湛若水去后不久,是年四月,新的调令下达,王守仁改任南京鸿胪寺卿,此时距离滁州赴任不过半年光景。
鸿胪寺隶属礼部,负责各项朝廷典礼,名义上倒也符合王守仁礼学专家的身份。聚集在滁州的门人弟子以浩浩荡荡的队伍送别师尊,一路竟送到了长江北岸,眼见过江便是南京了。一些人甚至要暂住江北,遥送王守仁渡江。这样的阵仗,当时实在是太过招摇了。王守仁大概被送得不耐烦了,以一首《滁阳别诸友》催促众人返程:
滁之水,入江流,江潮日复来滁州。
相思若潮水,来往何时休?
空相思,亦何益?
欲慰相思情,不如崇令德。
掘地见泉水,随处无弗得;
何必驱驰为,千里远相即。
君不见尧羹与舜墙,又不见孔与跖对面不相识?
逆旅主人多殷勤,出门转盼成路人。
诗意是说:“你们既然这样舍不得我,与其在送别形式上大费周章,不如回去在圣贤之学上多下苦功。至道就在每个人的心里,并不在你们老师这里,所以向心中求道,随时随地都是可以的,没必要千里追随着我。当年尧圣人去世之后,舜圣人满心思念,常会在羹汤中、墙壁上看到尧圣人的音容笑貌,而孔子和盗跖就算对面而坐也会彼此不识。你们再看那旅店的掌柜,总是一副很热情的样子来接待客人,可是等客人一走,便再不会记挂人家了。”
重心意而轻形式,这是王守仁的一贯主张。他一直都在声讨当时虚伪的学风,笑人们像戏子一样只将儒家的样子学得惟妙惟肖,以此为自己换来各种利益,但学得再像也只是徒有其表的戏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