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本传的记载是,伍文定的前锋抵达广润门,守军骇散。翌日黎明,主力部队攀绳登梯占领南昌,擒获了负责守备的宁王世子朱拱樤,宁王府的宫人大多自焚而死,官军颇有杀掠,王守仁斩杀违令者十余人,赦免胁从者,安定士兵,慰谕宗室,南昌的人心这才平复下来。
黄云眉《明史考证》述及《明史·王守仁传》的编撰经过,说初稿是毛奇龄所撰,后来尤侗抓阄拿到这个题目,便参照毛奇龄的初稿写成定本。我们现在看到的版本正是尤侗的手笔,而考之毛奇龄的初稿,并未提到宫人自焚的事,而“军士颇杀掠”原为“赣州奉新等兵偶有杀掠”。
《年谱》却不讳言宫人自焚的事情,只是未提军士杀掠,不知是真无其事,还是钱德洪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但无论如何,事情也不曾发展到《明实录》所描绘的那般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就在这个时候,宁王却被拖在了安庆城下,他万没想到这座小城明明守军不多,战备不具,却偏偏久攻不下,而南昌失守的消息逼他要做一个即时的抉择:究竟是放弃安庆,直取南京,还是撤离安庆,夺回南昌?
弃安庆而攻南京,这是一个冒险的办法,因为如此一来,九江、南康也会不保,一旦顿兵南京城下,自己的这支大军便成了一支没有任何据点的流寇,败亡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但是,叛乱本来就是一件冒险的事业,成则九鼎食,败则九鼎烹,天大的富贵总要在天大的艰险中去求,何不就此做一场豪赌呢?
自幼便锦衣玉食的宁王却没有这样的流氓胆色,“力排众议”地回师克复南昌去了。这是一个相对稳妥的选择,但稳妥的选择偏偏不属于他所图谋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