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观突然高声感叹道:“殿下竟如此心系王妃,让人好生感动。”
“本王送她的,她未必会稀罕。不过她倒会哄骗本王。”
霍钰想起她第一次骗他说自己是她的夫君,第二次在假山洞中,她骗他喜欢他,可拿发钗刺他时却毫不犹豫。
他轻抚着手背上被刺的伤口,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她分明放在心里的人是谢玉卿。
“去叫辛荣进来,本王要去谢府。”
言观却躬身一拜,“求王爷也带在下前去。”
霍钰看了一眼言观,冷笑道:“本王竟差点忘了,你仰慕谢玉卿的琴技,巴巴跟去谢府,是想找机会听他抚琴吧?”
言观摸了摸鼻子,“殿下知我没什么别的喜好,唯独喜爱音律。”
“好,本王准你也一同前去。”
霍钰刚出了出房,转头问了他一句,“谢玉卿比之本王如何?”
“啊?”言观一时愣住。十分圆滑地回答,“自然是殿下更加英武不凡。”
霍钰冷笑:“果然奸滑!”
谢玉卿擅琴棋书画,他擅长舞刀弄枪。但若论相貌,他绝不比谢玉卿差,可若论讨女子喜欢,那谢玉卿自负才华斐然,被京中女子争相追捧,这一点,他的确不如。
出了王府,他利落地跨上一匹黑色战马,朝清风巷的武德候府疾驰而去。
今日是谢家二郎与薛相之女定亲的好日子,自是高朋满座。武德候谢玉琦已经和王念云已经完婚,谢玉琦在月辉堂招呼宾客,男女不同席,厅堂中间用雕刻着花鸟虫鱼的木质屏风隔开,女子的席面则由董菀带着王念云忙前忙后的张罗。
因与相府结亲,昔日门庭并不算热闹的武德候府今日竟然宾客云集,好不热闹,丫鬟仆人手中的托盘中盛着美酒美食鱼贯而入。
只是不见谢母到场,据说是前几日,她强撑着病体去了一趟薛府,回府后便卧床不起。
今日,薛雁发间并无任何点缀,妆容素雅干净,因是她和谢玉卿的好日子,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薛凝则低眉垂眸,因明日便是她和宁王的大婚之日,薛老夫人便提前解除了她的禁足,准她来谢府赴宴。但此刻她眼睛红红的,看上去神色憔悴。
薛雁从心情紧张,忐忑难安再到心如止水,无波无澜,接连饮了三杯果酒,终于等得一袭白衣的谢玉卿姗姗来迟。
薛雁本就有了些醉意,白皙的脸颊像涂重了胭脂似的泛着红晕。
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见到被落日的余晖笼着的心上人,唇边漾起了浅浅笑意。
谢玉卿一袭飘逸白袍,气质清冷卓然,为初秋燥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清凉之感,那俊逸洒脱的风姿,似谪仙临凡,看得人脸红心跳。
薛雁那本布满红晕的双颊似夏日天空红彤彤的晚霞。
白袍广袖卷着一幅字画,只见谢玉卿迈进月辉堂,展开了手中的字画。
画上美人眉目含泪,眼下一点朱砂泪痣,画中美人正是薛雁。
他将画放置桌案上,由书童清竹替他研磨,只见他提笔在纸上勾勒,行云流水般写下了两个字:簌簌。
那一手字气势恢弘磅礴,如铁画银钩,笔锋苍劲有力,一气呵成。
顿时赢得满堂喝彩,而谢玉卿搁了笔,对薛雁笑道:“雁儿,这是我送你的小字,你可喜欢?”
谢玉卿天生一双含情的桃花眸,笑时看人更添风流缱绻。被那双眼瞧着,薛雁莫名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魂儿都被勾走了,暗叹一声:“真好看。”
可当余光却扫向美目含泪、满面凄苦的姐姐时,她觉得那画像中的美人与姐姐落泪时的模样简直一般无二,越看越觉得画像中美人像姐姐而非她,尤其是眼下的那颗泪痣似笔蘸朱砂新点上去的。
薛雁本就觉察力强过旁人,看到姐姐的神态,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画像中的美人是姐姐,这小字自然也是二表哥为姐姐所赠。
她瞬间觉得心情沉到了谷底,不禁自嘲发笑,心想谢玉卿果然忘不了姐姐。
薛雁接过画像,却仍然带着笑,道:“雁儿多谢二表哥。”
而这时,谢玉卿袖袍微抬,只见那骨节分明的指上执一支发簪,发簪清淡素雅,可那发簪上嵌着的水滴形的宝石却晶莹剔透,耀眼夺目,宛若神女的泪珠。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好看、别致剔透的宝石,那发簪竟将在座女子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只见谢玉卿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转向薛凝睫上凝着的那颗似坠的珠泪上,脸上露出凄苦的笑容,“这颗美人泪是谢某游历四海,遍寻西域,从胡商的手中购得。也是在那时结识了雁儿,便让人打造了这支发簪,等到雁儿生辰,再亲手将这发簪奉上。”
谢玉卿的一番情深告白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亲笔作画,又是赠字,更是遍寻千山只为心上人寻来簪上的宝石,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不羡慕。
席间不少贵女对薛雁投出艳羡的目光,心中嫉妒不已,那个从小流落在外,长于乡野的薛家次女何德何能,竟然配得上相貌才情样样出众的玉面潘郎。
那些曾经爱慕仰慕谢玉卿的女子更是对薛雁目光鄙夷仇视,恨不能取而代之。
“雁儿,我能为你戴上这美人泪吗?”
明知这支发簪是谢玉卿为姐姐准备的,可面对那般温柔多情的谢玉卿,薛雁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眼前之人她放在心间整整四年,更何况她因姐姐和心上人私会之事答应和谢玉卿成婚,冒然拒绝只会无法收场。
薛雁只得点了点头。
谢玉卿先是取下她头上用来绾发的银簪,再将这支美人泪替她簪上。
突然,他微微倾身,俯身去亲吻她的眼睛。
薛雁只觉得呼吸停滞,轻轻闭上眼睛,心脏怦怦乱跳,双颊灼烫,面色绯红,紧张得紧紧抓紧裙摆,热出了一身汗。
“二……二表哥怎么会?”
谢玉卿见她脸颊通红,说话语塞结巴,灵动的双眼睁的大大的,勾唇浅笑道:“难道雁儿不喜欢?”
“雁儿实在太美了,方才没忍住,抱歉。”虽这话是对薛雁说的,但他却看向了薛凝。
薛雁难挡美□□惑,顿时口干舌燥,赶紧低头找茶水,可她面前只有果子酒,她只好将那杯酒饮尽,再去看姐姐,发现姐姐突然离席而去。
方才众人的目光都被谢玉卿和薛雁所吸引,却没注意薛凝是何时离开的。
薛雁担心姐姐,着急追出去,却不料有个贵女往她身上一歪,手中的酒也顺势都泼在她的身上。
“哟,实在对不起,刚饮了酒起得猛了,不小心弄湿了薛二小姐的衣裳,你不会怪我吧?”
薛雁见说话的是王念云的手帕交薄若烟,刚要开口,王念云却一改往日对她的敌意,态度大变,抢先训斥道:“怎的如此不小心,今日是二表妹与二郎定亲的好日子,你怎的这般毛手毛脚,弄湿了表妹的衣裳!”
又赶紧上前,亲密地挽着薛雁,“瞧你这满身酒味的,我带你去更衣。”俨然一副侯府女主人的做派。
薛雁低头见胸前湿了大片,赶紧双臂抱胸遮挡住胸前,避免走光。
想到王念云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便让福宝悄悄去找三兄薛况。
她不熟悉候府的路,王念云主动提出要带她去谢玉岚的清宵院换衣。
薛雁跟着王念云去了后宅,走过一条翠竹笼罩的小径,经过莲花池,便来到一间小院。
院子虽然不大,但见几棵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白玉兰,这里环境秀美清净,并不似谢玉岚的清宵院那般冷清偏僻,薛雁不禁起了疑心。
但听王念云道:“你就要嫁进这武德候府,今后我便是你的长嫂。我虽不喜欢你,但也不会当众让你难堪,毕竟丢的是我们候府的脸面。不过今后你嫁入候府,需以我为尊,人前得敬我这个嫂嫂,尊称一声武德候夫人。董姨娘最重尊卑孝道,你倘若对我无礼,不敬长嫂,她也不会轻饶了你。”
王念云俨然以长嫂的身份训话,见薛雁一声不吭,也不搭话,她好似并未听进去,便也觉得无趣。
回头见她满脸警惕防备,顿时不满道:“我好心引你去换衣,你这是在怀疑我?”
王念云气性大,便生气丢下薛雁离开,任凭薛雁怎么叫唤,她也绝不回头。薛雁不便再追上去,只得独自前往面前的小院换衣。
让丫鬟锦霞替她守在屋外。
这间屋子摆放了不少的珍贵摆件,墙壁上挂了不少字画。
丫鬟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交给薛雁,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薛雁低头见胸前湿了大片,湿答答的有些难受,还可看见隐约透出内里小衣的海棠花刺绣,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褪下衣裙,解下脖颈的细带,小衣半褪之时,竟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闷响。
“锦霞,发生什么事了?”
却并未听到锦霞的回答,薛雁暗道不好。
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薛雁已经来不及再穿上衣裳,赶紧用双手挡在胸前,被解开的细带也松松挂在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