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宏若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们相识十余年了。
朋友关系各种各样。一般而言,交往密切才算是朋友。而所谓交往密切,一年内至少应该见几次面,年节互致问候。但我们之间却并非如此,在我记忆中,十余年中,也就见过四五次而已,相互之间没通过一次电话。他是早就用手机的人,我去年才用手机,还不会发短信,故我连一次短信都没给他发过,也没收过一次他发给我的。他没向我要过我家的电话或我手机的号码,我也没要过他的。他是上网的人,我不上网,故十余年中,我们也没进行过一次网上交流。
然而我们真的是朋友。
我们的朋友关系真的可用“淡如水”来形容。
我知道,他觉得我们这种“淡如水”的关系很好,他很珍惜。我也觉得很好,同样很珍惜。浓的友情,我是需要的。淡的,也需要。
宏若曾是建筑行业某国企单位的党委书记,董事长。他的知识身份是哲学硕士,在国企当老总之前曾当大学教师,并当得出色,十分热爱。
十余年前,我由另一位朋友推荐,参加过他们公司成立十周年的庆典活动。我的父亲是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我参加那次活动的热忱极为由衷,朗诵了一首自己创作的讴歌建筑工人的诗歌,于是认识了宏若。因有事,我一朗诵完立刻就离开了会场。那是,8月,北京的三伏天。我已走到送我的汽车旁了,听到有人叫我。转身看时,见是宏若。他较胖,却跑向我。至我跟前,脸上已淌下汗来,握着我的手连说谢谢。是党委书记而且是当过大学教师的人,那时刻竟除了“谢谢”二字,没再说出别的话来。然而他的表情,他脸上往下淌着的汗,证明那“谢谢”二字非同一般,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真诚。但仅仅这一点,并不能就使我认为他已经是我的朋友了——他当然应该谢我啊。我的真诚,也当然应换得他的真诚谢意。
一个多月以后,他的秘书通告我,说他要请我吃饭。我赴请了,除了他我,还有时任中建总公司宣传部长的张勇平和推荐我参加活动的李忠孝。忠孝和勇平早已是我朋友,他们二位都说,是奉宏若之命前来相陪的。确实,宏若是为了郑重地再谢我一次。那次见面后,他送给了我两部他写的书——《坐而论道》A卷、B卷。
他还有暇写书,这是我没想到的。
而他谦虚地告诉我,两部书中的文章,基本上是用手机写的。在各地机场的候机室写的,或在汽车行驶的途中写的。他颇无奈地说他会多(当局级企业单位的党委书记的人会当然多),只有用手机写,也只有那些时候才能静下心来写。见我讶异,他掏出手机给我看。小于手掌,相当普通并且旧了的一部手机,只不过屏幕比一般的手机稍微大点儿。
我回家后,怀着十二分的好奇,相当认真地读了他的两部书,急切地想要了解,一位国企老总用手机都写了些什么——阅读之中,我渐渐对他刮目相看了。他写的大抵是散文,也有数篇杂文,如《“无可奉告”的背后》、《拒绝“忽悠”》、《虚荣》、《赌性》、《权术》、《假清高真俗气》、《礼貌的尴尬》、《说官气》、《王大拿的心态》、《装嫩是病态》,等等。散文也罢,杂文也罢,在古代是一概都叫作文章的。我不仅刮目相看,而且大大地讶异了——这个是党委书记的人,用手机还真写出了不少文章,其视野之宽,思想维度之广,一点儿不亚于职业的散文家杂文家呢。显然,他并没想通过写也成为“家”,所以一点儿也不卖弄文字,只不过有感而发,一吐为快,于是反而形成了一种平实自然的文风,仿佛在与朋友促膝相谈——那是一种我所喜欢的娓娓道来的文风。要从内容上来分类他的文章进行综评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文章呈现出一种极大的跳跃式的思想活跃的状态,比如前一篇是《关于人才的流失》,紧接着的一篇便是《别听瞎掰》——从很庄严的社会现象议论,一下子转向了夹枪带棒的讽刺。但大体来说,A卷的内容是散文,B卷的内容是杂文。至于大的跳跃式的思想活跃状态,恰说明篇篇都是有感而发,非是为写而写。这也是一位业余写作者的极可贵处。
我很喜欢《命运如圈儿》一篇。
此篇从法国人的一次试验起笔——“将一种毛虫沿着花瓶的边缘排成了一个圆圈,在圈外放一些毛虫最喜欢的食物——松针。于是出现了一种景象,即毛虫们绕着花瓶一圈又一圈地走,每条毛虫都跟着前边的毛虫不停地兜圈子,如此转了七天七夜,最后因饥饿与力竭而死。虽然食物离它们不足十厘米远,都没有毛虫去摄取食物补充能量,可见是何等专心致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据说毛虫本来就近视,因此才有行动上的盲区。人类的视距则是长远的,但个头太大,活动范围较广,因此也就难免出现盲区,跟进之道就成了安全的捷径。”
如果议论到此为止,那么我对此篇的喜欢就会打折扣。
宏若当然要接着议论下去:“如果想追求‘发展’,就去转圈儿,等待着被大毛毛虫发现或喜欢,或者等待着前边的毛毛虫出局的时刻,即使转到死也要死而无憾……”
尽管点到为止,却能引起人的共鸣,且发人深省。
我也喜欢他的《朋友》。文中有句话是——“儿童没有交友的意识,只有交友的本能。”这句话显然是针对成年人趋利的交友倾向而言的。
“正如西方人所说的那样:‘商业交往中有很多诀窍,但却不是交友的诀窍;做生意时没有朋友,交友时不应该做生意。’有时我们把生意场上的伙伴称为‘朋友’,实际上有指鹿为马的嫌疑,直接目的是套近乎,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做生意。如果说生意过程中可以交朋友,无论如何都牵强附会。除非某方面以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代价,否则连感激都换不回来。以利益换取所谓的‘友谊’,通常都是不会长久的。‘因利而聚,必因利而散’,几乎成了颠扑不破的真理。”
诚哉斯言。像我这样的文人关于朋友发此议论,不足为奇。而一个必得终日在商场上与形形色色的商界人士打交道的人,不但对“朋友”二字心存以上感想,还要写入自己的书里,那么简直等于发表了一份“本人拒绝在商场上交朋友的公告”了!大多数自己也是商界人士的人,纵有同样感想,估计也会讳莫如深、掩藏不露的吧?
我不禁觉得宏若坦率得近乎“迂腐”,“迂腐”得极为可爱了。
关于“朋友”,他言犹未尽,于是又有了第二篇《话说朋友》。在此篇中,以下一段话,与我的交友原则完全一致:朋友也是人,不可能没有缺点。要求朋友没有缺点,就等于不要朋友。缺点可以被理解和容忍的人,都是可能成为朋友的。如果有不能被理解的缺点,或者有无法容忍的缺点,即便是朋友也会分道扬镳。能否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取决于一方面缺点的性质;也取决另一方面的理解力和胸怀。严重的缺点是不能被理解的,要人包容也很困难;把小的缺点看得很大,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同样会影响友情的建立和巩固。如果说保持友谊的最好办法是不出卖朋友,那么,知道危险而不说的人就是敌人。理解和包容不等于没有是非善恶,当朋友自以为是、身处险境而并不自知时,朋友必须直言相告。
朋友相处需要艺术,更需要坦荡,贵在真诚。如果总是动小心眼儿、耍小聪明就等于把朋友当成了傻瓜,他明白过来时就会失去了对你的信任;如果花言巧语,甚至阿谀奉承,可能让朋友暂时很高兴,却不能使朋友永远高兴。一旦发现你言不由衷,也就暴露出你虚伪的品质,友谊也会因此完结了。特别在那重要的事情上,作为朋友要直言相告、不掺水分,表达方式的斟酌是第二位的。只要你确实在为朋友着想,至少要为朋友的根本利益着想,说错了或做错了都没有关系,朋友最后一定会理解的。要知道,在朋友交往的过程之中,聪明不是关键的要素,真诚才是友谊的根本。
读罢以上两篇关于“朋友”的文章,一种想法自我心底油然而生——郭宏若,我是值得和他成为朋友的啊!于是,我们就成了朋友,那种淡如水,淡到十余年间只见过三四面,平常也不联络的朋友。他的《朋友》和《话说朋友》,乃是我们成为朋友的纽带。但是至今,我们之间没就“朋友”二字交谈过一个字。那分明已完全多余。
我第三次与宏若相见,大约是两年以后的事,春节前。他给了我第三部书的部分手稿,他给自己那部书起的书名是《闲语江湖》。我一忙,没顾上看。又隔了两三年,我们第四次相见,他送给了我《闲语江湖》成书。而我,相当长的时间还是没看完,只对其中数篇有印象——《防小人》、《感受官气》、《江湖饭局》、《解但丁名言》、《容忍说话》……
在《容忍说话》中,他写道:“有时我们仇视富人,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为富不仁,还因为我们有平均主义的思想和心理要求……”
在《解但丁名言》中,他写道:“从设计的角度看,所谓‘自己的路’,应该是那种既符合个人的主观条件又符合他所面临的客观条件的路。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生的通路关键在于走。与道路的选择比起来,行走的过程更加重要。只有在行走的过程中,才能实现主观和客观的统一,才会走出自己正确的人生之路。即使选择了别人走过的道路,走过之后也就成了自己的路。只要在那里留下了足迹,就成为了自己人生道路的组成部分……”
在《江湖饭局》中,他写道:“理性地说,中国的饭局文化是非常复杂的,具有的功能也不是单一的。无论如何,通过饭局来办事的习惯,绝对不是一种文明的习惯……”
在《感受官气》中,他写道:“什么办公厅啊、科处长啊,还有大官身边的秘书、主管部门的大仙小神等,都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有些人的权力并非是独立的,却是通向权力的桥梁。由于他们具有‘拼缝’的条件,也就有了组合资源的便利。俗话说,他们‘做酱不咸,做醋却酸’。他们本身办不成事,但可以影响那些能办事的人,有时会使人将他们的意思误以为大官的意思。即使为了通过他们搞好同大官的关系,有时也不得不给这些人面子,甚至把他们当‘灶王’般地供奉,希望通过他们沟通上下,‘上天言好话,下界保平安’!如果有哪个企业对官员的召唤置若罔闻或有所不敬,十有八九会招来祸患的。不管是照章办事,还是有意刁难,反正将体会到衙役的重要,有时会使企业付出代价……”
在《防小人》中,他写道:“一般情况下,君子全心全意地做事,很少动心思琢磨小人;小人却精心地琢磨君子,并精心地设计陷阱和攻击对策。有时是为了扳倒对手,有时则为了给对手添乱……古今中外,许多坏人都绝顶聪明,否则成就不了坏的事情……用好人,才能做出好事;用能人,才能做成大事;用庸人,就做不成事;用小人,只能坏事……”
以上仅是宏若前三部书的内容点滴,所谓“全豹”之“一斑”耳。
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居然交给了我一纸袋文稿,真诚地说请我看看有没有些进步。
我笑问:“还是用手机写的吗?”
照例相陪的勇平代答:“现在电子产品快速地更新换代,人家开始用‘苹果’了!”
我取出文稿翻阅,居然厚厚的四部分,一百余万字,再排印三部书也绰绰有余。他说他退二线了,时间充裕多了,更喜欢思考和写作了。但我由于陷入自己的创作中难以自拔,只不过挤出时间每部分看了两三篇。那么,在后一百余万字中,宏若又写到了些什么事,记下了些什么思考呢?且举其中两篇为例:《因为无奈,只好宽容》一篇讲的是2009年他去上海出差,返回时登上了十点三十分的飞机,到家却已是十九点四十分,在飞机里坐了整整七小时!先是因为“空中管制”,不能起飞。十三点十五分机场上空下起了大雨。十三点三十分飞机还不能起飞是因为要“排跑道”。十三点四十分“马上就要起飞”了。然而,航空公司所谓的“马上”,与乘客理解的“马上”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对于飞机晚点,我感到焦虑,但没有愤怒。因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下飞机,就只有等待,焦躁和泄愤没有任何意义。即使机组人员,同样也左右不了什么时间起飞。这时,坐在旁边的朋友十分感慨地说:“因为无奈,我们只好宽容!”
是的!面对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除了包容还能怎么样呢?我们无力改变环境,但可以改变应对环境的态度,至少在表面上要显得宽容些,这样可以让别人更好受一些。有时候,宽容和善良不一定反映人的修养和境界,可能完全是出于无奈!
人嘛,喜欢张扬个性,在乎自己的利益,维护自己的尊严,希望社会按照规则运行,这些都是对的。然而,很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面对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争取它向着满足我们需求的方向转变。当无法转变时又该怎么样呢?可能只有接受现实,力争不要对我们造成损害,或者争取把损害程度降到最低。
德国哲学家康德说过:“自由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想不干什么就有能力不干什么。”生活中,有许多事情需要认真对待,要根据我们所承担的角色,用心去做,认真地去做,否则就会错过机会,就会良心不安。但是,总有些事情是力不从心的,放弃也是正确的选择,否则会越活越累。放弃之后,需要保持平静心态,而不是后悔。
对于有些事情,我们之所以坚持,就是因为以为那都是理所当然的。诸如飞机晚点这样的事情,没有人喜欢,可又能怎么样呢?你可以生气,甚至你可以骂街,或者干脆走下飞机。但冷静想一想,这能改变现状吗?显然无济于事。莫不如耐心等待,秉持着包容的心态,放弃所有不满的想法,包括放弃牢骚和表达愤怒的权利……
明明一件令人光火的事,他却总结出了一大套“放弃所有不满的想法”的道理。你可以不接受他的说教,但你又不得不承认,他的道理不失为一种“道”和“理”。
《一个真实的骗局》一篇讲的是他如何帮另一位国企老板避免上当受骗的事:
有个熟人,我叫他老尚,曾经做过两个国有企业的老板。2001年,审计机构发现他所做过的企业有违规决策及其他一些问题,老尚非常紧张,委托一些人帮忙摆平。当人们面临危险时,采取积极主动的措施去化解危机,这没什么不对。有趣的是,这位尚先生饥不择食,有病乱投医,竟然误信江湖骗子,寄希望于那种特别没谱的人。这使我想起听过的一种说法,抢救溺水的人必须先把他打昏,然后才可以实施救助,否则会把救他的人一起拖下水。因为,溺水的人会在水里胡乱地挣扎,遇到什么就会死死地抓住不放。
我想,那老尚面临被处分的危险时,心理状态可能跟溺水的人差不了多少,一心一意想摆脱困境,谁说能帮上忙他都会相信。假如在平时,我想他是不容易上当受骗的,因为他不是个等闲之辈,心理素质应该是不错的。就连我这样的旁观者,一开始就对他所委托的人充满怀疑,像他那样精明的人为什么看不出来呢?很显然,当人们身处危险境地时,情绪和观察力都会出现异常,从而使判断力明显地下降,认识上出现偏差就难以避免了,可悲的是他自己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人从旁边提醒,往往也是无济于事的。
宏若识破的骗子叫陈祝,不但有特异功能,而且据说夫人是军委副主席的女儿,住在价值一千几百万的别墅中。
就这样,我陪着老尚到了陈祝家。陈祝,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说话带有四川口音。见面时,他穿着一条军裤,上身是一件褐色的毛衣。我们主动地自我介绍,说明了来意。陈祝带我们到他的书房,让我们详细谈一谈事情的经过。书房里,挂有很多陈祝与国家领导人的合影。他还把相册拿给我们看,也向我们做了自我介绍,说他现在是国防科工委的大校,并指着衣架上的大校军服给我们看,同时也出示了他的军人证件。他那样急切地展示自己的身份,让我立刻警觉起来,特别留心他的一举一动,边听他谈话,边仔细地观察那些照片。
陈祝爽快地答应帮忙,并且讲了讲帮忙的思路。大意是:由我们写一份申诉材料,尽可能简短些,因为大人物不喜欢长篇大论;由他亲自去拜见大人物,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向首长报告;争取让大人物过问这件事情,给审计机构打个招呼,尽可能客观地评价老尚的工作,保护像老尚这样的国有企业领导人。听他这样说,我问了一句:“您估计首长能帮这个忙吗?”陈祝说:“没问题!老板的思想是非常解放的,处理事情也很公正!”他边说话边领着我们来到客厅,指着墙上悬挂的那幅他与“老板”的合影说:“我还有别的事找他,已经说好见面。”
接下来,陈祝讲述了他所具有的特异功能,还给我们播放了他表演特异功能的光盘。我只记住了一个情节:他把树叶撕得粉碎,然后捂在掌心里发动,竟然使树叶恢复了原状,看上去特别神奇。他还回忆过一次表演的过程:把一个人的身份证弄成了几块,用手撕不动时就用牙咬,最后再把它恢复原状,结果发现少了一角儿,原来粘在自己的牙缝里了。于是他把那个身份证的一角儿从牙缝里剔出来,再一次发功,最后才把身份证完整地交给所有者。据他自己说,国防科工委已经把他保护起来,并授予军衔,主要是为了研究他所具有的特异功能。
在他的忠告之下,老尚最终并没上当。而一旦上当,一千多万的国有资金,便会落入骗子们的腰包……
“至于那个陈祝,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在行骗。不过我相信,他在这个社会里是有市场的。因为,总有一些人深陷困境,那是他们最容易受骗的时候。”
宏若的文章,显然与职业文人们的文章极为不同。包括我这样的后者们,写之前,那种给他人看的职业意识,或多或少总是有些的。
但宏若,或言宏若们笔下所写,似乎首先是为了完成一种为自己留下思考记录的目的。给别人看的意识,即使有,似乎也是第二位的。仿佛印成书,还是为了思考记录的整理与保留。一言以蔽之,写之于他们,更是纯粹喜欢的事。由喜欢而渐变为人生方式,非职业性的,纯粹喜欢的人生方式。功利的目的,几近于无。若非说有,大概便是,通过写,首先滋养了个人之心性。
古人云:文可润心。在从前年代,文与润心的关系,往往是通过读来达到的。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喜欢写的中国人越来越多了。对于中国,这是极好的事。许许多多中国人,已不满足通过读中坚力量之人的书来润自己的心。他们通过亲自来写达到润心之目的。并且,依我想来,这是与读别人的书相辅相成的润心方式。尤其是像宏若这样的做过大学哲学教师的人,将自己所识之人,所历之事,所生之感悟一一写来,那么简直便是在自觉地实行着自己做自己的人生导师,自己教育自己的信条。
也许,正因为他这一种意识太强太自觉,才会于许许多多事情中,不断地生出感想来。而我也正是由于从他两三百万字的文章中品咂出了此点,才称他为“不倦的思想者”。
我认为,尽管他当了十几年的国企老总,但骨子里仍是一个被深深地“哲学化”了的人。他的文章,也打上了同样的印记。
一个起初被哲学所化,后来又被文学所化的人;一个起初靠读来润心,后来靠写而润心的人;一个自觉地实行自己教育自己,自己做自己人生导师信条的人;一个因为喜欢而写作,并非由于职业要求而写作的人,那么他的书,凭以上几点,便肯定具有值得一读的意义了。
但愿中国像宏若这样的人更多些!祝宏若的后两部具有叙事原态性和思考原发性的书早日出版!让我们都来学习他,不断地不倦地思考,将人生也当成思考的过程!因为,经历着、思考着、记录着——这其实也是一种人生的愉悦呢……
2012年1月16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