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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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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游剿匪的动静,不多时,传到这附近的咸安县。

咸安县县令全高飞听着,皱着眉头:“怪哉,梁州军怎么会有将军到我们这种小地方?”

“嘶,沈游,沈游……”全高飞思索着,问县衙师爷,“梁州军中,有这么个将军?”

师爷说:“不确定,梁州军都几年没动静了,”随后,又徐徐叹口气:“然因为沈游这一打岔,以后少了一份孝敬。”

全高飞也是心疼不已。

林岚跟晋晓说过,山贼不为难县里人,所以县令无所作为,却不知道,山贼还贿赂全高飞,定时供上金银。

西南山高皇帝远,梁州比雍州的版图大上几倍,这几年来,监察御史也没个影,梁州军和州府更管不着底下的事,全高飞自认自己做的并不过分,有些县衙,甚至还有官府的人混进山贼内呢。

如今听说,这一片邬江的山贼被枭首示众,梁州军来了个将军,既是带兵的将军,那至少得是从四品,全高飞是正五品,处于下位,那还是得警惕点的。

全高飞坐着马车,亲自到林家村。

村里人见到县令,没有好脸色,还有的人在全高飞走过的地方,偷偷吐口痰。

全高飞仗着身边带了一堆捕快,倒不怕这些他眼里的刁民,只是见到沈游时,心下不由吃惊。

沈游身量高,体魄强健,面容英俊,剑眉下一对狭长的眼睛,黑白分明,不怒自威,他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一副习惯派兵遣将的将军之态。

再看沈游一旁那位相对文雅的男子,他肤色白皙,脸上无须,却生得并不弱气,眉目间是这个世道少见的英气,只着青衣,立在那里,便让人难以忽视。

简直看不穿。

全高飞本来对这突如其来的梁州军沈游,心里还十分不满,隐约怀疑是假货,然而如今见到人,方知道可不是山贼那种头子能比的。

即使真不是梁州军的将军,也大有来头。

他心下先信几分:“沈将军来咸安县,下官居然不清楚,是下官怠慢了将军。”

又问:“不知道将军可有梁州军的令牌……”

沈游理直气壮:“没有,来的路上丢了,正要在你们县里写信回军营,便看到这林家村的惨状。”

话语一顿,他忽的喝道:“全高飞,你可知罪?”

先发制人,这一声中,含着在疆场历练出来的杀气,平日里士兵见了都害怕,何况全高飞这种外强中干的软蛋。

他胆子吓飞半截,连忙跪下磕头:“下官冤枉,下官为民兢兢业业,然县衙事务繁多,总有一些地方顾及不到,还望将军理解,体谅一下做百姓父母官的不易啊!”

沈游嗤笑:“起来吧,你最好是真心为百姓。”

全高飞站起来,提着袖子擦汗。

沈游又抛个问题给他:“如今邬江不再被山贼把控,归顺的山贼共有一千八百九十四人,你说,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全高飞立刻说:“这些山贼,多是这一带的村民壮汉,因天灾走了错路,不如就放归,让他们回家好好种田……”

完全就是不想管的意思。

又或者说,全高飞甚至觉得,匪祸再起来一次,也与他干系不大,只要他还是咸安县令一日,就不会受到匪祸的影响。

沈游哪看不透这无能县令的想法,哼了一声:“若放归,恐又聚集成匪祸。”

全高飞说:“将军的意思是?”

沈游摊开地图,手指在邬江处点了点:“如今天公不作美,西南已有许久没降雨,邬江是重要水源,这附近还是需要人把控起来。”

全高飞:“那……”

“这些本来的山贼,就把控邬江吧,”沈游说,“至于口粮,还得全大人帮忙出了。”

全高飞:“……”

被坑了千人的口粮,他脸色十分不好,不过仔细想,沈游也就这样,也没什么好怕的,等把这尊爷送走,咸安还是他的天下。

待回到县衙,全高飞对师爷说:“沈游想让那群归顺的山贼,重新把控邬江。”

师爷露出懂了的神情:“这也就好笑了,这个沈游,不过就是想自己当‘山贼头子’,还整这么多名堂。”

全高飞说:“罢了,他想当匪头子就给他当吧,反正他离开梁州军定是有军务,不会在咸安县留太久,到时候,我们再把邬江这一片重新揽回来就行。”

如今这世道,为官者不为民,才是正常。

本以为沈游是个难搞的,全高飞还打算提起全部精力对付他,然而,沈游整了这么一出,他就不再把沈游放在眼里。

回头,全高飞还往沈游那里送一个美姬。

美姬歌喉甜,舞姿绝,在咸安县也是少见的佳人,然而她一来沈游房里,便看沈游沉着脸:“滚出去!”

沈游如今住在林进山院子里的东偏房,和晋晓同住一个房间。

林进山的家中,正院的留给自家用,东偏房给了沈游和晋晓,西偏房改成议事堂,平日里,他和晋晓就在议事堂处理事务。

此时,美姬被喝退,心里直打鼓,这小郎君就算长得再英俊,她也绝对不敢再靠近他半步,可这样的话,她今晚宿在哪里呢?

却看另一张案几上,坐着一位翩翩佳公子,那气度也是绝无仅有的,而且看起来,比小的好说话多了。

美姬心想,小的不行,大的总可以试试吧。

她打量着晋晓,走到她跟前坐下:“这位爷,可需要奴家做点什么。”

晋晓放下山贼收编的名录,她抬起眼睛,朝美姬笑了笑。

那一瞬间,美姬心跳得很快,她说不清这感受,明明面前郎君如竹清朗,她却好似看到遍地山花烂漫。

到美姬这年纪,见过的男人也不少,却不得不承认,晋晓绝对是她见过,最心动的。

什么少年郎就算了,温柔的郎君才是她们心之所向。

她难得露出点局促:“敢问爷贵姓?”

晋晓回:“秦。”

不过,沈游不适时插入的声音,冷冰冰的,倏地打碎这种旖旎:“先生,这种女子就让她出去吧。”

美姬有点委屈,这小郎君脾气坏得很,如今竟然怂恿面前的秦先生赶走她。

可是她也没做错什么,她只是想给秦先生带来“温暖”。

哪个男子不喜欢这种温柔乡?

她欲语还休地看着晋晓,晋晓确实不和沈游一般,朝她招招手:“来,坐下。”

美姬立刻心花怒放,柔柔和和坐到晋晓身边,只听晋晓问:“会磨墨吗?”

美姬:“?”

美姬拿起墨条,慢慢地研磨起来。

一开始她心里还有点怨言,心想梁州军男子难道都是柳下惠不成,但没过一会儿,她瞅着晋晓,心也慢慢沉寂下来。

无他,看着这郎君,总有种舒服的感觉。

这一晚上,美姬只磨了墨,其他什么都没干,只顾盯着晋晓阅书卷。

最后,她困到趴在案几上睡着,第二天醒来之时,房中无人,她肩膀上搭着一件墨青色外衫,正是昨日晋晓穿的那件。

美姬抿了抿唇,终究是没忍住,眼泪倏地从眼眶沁出来。

流落风尘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觉得,若天下都是这样的官,她或许也不用到今日这地步。

不过几天,邬江要重新被管控的消息,传遍附近的村庄,黄老太顿时捶胸顿足:“本以为来了个好官,到底还是个狗官!”

是的,沈游剿匪,村民们本以为是好事,结果,只是换一种方式管邬江,干旱的日子仍没多少水。

却有一个去过邬江回来的村民,告诉老太:“黄老太,你别太担忧,去看看就知道了。”

黄老太心想,确实得去看看,趁邬江还没被完全包围,她得连夜打水储水。

她家里,就一个孙女儿了,老汉死了,壮汉几年前都被朝廷征走,没个音信,如今家里就靠她,她不能再倒下。

所以这日夜里,她担着两个空桶,摸黑刚走到邬江,便看附近燃着明明火把,许多男子穿着红色短褐,正一桶桶给她家隔壁那对母子提水。

母子面露感激:“谢谢,谢谢你们!”

男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呃……将军说是应该的。”

那头有人发现黄老太,便走过来问:“老婆婆,你也要打水?”

黄老太愣愣地应了声:“是啊,这地儿不是要重新管控吗?我这是连夜打以后用的水呢。”

男人回:“秦大人和沈将军要我们在这里,管控邬江,是为了防止邬江又被别人占走,让咱百姓喝不到好水。”

“对,何况干旱时节,家家户户用水不容易,我们也得盯着打水的人,控制水的分配。”另一个人说。

黄老太惊讶:“原来是这管控!”

她大喜:“秦大人沈将军,当真是菩萨心肠,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她看着壮小伙给她把水担到家,从家里翻出两个馒头,要塞给小伙:“替我把这吃的带给秦大人和沈将军……”

小伙谨记规则,怎么也不能收,拔腿跑远了。

黄老太眼角沁出泪水。

她熬了这么多年,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那时候吏治还算开明,县令可不敢这么造次,老天保佑,希望她能在这把老骨头还在时,见到盛世重来。

不多久,附近百姓都知道这管控和山贼霸占水源不一样,沈将军是真心为了百姓好。

他们一个个奔走相告,喜悦溢满每个人的心腔。

沈游的管控,有明确规则。

从原来的山贼里,挑出品性相对好的百余人,分布在邬江,主要防止有心人拿水源做文章,其次替民众打水、监察水质、记录民众用水。

干旱时节用水,每个人都有限额,庄稼地用水另说。

针对庄稼地,沈游说:“庄稼地总该用水,不然大家会吃不饱饭。”

晋晓回:“可以用,不过,要改变灌溉方式。”

没多久,一种新的灌溉方式,在林家村开始试验——

用干竹编的管道,铺在田里,呈网格状,排在作物左右,再针对作物打好孔口,这样,水就会落在作物的根茎,一滴都没有浪费。

村民们一开始将信将疑,后来,看到成功实验的田地,那作物苗子照样能发,而且比以前灌溉省好多水!

作物种得活,日子就有盼头了,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

他们争相学这种方式,晋晓挽着袖子和裤子下田,在教百姓,一遍遍地说着办法,她眉眼从没表现出不耐烦,每个听者也都全神贯注。

沈游立在远处看着她,他看着她的身影,忍不住一笑。

他终于明白晋晓为什么要往西南走了,因为她所到之处,就是希望。

她教会十个人后,十个人教一百个人……如此一来,“滴灌法”刚推出来没一个月,附近所有村庄,乃至其他县,农民们都开始用这种方式。

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办法,再这样旱下去,邬江的水,迟早不够这么多人口使用。

林进山开始发愁:“那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有水能用,百姓们可再受不起没水了。”

既已经“节流”,那就得“开源”。

晋晓问:“你们之前挖的井在哪里?”

林进山让林岚、林家宝带着晋晓,逐一排查挖过的井,可以看出,选址是根据邬江的地下暗流,但如今邬江水量减少,也没有暗流,就再挖不出水。

晋晓骑着瘦马,在林家村和隔壁村中间,划出一块地:“就在这里,分洞口往下打,至少要打二十丈。”

在沈游的带领下,归顺的山贼,轮班挖井。

沈游以挖井之事练他们,也当是练兵,免得让自己手生。

他们中不愿意干活的刺头,受到惩罚,愿意干活的,一个个或多或少都有奖励,小是一个馒头,大是放假一日。

这其中,有个男子不小心摔断腿。

男子想到之前在山贼窝,受伤了是没有药的,还要被嫌麻烦,尤其是骨折之类不好治的,还会被贼首丢在山脚下,任由人自生自灭。

想到那场面,男子面露害怕,央求同伴:“别告诉大人们,我这腿还能使。”

然而同伴还没说,晋晓就知道这边的动静。

她背着一个药箱走来,身后跟着林岚,那男子心下一惊,虽然疼得直冒汗,还是说:“大人,我还能干活的!别把我丢在山脚下……”

林岚笑了声:“谁告诉你,大人要丢掉你了?”

晋晓蹲下身,摸摸他的小腿骨:“位置歪了。”

她让林岚给男子咬住一根树枝,轻声说:“接下来会痛,忍着。”

直到这一刻,包括周围围观的人,也才知道,秦大人不会责怪受伤的人,却会亲自帮他们治疗……

他们虽然让他干活,但是,不是奴役,而是把他当人看。

受伤的男子也在此时,忽然后悔自己为了一口吃的,加入山贼窝。

若早点有秦大人这种好官,他绝不会走上这条歧途。

大约挖了十来天,换了几处地方之后,有人镐子一砸,摸到湿润的土壤:“有水啦!”

晋晓指出来的那块地方,果然挖出水!

村民围在井旁边,林岚看着桶提起来的水,忍不住问晋晓:“秦大人是神仙吗?为什么我们村里打了那么多的井,都没挖到水呢?”

“是啊,大人是神仙吗?”

“一定是神仙派来保佑我们林家村的!”

沈游也盯着晋晓。

如果晋晓是神仙的话,那他何其有幸,能被神仙这样眷顾。

却看晋晓笑了笑,抬手压了一下声音,解释:“我非神仙,这一切都是有依据的。”

“这里有座乌璐山,炎夏刚过,山上融化的雪水渗入地表,根据地形,这个位置是雪水储存最丰沛的地区。”

林岚听着,忍不住用水去试水,果然有十分沁凉。

她忍不住说:“大人太厉害了!”

新井出水的消息不翼而飞,咸安县县令全高飞终于觉得不对了,沈游好像真的在为民做事!

他一下就慌起来,完,百姓要是知道这天下还真有官做好事,那还能容忍他吗?

于是,他急匆匆颁布告示,如今旱灾,县里也缺水,既然在林家村和黄家村之间发现新水井,合该收归县里拥有,由县里统一调派水源。

当然,对全高飞来说,最要紧的是,乡绅们更应该优先想用水源。

不过,他以为他在为县里百姓做好事,却不知道,早没多少县民服他,百姓都羡慕沈游和秦晋晓给那些村带来的变化,期盼沈游也能接手咸安县。

这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林家村黄家村的村民也都不干了。

以前是不知道还有为民的好官,想想忍一忍日子还得过,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也再受不了欺压!

于是大半夜,全高飞和五姨太还在梦乡,全府就被冲了。

全高飞在仆从的叫唤下,醒来,火气直冒:“这些人是想死吗?快去叫捕头,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都得进死牢!”

五姨太也说:“大人不要慌,不过就是些刁民。”

仆从:“来不及了啊大人!人太多了,捕头也跑了!”

全高飞:“什么?”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仓促地穿戴,结果,鞋子还没穿好呢,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房门“嘭”地一声被踢开。

全高飞抬头一看,狠话顿时放不出来了——不是几个人,不是几十个人,不是几百个人……那乌泱泱的势头,甚至不止!

他顿时哑了:“有、有话好好说!”

冲在前头,怒不可遏的百姓:“没话!”

他们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包起来,拉扯到门外,扇耳光的扇耳光,扔石头的扔石头。

这还没完,百姓的怒气怨气,发泄出来就得彻底,他们就将全高飞吊在竹竿上,游街一整天,叫所有人都看着,骂着。

另外,经过清查,全高飞家里藏纳的珍宝无数,还有不少礼单,县里的乡绅与官员勾结之事,明明白白摆着。

但县里不可一日无官,这些县民立刻想到还在林家村的两位大人。

以至于最后,全高飞被绑着推到沈游面前时,肿成猪头,衣衫不整,还一个劲地求饶。

沈游有点惊讶地看着屋外的百姓。

带头的男子跪下喊:“我们受狗官之患已久,早盼着沈将军这样的好官,我们恳请沈将军接管咸安县!”

“请沈将军接管咸安县!”

“请沈将军接管咸安县!”

连喊三声,跟来的百姓都跪下来,沈游等他们激动的情绪平息,才玩味似的看着眼前的全高飞,问:“民脂民膏的滋味,怎么样?”

全高飞打着哆嗦:“不敢了,下官再也不敢了。”

最终,沈游应下此事。

全高飞被软禁起来,县衙里本来的职位,几乎也换了个遍。

县城和村落的治安,就交给已经训练好的山贼——亦或者说,沈家军,这一千八百多人,已经都是沈家军,再没有当匪盗时的惰性和凶残,有的只有纪律严明、为民办事。

沈游治军严明,沈家军穿着红色短褐,所到之处,没有贼人敢猖獗,一时之间,各地红色布料滞销,沈家军的打扮也成了百姓模仿的对象。

不到半个月,又有千余名青壮年闻风而来,想入沈家军。

要不是有名册记录着,或许这些青壮年早就混进沈家军。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戏班子还排了戏,附近的县衙官府全都抖擞起来做人,就怕自家百姓也终于忍不住,也让他们落马。

事情既然闹开,晋晓提前跟沈游说:“梁州军将领定会来找你。”

沈游也料到了:“我知道。”

晋晓又说:“到时候,就把沈家军送给他们吧。”

沈游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晋晓的用意,应下来:“好,全听先生的。”

终于,这件事也传到州府耳里。

梁州刺史名叫宋敬武,不能说是个贪官污吏,却也不算是个好官,庸碌无为,每年只应付朝廷来西南巡查的监察御史,却没有做多少实绩。

乃至底下乱成这样,他才察觉不对。

梁州刺史府里,每个人的神色都很严肃。

梁州军镇南将军严坚秉,素来只管军务,一听出这样的大事,也是惊诧:“这假梁州将军,弄出这么大动静,竟然关押官员,岂有此理!”

宋敬武说:“这位沈将军,估计就是在雍州展露头角的沈游。”

“沈游?”严坚秉更惊讶了,“你说他是沈游?”

他在雍州那边有一个好友,也是将领,就十分称赞沈游,而且,还很不满雍州副将逼走沈游之事。

严坚秉立刻精神了,也不说沈游“岂有此理”,只说:“那秦晋晓是不是和沈游在一处?”

宋敬武说:“他身边确实有个秦先生。”

严坚秉一改态度,激动:“这可是我们梁州的机会!”

他必须亲自去拜访沈游。

说干就干,他连夜带着侍卫到咸安县。

见到沈游,他发觉这个少年将领比他想象的,还有年轻许多,浑身都是锐利的锋芒,能斩开不见天日的黑。

再看晋晓,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人若青竹,目光却如深海的明珠。

严坚秉心下澎湃,说:“沈游,若你进梁州军,本将可以直接允你从四品将军之职。”

然沈游不卑不亢,只笑着说:“谢严将军器重,不过我志不在此,既然将军已经知道咸安县的事,那五千沈家军,就交给将军了。”

严坚秉:“你说什么?”

沈游又一拱手:“愿将五千沈家军,全都交给梁州军。”

严坚秉又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沈游看了眼晋晓,说:“秦先生去哪里,作为学生,我就去哪里。”

晋晓自然地接过沈游的话:“我们会继续往南走,若有合适的地方,将定居下来,造一木屋,犁地耕田,养鸡放牛,或于屋顶赏月,或于溪畔饮酒,享田园之乐。”

这明摆着是要隐居。

严坚秉一口老血卡在胸口,正是逐鹿天下的时机,这两位大能人,把梁州咸安管治得条条有理,居然打算隐居?

但沈游放手权利的举措,确实让严坚秉心生敬佩。

他再三挽留:“虽隐居生活令人羡慕,但如今……秦先生,沈先生,你们从雍州而来,定知道天下大势所趋,真的要这么隐居吗?”

不过他再怎么说,沈游和晋晓还是执意要走,让严坚秉急得嘴上冒泡,半夜让侍从去散播沈秦二人要离开梁州的消息。

他只能抱着希望一试。

第二天一大早,沈游和晋晓,一人一骑,轻装上阵,严坚秉则亲自驾着马跟在他们身后,还想再挽留。

结果,他们要离开咸安县的消息,在咸安县传开了,一路上,百姓拥堵着道路,都舍不得他们两人离开,一声声呼唤着:

“沈将军、秦大人!别走!”

“留在梁州吧!”

严坚秉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效果,很是震撼:“万没想到,他们已经如此得民心。”

看着这个场景,就算一直扮冷面的沈游,也不由动容。

本只是想让严坚秉知道,他不会轻易留在梁州,免得梁州最后和雍州一样待他,却没想到,这些百姓是如此地真情实感。

最终,在千百人的挽留下,沈游和晋晓终于留梁州,一个成了梁州军的将领,一个成了谋士,连带着沈家军,也被编入梁州军。

而远处雍州的情况,并不乐观。

和戎人的这场仗,他们打了两年,彼此有输有赢,但谁也没能拿下最关键的一战。

而长期的战争,也消磨雍州本来积攒的实力。

军中从“秦先生呢”,变成了“要是秦先生在就不一样了”。

被软禁在国都的侯策,先穆邵一步逃出,一看雍州如今的情况,纵使儒雅如他,都骂句粗话:

“他奶奶个腿!谁把沈游和晋晓赶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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