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纪云蒲轻轻地捻着这两个字,仿佛要一点一点地碾碎,好细细地品尝一点点的味道。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朝天哈哈大笑。
他笑得很大声,在场的都静了静,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安静,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纪云蒲笑了一会儿,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看着纪家主,眼圈微红,眼底也有些发红,纪家主见他这个样子,莫名的心里有些不安。
纪家主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他到底是你亲弟弟,便是有做错的地方,可他如今也知错了。”
“父亲真是好心胸,儿子可万万比不得了,试想来,一个人要害我,我还要原谅他,难不成还给他机会害我第二次?”
“这种事情,父亲能原谅,我可原谅不了,有朝一日我得势了,定然是要弄死他们,他们有多惨,我便有多泄恨!”
“你、你……”纪家主听着纪云蒲这话,气得险些发疯。
纪云蒲丝毫不在乎他的心情,压了压声音笑得有些阳光,阳光强得令人觉得刺眼,让人眼睛生疼。
他道:“父亲是万万要考虑清楚了,若是我回去了,非但要将他们杀我的仇报了,还要将这多年对我的算计好好地讨回来。”
“至于诸位宗亲长辈,谁人对我如何,我也一概记在心里,日后也定然好好清算。”
“纪家落魄了没关系,宗亲疏远了也没关系,但是我自己是万万受不得一点委屈的,谁要是欺负了我,我必然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纪云蒲说这话,显然是将在场的人都得罪了一遍,甚至很大程度上断绝了他再回纪家的可能。
他不管家族兴亡,自顾自己高兴,这便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而且他还打算报当初欺负过他那些人的仇,几乎宗亲大部分的人都包揽在其中了。
如此一来,谁会同意他回到纪家做继承人?
石惠画一根筋,完全不知道纪云蒲这几句话造成的影响,这会儿见场面有些安静,还叫叫嚷嚷的:“就是,谁欺负了纪云蒲,我们是要还回去的!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纪云蒲看了她一眼,见她气呼呼的,一张俏脸发红,很是愤怒恼恨的样子,突然就有些释怀了。
他想呀,纪家家主固然好,他也是想要得到的,权势富贵,谁人不想,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甚至还没有多少高尚的品行。
可是他看上的这个姑娘,实在是一根筋得很,还咋呼咋呼的,若是将她拖进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被人给弄死了。
如此,还不如离这纪家越远越好,他拥有的钱财足以让他们一生生活富足无忧,如此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罢了。
罢了。
就这样吧。
“纪云蒲!”纪家主脸色难看,“虽说你是嫡长子,作为继承人,是第一个考虑的人,可我除了你和云苍,也是还有其他儿子的,便是庶子,也不是不可能培养的。”
“便是他们不行,你叔伯家里还有优秀的子弟呢!”
“你以为,纪家就非你不可了吗?”
“将这些话收回来,然后和诸位叔伯公爷道个歉,我们就当没听过。”
纪云蒲掀了掀眼皮子,无所谓地开口:“话已出口,岂有收回的道理,父亲和诸位叔伯公爷可要把我这话记在心里了,若是我回去了,诸位便小心着点。”
“招待不周,诸位请自便。”说罢,纪云蒲便伸手拽着石惠画的手离开,留下那一群人气得七窍生烟。
“当真是……”
“当真是要气死我们了!”
“他纪云蒲怎么敢?怎么敢?”
“以为我们纪家非他不可了吗?”
“家主,他如今对纪家如此怀恨在心,定然是不能让他做继承人的,若不然咱们纪家定然是要毁在他的手上的!”
“就是,家主,万万要三思啊!”
“便是云苍不行了,还有其他人呢!”
苏莞站在二门的后面听了一场好戏,手中摇着白团扇,笑得眉眼弯弯。
虽说以前纪云蒲颇有些不靠谱,他和石惠画这桩亲事是乌龟看王八看对了眼,大家都有些毛病,谁也别嫌弃谁了。
可是如今看来,这纪云蒲倒是多了一些担当,也有些果断,为了石惠画,倒是将这纪家给舍了。
纪家虽然家底丰厚,但是也是一堆破事,日后定然麻烦不断,还不如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呢。
边上的谢思安小声问:“郡主,我们还出去吗?”
苏莞笑了笑:“都用不着我了,出去做什么?咱们从后门走,去蒹葭楼去。”
小葚最近都被留在家里绣嫁衣了,苏莞出来都带着小桑和谢思安,她打量了一下这两人,颇为满意:“日后你们若是碰上了喜欢的男子,也要与我说,我给你们做主呢。”
小桑掩嘴轻笑:“夫人最近尤其喜欢做媒,不过奴婢还是想陪着夫人。”
苏莞含笑:“大约觉得小葚和惠画这两桩亲事都不错,心中觉得高兴,或是闲着没事。”
谢思安连连摇头:“我倒是没想到嫁人的事情,公子和夫人能收留我,我便觉得足够了。”
谢思安这样的身份,敢娶的人委实是少之又少,一个蛊女,哪个男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娶回家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罪她被弄死了。
所以谢思安也没想过要嫁人。
苏莞道:“这是你们没有遇见想嫁的人,等你们遇见了,自然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到时候我定然让你们嫁得高高兴兴的。”
小桑又笑了:“那我可记下了。”
“记下记下。”三人乐呵了一会儿,然后便从纪家的后门离开,去了蒹葭楼,这会儿周氏已经在蒹葭楼的后院坐了许久,蒹葭楼的女管事正在和她说话。
见是苏莞从外面走来,她豁然站了起来,几步上前去:“郡主?事情如何了?纪家那边如何了?惠画呢?”
“没事呢。”苏莞拍拍周氏的手,以示安抚,“纪公子很不错的,知道护着惠画,根本就不用我出面,现下纪公子带着惠画已经离开了,大舅母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