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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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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住附近?”

“这是你家?”

“……”

“……”

一男一女见到对方惊诧的同时开口询问,只觉得太巧了,从第一次打交道到有共同认识的人,到现在隔三差五的都能碰上面。

屠大牛受不了脚下软烂的触感,先迈脚离开,对跟在身后的人说:“不是我家,主家请我爹来杀猪刮毛再给卸成块儿,我来帮个忙。”

“噢,我大姐家就在隔壁,我来走亲戚,昨天刚到”,许妍说着还顺势指了一下,但发现这人在砖块上刮鞋底没看她,她还清楚地看到刮下来的东西,顿时干呕一声,赶紧背过身走远点。

还不忘指责他,“你这人,不会给我说一声啊,当着我的面做这么恶心的事。”

男的低头哼笑一声,“你巴巴的跟过来,不给你看点好东西岂不让你失望,嗯?秀才家的姑娘,没见过?”

看她气扭着脸,还不过瘾似的继续说:“猪啊,是个不讲究的东西,四只猪蹄在它拉的屎里和和,抢食的时候又能一脚踏进食槽里,你觉得之前吃的猪蹄香吗?”

许妍一脸嫌弃,“呕,恶心死了。”

他没理她,自顾自的说:“香就对了,猪蹄肉有韧劲儿不腻人,全靠猪屎沤的,不长肥膘。”

许妍被噎的接不上话,只好恨恨地瞪他,“有本事你把这番话给买你猪肉的人都说一遍,看你挨不挨打。”

“嘻嘻嘻”,他贱笑几声,“我这十几年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没本事的事。”

含恨而亡!

惨败的姑娘转头刚好看到她姐夫进门了,顿觉得救,大喊一声朝他跑去,拉着看热闹跑过来的小外甥女跟他后面去买肉,心里嘀咕“打量我是傻子呢?猪吃猪草,那拉出来的就是草渣。”

走进人群环顾一圈,不用多打量就知道其中一个分肉的就是他爹,两人长的太像了,就是一个面容还稍有稚嫩,一个下巴满是没刮干净的黑胡茬,特别是眼睛和眉毛,就是拓下来又印上的。

肉还没买到手她姐夫就跟人唠上了,肉价涨了多少,外边的生猪怎么怎么样……还是他媳妇儿来喊吃饭他才停下来,意犹未尽的对主人家说:“老叔卖我一条后猪腿,再来五六斤排骨。”

“成,奇子你这是发财了啊,前两天刚买一只猪前腿,这又要买”,转头对背后的人说:“屠大叔麻烦你给这小子把猪腿和肋排给剁开,你那砍骨刀厉害。”

“行,都是小事。”

许妍在旁边听着,原来他们父子俩姓屠啊,难怪长的膀大腰粗的,祖上估摸就是杀猪发家的。

看姐夫还在跟人拉呱,许妍先招呼几个孩子回去,这杀猪场血刺呼啦还臭烘烘的,最好玩的猪尿泡也被提走了,一个劲儿的盯着人家玩也不好看。

刚进门就见到坐在堂屋门口的老妇人,拄了根拐杖,面色看起来不算差,她过去打招呼,“伯娘好,我昨晚到的太晚了就没去打扰您,听我姐说你生病了,好点了吗?”

“叫小妍是吧?真是个机灵的女娃,我好多了,就是精神还不太好,腿也不中用,照顾不好他们三个,也是麻烦你了,自己还是个小姑娘都要来照顾三个泼猴”,老妇人面容和蔼地拉住她的手,说的话真切又诚恳。

许妍心想也许不是老人都坏,这不就遇上明理的了?“伯娘可别这么说,什么麻不麻烦的,我这不是他们小姨嘛。而且我过了年就十五了,就是面嫩,但我会看孩子,在家也带小侄儿,这实在是离我家远,来往一趟不方便,要不然就可以把三个孩子都送我家去,我娘身体还不错,几个嫂子也在村里。”

“看你这说话跟小大人样的,自己还是孩子还说人家孩子,说的也有趣,老婆子好久没找到能说话的人了,跟你在一起我肯定心情好,进堂屋吧,我看你姐都喊好几次吃饭了。”

“哎,我扶您进去。”

“不用不用,身体没那么差,我还能做饭呢,就是不能长时间走路,不用扶,娃儿你先进去。”

*

都收拾利落了,屠大牛拎一副心肺大肠跟在他爹后面走,冷不丁的听到“那姑娘是我未来儿媳妇?”

惊的他没走稳,往前滑了一脚,还没收拾干净的大肠甩在了裤腿上,留下一趟印子。他糟心地开口,“胡咧咧个啥?”

老头背着手哼了声,“你没看你跟人姑娘说话那贱兮兮的样子,哪怕不是我儿媳妇也快了。”

屠大牛不着四六地勾着他爹的膀子,“老头儿,脸上挂的眼睛不着用了?看那身板也知道是个没长大的丫头片子,别乱嚼舌,人家爹听到嘴都要给你打歪。”

屠老汉暗自嘀咕那也要打的过他才行,又问:“那丫头年纪不小了吧,看那小身板,估计以后不好生养,是不好往回娶,我们老屠家可都四代单传了,都指望你了,你可得好好挑,别怕花钱。”

屠大牛啧了一声,老头子还想挑剔人家,人家是秀才家的姑娘,是我们杀猪的能碰的?而且就他那瞎眼睛还看不起人,就他把浪荡的女人当个宝,还时不时装模作样的拉出来回忆当年就证明他是个眼瞎心盲的。

他学着那丫头仰头呸了一声,“我拦着你不让你给我找后娘了?别给我压担子,不想断香火自己找个女的回来生,你养不大我来养,就你这邋遢的狗样子还想等人家回头,除非想让你给她送终。”

爷俩说话一贯如此,从屠大牛记事就跟着糙老爹长大,好在屠老汉有手艺又会做饭,哪怕媳妇儿跟人跑了他也把儿子拉扯大了,就是没人管教,爷俩处的像兄弟俩,老子骂儿子是兔崽子,儿子说老子是狗样子,也都没觉得刺耳。

肌肉虬结的糙老头故作忧愁的叹口气,“你不懂,你娘的美只有我知道,拐她走的酸秀才怎么说的?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觉得这句话也适合我。”

成功地看到儿子黑臭了脸,他暗自发笑,还是太年轻,想的就是多。哪有什么放不下他娘,她又不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都跟人跑了还想她,骨子里犯贱?只是觉得家里就他们爷俩,日子过得舒坦的很,自己会挣钱会做饭,儿子长的壮又机灵,再娶个女人回来找架吵?

屠老头心想,现在就只盼着儿媳妇进门给他生几个大胖孙,家里有人当家管事又没人作妖。

但屠大牛不知道啊,甚至前两年还看到他爹早起洗短裤头,觉得憨老头子还在给他那跟人私奔的娘守身如玉,可把他恶心的够呛。

之后就觉得他爹不争气,越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懒得待家看他那副跟自己相似的脸,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

在许妍到她大姐家的第五天,一大早他们夫妻二人就赶着驴车出发了,家里粮油都给备齐,婆婆跟妹子手里都有钱,村里又有族亲,再没有不放心的了。

陈家就是靠南北贩货发家的,老陈头在的时候带着他儿子陈奇跑的远点,低价买进高价卖出,赚的不少,屋里建了大房子,但奔的也是卖命钱,在外连个觉都不敢睡熟。他死之后,陈奇已经了解附近的行情和地势,加上想多要两个儿子,免得像他,独子一个,独木难支,就决定在山以北的几个县城闯荡,收入没以前高,但想娇妻幼子了能随时回来,日子也过得满足。

前段时间知道最远的岐南县有一批受潮的无烟炭减价出售,他们县成材的树木少,净是杂树,木炭不丰。机会难得,就打算去转手给倒腾回来赚一笔,路程又远,一人赶路难免害怕,所以就有把小姨子接来照看老小,夫妻一起出门这件事。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爹娘都出远门了,阿奶大半时间躺床上在,新来的小姨也是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矮丫头,陈平安和陈平原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天不黑不归巢。

许妍也没把他们压在家里,每天把家里活给忙完了就拉着还不满四岁的小外甥女出去找人,只要确认人没不见,也就随他俩玩,还把小丫头也给塞进去,省的在一旁含着手指眼巴巴地望着。

观察了几天看他俩对她熟悉了起来,许妍就主动提出带他们兄妹三人还有他们的其他小伙伴一起玩,哼,他们热衷玩的都是她玩剩下的,什么吹葱叶、吹柳叶哨、编发帽、更是会拐着弯儿的吹口哨,不到两天,几个小的就被征服了,睁着星星眼要跟着学。

小东西嫩着呢,还想歪心眼?

每天吃饱喝好,没事了就出门溜达,许妍对着水缸照照,感觉脸上有血色了,多此很是满意。

小兄妹三个除了前几天到了晚上会蔫头巴脑的想娘,之后跟他们小姨玩熟了也就习惯了爹娘不在身边的日子,反正在自己家住,阿奶还在身边。

过了八九天,许妍打算教他们认字,毕竟人家爹也亲口提起过,不好当耳旁风。两个大的估计学过,最小的红果应该是没有的。

“来,你们过来,认识字吗?”

兄弟俩顿时苦了脸,点头又摇头,红果两边看看也跟着点头摇头。

许妍撑着下巴笑了,“你们这是啥意思?”

“学过,但记不住”,这是小安说的。

“对,好难啊小姨,我娘写的字比蜈蚣的胳膊腿儿还多”,小原拖着嗓子抱怨。

他哥听了狂点头,还继续补充:“七拐八拐的,我都顺着她写描都容易拐错弯,但我爹看了还大声夸好,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写了。”

“……”

许妍被逗的哈哈大笑,笑完还叮嘱他们这话以后不能说给别人听,“别人听了这话会笑你爹。”

“那,小姨你刚刚也是在笑我爹吗?”小红果一脸认真地仰头问。

“……没有,我在笑你大哥二哥”,伸手捋了捋她的小揪揪,“难怪你爹稀罕你,真是他的小棉袄。”

“好了,闲话不多说,今天下午我教你们三个字,小红果一个,都学会了并且明天早上还会读会写,我就带你们去赶集”,满意地看到他们把到嘴的“啊”给咽回去,垮着的脸也精神起来了。

四个侄子跟着老头学认字,她都跟着学了的,也清楚对才识字的小孩儿该怎么教,就教了“天”、“地”、“水”,教红果儿的是“小”。

很容易记住并学会,第二天看太阳出来了就领着几个娃娃跟着村里的人出门赶集去,为了防止他们调皮跑丢了,还拿根绳子栓他们腰上,绳头绑她自己手腕上。

乡下孩子养的泼,又是跟村里人一起走的,陈老娘知道了也没拦着不让去,还给了些钱让他们赶集买糖甜甜嘴。

走到半路正好碰到屠大叔驾着牛车也往镇上走,他儿子迈着大长腿在一旁跟着走。

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小红果腿短走一段路还要抱一会儿,也不能把人完全甩给村里人,她也时不时抱一会儿,就累的胳膊发软,现在看到认识的人驾牛车可不就激动的像苍蝇见着血了。

扯着一溜串孩子冲过去凑近乎,“哥,我们又见面了啊,你这是跟大伯也上镇上去赶集?”还不忘笑着跟屠大叔打招呼。

“哎呦,儿……”

剩下的话在他狗儿子的怒瞪下憋了回去,恍然醒神,差点顺嘴胡溜了。

屠大牛垂眼看地上的一串萝卜头,对这丫头突然的热情很是了解,只是不咸不淡的问:“呦,你这打算是去卖孩子的?这个岁数的小孩的确是值钱。”

摸了摸明显信了他的鬼话的小丫头,“别听他瞎说,我们出门你阿奶可是知道的。”

“你真无聊,这么大人了还吓唬小孩儿”,说罢也不再理他,转而跟牛车上的人搭话,“屠大叔,你家牛长的真好,又黑又壮,肚子还这么大,揣崽了?”

“小丫头好眼力,的确是有小牛了。”

“难怪屠大哥宁愿自己走路也不坐车,你把他教的真好。”

这一本正经瞎胡说的样子把屠老汉逗的哈哈大笑,笑罢下车把一根绳子上栓的娃给提到牛车上,自己下来走路,也跟这小丫头唠嗑打探她跟他儿子是怎么认识的。

……

说是半个月,足有二十来天许妧跟她男人才回来,回来后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走了,直到六天后才回来,拉了两驴车木炭卸在后院,两个人看着受了大罪似的,脸都瘦凹下去了。

许妍搭两人的空也跟着进补,两个月过去个头长高了不少,看的出来是个大姑娘了,但还是没长肉,却又比来时看着好多了。

在许老秀才托人捎信让许妍回去的时候,她来了初潮,在即将十五岁的时候。

许妧恨老头子糟蹋人,又仗着夫家离娘家远,老头子也不上姑爷家门,也就托人捎信说留小妹再住一段时间,让他有事去找她三个兄长。

而陈奇也对小姨子教三个孩子认字很是满意,为此还专门跑去书店买本书、一些纸和四支便宜的毛笔,高昂的价格让他看清了小姨子的价值,恨不得把人留下常住,哪会开口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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