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要开豁口放水了?,你去看一眼,别水流不到我?们田里。”屠老?汉对正在给?猪倒食的儿子?说。
“不急,喂完猪再去也不晚。”提桶转到下一个猪圈,拿起?旁边竖着的棍子?敲凑到圈门口的猪头?,瞅准时?机,把半桶猪食倒进猪槽里。
前院的许妍听到有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男人,扶着门后退一步,迟疑地询问:“你找谁?”
“屠大牛,这是屠大牛家吗?”男人抹把汗问。
“对,他在家,你稍等,我?喊他出来。”许妍满眼的警惕消去,站到门边示意男人先进屋。
“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是给?他带个话,镇上的顾衙役让他这两天有空了?去镇上找他,把他媳妇也带上”,很显然,面前这个身姿窈窕、面容白?皙的女人就是这家里的女主人,话给?她说了?,也算带到了?。
“哎,好,谢谢大哥走一趟,进屋喝碗水吧,天这么热。”
男人摆手?,转身就走,“我?带的有水,越耽搁天越热,我?也赶时?间回家,走了?。”
屠大牛听到前院有说话声?,倒完最后一桶猪食走了?出来,只见?到一个男人的背影,问:“谁啊?”
“不认识,带话的,顾清让我?俩这两天去镇上一趟,他找咱们。”她关上门,避开太阳,从阴凉地里绕了?过来,“真晒啊。”
“嫌晒就坐屋里,我?出去看看放水到哪儿了?。”
“我?也去,等等我?。”她小跑着冲进屋里,拿了?两个稻草帽又跑出来,就见?男人站在太阳底下等她。
走过去踮脚把帽子?给?戴他头?上,“你傻啊?站太阳底下不知道晒?”
直接揽着人出门,“大男人怕什么晒,躲阴凉娘唧唧的。”但也没取掉草帽。
挖个豁口放水的是村头?的大堰,村子?里面的这长弯堰因为有鸭子?在里面游泳扎猛子?寻食,牛也在里面饮水,水深一点?的地方还有人洗衣服,它总是留在最后放水,如果之后下雨了?,大堰里积下雨水,更不用放长弯堰里的水。
到了?秋末,再把一湾死水放掉,逮起?大鱼,留下小鱼苗过冬,来年又是满当当的一湾清水。
走出村子?,就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声?音很大,还不见?水流就知道水势很急,走到田沟里,就见?昨天还支愣着的茅草被卷进了?水底,顺着水流的方向打着摆子?。
不知道是不是茅草折断流出了?青草汁,混在被浸软的泥巴里,透过匆匆流水,散发着清新的味道,不带有土腥味,让人心情很是放松。
她摘掉草帽,蹲在田埂上,把手?伸进水里,水击打在手?心,带来凉凉的又痒痒的触感,捧起?一汪清水,浇在了?脸上,“呼~舒服。”
屠大牛看她像是个小孩样儿,见?水就想去沾点?,虽被沾了?水珠的脸蛋晃的有些头?晕,还是走过去捞起?她,粗声?粗气地嘲她:“大中午的蹲地上玩水,你这又不怕晒了?”,顺手?把帽子?扣她头?上,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学着别人的腔调逗她,“大牛媳妇,你不是也村里长大的?咋见?了?这放水润田像是第一次见??咋,在镇上住几年忘了?乡下的生活了??”
许妍对着他背拍两巴掌,“你不懂,你个糙汉子?。”
“对,我?是懂不了?你怕晒却?喜欢放牛、打草、进竹林……我?活像是娶了?个落难的大家闺秀回来,对村里的一草一木都好奇。”屠大牛继续嚷嚷。
有些生气,许妍站住不走了?,绷直了?手?,让前面人拉着她才僵硬的挪着腿。
“嘿,来人了?,前面田里有人”,他深知她这在外端庄的心思,果然,他一说,后面就没了?后拽的力道,脚踏在踩倒的茅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拉着的手?也给?挣掉了?。
前面田里的男人见?小两口在田埂上腻腻歪歪的,拎着铁锹往另一边走去,跟屠大牛不熟,没话找话也是干巴巴得?难受。
水流太大,容易冲倒进水口一圈的秧苗,屠大牛脱掉鞋挽起?裤腿,踏进水里,踩着铁锹挖一板土过来挡着,给?流水改了?个道。
许妍站在田埂,看男人一块田一块田的跑,拎着铁锹时?不时?的低头?看秧田,看着像是种田的老?把式,跟六年前青紫着脸在集市上收保护费的判若两人。
回去后歇了?个晌,出门把在堰边泡澡的公牛给?拉了?回来,驾上木板,放上半桶水,小两口往镇上去,走到半道,半桶水牛就喝没了?,路上看见?水坑就去打一桶放车上,还舀起?来了?一条鲶鱼。
两人到了?镇上直奔官衙,这个点?顾清还在当值,许妍站在树下看桶里蜷着身子?半臂长的鱼,也是奇了?怪了?,听着脚步声?也不跑,屠大牛看了?一下子?就给?舀起?来了?。
真是堰底还没放完水,就能先尝尝鱼腥味了?。
顾清跟着屠大牛走出来,打了?个招呼,直接问:“弟妹,你认识之前住斜对门的那?个女人?”
许妍摇头?,“不认识,没打过交道,住小半年都没碰过面。”
“那?你跟我?去她家里走一趟吧,看有没有你的东西。”
三人边走边说,“自从你家被盗了?,衙里的兄弟有事没事就往后面跑,我?们见?惯了?这小偷小摸的事,当初见?了?那?房子?就知道不是个专业小贼,哪有把砸坏的门锁、水杯都偷的,我?们估摸着就是附近的人”,他瞟了?一旁的屠大牛一眼,装的像是没事人一样,还一本正经地听。
屠大牛回看了?他一眼,挑了?个眉,再次低头?。
他继续:“前两天你之前住的那?斜对门两个女人在里面吵架,乒乒乓乓的摔东西,被人报了?官,我?们敲开门一看,一老?一少扯着头?发互扇脸巴子?,地上扔了?一摊东西,被跟进来的人认出里面有她家的尿桶,好家伙,还有我?们衙门里击鼓的木锤,人逮走了?,进屋一翻,有不少东西,所以喊你们来认一下,看有没有你被偷的。”
翻倒在地上的被褥,桌子?上扔的桃木梳,床前摆的喝水杯,还有被撕烂的红嫁衣,可?不就是自己的嘛。
“你看你还要吗?这有的她用了?的,有的没用过。”顾清问。
“要。”
“不要了?。”
顾清看了?两人一眼,走了?出去,留两人在屋里。
“还要这做啥?你不嫌窝囊?家里不缺这东西,你别在我?兄弟面前给?我?丢脸。”屠大牛小声?说。
许妍瞅他一眼,拿自己的东西算什么丢脸?边收拾东西边说:“你不懂。”
“我?又不懂?”看她把脏污的红嫁衣都给?捡起?来了?,黑着脸给?夺扔了?,“你这又不嫌脏了??”
“让开,不给?你用,这被子?里都是新棉胎,扔了?糟蹋东西,被人家捡走了?人还骂一声?傻子?,我?给?拿回去,到时?候问问白?婶子?,送给?家里穷的人家,也算是做好事了?。”许妍还想继续捡。
屠大牛拽着她不许她动,“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还管别人家里了?,谁家会穷的缺被子?缺锅?你别被那?白?婶子?拿好话给?哄了?,费老?大劲儿给?别人帮忙,到了?最后自己却?里外不是人。”
他不让她拿,拉着往外走,有顾清在,许妍没让他掉面子?,也顺着他的劲儿走,还笑着说:“顾哥,那?东西大牛嫌脏,我?说送人他都不让拿,你们处理吧,是卖是送都凭你做主。”
“哎,行,我?看看那?棉胎还是新的,到时?候我?问问衙门里有没有人要的,没有就给?乞丐送去。”顾清瞅着屠大牛说,换来一个瞪眼。
走出门,屠大牛说请顾清晚上吃饭,被拒后把鲶鱼给?了?他,“家里这两天在放水,你看能不能调个班,老?头?做饭,你把你媳妇和娃带去吃个饭,赶得?巧了?还能下水去摸鱼。”
“这个行,你在逮鱼的前一天让人给?我?带个话,我?带你小侄去乡下撒撒欢,这一天到晚家里衙门两头?跑,脑子?都僵了?。”他把桶又给?放车上,“你嫂子?在家,你给?我?把鱼送家里去,太腥了?,不适合往衙门带,免得?闯了?别人的眼。”
“行。”
路上屠大牛跟许妍说话她没理,去握她的手?也被拍了?一巴掌,但好歹没把手?挣走,他解释:“你别听他胡说,这收缴的赃物都是他们给?卖了?,拿去吃一顿,而且你也别想着去做好人,顾好自己家就成了?,村里有些人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你信不信你前脚走了?,后脚就有人说你是在打发乞丐?”
“我?不信。”她别开头?说。
“不信也得?信,入乡随俗,嫁牛信我?。”听出她没生气,他故意说招打的话。
把鲶鱼送到顾清家,他老?娘和媳妇都在家,热情的要留两人吃饭,一方要走一方要留,拉拉扯扯的,两人急出一头?的汗。
“顾哥他媳妇生的真好,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温柔的性子?。”许妍坐在车上回忆刚刚看到的女子?,哪怕训孩子?也是细声?细调的,嫁给?顾清,也是水磨石头?了?。
“嗯,两人从小就认识,顾清他岳丈就是他的领班,衙役的头?儿。”老?爹跟岳丈都在衙门里,他可?不横着走嘛,流水的官爷,铁打的衙役。
不知不觉的两人的牛车经过陈家,她在看到陈家老?两口带着个小孩才发现走到这儿来了?,看人也看到她了?,许妍吸了?口气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陈老?头?和他老?婆子?没做任何反应,只是拉着小孙子?的手?,一直盯着越走越远的牛车,直到拐进巷子?里再也看不见?。
“她什么时?候嫁的人?”老?婆子?板着脸问。
“六月中,走,回去了?。”拉着有些木讷的男娃往前走。
老?婆子?再次回头?望望,想着牛车上的女人,算了?算,还不到一个月,还没怀上,肚子?平平的,也不是揣着崽子?进门的。
但看着那?男人的身板,现在没有,也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九点见感谢在2021-06-1300:00:00~2021-06-1709:4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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