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凉下来了?,官衙里的人开始下乡收粮税,按亩产,十五税一,村长拿着秋收后登记的册子,跟着衙役每家每户的征收,平泽县听名?字就知道,此县地处平原矮丘陵,土壤肥沃,一年两熟,春季收小麦,秋季收稻子,良田亩产稻四百斤多一点,如非特殊情况,官衙里就按每亩二十五斤的粮税征收,他们减轻了?工作量,种地的占优势就会提高产量,自己得便宜。
官衙里有顾清在,他给屠大牛按了?个协助收粮税的名?头,屠大牛赶着牛车给公家跑腿运粮,这是个费人费牛的活,但为?了?让乡民知道他跟官衙里有关?系,屠大牛违背不吃亏的原则,每天早出晚归得苦哈哈挨家挨户秤粮运粮。
他觉得这出牛出人出力气是吃亏的活计,村里人不知道有多羡慕他,跑腿的衙役都是他们这种地的老农民接触不上?的,知道收粮税的有自个儿村里的人,他们安心?了?不少,有个熟人在至少不会被故意?找茬。
在自己村,称好税粮了?不用他动手,各家各户的男人就给扛上?了?牛车,也就在他自己家,他才让屠老汉搭把?手,把?麻袋扛在肩上?搬上?牛车。
正是年复一年的给官衙打白工,七里八乡的都知道后山村的屠家在官衙里有关?系,才不敢去?动他家里养的猪和牛,连猪粪都不敢去?偷。
屠大牛外出收粮,家里只有许妍跟屠老汉在家,两人关?系好,处的像亲爷俩似的,喊爹喊的真心?,屠老汉也心?疼怀孕还帮着熬猪食的儿媳,没事就催她出去?走走,饭好了?出门喊人,两人相处愉快,村里倒是说起了?闲话。
地里没活了?,老的少的都围在村中间那棵大槐树下拉呱,就有那心?底发脓口舌生疮的妇人挤眉弄脸的说:“看看村尾那家,儿子不在家,老头倒是跟儿媳过的像是两口子样的,那大牛媳妇出来散溜达,老头子恨不得跟在屁股后面盯着。”
她就是屠家老宅的左邻居,一惯的爱嚼舌,就喜欢盯着别人家,自己家脏的像猪窝也不收拾,孩子是个三只手,到谁家都想顺点东西走,男人也是个该扣眼珠子的,眼睛整天都在女人的胸脯和屁股上?转悠,她还有脸说别人?
说着毁人名?声的话还真有那眼酸的人跟着附和,顺口打听:“春猫,你看到了??”
她撇嘴道:“围墙那么?高,两人只要?不发出声音谁知道?不过我那天路过,听到两人在那后院亲热的说话,什?么?妍丫头你别动,我来、别蹲着屈了?肚子……”她窃笑出声。
说着她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不怀好意?地问:“向子媳妇,你住他家隔壁,他家说话声音大点你站家里就能听到,有没有听到那啥?”
许妍的婚后生活过的没有女人不羡慕的,顿顿好吃好喝的,还不做饭,一天到晚就洗个衣裳烧几?锅水,还扒拉娘家,才嫁来没一个月就把?她姐的孩子接过来养着,好吃懒做还有男人疼着,不就是长的像个狐狸精?还是个寡妇。
向子媳妇就住他家隔壁,隔的又不远,说话声大点就听的清清楚楚,她天天家里家外一把?抓累的要?死,哪能不眼酸?但她又看不惯这老女人猥琐的样子,春妙被人喊成春猫了?还一脸习以为?常。
她顾左右而言他,似是而非的说:“你都说声音大了?我才听得到,谁干那事不得偷摸着来?”
说罢她就后悔,抬眼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人面带厌恶地瞟她,一时间脸红的发烫,还没来得及补救,旁边就响起了?女人的惊呼,接着就是一声闷响和男人痛苦的惨叫。
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她站起来往后退一大步,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就看到春猫的男人矛子侧躺在地上?捂住膀子,他旁边站着一脸凶煞的男人—屠大牛。
一时心?跳加速的让她心?慌,说人坏话让人家男人逮个正着,脑袋混乱的不知所措,只是本能的往人群靠近,却被她附近的女人嫌脏似的呸了?口吐沫,走远了?。
屠大牛昨晚熬了?一夜才把?收起来的税粮跟人搬进?粮库,上?午忙完了?就往回赶,一路走回来进?村了?看一群人坐槐树下嚼舌他也没在意?,谁知道就听到那贱女人在嚼他婆娘跟老子,忍了?又忍才没出手打女人。
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那个老女人,对着地上?窝囊的男人狠踢一脚,踩着他头说:“记住,老子打你是因为?你那烂口舌的臭婆娘,也是她运气好,该感?谢她是个女的,老子不打她,所以只能你替她挨揍了?。”
加大脚上?的力度,看脚底的男人抱着自己的脚哀声连天,心?里才舒坦了?点,转头阴沉地看向惊呆的老女人,勾起嘴角笑了?下,“嘿,你怎么?不说了??继续嚼舌啊,我还没打够呢,我要?是没撒气你可就遭殃了?,我虽然不打女人但我也能捂着鼻子不嫌脏,帮你扒了?衣裳往你公公叔床上?送啊。”
满意?的看这老女人打个哆嗦,继续笑着说:“怎么?样,够刺激吧?能满足你?”
痛不到她身上?,又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小辈侮辱,春苗怒上?心?头,哆嗦着嘴大骂:“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难怪她跟人私奔,因为?看清了?你们这乱遭的一家,说起来你没出生的时候你阿奶就死了?……”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男人嘴里流出的血给吓地咽了?进?去?,屠大牛踩在男人的嘴上?,使劲的碾了?碾,鼓起的腮帮子配上?脸色平和的脸色越看越吓人,他温和的开口:“你继续说,别停。”
话落就弯腰给了?躺着乱动的男人几?巴掌,“别乱动,别热火了?我”,男人的脸顿时红肿起来,眼尾还被屠大牛断了?半边的指甲划了?一个口子,瞬间出血。
春猫不敢再像发春的猫似的尖利叫骂,又因为?屠大牛踩在她男人的身上?她也不敢扑上?去?,只能跪坐在地上?哭,看他男人发出呜呜的声音没法可施。
“继续说啊老婶子,我不打女人的,没关?系,继续给我骂”,他瞪着牛眼虎着嗓子强硬要?求。
当场的其他人不敢来拉架,屠大牛这副要?吃人的样子明显不能有人惹,哪个男人敢去?劝架谁就成出气桶,女人那边更不敢出声,春猫胡扯的时候大家都没阻止,现在谁都没脸敢去?说情,只盼着去?找村长和屠老汉的赶紧来。
老天算是给他们帮忙,刚这样想两边都来人了?,老村长被他儿子扶着来的,路上?已经听报信的男人说了?大概,心?里只叹这人挨打也是活该,也不着急,就迈着老腿慢吞吞的走。
屠老汉那边谁有嘴说啊,只是喊应了?说他儿子在槐树底下打架。打架就打架呗,屠老汉一点都不惊讶,肯定是有人惹到他儿子了?,但许妍这时候在家啊,外面人喊话她也听到了?,就急着要?出门,害怕男人气上?来了?再没轻没重的把?人给揍坏了?。
屠老汉只得跟在儿媳妇后面一个劲儿的提醒:“慢点慢点,出不了?事,大牛吃不了?亏。”
也没来得及问传话的人为?啥打架。
两人到的时候就看屠大牛一只脚踩在地上?男人的嘴上?,却一脸阴沉的看向旁边的女人,没见到断胳膊断腿的场面两人也算松了?口气。
许妍也不急了?,哪怕在场的人都盼着她上?前拉架她也不动,就站在一旁抱手听着。但屠大牛害怕脏了?她耳朵,不敢再提一字,又气有人下作,再次弯腰卸了?男人的另一个膀子,惨痛声压在他鞋底下。
这时老村长来了?,看了?下场面,嗯,还不错,一打一,这要?是换个打人的等他到了?就演变成混战了?。
老村长来了?屠老汉也不观望了?,走出去?做做样子,说他儿子,“一个村的,出个气就行了?,天天见面的,又不是揍一次就找不到人了?。”
老村长无奈的看了?眼这另类劝架的,只想说你搬回老宅算了?,想起来就翻墙过去?把?人打一顿,什?么?时候消气什?么?时候再搬走。
“行了?,大牛别打了?,老叔也知道他们嘴贱该打,但都一个村的,你也不能把?他打死了?,出个气算了?,你看你媳妇撅着肚子一路赶来,也是担心?你,快带她回去?,别让她动气。”看人不动,走上?前去?推了?一把?,不含劲儿的一个动作,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屠大牛又踹了?一脚才走开,还不忘审视地环顾一圈,尤其是隔壁住的那个臭嘴婆娘。
等屠家人都走远了?,在场的人才动起来,恶寒地抖抖胳膊,暗骂声晦气。
老村长看看地上?躺着的男人,胳膊卸了?无法支撑他起来,嘴唇子也肿了?起来,他也是没话说,要?怨也只能怨他纵着婆娘在外嘴里流粪,他这一挨打不知道多少人心?里暗爽,看都没看跪坐在地上?的老婆子,只是拉着报信的人,好言好语道:“好人做到底,把?人送到镇上?医馆去?把?胳膊接上?。”
“我、我去??他又不是没兄弟。”
“那你把?他送家里托给他兄弟也行,他会感?谢你的。”老村长也打算走了?,这乱遭的一摊惹人生厌。
刚迈出两步就被抱住了?腿,只听粗哑的声音扯着长调子哭嚎:“老村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男人被屠大牛打的没个人样,这都起不了?身,我哪有钱带他看大夫啊。”
老村长老了?身子没垮,腿一使劲就把?人踢开了?,厌恶地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我没找你事是懒得搭理你,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嫌脏耳朵,没钱看大夫就别看,让他躺床上?瘫着你好好伺候她,帮你挨的打呀,啧,多冤啊!”
转身就走,没再听后面的咒骂,真是不长记性,一把?年纪了?心?都坏透了?,这要?是传开了?,大牛媳妇是没脸见人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遭人猜疑。越想越恶心?,气的腿也利索了?,不用他儿子扶,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留下的男人也暗骂倒霉,还是架起满眼怨恨的男人给他送回家。
至于祸头子,谁管她?
屠家三口回了?家,屠大牛还是满心?的暴戾,对扶着腰的媳妇说:“别管我,离我远点,我睡一觉起来气就散了?,也别问我为?啥打架。”
“好,后院灶里烧的还有开水,你给倒进?浴桶里泡个澡,今的允许你不用的我洗过的水洗澡。”许妍只注意?到他那红血丝蔓延到黑眼珠的眼睛,只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哪会质问他为?啥打人。
见他第?一面就是青肿着脸,似乎拉高她对打架的容忍度,现在还是在他有理的情况下打人,自己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生气。
“真乖。”男人捏了?把?女人脸上?的软肉,心?里平静了?稍许。
回到后院也没去?舀什?么?开水,直接从井里打通凉水冲了?下来,屠老汉给了?他一巴掌,“要?死啊,这个天冲井水,想陪着矛子一起去?看大夫?”
兑了?一桶热水,塞进?他手里,“进?我屋里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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