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爹带着他大姑娘敲响了屠家的大门,进屋后?先是放下手中的一坛子酒,愁眉苦脸道:“大侄子,你?也?知道我大姑娘家的事,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想托你?带我这不争气的闺女去看?看?那砍脑壳的”,又推了推一直缩在身后?呆愣的小孩,“孩子也?去见一面,他爷奶都没法,我也?只能尽点心,我那女婿估计也?是得偿命,见一面,心里?也?好过点。”
屠大牛想起?他那个梦,第?一次心软去管闲事,“行,明天早上就去,但我也?不敢保证就能见到,好几天了,可能已经被移送到县衙,镇上这个被县令派来的大人也?就能处理点偷鸡摸狗的事。”
“看?不看?的到都是命,麻烦你?了啊大侄子,叔承你?这个情”,杵了一下一语不发的姑娘,给她使个眼色,她才反应过来,愣愣地说:“麻烦你?了大牛,家里?遇这事了,都害怕我娘俩,生怕我俩随时掂刀杀人,谢谢你?。”
第?二天,屠大牛赶着牛车,带上张家父女俩还有那个还没睡醒的小子,饭都没顾上吃,进镇了直接奔顾清家,他爹是镇上官衙里?的主簿,说话好使些,一同带来的还有昨晚拎的坛子酒,这不值啥钱,全凭屠大牛的面子,将来是要还人情的。
敲开门一说,顾主簿没说话,顾清倒是一口答应了,“来的也?是巧,上午就要往县衙送了。”
愤起?错手杀人,有人证物?证,这案子很简单,直接是送到县衙砍、头的,小地方消息灵通,砸银子也?只是让他多活段时间。
到了官衙门口,顾清安排个人带母子俩进了大牢,他坐在牛车上跟屠大牛聊天,张老爹怕被赖上,也?没进去见这个没几天活头的女婿,看?大牛在跟衙役说话,识趣地走?到另一边蹲着,心里?不住感叹屠大牛这混子人面广,在外面混的开。
一柱香的功夫,张蔓拉着她儿子红着眼睛出来了,也?不敢久待,怕被那家人堵上,孙鹤他阿奶被打的头发都揪掉了好几绺。
回?家的路上,张老爹对大闺女说:“看?了也?就死心了,别再念叨他了,你?们?也?是缘分浅,你?这还带回?来个小的要养,唉,好好打算一下。”
屠大牛坐前面赶车当做没听到,也?不插嘴,牛车到家门口,人下来后?张老爹往他手里?塞银子,他感觉有个二三?两的样子,绷直了手心没有收,又给塞回?去,道:“都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不用这个客套,你?那女婿命里?有这一遭,就是害了女人孩子,钱留下吧你?们?家用,我也?没花钱找路子。”
他也?就帮了这个忙,之后?就没再管,但张家人似乎是觉得跟屠家关?系好了不少,被打死的男人的爹娘和兄长来张家找事,他家也?有三?个男人在家,愣是来找屠大牛去壮胆,这明显是想着打起?来了让自己冲在前面,屠大牛都没踏出门槛,似笑非笑地盯着一脸急切的张尚德,淡淡询问:“我是村长还是你?张家的女婿?跟你?家也?没个亲戚关?系,来找我做什么?帮一次是我看?在同村的面子上,赖上我了?”
说完不顾他的反应,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张尚德摸了摸后?颈,摊出两只手瞪了瞪眼缓解尴尬,又转身去找村长,嘴里?还念叨:“我就说屠大牛不是个好人,老头子愣是要来找他,难怪他不上门,这被骂的不是他。”
念叨完也?就算了,他从?小就跟屠大牛玩不到一起?,后?来屠大牛成了混子他更不敢往他身边凑,只是在下地种田的时候跟他打个照面。
后?来怎么解决的屠大牛也?不清楚,反正是闹了一通,村长来了之后?那家人走?了,之后?也?没再来,家里?的狗崽子们?可算安生了,不再呲着狗嘴扒门了。
然而过了年还没出正月,隔壁又闹起?来了,引得家里?的狗也?狂叫,把屠小葵给吵醒了,哭了一阵再也?不肯睡,在床上爬里?爬外,从?她娘身上爬到她爹身上,爬累了就躺着抱着脚丫子啃,中途还必须要有人跟她互动,挠她一下、拍拍她肉嘟嘟的小屁股都行,但要是不理她,她就找茬。现在又钻进被窝里?折腾,捞出来了还往里?钻,越捞她越起?劲。
没办法,她爹她娘只好再穿上棉袄坐起?来靠在床头,被子用膝盖顶起?来,任她在被窝里?爬,能透气也?不担心捂着她嘴巴鼻子了。
许妍靠在她男人怀里?,埋在他脖子里?使劲嗅,屠大牛拍拍她,调侃道:“妍狗蛋儿,闻出什么味了?”
“屎臭味儿,你?闻不到?”
“我姑娘拉的屎才不臭,吃奶哪会拉臭屎?就是臭我也?不嫌弃,我的小葵花哪哪都是香的。”男人一脸臭屁,随着屠小葵越大,精力越旺盛,越得她爹稀罕。
正月初一的早上,屠大牛因?为守夜后?半夜才进屋睡觉,许妍醒的时候他睡的正香,小丫头也?还在睡,她就先起?来去喂猪喂牛喂羊喂兔子,新的一年头一顿它们?也?吃好的,揣崽的母猪吃的猪食里?一半都是煮熟的米,牛羊兔子吃的草料也?是好几种混合的草料,等?都忙完了回?到前院也?没听到小丫头的叫声,搁在往日早就开始叽喳了,她进屋一看?,好家伙,沾屎的尿布扔在床上,屁股蛋上糊了一团,还坐在她枕头上。
把人拎起?来就看?她爹脖子上糊的净是沾屎的巴掌印,这男人愣是没感觉,还脸朝内呼呼大睡,小的这个也?喜滋滋的,人家小孩是玩泥巴,她在还不会玩泥巴的年纪先学会了玩屎。
当时屠大牛被叫醒后?,他坐起?来看?枕边有屎,床单被子上都沾的有,顿时脸都青了,再被指出脖子上还有的时候,脸顿时就僵了,但人家愣是没打人家闺女,说是不懂事,打了也?不长记性。
许妍看?了那一幕早上都没吃饭,屠大牛这男人洗个澡换个衣裳稀饭还喝了两碗,看?着像真?不膈应。
过后?许妍还开玩笑说:“你?得亏没仰头睡,要不你?闺女得去扯你?嘴。”
被他黑着脸按着一顿好亲。
才开始的时候提及这话,他还木着脸当没听见,听不见说的就不是他,后?来被说的脸皮厚了,还死咬着牙说他的小葵花不臭,哪哪都香。
“哎呦”,搂着媳妇的屠大牛一声惊叫,掀了被子提起?脚边的小奶娃,“你?闺女咬我脚趾头”,他对娃她娘告状。
“呸,你?也?不嫌臭,你?爹那臭脚丫子你?也?敢下嘴咬,这小鼻子不管事儿?”许妍没理屠大牛,而是挤开小丫头的嘴拿帕子把嘴里?的吐沫都给擦出来。
小丫头还扭着头不许碰她的小嘴,许妍对着她的小屁股拍两下,给翻躺在她爹腿上,对男人说:“可真?是父女俩,你?不嫌她臭,她也?不嫌你?臭。”
“那可不,我女儿随我。”他喜笑颜开的去抢小丫头的脚啃。
许妍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看?着这父女俩,真?真?是拿这一大一小没办法。
屠小葵仔细来看?,随娘更多,但神态上,特?别是眼睛,发浑哭闹时就有了她爹的神态,骨架大,手脚长,据许妧说,她小儿子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她身条长,这丫头是随了她爹的骨架,将来得长个大个子。
外面的声音终于是消了,屠小葵也?玩累了,趴她爹身上眯着眼睛,两人没敢动,直到她睡熟了才给脱了小棉袄小棉裤塞进被窝。
小两口躺在床上,屠大牛舒口气,有些烦躁的说:“不该养狗的,我瞅着隔壁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这天天夜里?闹,狗子受的了我都受不了。”
许妍就是不接他的话茬把狗给送走?,三?只狗又肥又聪明,每次跟着自己去放牛羊,次数多了半上午半下午的它们?自己就会溜达出去瞄一眼,特?别扒家,尤其是羊,估计都当做是它们?养的了,有小孩摸一下都不准,特?小气,也?好玩。
果然中了屠大牛这个乌鸦嘴的话,张家时不时的就扯着嗓子嚷几声,孙鹤这小孩越发胆小了,见不着他娘就哭,而张蔓呢,家里?两个兄长都娶妻生子,短时间还成,这回?来几个月哪怕跟着男人下地,又是抢收又是拔草的,愣是扎了两个嫂子的眼珠子,闲下来坐着歇口气就被阴阳怪气地嘲讽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张蔓也?是个有脾气的,被骂了就骂回?去,她爹娘从?中和稀泥,两边都气的要死又没法,有人给她说婆家,就是不让带儿子,这她哪肯啊,直接拒绝,到了现在也?没媒婆子上门了。
张老爹也?是左右为难,为姑娘不把外孙甩给他养高兴,又为难她带着儿子嫁不出去,自己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哪能照顾到了这个外孙子,又不忍心把孩子送回?他爷奶那儿受人欺负,只好不上不下的吊着磨时间。
张蔓观察了几天又跟人打听一二,这天早上许妍赶牛羊去吃草的路上碰到了她,路过时冲她点了点头打招呼,就被跟上了。
“嫂子,你?家还雇人吗?我手脚利索还有劲,割草放牛铲猪屎都能干。”她眼含期待的望着抱娃的女人,还俯身下去捞起?拖在地上的牛缰绳。
许妍摇摇头,不好意思的拒绝道:“这些活儿都干的过来,白婶子割猪草都割好些年了,她也?有经验,知道哪儿的草好,猪喜欢吃什么草。”
不能因?为照顾她把白婶子的活给撸了,人家干的好好的。
“嫂子,不怕你?笑,我现在是待在家里?不落好,又没个本事住出去,村里?就你?家时不时的雇人干活,这才厚着脸皮来找你?,听说你?以前也?是……所以能不能给我支个法?我想搬出来,我爹娘也?不用再为难。”
许妍想了想,决定还是多两句嘴,就看?在她宁愿在家里?挨骂也?不舍了儿子再嫁的份上就值得帮一把,是个有责任心的娘,“你?身上还有没有钱?去找村长,租一个没人住的房子,要是害怕就去镇上买只狗壮胆,厚着脸皮问你?爹娘要点米面,苦点过几个月,看?能不能找个男人再嫁了?”
张蔓摇摇头,“小鹤他爹是被砍头死的,我兄嫂的孩子都骂他是坏种,哪有男人会接受他,我再嫁他也?是受欺负,还不如守着他过,种几亩地把他拉扯大。”
然后?试探的问:“嫂子,我听说你?家的老房子是空着的,能不能租给我?”
在这儿等?着我呢,许妍好笑,就自己还傻的真?给人出主意。
“可能不行,你?别看?它是青石盖的住着坚固,凹凸不平的墙面小孩子都能翻进去,而且旁边还住着一家无赖,矛子和他儿子都不是老实的,特?别是他儿子,快二十了还没娶媳妇,你?要是住过去那真?是住进贼窝了,哪怕你?没吃亏,凭春猫那张嘴也?给你?编个有头有尾的故事。”这是许妍的心里?话,她一个寡妇带个年幼的儿子,住在流氓旁边绝对不落好。
“没事,矛子叔是我爹的堂兄,我堂叔,我们?是一个老祖宗的,不能惹到我头上。”
好吧,当着人家堂侄女的面上骂了人家堂叔。
许妍讷讷无语,只好木着脸说:“你?去问我爹,他答应了就好说,房子是他的。”
屠老汉答应了,只为能睡个安稳觉,邻居天天吵架,她们?吵完是出气了,两边邻居被扰的满胸膛子的郁气。
在张蔓住进去之前,许妍让屠大牛掂着锄头把那柱葡萄藤给挖回?来了,就种在后?院墙根边,自己喜欢吃,等?小葵长大了想吃葡萄也?不馋别人的,房子租给人家,再进门想摘葡萄就有些尴尬,像是自己是个厚脸皮。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不知道是我手机的原因还是晋江又抽了,看不见验证码,就没回复评论,关于陈家老两口,在他们最后一次出场的时候会交代明白,前面我也埋了伏笔,可能太细了,就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