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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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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教授告诉我们,早在殷商时期,由于战争和自然灾害的威胁,居住在中华大地上的先民,就曾进行过若干次大规模迁徙,其中一支向南渡海而去后,失其所踪。

  据史书所载,在珊瑚螺旋的海岛上曾经有过一个青铜文明高度发达的恨天之国,他们善于使用海底的龙火,与周王朝互有往来,国中有深不见底的洞穴,这个海上之国,很可能就是从中土渡海迁徙而去的恨天氏,但在秦后,对恨天之国的相关记载就彻底没有了,在大海上神秘的消失了,就如同从未在世间存在过一样,关于他们的一切都成了解不开的迷,恨天之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迷踪之国”。

  后来有位去西天取经的法印高僧,他取得真经后从海路归国,将沿途见闻写成了一部地理奇书《佛国记》,其中就叙述了他在海上听闻过恨天国遗迹之事,这段记载里面提到,在高大珊瑚森林密布的海中有一无底巨洞,如果舟船被卷入其中,绝没有人能再活着回来。

  我对陈教授说:“传说中的这个海上的无底洞,十有八九就是南海的海眼了,确实很象咱们在沙漠里见到的无底鬼洞,这次我们出海,会想方设法摸摸它的底细。”

  陈教授说:“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去冒险进入海眼,装有秦王照骨镜的船只,很可能沉没在了海眼附近阴火潜燃之处,当然这是咱们尽量往好处设想,也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要是万一沉船已经落进海眼里了,那也是天意如此,人力不可强求了。”

  随后陈教授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秦王照骨镜两面都可以照人面目,正面无妨,但千万不要去看自己在古镜背面的影子。切记切记,这是出于什么原因陈教授也无法解释,总之根据以往所发生的事情来看,这面照骨镜好象背负着某种诅咒,谁用背面照谁就要倒霉,按理说,这番话不应该从陈教授这种身份的人口中说出,他大概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这才不得不给我们做个提醒。

  我知道陈教授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正如他先前曾经说过的话一样,六合之内,无所不有,愚者惊疑,畏首畏尾,正则为神,非则为鬼,托说虽众。却因人知有限。莫能辨其虚实,在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的确难以用常理常识来衡量。那面在古墓中镇了一千多年死尸的铜镜,难免会带有地下的隐晦之气,对活人有损无益,这也许就如同摸金校尉“鸡鸣灯灭不摸金”的规则一样,既然秦王照骨镜有这种禁忌,必然事出有因,我们既然无法追究出其中真正的原因,那就尽量别去触犯为好。

  几天之后,病情最严重的明叔总算是恢复了,他带着我和胖子、大金牙。一行人轻装简行,通过他在香港海路的关系,利用走私船几经周折把我们运到了珊瑚庙,珊瑚庙本是一处无名小岛,因岛南有观海断崖,崖上是一处古珊瑚庙旧址,传说是当年郑和下西详时的古迹,所以海路往来之客都以此庙为地名。

  珊瑚庙岛四面环海,椰林婆娑。一派南国风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海详气息,崖下的渔村幽碧深邃,没有车马喧嚣之声,岛上还有一处世界罕见的天然奇观淡水湾,与大海一石之隔,水质却清冽甘甜,可为航海船只汲取充足的淡水,不仅是放洋出海进入珊瑚螺旋的必经之路,也是海上最后一个补给点。

  岛内这个数十户人家的小渔村,生活条件原始落后,渔民们靠海吃海,除了打渔采珠之外,也持在附近海域打捞到的古董旧货之物出售,沿海的一些古玩商和收藏者常年在这里收购交易,多种货币都可流通,美元最硬,这海岛上也不断有投机的冒险者和打捞队来碰运气,时常可以听到有人收到奇珍异宝的传闻,久而久之,珊瑚庙岛便形成了一个孤悬海上的黑市,伊然是一个化外之国。

  此岛临近有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美誉的航线,元明时期地沉船尤多,

  渔民们捞上来的事物也五花八门,有瓷器、兵刃、香料、木料、古币、造像、充满了伊斯兰风情的玻璃器,也有从沉船里捞出来尚未开封的陈年美酒、还有连我们这些行家都看不出年代款式的古物,甚至有在海滩死人脚上扒下来的名牌烂皮鞋,摸金校尉管古墓里的宝贝叫“明器”,海里捞出来的东西也有名词,在民间行话统称为“青头”,青头交易称为“接青头”,只要有华人圈的地方,此类行话全都通行,做这种青头生意和古玩生意差不多,最重要的是懂行,不懂行就没人愿意做你的生意,怎么才叫懂行呢?通晓行话明白行规这两条就是最基本的。

  我和大金牙、胖子三人从没接触过青头货,皆有大开眼界之感,可明叔告诉我们这岛上交易的物品,虽然假货不多,但都沉在海底年代久远,受到侵蚀和破损的情况非常普遍,要不上大价钱,很难见到品相好的真玩意儿,除非是撞大运赶上了,不过那种机会实在是太少了,有不少专吃这碗饭为生的人天天在这盯着,一旦有渔民打捞到好一点的青头,马上就被收走了,你要是运气不够,连见都见不到,只能事后去打听相关的传闻,吸取经验教训为下次机会做准备。

  按照计划我们要在珊瑚庙停留一段时间,为出海做充分的准备,等汇合了从Shinley杨后才会开始行动,于是我们在渔村中找了家能留客的渔民,跟他谈妥了价钱就住了下来,随后在岛上转了一圈,这时天色还早,我们就找到一家开放式的小酒馆里喝些啤酒解渴。

  这酒馆其实就是一个旧木头箱子搭成的长条柜台,所有的座位也都是露天的木箱,两边挂着绳,晾着鱼干,柜台上除了各种各样的酒水之外,还有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青头”,每天黄昏时分做完生意和出海回来的人们,都会来这里喝几杯聊聊新闻,但白天却十分冷清,老板是个姓武的中年汉子,因为腿瘸了,当地人称他叫“掰武”,长得黔黑敦实,举止作派一看就是常年和风浪打交道的海狼。

  掰武是华人,祖辈曾在前清水师营听差,到了中华民国时期,就开始在海上做起了没有本钱的买卖,这买卖传到掰武这辈,他腿上中枪落了残疾,成了个“掰佬”,只好流落在珊瑚庙卖酒为生,不过这只是表面的生意,他主要还是为外来者兜售各种商品,这岛上有的没有的,他都能从特殊的渠道搞来。

  掰了条腿的小老板掰武见来了国内的同胞,表现得很是热情,我刚坐下喝了两口啤酒他就过来问我是不是当过兵?

  十年的军旅生涯,一坐一行上的习惯都渗透到血液里了,隐瞒是隐瞒不住的,我只好告诉他实话,一九六九年冬天入伍,是六九年的老兵。

  掰武一听肃然起敬:“噢,那是毛主席的兵了,失敬失敬,你们到我这喝酒可千万别见外,这些酒都算我请客,尽管喝个痛快。”

  我挺纳闷,就算我给毛主席当过兵,为邓大人打过仗,跟你一个海外的渔民也扯不上什么关系,犯得上请我们喝酒吗?这啤酒里没下蒙汗药吧?直到掰武介绍起他自己的经历和生意,我才恍然大悟,赶情这酒馆老板跟大金牙是一样的奸商,想跟我们谈生意。

  明叔跑了半辈子船,也是黑白两道的生意通吃,论辈份也是掰武的前辈,掰武稍微一试探就知道我们这伙人里有行家,都是明白人,所以他不敢有所保留,否则别想有生意可谈。

  不过我还是不愿声张,只告诉他说我们这伙人在国内做生意亏了本,想出海捞些青头碰碰运气,掰武一听想捞青头,立刻从柜台底下推出几个木箱:“这几箱青头,都是给老主顾留的,就冲咱们是血脉相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炎黄子孙,你们几位兄弟要是看中了,管他什么老主顾旧主顾,我在这就先让给你们了。”

  我对大金牙使了个眼色,瞧这掰武说得多仗义,可我们干这行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这套贴胸毛子的话,说出来绝对比他还仗义还有高度,这掰武的水平真欠点火候,不过想想也是,海岛上的黑市哪有潘家园的水深,但既然取出来了,就先看看货再说,要是真有好玩意儿,那岂有不收之理。

  由于以往在潘家园很少涉足这部分生意,所以我们对青头货很感兴趣,当即只顾着接青头,就把正事先扔到脑后了,众人一看之下,发现掰武这的青头确实不少,品相和保存程度都比那些渔民摆地上卖的要好很多,不过仍是没什么上品,只有胖子发现了一口阿拉伯的象牙柄弯刀,但经大金牙一鉴定是西贝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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