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雪车是一辆奔驰牌货车,车前的附属板上装着一把大铲子,车身上写着“英维本机械租赁公司”几个大字,车顶上还放着一个橙色的闪光灯。但是对于托妮来说,它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从天堂远道而来的天使宝宝。
那把铲子向一边倾斜着,这样就可以把路上的积雪推到路边。这辆扫雪车很快就清理出一条从警卫室到“克里姆林宫”主入口的车道,前面的铲子自动地上下运动着,把积雪扫到一边。当它在主入口停下时,托妮已经穿上了外套,随时准备好出发了。那些小偷已经离开四小时了——但如果他们被困在了雪中的话,托妮仍然有可能抓住他们。
扫雪车后面跟着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首先冲了进来。虽然苏珊说了自己还能走,他们还是把她放到了一副担架上。唐则不愿离开。“要是苏格兰人每次被人踢到脑袋都要去医院的话,那些医生怎么应付得过来。”他这么说道。
弗兰克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装,还打了条领带。他甚至还挤出时间剃了胡子,可能是在车上剃的。托妮看见他脸上怒气冲冲的表情,意识到他正迫不及待地想跟她大吵一架,她十分无奈。毫无疑问,他恨极了被他的上级强迫着去遂托妮的愿。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有耐心,避免和他针锋相对。
托妮的母亲从小狗身上抬起头,说道:“你好啊,弗兰克!真是太惊喜了。你和托妮和好了吗?”
“今天是不能指望了。”他低声说。
“真可惜。”
弗兰克身后跟着两个警察,二人手中各拎着一个很大的公文包——托妮请他们负责做现场取证。弗兰克对托妮点点头,又和卡尔·奥斯本握了握手,但开口却是对着史蒂夫:“你是保安负责人?”
“是的。史蒂夫·崔姆莱特。你是弗兰克·海科特,我们以前见过面。”
“据我所知有四个人被袭击了。”
“我和其他三个人,对。”
“四次袭击都发生在同一个地方吗?”
弗兰克在做什么?托妮不耐烦地想到。他为什么要问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们难道不是该马上动身吗?
史蒂夫回答道:“苏珊是在走廊里被袭击的。我也在同一个地方被绊倒。唐和斯图则是被枪指着绑到了控制室。”
“麻烦你带我去看看这两个地方。”
托妮瞠目结舌:“我们得去追那些人了,弗兰克。你干吗不把这些事留给你手下的人做?”
“不用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回答。看上去他似乎很高兴找到打压她的机会。她的内心在咆哮。这可不是重演夫妻不和的场景的时候。他重又转身面对史蒂夫说:“请带路。”
托妮压抑着自己的咒骂,跟在了他们身后。卡尔·奥斯本也跟了过来。
那两位警察在走廊四周围拉犯罪现场的专用胶带,史蒂夫就是在这里被绊倒的,苏珊也是在这里被人用棍子砸晕了头。然后他们又去了控制室,斯图正在里面看着监控器。弗兰克用胶带封上了门口。
史蒂夫说:“我们四个人都被捆起来带到了BSL4里面。不是在实验室,只是在门厅。”
“我就是在那里发现他们的,”托妮补充道,“但那是四小时之前了——每流逝一分钟,那些入侵者都会跑得更远。”
“我们去看看那个地方。”
“不行,你们看不了,”托妮说,“那是禁区。你可以在十九号监视器上看。”
“如果那儿不是在真正的实验室里,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危险。”
他说得对,但是托妮不想让他再这么浪费时间了:“没有经过防生物危害训练的人都不能进去。这是规定。”
“去你的什么规定,在这里我说了算。”
托妮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已经陷入了她之前发誓要避免的情况:与弗兰克针锋相对。她试着退让一步:“我带你去门口。”
他们来到入口处。弗兰克检查了一下读卡器,然后对史蒂夫说:“我命令你把你的通行证给我。”
史蒂夫说:“我没有通行证。保安不能进实验室。”
弗兰克于是转身问托妮:“你有通行证吗?”
“我接受过防生物危害训练。”
“给我你的通行证。”
她给了他。弗兰克在扫描仪前晃了晃卡片,然后推了推门。门仍然是锁着的。他指着门上那个小小的屏幕:“那是什么?”
“指纹读取器。要是指纹不正确的话,通行证就用不了。我们装这个装置就是为了防止一些蠢货拿着偷来的卡溜进去。”
“但是它今晚也没能阻止那些小偷,不是吗?”在自己赢了一分后,弗兰克转身离开了。
托妮跟在他后面。大礼堂里,两个穿着黄色高能见度夹克和橡胶靴的男人正在抽烟。托妮最初以为他们是扫雪车的操作人员,但是当弗兰克开始向他们介绍现场的情况时,她明白了这二人原来是警察。“你们负责检查经过的每一辆汽车,”他说,“然后用无线电向局里汇报车牌,这样我们就能查出这辆车究竟是偷的还是租的。如果车里有人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们。你们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不管你们要干吗,都千万别接近这些人。那伙人手里有枪,而你们没有,所以你们只负责侦查。有一支武装小队已经在赶过来了。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些歹徒,那个小队就会过来支援我们,懂了吗?”
那两个男人点点头。
“先往北走,然后在第一个路口转弯。我觉得他们应该往东边去了。”
托妮知道他错了。她很不情愿再次与弗兰克针锋相对,但是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看着侦查小组走错路。他肯定会火冒三丈,但是她必须这么做。她说:“那些小偷没有朝东走。”
弗兰克充耳不闻:“也就是说你们要走到通往格拉斯哥的主路上。”
托妮又说了一遍:“歹徒们走的不是那条路。”
那两名警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俩的交锋,目光从弗兰克身上移到托妮身上,然后又移到弗兰克身上,仿佛两个正在观看网球赛的观众。
弗兰克涨红了脸:“没人问你的意见,托妮。”
“他们没有走那条路,”她坚持道,“他们继续往北走了。”
“我猜你是依靠你女性的直觉得到这个结论的?”
其中一个警员笑了。
你说话为什么那么鲁莽?托妮想。她冷静地说:“他们用来逃跑的那辆车现在正停在露滴旅馆的停车场里,往北走五英里就到了。”
弗兰克的脸更红了,他对她掌握的这些情况一无所知,此刻十分尴尬:“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只是做了一些侦查工作。”我以前做警察比你强,现在仍然比你强,她想道,但是她没有把这个念头说出口,“我给周围的一些场所打了电话。这比直觉更准确吧。”这是你自找的,杂种。
那个警员又笑了,弗兰克对他怒目而视,于是他忍住了笑声。
托妮补充道:“那些小偷现在也许就在那家旅馆里,不过,他们更有可能换了车继续赶路了。”
弗兰克压抑着他的怒火。“去那家旅馆,”他对那两个警员说,“你们到路上以后再听我的指令。快去。”
他们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终于去了,托妮想。
弗兰克又从一辆警车上叫来一个穿着便服的警察,让他跟着扫雪车到旅馆去,检查一下那辆小货车,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了什么情况。
托妮已经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了。她想和警方的行动保持密切的联系,但是她没有车,而且她母亲还在这里。
她看见卡尔·奥斯本正在低声和弗兰克交谈。卡尔指着他的那辆还卡在半路上的捷豹,弗兰克点了点头,然后对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说了句什么。那个警察走了出去,和扫雪车的司机交谈了几句。他们是想把卡尔的车挖出来,托妮猜测。
托妮对卡尔说:“你要跟着扫雪车过去?”
他看上去得意非常:“这是个自由的国家。”
“别忘了带上小狗。”
“我还想把它留给你呢。”
“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疯了吧。”
“我得去一趟斯坦利的家。他家就在这条路上,过了露滴旅馆只需要再走五英里就到了。你在那里放下我和我母亲就行了。”她向斯坦利介绍情况以后就可以向他借一辆车,让母亲留在斯提普夫,而她自己则可以跟着扫雪车行动。
“你想让我把你母亲也带上?”卡尔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的。”
“别想了。”
托妮点点头:“你要是改变主意了记得通知我。”
他皱起了眉头,她那么快就接受了他的拒绝,这让他十分怀疑。但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穿上了他的外套。
史蒂夫张开嘴正要说话,托妮趁没人注意朝他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
卡尔向门口走去。
托妮说:“别忘了小狗。”
他抱起小狗,朝他的车走了过去。
托妮透过窗户注视着车队的一举一动。那辆扫雪车清理干净了卡尔那辆捷豹前面的积雪,爬上了通向警卫室的那条陡坡。一辆警车跟在它的后面。卡尔在他的车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又下了车,回到了大礼堂里。
“我的车钥匙呢?”他怒气冲冲地问。
托妮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你改变主意要带我一起走了吗?”
史蒂夫晃了晃他口袋里的那串钥匙。
卡尔摆出一副苦瓜脸。“妈的,上车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