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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冻冷柜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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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茂威汀看着房间里的女子,面色阴冷地开口问道。

“威汀哥哥,好无情啊!”高珊妮脸颊红润,一双杏眼忽闪着,扑到了男人的身上,“人家费劲千辛万苦,才偷偷跑出来找你呢。”

男人向后退了退,想要推开她,冷冷地问:“有什么事吗?”

高珊妮使劲地往他怀里钻,娇滴滴地说道:“听说,哥哥最近跟夏姐姐来往过密。我一直在担心,你不会变心吧?”

茂威汀推开了她,冷哼一声道:“一定是汤川那家伙在造谣吧?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不要不要嘛!”高珊妮着急地拉住他,“我可是为你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哦!关于×大附属第三医院脑外科何清玄主任的……”

冷面男的脸色顿时一变,转头像猎物般地盯住她,厉声问道:“快说!他现在在哪?”

高珊妮吐了吐舌头,故作可爱地摇了摇头,说:“我听汤川说,你跟夏姐姐被这个大名鼎鼎的何清玄主任摆了一道。他在×大三院偷偷给人做脑组织移植手术,而且畏罪潜逃了,对吗?”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茂威汀眯着眼睛问道。

高珊妮眨巴两下眼睛,神秘地说:“有一次听老头子在打电话,好像提到过这个何清玄大夫的名字。不过,他似乎并不是我们的人,有另外一个组织……”

“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茂威汀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何清玄现在人在哪里?”

高珊妮抬起头来望着他,清纯的脸上露出妩媚的笑,说:“告诉你也可以。不过,要有一点奖励哦!”

“什么?”男人皱了皱眉。

这时,女孩突然踮起了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男人的脸颊边,献上了深情的一吻。屋里的空气因这个吻而陡然变得甜腻无比。

“啊——!”男女还沉浸在这个吻之中,门口传来了像是被驴踢到脑袋的痛叫声。

茂威汀转过头,只见罗半夏瞪着一双羚羊般的大眼,下巴吃惊得几乎要掉到地上。“那个……我,我走错门了。”她声音错乱地说道,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异样的酸楚,“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等一下,她有关于何清玄的消息。”茂威汀竟然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推开高珊妮,有点凶恶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听到跟案子有关的事情,罗半夏的脑袋回过神来,走进屋子,招呼道:“嘿!珊妮,好久不见。你也认识何清玄吗?”

高珊妮不高兴地瞥了茂威汀一眼,又古怪地望着罗半夏,说:“夏姐姐好!我不认识何清玄,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他是国内脑科学方面的权威,有人传言他在偷偷进行大脑移植方面的手术。”

“他背后的组织究竟是什么?”茂威汀不耐烦地问道。

“我没听清楚,那个人当时好像提到了什么‘钢奶’……”高珊妮含混地说,“反正,跟我们是没关系的。”

“那个人?”罗半夏不解地问。

高珊妮眨了眨眼,顾左右而言他道:“是这样的。我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就是他们医院的护士。据可靠消息,这个女孩也是那个组织的人,找到她应该就能问出真相了。”

“你是指龚珊珊吗?”罗半夏脑海中浮现出何清玄手下那个叫作龚珊珊的美女护士,“我们已经找她问过很多次了,可是她口风很紧,一句都不肯说。”

“那你们就得用一点特殊手段了哦!”高珊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茂威汀,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冷柜里有尸体

清晨5点多,天色微微发白,童晓颜拖着醉醺醺的脚步回到闹市区与同事合租的公寓。昨天下班之后,她去一个朋友的别墅参加狂欢派对,一直玩到天亮才散。所以,她身上穿的是一条紧身的橘红色短裙,脸上也化了浓妆,两个巨大的耳环在脑袋两边不停地“咣当”着。宿醉的感觉令人崩溃,喉咙像冒了烟似的难受,脑袋里面仿佛有无数的液体要往外涌。她在自己的提包里面翻找了半天,总算摸到了钥匙——这时候室友龚珊珊应该还在睡觉,她这人最讨厌被吵醒,还是自己开门吧。

童晓颜把钥匙往锁孔里面对准了半天,总算插了进去。她把钥匙一拧,却愣了一下——门没有上锁!龚珊珊这个粗心的家伙,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情况。她没有在意,径直走进客厅,把提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呈大字形仰躺在贵妃榻上。一夜的狂欢让人情绪激奋,她满脑子还是那流光十色的快意和推杯换盏间的欢愉。啊!身体虽然十分疲惫,大脑神经却还是异常地兴奋。一股快乐的热流仍然在她体内燃烧着,好像根本就无法安静下来。

“呼……”童晓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最需要一瓶冰镇的可乐,浇灭心头那熊熊不熄的热火,换取一段甜美安稳的睡眠。她勉力支撑着坐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厕所方向走去。厕所外面的过道上放了一个她跟龚珊珊从一家倒闭的超市那里买来的二手冷柜。她们平时把速冻饺子、饮料什么的都放在里面。因为她俩都爱喝冻成冰的饮料,觉得那样最为冰爽过瘾。冷柜就放在厕所外面的过道上。她步履蹒跚地走过去,打开冷柜的门,伸手去摸可乐瓶。

“嗯?”今天的冷柜里面有点奇怪,怎么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瓶状的东西?过道上面光线很暗,看不清可乐在哪里,她不由地走过去打开了电灯。

当童晓颜再次来到冷柜旁边,从打开着的柜门口往里看的时候,不由得全身血液都凝住了,只见狭窄的冷柜里面坐着一个人,身体僵直,面色发青,头发和眉毛上都有细碎的冰凌。

——这个人是龚珊珊!她的室友!

童晓颜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倒在了冷柜前。

杜文姜望着罗半夏那张铁青的脸,只觉得如果现在递给她一柄铁锤,她就能把眼前的冷柜砸个稀巴烂。最近确实非常不顺利,一连串奇怪的案件都指向某个神秘的组织,而继恐怖的致幻剂之后,又出现了大脑移植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大附属第三医院的何清玄大夫仍然逃亡在外,警方虽然在全国开展了通缉,但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刻意隐匿的个体,谈何容易。罗半夏好不容易打听到何清玄的女朋友龚珊珊是那个组织的人,正在向警局申请拘捕令,却不想接到了龚珊珊遇害的消息。

法医张成龙在冷柜那边忙碌了半天之后,终于有了初步的尸检结果。他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小心翼翼地走到罗半夏跟前,说:“罗警官,死因基本上搞清楚了,就是缺氧加低体温,使人体正常的运转机能崩溃,最终死亡。”

“这是啥意思?”罗半夏觉得张成龙总是喜欢把事情说得复杂。

“呃,说白了,就是被冻死的。”张成龙坦陈道,“冷柜里面狭小的密闭空间会使人缺氧,而当体温低于32度时,就会出现低体温症状,如心跳变慢、血压下降,逐渐昏迷,直至死亡。”

“冻死的!老天!”罗半夏感到头皮发麻。本来以为龚珊珊是被杀害后扔进冷柜里面,没想到竟然是直接被冷柜给冻死的。“那么,死亡的时间是?”她继续问道。

张成龙点点头,说:“由于低温会影响对死亡时间的判断,所以我只能给一个粗略的区间。我推测,死者应该是在昨天晚上7点到9点之间钻进冷柜里面并关上柜门的。之后,她大约经历了1到2个小时的极寒体验,直至昏迷。真正死亡的时间可能在午夜零点到次日凌晨两点之间。”

“钻进冷柜?”罗半夏琢磨道,“你的意思,她是自己爬进去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张成龙颔首一笑,说:“尸体是蹲坐在冷柜里面,双手抱在胸前,臀部和下肢有部分已经结冰。你们看,这个冷柜的门是那种半扇可以往外推开的,如果她不想死,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获救。我想,她应该是死意坚定,才会忍受着巨大的冰冻,坐在里面等死的。”

“是自杀?”罗半夏感到疑惑,双眉不由得蹙了起来。

“小夏,或许她听说警方已经获悉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畏罪自杀。”杜文姜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可恶!”罗半夏再次被戳中心底的痛处。如果龚珊珊真的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成员,那么她必然掌握了很多内幕的消息。或许是畏罪自杀,但也可能是被灭口的吧?“即便是自杀,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奇怪的方式呢?这有点太惨烈了吧。”

张成龙挠了挠头,说:“其实,只要不被人打扰,这种自杀方式的成功率倒也还算高。比起服药、割腕的不确定性,这个只要能忍受住最初一段时间的寒冷,缺氧失去知觉后也就没有痛楚了。”

“不被打扰?你们不是说,这间公寓是龚珊珊跟另一名医院的护士合租的吗?那个室友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罗半夏指着冷柜问道,“这个冷柜应该是她们平常用来放食物的,龚珊珊要钻进去,肯定会把原本放在里面的东西都搬空。那么,那些被搬出来的食物都到哪里去了?”

杜文姜连忙答道:“小夏,跟龚珊珊合租的护士叫童晓颜,也是上次×大附属第三医院命案的目击者之一。她昨天晚上在郊区的一栋别墅跟朋友狂欢,直到今天凌晨5点多才回来。她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也是她报的案。”

“至于冷柜里面的东西嘛!”鉴证科美女卢杏儿突然从旁边的厕所里冒了出来,冲罗半夏微微一笑,“东西都搬到厕所里了,有速冻饺子、宁波汤圆、各种雪糕、可乐饮料……乖乖,这两个女孩可真能吃啊!”

罗半夏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卢杏儿,跟随她走进厕所里面。只见靠过道的墙壁旁,有一块长方形的塑料板,上面较为规整地码放着一堆食物,袋装的速冻食品叠放起来,瓶装的饮料摞起来,雪糕则放在一边,已经融化了,黏嗒嗒地淌了开来,流到了厕所的地砖上面。

“你看,她把东西摆放得丝毫不凌乱,下面还垫上了塑料板,显然是不慌不忙地做的。”卢杏儿说道,“她应该知道室友会一夜不归,所以从容不迫地进行自杀。”

罗半夏心里觉得不太舒服,那些凝固在塑料板和地砖上的雪糕水,好像黏在她心里似的,让人感到浑身湿滑恶心。“那个……把雪糕就这样扔着,难道她没有想到融化了之后会流得到处都是吗?”罗半夏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人都要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雪糕?”杜文姜笑道,“难道为了保持地面清洁,她还得受累把雪糕都吃光吗?”

“我只是觉得,如果她是一个爱整洁的人,那就没理由不考虑到雪糕会弄脏地面这一点呀。不然,她在地上铺塑料板干什么呢?”罗半夏抓住这点不依不饶,“最简单的做法,干脆把雪糕扔进水池或垃圾箱里,不是更干净吗?”

杜文姜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大美人,心想,果然是处女座的,龟毛的洁癖无人能及。

“还是先按照谋杀来考虑吧。”罗半夏见众人似乎都被自己说服了,便安心地说道,“我怀疑她是被别人灭口的。”

可疑的室友

童晓颜的眼圈红肿,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面对室友兼同事的死亡,作为第一发现人的她既恐惧又悲伤。罗半夏想起之前曾经跟她在何清玄的案子中打过交道。这是个快人快语的姑娘,长相甜美,性格直爽,在年轻人中应该是非常有人缘的那种女孩。既然她跟龚珊珊是同居的室友,或许她会知道龚珊珊的一些秘密也说不定。

“你最后一次见到龚珊珊是什么时候?”罗半夏开口问道。

童晓颜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昨天下班的时候,珊珊收拾完东西叫我一起回家。我因为约了朋友嘛,所以就让她自己走了。谁知道,那竟然就是永别……”说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掩面,强忍住喉咙里即将涌出来的啜泣声。

“当时,她的表现以及情绪有什么异样吗?”

童晓颜木然地摇了摇头,说:“我没有看出来。我们做完手术的时候,大家还有说有笑挺自然的。不过,她要走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好像有点着急,连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你知道那是谁的电话吗?”罗半夏好奇道。

“不知道。听起来像是个男人的声音。”童晓颜眨了两下眼。

杜文姜激动地插嘴道:“是不是何清玄?”

童晓颜觉得有点尴尬,说:“我真的没有听出来……”

罗半夏的一颗心也稍微落了落,调整情绪问道:“那么,龚珊珊最近一段时间,心情怎么样呢?”

“唉!因为何主任的事情,珊珊一天到晚被你们警察盘问,心里难免烦恼。”童晓颜满不在乎地说,“不过,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她跟何主任也不过是露水姻缘,谈不上有多么深的感情。我想,她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想不开吧?”

“她有没有说起过何清玄的事情?”罗半夏问,“比如,何清玄在哪里?或者,他背后的组织究竟是什么?”

童晓颜神秘兮兮地来回看了看,说:“其实,我偷偷问过珊珊关于何主任的事,不过好像她也不知道主任去了哪里。你们说的组织是什么意思?何主任不在我们医院的编制里吗?”

罗半夏抿了抿嘴,有点无语。这时,杜文姜插嘴道:“你跟龚珊珊的关系如何?之前跟你接触的时候,感觉你似乎有点看不上她。是不是因为她攀附了何清玄,处处占了你的先机,所以你对她有点嫉恨吧?”

“哈?”童晓颜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警官,真亏你想得出来。虽然龚珊珊跟何主任有暧昧,但她也没得着多大的好处,我何必嫉妒她?而且,如果我跟她真的合不来的话,怎么可能一起租房子呢?你去问问房东好了,我们俩的关系很好的。”

“房东?”杜文姜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房东,他也有这间屋子的钥匙吧?他跟龚珊珊关系如何?”

童晓颜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个警察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你还怀疑上房东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房东是个老好人,对我们也很照顾。上次珊珊嫌冷,要换电热地板,房东二话没说就帮我们换上了。我们之间可一点矛盾都没有!”

“无论如何,你跟房东都是最大的嫌疑人。你说下班的时候,是龚珊珊独自回来的。但事实上,你完全可以跟她一起回来,把她打晕后扔进冷柜,再跑去郊区参加朋友的派对。”杜文姜说,“那个房东也有作案的机会!”

罗半夏觉得杜文姜的这番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她翻了翻手中的法医报告,疑惑道:“可是,尸体身上没有明显伤痕,龚珊珊应该不是被打晕的吧?”

“那就是药晕的!”杜文姜不在乎地说。

“体内也未检测到可能致使死者失去知觉的药物……”罗半夏继续念报告。

童晓颜在一旁笑开了花:“警官,你们好搞笑哦!不用故意这样拌嘴来制造娱乐吧!”

虽然,关于龚珊珊是如何被弄进冷柜一事仍然存疑,但罗半夏还是对杜文姜的话上了心,又火速传唤了公寓的房东李云海。这是个40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小,前额秃发,但是鼻梁很高,看起来有点像欧洲人。他面带微笑,毕恭毕敬地站在罗半夏跟前,说:“警官,你们有话尽管问,我一切配合。”

“之前我的同事了解情况时,写着你的工作是自由职业者。在这个地段能够买到两层公寓,你的收入应该很高吧?”罗半夏问道,“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李云海羞赧地挠了挠头,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帮人做点私下的融资,收取少量的中介费。这一行最近是不行了,国家开始管控,各种投机的渠道也少了。不过,前几年做这个形势很好,很挣钱。我跟老婆因为觉得把钱存银行不保值,所以就干脆买了上下两层公寓,一层出租,一层自己住,比银行利息划算多了。”

“这两个女孩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杜文姜问道。

“呃,好像是前年的年底吧?她们俩都在×大附属第三医院工作,我跟老婆都喜欢这样背景单纯的租客,所以一下子跟她们签了三年的租约,租金上也给了很大的优惠。”

“你觉得她们之间,关系好吗?”杜文姜又问。

“应该是挺不错的,我没见她们红过脸。”李云海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些落寞,“那个龚珊珊为人很热情,还经常帮我们挂个号,取个药什么的。唉,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走上了绝路……”

“你也认为,龚珊珊是自杀的吗?”罗半夏追问道。

这个问题倒让李云海迷惑起来,抬头望着罗半夏,问:“难道不是吗?警官,那个冷柜的门一推就开,她如果不是坚决想死,应该能自己逃出来啊!”

“或许,是凶手使劲地按住冷柜的门,使她无法逃走呀!”杜文姜说。

“那凶手就得在案发现场待很长时间了。而且,用冷柜来杀人也未免太……”李云海似乎也是个推理小说迷。

罗半夏接过话茬道:“是啊!这种杀人的手法太不经济了。不过,也不排除是偶然原因,导致龚珊珊跌进冷柜里面,然后被凶手趁机闷死!”

“嗯……”李云海似乎陷入了认真的思索。

“对了,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罗半夏拿出何清玄的照片给他看,“他来过这间公寓吗?”

“啊!这是×大三院的何清玄主任嘛。他是龚珊珊的朋友,到这里来过几次,还替我老婆看过病哩。”李云海说道。

“他最近有没有来找过龚珊珊?”

李云海摇了摇头,答道:“没有见到。他跟龚珊珊的死有关吗?”

罗半夏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没有作声。这时,卢杏儿从门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跳到罗半夏的面前,大叫道:“小夏,重大线索。原来这栋公寓大厦安装了监控,每一层都有。我们已经调取了大厦入口处和龚珊珊所住公寓门前的监控录像……”

“真的?怎么样?究竟有什么人在案发时间进出过这间公寓?”罗半夏问道。

卢杏儿翻开自己的小本,一本正经地说道:“昨天傍晚,龚珊珊是6点55分回到自己公寓的。7点03分,有一个带着圆顶帽的女子来找她,此人手上有钥匙,是开门进入的,大约待了20分钟离开。7点55分,另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来到门前,看不清她是怎么开的门,反正是自己进去的,8点08分离开。8点47分,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走过来,从身形上看有点像何清玄,但他似乎刻意避开摄像头,看不到正面。此人先是敲了三下门,发现没有动静,就鬼鬼祟祟地拿出钥匙,开门进去。8点52分,慌慌张张地离开了。之后,监控画面就平静下来,直到凌晨5点06分,童晓颜醉醺醺地回来,开门进入。大约半个小时后,童晓颜惊恐地从里面跑出来,下楼去找房东李云海,两个人一起等待警察的到来。”

“好极了。快带我去看监控录像!”罗半夏激动地拍案道。

嫌疑犯高珊妮

当罗半夏盯着监控录像的画面时,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卢杏儿口中所说的那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竟然是——高珊妮!只见女孩鬼鬼祟祟地从电梯里出来,毫不犹豫地走到龚珊珊家门前。由于她是背着摄像头站立,看不清她究竟做了什么,那扇防盗门就打开了。她往身后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走了进去,门从身后关上了。大约过了10多分钟,她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这个角度最能看清她的面容,绝对就是高珊妮无疑。只见她快速走了出来,轻轻关上门,从楼梯离开了。

警方火速传讯了高珊妮。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个满脸阴郁的男人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高珊妮见到罗半夏,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故作天真道:“夏姐姐,他们吓唬我!竟然说我是什么嫌疑犯,你可要还我清白呀!”

罗半夏双目炯炯地盯住她,不客气地说:“珊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过龚珊珊的公寓?”

大约是没料到罗半夏会问得这么直接,高珊妮漂亮的脸蛋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无辜的神情,说:“哈!我当是为了什么事呢。我确实去龚珊珊家找过她,不过当时她并不在家呀。”

“可是,我们从监控录像上看到,你进入龚珊珊家待了10多分钟时间。”罗半夏问,“请问,你是如何打开她家大门的呢?你在里面又做了些什么?”

茂威汀脸色阴沉地看着高珊妮,眼睛里面有挥之不去的责备。

“我……我轻轻推了推门,发现并没有上锁,就走进去了呀。”高珊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我在里面唤了好几遍‘有人在吗’,可是都没有人答应。我想可能是龚珊珊走的时候忘记锁门了,所以就帮她关上门离开了。”

杜文姜在一旁嘲讽道:“叫唤了几声,用得了10多分钟时间吗?我们在过道上发现了一枚胸针,上面可有你的指纹哦。”

高珊妮吃了一惊,说:“原来是我的胸针掉了啊!当时,我确实听到‘咚’的一声,四处看了半天,却没找到响声的来源。可是……胸针好端端地怎么会掉的呢?”她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似乎想要逃避警方的问讯。

杜文姜觉得这女孩太做作,不耐烦地说:“胸针掉在过道上,说明你很可能去过龚珊珊的卧室。小姑娘,别当我们警察都是笨蛋,好吗?”

严厉的语气让高珊妮委屈得眼泪汪汪的,转头看着茂威汀,似乎在求助。罗半夏轻叹了一声,说:“珊妮,请你说实话。你到底在龚珊珊的公寓里做了什么?”

茂威汀不易察觉地努了努嘴,示意高珊妮讲出实情。

“夏姐姐,其实我是想查出龚珊珊的底细,帮威汀哥哥分忧解难……”高珊妮终于慢吞吞地说道,“我在医院偷偷跟踪龚珊珊好几天了。昨天得知她的室友晚上不在家,就想来找她碰碰运气。”

——难道这就是高珊妮所谓的特殊手段吗?罗半夏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来到她们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竟然没有锁,就大着胆子进去了。”高珊妮继续交代道,“我到她的卧室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资料,又担心她随时会回来,就匆匆离开了。”

“你进去的时候,屋里面当真一个人都没有?”杜文姜问道。

“真的没有!我叫了几声都没有人答应,这才敢进卧室的。要不然,不是会被当成小偷嘛?”高珊妮吐了吐舌头。

——或许那个时候,龚珊珊已经被凶手扔进了冷柜里面动弹不得了吧?罗半夏寻思道,如果高珊妮的口供为真,那么在她之前进入公寓的那个戴圆顶帽的女子就是第一嫌疑人。

“珊妮,你的证词很关键,可以进一步缩小死亡时间的范围。所以,你再仔细想一下,有没有可能当时龚珊珊躲在暗处,而你没有发现她?”罗半夏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是,我在卧室翻找东西,也没有人来阻止啊。”高珊妮嘟囔道,“如果龚珊珊在的话,应该会出来逮住我吧?”

“不一定。如果你要找的东西并不在卧室里的话。”茂威汀终于沉闷地说了一句。

罗半夏仔细琢磨着他们的话,目前看来,那名戴圆顶帽的女子应该是最可疑的。但是,从监控录像上看,她带着帽子和墨镜,还刻意回避了摄像头,很难分辨出她的长相。

“小文,嘱咐弟兄们,拿着监控录像的截图照片,问问公寓大厦的其他住客,有没有见过这名女子。”

高珊妮松了一口气,笑道:“嗯,我就知道夏姐姐肯定会相信我的。”

罗半夏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低沉地说道:“别高兴得太早,你的嫌疑并没有消除。”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茂威汀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找到自杀的证据

接到卢杏儿的电话,罗半夏带着杜文姜火速赶到了鉴证科的办公室。

“杏儿,又有什么新的线索?”罗半夏问道。

卢杏儿眨巴两下眼睛,嬉笑道:“罗警官,人家都给你开了一个通宵了,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啊?”

罗半夏没好气地看着她,从身后掏出一盒车厘子,说:“就知道你事情多。说吧!那个茂威汀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把你给收买了?”

“咳,这事咱们先不提了哈!”卢杏儿见势不妙,连忙告饶,“快来听听新的料,我们查验了死者公寓厕所里码放的所有食品包装,发现上面比较新鲜的指纹只有龚珊珊和童晓颜两个人的,其他都是摆在超市时被人摸过或者碰过的陈旧指纹。”

“童晓颜是龚珊珊的同居室友,有一些食品可能是她买来的,所以有她的指纹也不奇怪呀。”罗半夏寻思道。

“没错。所以呢,我这个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铁杆,替你干了一件常人难以忍受的繁重体力活。”卢杏儿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等着罗半夏发问。

“什么活?”

“我把每样食品包装上的指纹都进行了记录和分类,终于在其中找到了规律。”卢杏儿说,“你不知道这活有多累,我连续干了整整一天呢,眼睛都花了……”

卢杏儿还想滔滔不绝地诉苦,罗半夏打断道:“废话少说,到底是什么规律?”

“嘿嘿。”卢杏儿就喜欢看罗半夏着急。她生气的时候会不自觉脸红,两条眉毛向上翘起,更显得英气逼人,“我发现,有童晓颜指纹的包装上面都有龚珊珊的指纹,而有龚珊珊指纹的包装上却不一定有童晓颜的指纹。”

罗半夏细细思量着卢杏儿话里的逻辑,抬头道:“假设她们两人都从超市买东西放到冷柜里面,那么按常理,应该有的包装上是龚珊珊的指纹,有的是童晓颜的指纹。但是,有童晓颜指纹的包装上都有龚珊珊的指纹,这说明在童晓颜买的食物被放进冷柜后,龚珊珊又去碰过它们。而有龚珊珊指纹的包装上不一定有童晓颜的指纹,说明其中有一部分食品童晓颜是完全没有碰过的。换句话说,也就是所有的包装上应该都有龚珊珊的指纹,而只有一部分的包装上有童晓颜的指纹。”

“小夏!”杜文姜忍不住叫道,“你说的是啥?都快把我绕晕了。”

“简单地说,从概率上可以推断出,冷柜里面的食品应该是龚珊珊搬到厕所地面上的。”罗半夏说道。“童晓颜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极低。”

“哦!那么,童晓颜不是凶手咯?”杜文姜说道,“不对不对,应该是——龚珊珊是自杀的,对吗?”

卢杏儿故意望着罗半夏,说:“是啊。之前说龚珊珊在自杀前把东西码得比较整齐,某人还有别的意见来着。现在,应该信服了吧?”

“这个……也不能算是绝对的证据吧?”罗半夏犹豫地说道,“有可能凶手通过欺骗的手段,让龚珊珊独自个儿搬空了冷柜嘛!”

“就知道你不会死心!”卢杏儿鼻子一蹙,嘲笑道,“所以,我们还有第二件证据。”

“什么?”罗半夏两眼一瞪,十分诧异。

卢杏儿歪着脑袋,可爱地说:“唉,这年头像我这么追求科学严谨的人很难找了。我跟张成龙法医特地做了一个活体实验,把一条狗放进了一只比龚珊珊家体积要小一些的超市冷柜里面。你猜结果如何?”

罗半夏裂开了嘴,觉得这个实验相当残忍,想想就怵头:“怎么样?”

“进去不久之后,那条狗因为寒冷而开始叫唤,一开始叫得很凶,但渐渐地声音低了下去,频率也开始越来越低。30分钟之后,我们已经听不到狗叫唤了,于是打开冷柜来看,却发现那条狗仍然竖着耳朵,两眼圆睁地瞪着我们。”卢杏儿说道,“由此,我们有理由相信,龚珊珊在冷柜里面起码可以保持清醒意识达30分钟以上。我国黑龙江有一位叫做金松浩的中年人,他能够在零下100多度的冰块中待120分钟,还谈笑自如,完全无事。张法医也说,人体是有自我调节能力的,除非在冷柜中待的时间很长,过度消耗了体内的能量,否则的话,人不是那么容易被冻死的。”

罗半夏听明白了卢杏儿的意思,接过话茬道:“也就是说,如果龚珊珊是被杀害的,那么凶手必须用力按住冷柜门长达30分钟以上。而从监控录像上看,无论是那个神秘的圆顶帽女子、高珊妮,还是那个酷似何清玄的男子,他们在屋内待的时间最长都不超过20分钟。所以,龚珊珊的死除了自杀之外,不作他想,对吗?”

“Bingo!”卢杏儿进一步总结道,“而且,龚珊珊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显然是她自己爬进冰箱里的嘛。所以不论从死者的角度,还是嫌疑犯的角度,都找不到任何他杀的可能性。”

罗半夏沉默了。她托着脑袋,皱紧了眉头,过了很久之后,缓慢地开口道:“杏儿,我还是觉得不妥。或许,有某种不在现场也可以令龚珊珊无法逃离冷柜的方法呢?”

卢杏儿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心想这家伙的固执劲简直跟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不在场的诡计

房东李云海走进自己家里,打开灯,屋内霎时一片光明。这光照得有些刺眼,让刚刚还处于黑暗中的他措不及防。然而,更加令他惊心的是,身后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李云海,你的妻子邱彤人在哪里?”

李云海猛然回过身,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警察,结巴道:“她,她出差了……”

“去哪里出差?什么时候走的?”杜文姜上前一步,逼问道。

“好像是去西宁,三天前走的。”李云海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三天前?”卢杏儿拿出了一张从监控录像里截图下来的照片,说,“你看看,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

李云海心里早就知道警察找来所为何事,只是轻轻地瞄了一眼,就缴械投降道:“那是我的老婆邱彤。”

“你不是说她三天前就出差了吗?为什么前天晚上还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进入了龚珊珊的公寓?”

“我,我记错了。她是前天晚上走的。”李云海狡辩道,“警官,她跟龚珊珊的死无关啊!她只不过是去催一下房租而已。”

“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罗半夏平静地说道,“我们需要她协助调查。”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李云海拉长了脸,一副不合作的态度。

罗半夏表面平静,语气却十分强硬,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有的是办法。只要拉开全国通缉的大网,上天入地,她无处可逃。”

李云海终于着急起来,脸也憋得通红:“通缉?警官,难道你们已经断定我老婆就是凶手了吗?她根本没有杀害龚珊珊的动机啊!之前有一次,她突发心脏病,还是珊珊从医院请来大夫为她诊治的。我们受过她的恩惠,又怎么会去杀害她?”

“那为什么她畏罪潜逃了?”卢杏儿犀利地指出道,“她昨天走的时候,都说过些什么?你是不是帮凶?”

李云海使劲地摇头,差点把脑袋都摇下来了:“不是的,不是的。她昨天只是去楼上收房租,结果两个女孩都不在家,就让我改天再去收。然后,她要出差,拎上行李便走了。”

“呵呵,你想骗谁啊?”卢杏儿嘲讽道,“从监控录像上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出她是用钥匙打开门的。如果是收房租,怎么可能擅自打开租客的房门?”

李云海沉默了,不再说话。这时,罗半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绕开李云海,径直向他们的卧室走去。客厅里面并不整洁,衣服、鞋袜扔得到处都是,但卧室里面却井然有序,衣柜里女人的衣服拾掇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她的视线缓缓地扫过房间的每一处角落,想要找到可以藏人的空间。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似乎邱彤还在这间屋子里面,并未离开。她走到卧室的窗边,看到李云海房间窗外有一片类似于露台的空间,露台下面则是小区的绿化带。罗半夏往窗台上定睛一看,只见上面有几个淡淡的脚印——邱彤如果想要躲藏的话,跳出窗外躲在露台上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此时此刻露台上一个人也没有。

罗半夏再次穿过客厅来到厨房,这里空间狭小,不像是能够藏住一个人的,但她还是打开橱柜,翻看每一样东西。不对劲,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胃里面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让她几乎呕吐。

这时,李云海突然在她身后幽幽地说道:“警官,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我老婆一直以为我跟龚珊珊有暧昧,昨天她是去她们屋里找证据的。结果,跟龚珊珊撞了个正着,两人还吵了几句。我知道这事之后,把她骂了一顿,她一生气就离家出走了。现在我确实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况且,她在楼上屋子里就待了一会儿,从时间上也不可能把龚珊珊冻死的呀!”

——李云海的话把矛头再一次指向那个关键性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远距离将冷柜门卡死”这一难题,所有的嫌疑犯都将安然无恙。罗半夏恼怒地摇了摇头,却听到身边的男人自信地叫道:“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解决了。”

“什么?”罗半夏好奇地望向杜文姜,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天方夜谭来。

杜文姜冲她眨了眨眼,对于美女崇拜的目光很是受用,“古今中外,古往今来,人不在现场就能完成的诡计,不外乎那么几个。最最著名的武器,应该要属冰块了吧?”

“冰块?”卢杏儿小声叫了一句,“怎么做啊?”

杜文姜做出一副不容小觑的姿态,开始长篇大论:“冰块有一个最大的特点,结冰的时候有重量、有坚硬度、有冷度,而融化的时候却又化作了柔软的水,气温高或干燥一点的话,甚至可以蒸发得无影无踪。所以,用它来做凶器或者设计诡计,相当具有欺骗性。在这个案子里,我们遇到的最大难题是凶手如何长时间地压住冷柜的门,让龚珊珊无法从里面逃脱出来。其实很简单,在冷柜的门上压一块足够重量的冰块就可以了。等到冰块融化,龚珊珊在里面也早已昏迷,而那些融掉的水有的流入下水道,有的则蒸发了,了无痕迹。怎么样?让你们冥思苦想的难题,其实有一个很轻易的答案吧!”

罗半夏不禁带点敬意地看了看他,心想这家伙这回的推理倒是靠了那么一点谱,只是……

“如果要压住冷柜门,不让龚珊珊逃脱的话,应该需要体积和重量都很大的冰块吧?”罗半夏思索道,“这么大块的冰,从哪里弄来呢?”

“嘿,小夏,你也有脑袋卡壳的时候呀?冰块当然是从冷柜里面拿出来的咯!”杜文姜满不在乎地说。

“冷柜里面原来是放满了东西的,而且要制那么大的一块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罗半夏说,“还有,冰制好后,要从冷柜里取出来也不容易呀!”

“这……”杜文姜稍微迟疑了片刻,又想出了新招,“唉,其实也不一定需要那么大的冰块。因为冰是有一定黏性的,如果用碎冰糊住柜门的缝隙,然后再浇上水,这样反复之后,柜门的缝隙上就会结一层又厚又结实的冰,里面的人再怎么使劲也推不开了。”

“嗯,这个嘛……”罗半夏支吾着,不置可否。

这时,卢杏儿终于忍不住插嘴了:“就算你说的都行得通,可是冰块融化后并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的。融化了的水会在柜门和地板上留下水渍,即便水蒸发之后也不会消失。其实,我早就想到过用冰的可能,所以特地仔细检查过,柜门上面可是一点水渍都没有的哦!”

“啊?不会吧?”杜文姜吃惊之余,不免气馁地垂下了头。李云海在一旁看着,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色。

尸斑的位置

从李云海那里回来,罗半夏嘱咐杜文姜、卢杏儿回家休息。打开自己公寓的门,她却见到两个冤家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她的餐桌前。

“坏了!”她一拍脑袋才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锁厨房的门了。她跟茂威汀共用一个厨房,两边各有一扇门。如果不锁上的话,那个男人便可以长驱直入,登堂入室,就像现在这样。

高珊妮脸上的嘟嘟肉往上一挤,笑眯眯地说:“夏姐姐,我们好饿啊!快做饭吧!”

罗半夏没好气地瞥了那个男人一眼,对高珊妮说道:“哪有你这么悠哉的嫌疑犯?居然跑到警察家里来蹭饭!”

嘴上虽然这么说,罗半夏的双手却已经打开燃气灶忙碌起来。高珊妮一边看着罗半夏的背影,一边笑嘻嘻地对茂威汀说:“威汀哥哥,夏姐姐好贤惠,谁娶了她真是有福呢。可惜,你是注定要娶我的了。不然,你们俩也挺般配的。”

茂威汀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却对罗半夏问道:“龚珊珊的案子有什么进展?”

“没有。”罗半夏直口回答道,“最可疑的房东太太正在潜逃中,疑似何清玄的男子不知所踪,如何不让龚珊珊从冷柜逃脱的手法仍是最大的谜团……”

“我不关心她的死。我只想知道,有没有关于何清玄的线索?”茂威汀冷冷地说道。

罗半夏失望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两盘牛肉饭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说:“我们把龚珊珊的卧室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一点线索都没有。你不如问问高珊妮,到底有没有在龚珊珊的卧室里找到什么东西?”

“噫!夏姐姐,我可是一五一十都交代了的。你们还在怀疑我吗?”高珊妮委屈地叫了起来。

“哼。我说过,你们要找的东西并不在卧室里。”茂威汀说。

“你的意思是……”

“何清玄已经拿走了他想要的东西。”茂威汀抬眼看了看罗半夏,“跟这个傻丫头在里面磨蹭了半天相比,那个黑衣男子进入龚珊珊的家里才5分钟就走了出来,很显然他清楚地知道里面家具的摆放位置,并且能够快速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那个人真的是何清玄?”罗半夏惊道,“那么,凶手也是他吗?”

茂威汀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开始默默地吃饭。这时,高珊妮满嘴饭粒地插了一句:“唉,所有的嫌疑犯进入屋内的时间都太短了。会不会是几个人合谋呢?每个人都进去按住冷柜门一段时间,加起来不就够数了吗?”

——你以为是凑钱哪?还够不够数……罗半夏心里嘀咕着,脑中却突然被一个念头摄住了。一时间,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茂威汀,仿佛喉咙口有无数句话要涌出来,却被堵住了。

“慢慢说。”茂威汀像是有读心术般地淡然说道。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合谋,就是合谋!”罗半夏大声叫道,“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两个人却可以做到。”

“夏姐姐,你是认同我的想法了吗?”高珊妮开心地问。

“当然不是。你的诡计太离谱了,这几个人进入龚珊珊家的时间相隔都在半个小时以上,根本无法做到连续按住冷柜的门。”罗半夏没好气地笑道,“我现在要说的这个方法,只要有两个人就可以办到。”

“怎么做呢?”高珊妮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茂威汀却在一旁眯着眼睛不作声。

罗半夏有点得意地说道:“其实,这个谜团中要解决的最大困难,是如何在无人的情况下长时间地卡住冷柜门。之前,我的下属杜文姜已经提出了用冰块压住柜门一说,但没有实际证据。如果有两个人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第一个人把龚珊珊扔进冷柜,然后在上面压上重物,第二个人等足够长的时间之后,再把重物搬掉还原。怎么样?”

“哦!听起来有点道理。”高珊妮思索道,“不过,那间屋子里面有什么重物可以让龚珊珊无法推开呢?”

“有很多啊!那些大型家具电器应该都可以。”罗半夏说。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阴沉男突然开了腔:“那个冷柜放在狭窄的过道里,那些够重量的大件家具或电器,根本通不过去。”

“这……”罗半夏对于他的炮弹并不意外,稍稍思索了一下就想到了对策,“呵呵,这也不是什么难题。其实,不使用屋里面的重物也可以做到。”

“不使用重物?”高珊妮好奇道,“那要如何压住柜门呢?”

罗半夏得意地一笑,说:“笨丫头,要压住柜门不一定非要从上面压,也可以从侧面啊!只要把冷柜侧翻过来,让柜门贴着墙壁,不就无法从里面打开了吗?”

“哦!”高珊妮长长地惊叹一声,“夏姐姐果然高明呢!那么,凶手应该是……”

罗半夏面带微笑道:“我相信,其中一人必然是童晓颜。她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在凌晨时分回到家中处理现场。从监控录像上看,她进门之后半个小时才出来报警,虽然自称是晕过去了,但很可能是在搬动冷柜,恢复现场。”

“嗯嗯!有道理。”高珊妮继续点头道,“那么,另外一个凶手呢?”

“另外一个人嘛,当晚进入屋内的三个人都有嫌疑,也包括你。”罗半夏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喂!不带这样的。我可不认识童晓颜,怎么跟她联手啊?”高珊妮连忙向茂威汀求救,“威汀哥哥,你说是不是?”

罗半夏接过话茬,说:“其实,我刚才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或许,凶手不一定要两个人。”

“哦?”高珊妮不解地看着她。

“那个戴圆顶帽的女人,虽然根据衣着打扮,被大厦的保安和李云海认定是邱彤,但因为看不清脸,也可能是其他人假扮的呀。比如说,童晓颜。”罗半夏进一步解释道。

“啊!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童晓颜一个人干的!”高珊妮说。

罗半夏重重地点头道:“对,这样推断更加合理。因为无论是房东太太、你、何清玄,似乎都没有跟童晓颜合谋的动机。而她故意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又在发现尸体后耽搁了将近半个小时,这一切都指向她才是真正的主谋!”

话刚落音,茂威汀的手机响了起来。“喂,是我。”茂威汀面色冷淡地接起电话,“我知道了,你自己来跟她说。”

茂威汀把手机递给了罗半夏。对方是鉴证科美女卢杏儿,语气风风火火地说道:“小夏,听说你认为凶手是把冷柜侧翻过来,用墙压住了柜门,是吗?”

罗半夏的后脑勺挂出三道黑线,可恶的冷面男居然把自己的推理向卢杏儿实况转播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电话那头不容她继续胡思乱想,卢杏儿大声地说道:“小夏,那是不可能的。冷柜不可能被侧翻过来。”

“为什么?”罗半夏有点恼火,有种背后被人放了一支冷箭的委屈之感。

“因为尸斑的位置不符合。”卢杏儿简单地解释道,“尸体是直立坐在冷柜里面的,如果曾经被侧翻过来,大部分尸斑的位置就会出现在身体的侧面;而根据张法医的尸检报告,龚珊珊尸体的尸斑主要出现在下肢和上肢的远端,这符合直立死亡的推断。”

监控录像的秘密

罗半夏极不情愿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只见英俊傲娇的黑衣男子还坐在她的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之前,茂威汀突然提出要亲自看一遍公寓大厦的监控录像,而且不仅要看龚珊珊家门口拍到的,还要看大厦出入口拍到的全部录像。罗半夏只好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他独自慢慢检视。

“怎么样?有发现吗?”罗半夏快步走到男人的身后,问道。

茂威汀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淡淡地说:“半年前,何清玄曾经急匆匆地来过这栋大厦,先是去了李云海家里,大概待了三个多小时,然后又跟着龚珊珊回到了楼上租住的公寓。”

“我记得李云海说过,有一次他妻子心脏病发作,是龚珊珊从医院请大夫来为她诊治的。”罗半夏寻思道,“是不是就是这一次呢?”

茂威汀冷眼看着她,说:“何清玄是脑外科的专家,怎么会医治心脏病?”

“哈?那……何清玄去李云海家做什么呢?”罗半夏觉得不可思议。

茂威汀的手移动鼠标,打开了一个记录文档,说:“我统计过了,自从何清玄来过李云海家之后,邱彤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门。而一个星期之后,她开始戴着帽子出门,有的时候还可以从监控上看到她戴着墨镜。”

“这说明什么?”罗半夏不解。

“那之后,邱彤和李云海从来没有同进同出过这栋公寓大厦。每次都是一个人回家,另一个人出门。”

罗半夏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心里面有了不好的预感。

茂威汀又打开了一段视频的截图,播放给她看,说:“你看,这天下午5点多,邱彤从外面回来,大约10多分钟后,李云海急匆匆地离开了家。问题是,李云海早上出门之后就没有回过家,他是如何从屋子里变出来的?难道会移形换影吗?”

罗半夏的心“咚咚”直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诞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云海和邱彤……”

“在这段视频中,他们总算露馅了。”茂威汀说,“一个根本没有回到家的人,却可以在另一个人回家之后,从家里面走出来——只能说明他们之间是可以互换的。其中一人扮演了另一个人!”

罗半夏吃惊之余,仍有疑问:“可是,很多时候他们的出入都是合理的呀。比如李云海先出门,过了一会儿邱彤再出门。这种现象又是如何伪装出来的呢?”

“他们住的公寓在二楼,卧室外面不是有一个露台吗?露台的楼下是小区的绿化带,平时很少有人经过。通过软梯或者绳索,爬上爬下露台,就可以成为另外一个通道。”茂威汀说,“李云海出门之后,再绕到公寓背后爬上露台,装扮成妻子邱彤的样子出门,这样就可以骗过大厦的保安。”

罗半夏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我在他们家卧室窗台上的确发现了淡淡的脚印,那大概是他从那里出入时留下的吧?他跟妻子邱彤的身材相仿,如果穿上妻子的衣服,戴上假发,再用帽子、墨镜掩饰,确实可以骗过保安和不熟识的邻居。可是,李云海为什么要假扮邱彤呢?真正的邱彤又到哪里去了?”

身边的男子突然换了一副神情,眯起眼睛吊儿郎当地望着她,说:“那就要知道何清玄究竟对邱彤做了什么治疗了……”

当所有人赶到李云海家时,他正在屋子里搞大扫除,各种东西摊了一地。罗半夏拿出搜查令,命人立刻开展调查取证。李云海面露愠色道:“罗警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李云海,现在怀疑你跟龚珊珊被害的命案有关。”罗半夏道,“我们已经查出,那天晚上是你假扮成妻子邱彤的样子,进入龚珊珊租住的公寓里的。”

李云海脸色一变,喉咙猛地咽了下口水,说:“什,什么啊?居然说我假扮成我老婆,简直胡说八道。”

“那么,请告诉我们,你妻子到哪里去了?”罗半夏咄咄逼人道,“我们去她工作的单位调查过,他们说她从半年前就开始休病假,根本没有去上班,更别提出差了。”

“都说她是因为怀疑我跟龚珊珊有暧昧,离家出走了。我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李云海仍是负隅顽抗。

这时,杜文姜从卧室里面找出了两顶假发和一副墨镜,高声喊道:“小夏,看看这个证物。只要让鉴证科去分析一下沾到的皮屑DNA,应该就能知道是谁在使用它们了吧?”

李云海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忍不住辩解道:“是!我是戴过假发,不过那是跟老婆闹着玩的……”

“呵,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客厅里你的衣服、鞋袜扔得到处都是,可卧室里你妻子的衣服却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罗半夏说,“其实我早该想到,只有女主人长期不在家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邱彤到底去哪里了?半年前,她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何清玄大夫又是如何为她诊治的?”

问题连珠炮似的砸到李云海身上,但他却面不改色,拒不回答。

“你妻子是不是已经死了?”杜文姜突然提出了一个残酷的问题,“你一直假扮她,是为了掩饰她已经被害的事实吧?”

“不,不——”李云海终于惊恐地叫道,“她没有死,她还活着!你们不要胡说,不要胡说!”

“是不是龚珊珊害死了邱彤,所以你要杀死龚珊珊报仇?”罗半夏推测道,“那天晚上,你趁童晓颜不在,假扮成邱彤的样子去找她,最终杀死了她。”

“哈哈哈……警官,你真能开玩笑!我承认我有时候确实喜欢扮成我老婆的模样,因为我有异装癖,你懂吗?我喜欢穿女人的衣服而已。”李云海脸上一点羞愧都没有,“那天晚上,我确实穿了老婆的衣服去见龚珊珊,但我只是去跟她聊天,并没有杀死她。况且,你们知道的,我在她屋里不过才待了20分钟,哪来的时间按住冷柜的门,把她冻死在里面呢?”

最后这句话把罗半夏难倒了。没错,只要解决不了这个难题,所有的推理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她像只斗败的蟋蟀,垂着脑袋,不敢再开腔。这时,一个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知道你的妻子在哪里。”

罗半夏浑身一激灵,感到某个恶魔从潘多拉的盒子里被释放出来了。转过头去,只见那个眼神邪魅的男人正微笑着向她走来。茂威汀挑了挑眉毛,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罗半夏感到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男子已经从她身边走过,站到了李云海的面前,说道:“狡辩是没有用的。你以为警察都是笨蛋,就没有人能够识破那么简单的诡计了吗?”

屋内一阵沉默之后,罗半夏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别卖关子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关于这一点,我实在不想多费唇舌。”茂威汀心不在焉地说道,“提示有两个。第一,珊妮的胸针无缘无故地掉在过道地板上;第二,李云海不久之前帮龚珊珊住的公寓换了电热地板。”

“胸针和电热地板?”罗半夏不解地问道,“这两样东西……有什么联系吗?”

茂威汀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说过一样叫作‘电磁铁’的东西吗?”

“哦!”卢杏儿像是明白了,瞪着眼睛叫道,“你的意思是,李云海趁安装电热地板的机会,在过道的地板下面加装了一圈类似于电磁铁的线圈,是吗?”

“没错,只要简单地进行电线圈的缠绕,通电之后,就可以制造出磁场强大的电磁铁来。倚靠磁铁的吸力,可以牢牢地将冷柜包括它的柜门都钉在地板上。”茂威汀轻描淡写地说道,“高珊妮的胸针里面有铁的成分,所以也被吸掉了。”

罗半夏微微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想到了不妥之处:“可是,如果他在电热地板下面暗暗埋了电磁铁线圈,那么,平时她们打开电热地板的时候,磁场就会启动,不就无法打开冷柜的门了吗?”

“哈哈!小夏,你真是死脑筋啊!”卢杏儿取笑道,“这是简单的电工活儿。对电路进行某种特别的设计,让电热地板和过道下面的电磁线圈通过不同的开关来控制,不就可以了吗?”

茂威汀在一旁欣然地补充道:“其实,他还设计了双联开关,在楼上打开电磁铁之后,可以在楼下关上。这样一来,所谓不在现场的诡计就荡然无存了。”

“哦……竟然是这么简单的诡计!”罗半夏醒悟道。原本她高中物理学得很好,但如今却全部还给老师了。“可是……李云海为什么要设计杀害龚珊珊呢?”

“问得很好!电磁铁的诡计不过是小儿科,好戏还在后头。”茂威汀讪讪地笑道。

好戏还在后头

李云海望着眼前的英俊男子,感到后背一阵嗖嗖的凉意。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就像一把无形而锋利的刀,直扎入他心脏的最深处。他咬紧了牙关,仿佛害怕一松懈,就会被对方撬开嘴巴似的。

茂威汀诡谲地一笑,转向罗半夏等人,说道:“小姑娘,这个案子还有好几个未解之谜。你们谁能回答下面几个问题,整个案情就一目了然了。第一,冷柜里面的食物是龚珊珊自己搬到外面的,而且码放得比较整齐,雪糕也被扔在外面,她那样做的意图是什么?第二,龚珊珊的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服用任何迷药,那么李云海是如何把她弄进冷柜里面去的?第三,李云海是穿了妻子衣服去见龚珊珊的,这样奇怪的打扮,难道龚珊珊会不惊讶吗?他为什么可以穿成那样去找她?”

“第一个问题,把冷柜里面的食物搬出来——既然不是为了自杀的话,那应该是……”罗半夏寻思着,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光,“她会不会是想从冷柜里面取出什么东西呢?龚珊珊把冷柜里面的食物搬出来,码放整齐,说明她是在从容不迫的状态下做这件事情的。特别是把雪糕扔在地上这一点,显示出她并没有想到要把食物放在外面很长的时间。所以,她应该是把冷柜中的食物暂时搬空,以便取出藏在冷柜底部的东西。”

茂威汀点了点头,说:“说得好。基于这一点,第二个问题也迎刃而解了。李云海让龚珊珊钻进冷柜的方法,其实就是让她自己爬进去取东西。那是个翻盖式的柜门,其中有半扇是固定的,另外半扇可以开合。我想,她要取的东西应该在那扇固定的柜门下面,所以伸手去取会有困难。”

“不至于吧?冷柜设计成这样,肯定考虑到伸手可以够到里面的东西才是啊!”罗半夏对于这一点表示不同意。

“如果龚珊珊要取的只是普通的东西,自然另当别论。不过,她要取的这件东西应该是易碎易烂,不容有失的。”茂威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李云海。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罗半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李云海会穿着妻子的衣服去见龚珊珊?”茂威汀暂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除非……龚珊珊一早就知道李云海假扮妻子的事情,所以看到了才不会感到惊讶!”这时,卢杏儿从身后笑眯眯地对茂威汀说道。

罗半夏回过头去,细细思量着卢杏儿的话,说道:“那是不是跟何清玄为邱彤看病的事情有关?他们几个一起害死了邱彤,所以才让李云海假扮妻子,使得周围的人以为她还活着。”

茂威汀鄙夷地摇了摇头,说:“那么多事实都已经摆在你的面前,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如果李云海的妻子已经死了,他直接申明她死亡就可以,为何要一直扮演她的样子?让我来帮你们梳理一下事情原委吧!半年前的某一天,李云海的妻子得了心脏病,却请了脑外科的专家何清玄来治病。在这之后,李云海的妻子失踪,由李云海本人扮演妻子的角色,假装她还在这里生活。半年以后,何清玄畏罪潜逃。之后,李云海去找龚珊珊,而龚珊珊搬空了冷柜里面的食物,试图从冷柜最深处取某样易碎的物品……”

杜文姜一直听得云里雾里,这时终于忍不住插嘴了:“李云海的妻子到底死没死啊?听了半天,她像是没死,可明明又不在了……”

茂威汀神秘地笑了笑,说:“上次在×大附属第三医院,你们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何清玄在秘密进行着什么样的手术……”

“是……脑移植?”罗半夏惊诧地望着他。

“是啊!请这样一位脑外科专家来给一名心脏病发作的患者治病,到底能做些什么呢?”茂威汀的语气显得有些欢快。

罗半夏使劲了咽了下口水,觉得那个男人嘴里吐出来的话将会十分恐怖。

“李云海,还是你自己说吧?”茂威汀眯起眼睛,像看猎物般地盯住了缩在墙角的男人。

“不,不……”李云海全身颤抖着,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邱彤的心脏病发作之后,出现了心脏骤停。病急乱投医的你想起租客龚珊珊是×大三院的护士,就跑来向她求助。结果,当时她对你说了很奇怪的话吧?”茂威汀的语气仿佛他看到了当时的情景一般。

李云海的脸扭曲成了一团,痛楚的表情爬满了额头。他紧紧地闭着嘴唇,生怕一张口,就会把心底最恐怖的秘密吐露出去。

“她说……邱彤的心脏已经没救了。即使勉强使用心脏复苏术,最多也只能支撑几天而已。”茂威汀压低了嗓音,缓慢而沉重地叙述道,“但是,有一个方法可以令她复活。那就是——取出她的大脑,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

“天哪!”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罗半夏捂住嘴巴,难以相信耳朵听到的事实。可是,李云海那哀伤而绝望的脸庞,却已经验证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茂威汀不顾众人的情绪,继续堂而皇之地对着李云海说道:“于是,龚珊珊请来脑外科专家何清玄,为你一息尚存的妻子进行了手术,取出活体的大脑冷冻起来。当然,存放大脑的地方就是龚珊珊家的冷柜了。其实,那个冷柜靠近压缩机的地方有一个夹层,在狭小的空间内进行急速降温,可以实现对人体器官的保存。带着对妻子还可能复活的信念,你开始穿上她的衣服,戴上她的帽子,一天天地扮演起她的角色。直到前几周,你突然得知何清玄因为涉嫌一桩谋杀案,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你恐慌起来,进行大脑移植术的专家不见了,那么妻子还有可能复活吗?你找了龚珊珊很多次,想要问明白情况,可是她的回答让你心寒吧……”

“呜呜呜……”李云海在角落里轻轻啜泣起来,“她说,本来就是试验中的手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现在何清玄大夫自身都难保,哪里有空管你们。生死由命!都只剩下一个脑子了,还强求什么?”

“你觉得被他们欺骗了,是不是?”茂威汀淡淡地看着他。

“他们本来不是这么说的。”李云海的情绪激动起来,“他们说,何清玄是国内最顶尖的专家,他已经做过好几次脑移植的手术。只要他出手,肯定能让我妻子复活的。他们骗了我啊!骗了我啊!是他们杀了我的妻子,他们活生生地取出了她的脑子啊!”

“所以,你精心布局,设计为邱彤复仇!”罗半夏满脸同情地望着他,“你特意趁童晓颜不在,实施你的计划……龚珊珊在医院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你打的吧?”

“我有点不明白,如果要复仇的话,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啊!为什么非得利用冷柜来冻死她呢?”杜文姜在一旁摇摇头。

“因为之前他们把邱彤的大脑封藏在这个冷柜里面,他要用同样的方式了结这一切。”茂威汀眯起眼睛,说道,“李云海,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把妻子藏到哪里去了?”

他说完,把嘴角一扬,目光暗指向了厨房。

所有人的后背都升腾起一股可怕的寒意。罗半夏终于明白之前进入厨房的时候,胃里为什么会涌起那种恶心的感觉——原来邱彤的大脑被他储存在了冰箱的冷冻室里面,相依相伴,永不分离。

尾声

罗半夏垂头丧气地回到公寓,对坐在沙发上等她的冷面男说了一句:“去晚了,没抓到她。”

男人的眉头一蹙,旋即恢复了冷漠。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追捕童晓颜?整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罗半夏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茂威汀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冰冷地说:“何清玄犯案失踪是警方内部的机密。李云海无端端地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是谁向他通风报信?又是谁暗中帮助他,在安装电热地板的时候提供方便?”

“原来如此。”罗半夏深感自己棋差一招,“所以,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茂威汀像是自言自语道:“龚珊珊不过是一颗弃子,他们让童晓颜教唆李云海干掉了她。从手法上来看,跟NAA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可是,童晓颜是怎么教唆李云海的呢?”罗半夏说,“单凭龚珊珊那几句话,似乎没有必要置人于死地……”

“你想得太单纯了。”茂威汀平静地说,“你以为,龚珊珊跟何清玄真的是为了让邱彤起死回生,才提出实施大脑移植术建议的吗?”

罗半夏心里一颤,后脑勺如触电般地一阵发麻。

男人继续冷静地说出残酷的事实:“那个普通的超市用冷柜,能够达到多低的温度?难道你真的相信它能够实现器官的冷冻保存吗?”

“也就是说……”罗半夏明知那个可怕的答案,内心却还是希望他不要说出口。

“他们早就从邱彤的大脑中取走了想要的部分,然后把它冻在冷柜里面搪塞李云海罢了。”茂威汀的声音里带有不易察觉的愤怒,“童晓颜只要有意无意地提示个一两句,就足以让李云海万劫不复……”

“简直是恶魔行径!”罗半夏咬牙切齿道,“童晓颜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GungNail……”

“什么?钢奶?”罗半夏没听清楚。

“在×大附属第三医院的案件中,本来要接受何清玄的脑移植手术的患者叫做管文军,他的身份是GungNail医疗器械公司的高管。”茂威汀以极低的声音说道,“高珊妮曾经听到关于那个组织的只言片语——钢奶,或许就是GungNail的意思。”

罗半夏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拍案而起:“好极了。我们马上去调查这家公司。”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下来,转过头奇怪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眼波转动的神色,分明显示出内心的挣扎和怯懦。

“那个……”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口道,“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什么?”男人专注地想着心事,敷衍地应道。

“你和高珊妮,是不是NAA派来的?”罗半夏的声音如一颗划破空气的子弹,霎时点燃了周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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