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谈恋爱了?”李言喻又问了一遍。
“什么?”他停在她课桌边。
“你英语这次只考了139。”李言喻指了指卷子,表情玩味。
那又怪谁呢?
“没有。”周意避开她的视线,拿起卷子往后走。
李言喻有点意兴阑珊,转过去敲了敲他的桌面,“没谈好?”
“你想知道?”周意抬眸看她。
“嗯,”李言喻奇了,“我现在不是在问你吗?”
她简直迫不及待地想咀嚼竞争对手挫败的胜利果实了。
“她挺坏的,”周意停顿了一下,确认她被挑起了好奇心,才又道,“总是想看我笑话。”
李言喻有点莫名,这就是早恋的苦?未免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但总之,她还是乐见其成,假装老成地说:“哦,早恋总是这样,频率不一致总会有些不尽如人意。”
“那你觉得,”周意看着她的眼睛,“我该怎么办?”
“坚持就意味着一切。”她随口说。
“坚持就能有结果?”
“想放弃就能放弃的话,那就放弃呗。”
周意黯然垂下眼,“也是,可万一到最后对方还是没那个意思呢?”
李言喻一边觉得好奇一边又忍不住暗爽,看来老天也不总是费尽心思宠爱一个人,那么多女生喜欢他,其中也总有和自己一样眼光毒辣的。
那究竟是谁不喜欢他呢?
“你喜欢谁啊?”她压低声音问。
“你想知道?”
“随便问问。”李言喻摆摆手,但又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哪个班的?”
“这种秘密不能随便说。”周意停顿了一下,“要交换。”
“交换什么?”李言喻有点失去兴趣了。
“你会早恋吗?”
“就这个问题?”
“对。”
“不会。”她很诚实。
“我们班的。”
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他是在回答上面的问题,微微有点遗憾,早知道直接问他是谁了。
周意却不说话了,翻开卷子开始认真看错题,李言喻不甘人后,也赶紧转过去刷起题来。
尽管李言喻对周意还是不假辞色,但心里还是有点好奇,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其实班上和他关系不错的女生也有好几个,比如薛琪。
薛琪此人各方面都很好,虽然有点高傲,但高傲不是缺点。她经常拿着题目过来找周意,看样子倒也不像对他没意思。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李言喻也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
晚自习一次数学小考,她最先交卷,趴在教室外的围栏上晒了一会儿月亮,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数学老师威严地大喝一声:“都停笔,在座位上不要动。”
所有人都停住了,数学老师又勒令李言喻和他一起,挨个收试卷,她就一排排地收下去。到周意的时候,发现他趴在课桌上睡熟了。
于是她拽住卷子直接往外拔,周意一下惊醒了,人有点懵。李言喻没作停留,顺势就抽走了他胳膊下的试卷。
结果一拿走试卷,发现下面垫着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神秀端方,整整齐齐的,一排一排,写字的人似乎极虔诚。
足足半页,又像是怕被人发现,他还刻意用笔胡乱划掉了那些字,看起来又乱又工整。
其实不该看的,但她还是刻意留意到了,因为那不是计算公式,而是一个名字。
教室的灯光特别亮,她一下就看清了,继而瞳孔地震——
是她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视线凝滞了两秒钟,蓦地想起了上次的那番对话,同一个班的,喜欢看他笑话的,不正是自己吗?
难怪她上次随口说他穿白衬衫好看,他一周恨不得穿五天,还老在她面前晃。上次同桌说什么来着,说他一口气买了五件同款白衬衫,每天都穿……
他竟然喜欢她?
荒谬哦。
周意注意到她的视线,一下就醒过神来,神态自若地将草稿纸翻了个面,然而另外一面也稀稀拉拉地写着她的名字。
李言喻假装没看见,继续收着试卷,权当无事发生。
很久之后她想,要是知道自己以后会那么喜欢他,当时一定会对他好点吧。
此后,周意明确发现她更加疏远他了,之前传卷子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现在直接把卷子撂给同桌,一个眼神也不分给他。
那时他才明白,原来被发现心意就是结束。
那个年纪,被心上人那样刻意疏远,真是挺伤人的。他很识趣,知道她不愿意看见他,就绕得远远的,尽量不出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周意都处在一种卑微而盲目的状态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讨厌自己,不知道她偶尔看向别的男同学那种眼神,是不是叫做喜欢……
她许多不经意的动作都叫他心惊肉跳,想跟她说说话,但又怕她烦。
他开始羡慕很多东西。
羡慕她的同桌,羡慕教室外的围栏,羡慕食堂后面那几只肥猫……羡慕一切能得到她的注视的东西。
就这么过了许久,之后就是高年级的体育生虐猫,从那件事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半夜,李言喻被冷醒了,空调开得很低,有点鼻塞。
她迷迷糊糊地下床找空调遥控器,脚下忽然就踩中了一个坚硬温暖的躯体,吓得惊慌失措,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跌在了对方身上。
几乎是同时,她听见黑暗里有人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闷哼,这才全然醒过来,明白自己正睡在周意的房间里。
李言喻彻底懵了,僵硬了好几秒没有动。
身下的怀抱宽大温热,很有力量感,她一颗心怦怦跳了几下,才开口问:“你没事吧?”
她动了动,手掌想往地毯上摸索,准备借力站起来,但只摸到一片肌肉线条流畅的胸腹,脑子里一下就沸腾了,手感真是不错,但要是再往下摸,可能不妙。
正想着,一只干燥灼热的手掌在黑暗中准确地攥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扶稳,带了起来。
“做什么?”
周意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瓮然,很性感。
“我想找空调遥控器。”她惯常把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但忘了今天睡在别人的房间里。
周意动了动,打开了床头灯,问:“冷吗?”
一束温暖的橘光登时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李言喻不敢看他,只“嗯”了一声,视线在房间里来回睃巡,但都没看到遥控器。
周意从工作台上拿过遥控器递给她,“是不是被子太薄了?”
说着他忽觉鼻腔里有点痒,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手背上,定睛一看,是血。李言喻接过遥控器,把温度调到了25度,这才回头看他,顿时吓了一跳。
“我撞到你鼻子了?”
“没有,”周意扯来纸巾,“在空调房里待久了,鼻腔黏膜干燥,就容易流鼻血。”
李言喻起身,要开门出去,周意撩眼问:“去哪?”
“拿冰块给你冰敷一下。”
周意“嗯”了一声,继续抽纸巾擦拭。
李言喻从冰箱里拿了冰块,又找了两条毛巾,然后蘸了水,回到房间之后,她将其中一条包上冰块让他拿着冰敷;另一条则挂在衣帽架上,算是简易的加湿器。
两个人相对坐在地毯上,李言喻拿纸巾吸着滴落在被子上的血。
周意一边冰敷,一边喝着水,突然问:“你被子是不是太薄了?”
“还好,空调温度调高点就没事,当时考虑时间短就没带厚的。”李言喻说。
冰敷了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李言喻看了看他,露出一个关切的表情,问:“你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吗?”
“之前有,”周意语气淡淡的,说完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公司有健身房,之前一周锻炼三次,只是最近没时间。
“你身体好像变差了很多哦,还是多锻炼锻炼。”李言喻满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可从没见过他生病,感冒都没有。
周意来了精神,立马捉住她的手腕,忍不住辩白:“流鼻血只是因为干燥。”
“你还经常胃痛。”李言喻指出。
“胃痛只是因为以前饮食不规律,我其他方面好得很。”周意一本正经。
“哪方面?”
“……”
李言喻停下来,有点不解他怎么这么在意,于是换了个思路,安慰起他来:“嗯,男人有点毛病很正常,没关系的。”
周意不说话了,满脸写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