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一想到要明天早上才能看见你,就觉得夜晚好漫长啊。”
李言喻翻来覆去地琢磨这话,他这是在隐晦地表达想跟她一起睡吗?
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啊?
是吗?
不是吧?
这要是能按一下暂停,她去问问崔子和闻海就好了。
但转念一想,他们刚确认关系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觉,再看他的表情,一本正经,也没有过分狎昵,不像是那种暗示,应该是自己误会了?
天啊,她脑子里怎么都是黄色废料啊,好惭愧。
于是,她把脸蛋轻轻贴在他颈侧,握着他腰侧的衣角,斟酌着,一派纯情地说:“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了。”
周意闻言顿时心里好失落,是不是他说得太隐晦了,她没领会?
还是说她会意了,但是故意不接话茬,不想睡他?
这都在一起足足7小时又24分钟了,亲也亲了好多回了,她咋还不开窍?
难道就对他没有一点世俗的欲望吗?
好家伙,这会儿能占便宜了又正经起来了。
他忍不住心疼起上次买的套,一大包,好好的套子没犯一点错,却天天躺在抽屉里吃灰面壁。
这眼看着还有九百天就过期了,这个笨蛋却一点也不开窍,他不由替避孕套惋惜起来,套子命苦。
就这样想着,他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鼻间都是属于她的花果发香。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视线往下看,她今天穿了鹅黄色的睡裙,很宽松的大摆,可纵然宽松,他的手臂揽在她那细细的腰间,将那腰线一收,就勾勒出十足惹火的腰臀曲线。
蜜桃一样的臀形,正严丝合缝地包裹在睡裙里头,饱满性感,在满背的乌发中若隐若现。他匆匆移开眼,再看回去,又移开眼,已经口干舌燥起来。
他时常觉得他宝贝可爱,可要用男人的眼光来看,除了可爱,还比漂亮更漂亮,且性感有料。这样一想,属于男人的那种恶劣占有欲登时窜上心头,他收紧手臂,将人更紧地嵌在怀里。
不想跟他睡,多抱一起会儿也好。
两人跟连体婴似的,僵持在李言喻门口。
周意很心不在焉,因为抱得紧,她胸前的柔软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在他胸膛中起伏着。
很妙,很软,实在是很难顶,他有了点反应,只能赶紧悄无声息地挪开。
两人就这样默默抱了十分钟。
李言喻闻到一阵阵幽香,于是趴在他胸前拱了拱,突然想起什么,问,“姜花开花了吗?”
“还没。”
其实,关于姜花,她从刚和他同居那会儿,就多次想起过一件往事。那时候,他们大三,两人闹翻已经有段时间了。
当时她在实习,某天深夜加完班回学校,一个人往宿舍走,走着走着觉得特别孤独。路过一个电话亭,站着看了半天,可不知道能打给谁。
怎么形容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慌呢?
就像终于发觉其实不是自己抛弃了他人,而是被抛弃了。她想分享的人,只有他一个,喜欢的也只有他一个,但他却不在自己身边。
那一瞬间学生时代结束,人生接踵而来。
她想他。
那时候微博已经上线了,她就试着搜了ID猫猫,搜出来上百个“猫猫”。她盯着那些头像往下滑,停在一个空白头像上,点进去浏览了一眼,不是他。
她退出来,又找到一个空白头像点进去,不是他。
她就这样翻遍了所有空白头像,点进最后一个,还真的就找到了他。
其实他不常在开放性平台分享个人生活,但那天,她却赫然看到,他发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出镜的是一只指骨修长的手,很熟悉的手,手里握着一束开得灿烂的姜花,背景是他学校的。照片拍得随意,还有点糊。
可李言喻看完,当下就扶住身旁一切能扶住的东西,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往下坠落。
所以在刚开始同居的时候,她才会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还挺喜欢姜花的?
忽然想起这段旧事,她怅然若失,扬睫看着他,心里一阵悸动。
夜风没有那么燥热了,眼前的男人依然英俊逼人,似乎变了很多,又什么也没变,还在用她少年时代熟悉的温柔眼神看着她。一切失而复得,美好得就像个梦境。
“周意。”
周意在她耳畔柔声问,“怎么了?”
她忽然就再也不想等了,于是鼓足勇气说:“我想看看你卧室那盏南瓜灯。”
周意眼眸闪了一下,脸上缓缓勾出一抹笑来,蛊惑人心,他低声说:“那今晚睡我房间好不好?”
“好。”李言喻点头。
然而,真留下来过夜,她心里那点缱绻冲动消失殆尽之后,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悔恨。毕竟,刚确认关系,她就主动表示要留下来过夜,会不会显得有点轻佻?
太快了吧?
是不是有点冲动?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好像充满了某种暗示,会不会让他可能或许没准儿……误会了?
但又怕他没误会。
周意不知怎么想的,又坚持要再去冲个澡。
浴室的水声隐隐约约的传来,仿佛有心跳一般,李言喻以指为梳,梳理着刚吹干的头发,思绪一团乱麻。
她穿戴整齐,却突然开始在意起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赶紧对着镜子整衣洁冠,看了又看。
其实还好,就是平常见惯了的样子,但此刻却格外觉得不妥。
因为皮肤过白,就显得眼下几颗晒斑有点明显。头发有点毛躁不顺滑,她又抬手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嗯,沐浴露的味道太甜腻了……
接着她又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家居服,颜色太活泼了吧,有点幼稚,没有成熟女人的魅力。
还有内衣,今天穿的什么内衣来着……
她掀开一看,无语了,怎么会恰好穿了成套的内衣,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所图甚大?
在屋子里焦虑地踱了几步,才注意到他房间内又换了布局。那一摞摞的书又重新整理了,工作台很整洁,又想到上次电脑上P站的限制级画面……
正漫无边际地想着,浴室的水声停了,李言喻愣在原地,简直拔腿就想逃。突然的身份转变,突然就要睡一张床,她没来得及适应。
怎么办?
她紧张地挪到墙角,周意就推开门走了出来。
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没说话,气氛莫名显得凝重、诡异起来。
李言喻抬眼瞄了他一眼,他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把身上的T恤都弄得有点湿了,唇色很艳,手臂的肌肉线条结实流畅。
他表情很严肃,唇线微微抿得有点直,看起来冷峻得拒人千里。
他没看她,径直拿了新的风筒,转身往浴室去,又回头简短地说:“我吹一下头发。”
李言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心里打鼓,因为他刚才难看的脸色,心情也低落下来。
他不高兴么?
过了一会儿,周意吹完头发走了出来,表情仍旧很冷肃,抬眼看她,淡声说:“睡吧。”
“好。”
李言喻低声应了一句,确信他是真的不高兴了,十分后悔来看南瓜灯这个蠢提议。
她站着没动,手一下握成拳,心里空落落的,脑子冒出许多想法。
生气了?
他是不是后悔在一起了?
又或是自己留下来这个举动显得太轻浮,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心里不痛快了?
“怎么站那么远?”周意看过来。
李言喻抬眼看他,然后像螃蟹一样横着挪到床边沿,心里七上八下,想着要不还是跟他说回自己房间去吧。
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周意轻手轻脚地坐到床上,焦急地拍打着身边的位置,说:“过来。”
他已然明白,这女人前脚说完想跟他睡,这会儿又别别扭扭想反悔。
李言喻挠了挠头,然后避开他的目光,蹑手蹑脚地爬上去,在他另一边躺下了。她几乎是睡在了床沿上,两人中间还可以再睡下一个人,很有距离感。
周意没说话,伸手关了灯,也躺了下来。
空调的温度有点低,李言喻没盖被子就有点受不住了,但她还是直挺挺地躺着没动,脑子里全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李言喻,”黑暗里有人喊她,“你睡那么远干什么?”
“嗯。”李言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是什么意思?”周意微微侧头,在黑暗里找她的眼睛。
她挪了一下,不动了,周意又焦急催促,“再过来点儿。”
其实再亲密的举动也做过,可那时候是激情之下就没那么多顾虑,现在冷静下来,倒显得特别紧张、别扭。
于是她又挪了一下,下一秒就被人抓过去,紧紧地嵌在怀里。炽热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背上贴着他健硕柔韧的胸肌,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很清爽好闻。
李言喻一个激灵,猛地扬起脖颈来,在黑夜里睁大眼,浑身僵住不敢动。
两人贴在黑暗的空间里,空气里有香水味、沐浴露味,被子暴晒过的味道,更多的还是对方身上的气味,心跳快了起来。
他将她的长发抚顺,捞成一把放在枕头上方。炽热的鼻息落下来,他把脸埋在她的后颈处,鼻尖蹭在白嫩的颈肉上,她立即生了一层细小的颤栗。
“别这样。”周意闷声。
李言喻顺嘴问:“怎样?”
“别紧张,会影响我。”
李言喻明白了,慢慢让自己放松下来,良久伸手过去握住了横在腰上的那只大手。周意反握住她,唇贴在她颈处细细密密地吻着。
背后的心跳声特别剧烈,下面有个滚烫的物什顶着她,李言喻心中一凛,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睡不着,要不?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刚想完,周意就停下了,下身不动声色地挪开,轻声在她耳边问:“穿内衣了?”
“嗯,穿了。”李言喻老实回答。
“会不会勒?”周意斟酌了一下措辞,“睡觉不舒服的话就脱掉吧,我不会碰到。”
哦,好吧。
闻言,李言喻只好矜持地推辞了一番:“没事,不勒。”
“是吗?”
一只手伸过来,轻巧撩开了家居服的下摆,似要往里探,李言喻吸了口气,隔着薄薄的衣料一把握住,急忙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最终,李言喻还是去浴室脱掉了内衣,又磨磨蹭蹭回去躺下,周意果然很规矩地环抱着她,一动不动。
本来觉得挺好,但那种好里又夹杂着一丝失落,她不是唯一一个刚确认关系,就想跟男的做点儿什么事儿的女的吧?
但要让她主动吧,又有点开不了口,这人怎么回事啊,睡在一起就光睡觉,好像个笨蛋。
熄灯之后,两人都没说话,酝酿着睡意。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言喻轻轻拉了拉被子,周意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很清明:“睡醒你会不会变卦?”
有点患得患失。
“不会。”
李言喻含糊了一句,翻身过去抱住他的腰,额头上一热,是他的唇贴了过来。
“好想你,”周意的声音很低,响在黑暗之中,有点寂寥,有点苦涩,“每天都很想。”
他说的是她缺席的那无数个孤独的日日夜夜。
这话似乎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中间隔着数年光阴,隔着许多错过,终于抵达了她的宇宙,竟让人喉间一哽。
李言喻睁开眼,看见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澄而湛,如同淬火的琉璃,特别心动,轻声说:“我也是。”
那点尴尬和别扭忽然就消失了,周意将人更紧地圈在怀里,亲她的脸蛋和额头。她把头往他脖子里埋了埋,闭上眼睛准备睡去。
算了,今晚让她一次,只是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