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葩山方圆五百里,奇峰林立,主峰神女贡山终 年云雾缭绕,传说为母神之女的居所。
千机门就在山中,以奇巧之道立足大陆修真界。
山南麓有匠镇,会聚能工巧匠,为千机门服务,也是 通往千机门的必经之路。
清明时节,春雨如丝。
山间小路上,行人三三两两。
“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旷野上回荡,行人没有回 头,便纷纷避让。
发出声音的是一头两米高的木牛。
能够制作木牛的匠人有很多,但是能让木牛负重 千斤的匠人,只有一个。
木牛前行的速度不快不慢,一名少年正坐在牛背 上的竹椅子上打盹,一把油纸伞撑开,竖在身后的木 管内,细雨随风,打湿了少年的裤管。
“路小爷好!”避让到一旁的行人纷纷出声,讨 好地跟少年打招呼。
牛背上的少年有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一张俊秀的 脸,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邪气。他眼睛都没睁开,嗯 了几声,就算是回应了。
“有人要跳崖!”突然有路人惊呼道。牛背上的 少年直起身,看了一眼山径尽头的断魂崖,崖边果然 站了一个人。
’ “真有人要跳崖啊,哎,站这么久都不跳,我去 推下他。” 牛背上的少年从身边的六合包里抓出一把弩,对 着崖边的一棵老松树扣动扳机。
“唰!”箭矢如电,精准地射在树上。“咻”的 一下,弩消失不见,路小爷的手里多了一只小木猴, 小木猴顺着一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丝飞也似的蹿到 老松树之上,将一个滑轮紧紧缠在树上,然后又顺着 细丝滑了回来。
少年熟练地将自己挂在细丝上,拍了一下木牛, 一阵声响传来,他人随声而去。
路人甲看不下去了,嘀咕一声:“真败家,这根 上好的云蛛丝有2000米长,能换一枚元气石呢。” 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看着远去的少年,不屑地斜 了一眼之前说话的路人甲,道:“不懂就不要乱说, 云蛛丝又细又韧,配合滑轮,是山间运载货物的利器 。路小遗这娃娃,不得了哩。” “有什么用,奇巧之术再高,也不过是一……” 路人甲刚说一半,便被老者大声打断了:“闭嘴 ,不要给匠镇肇祸!” 老者话音刚落,便见一个木人从路边草丛中跃出 。木人手持木杖,狠狠落下,刚才被老者呵斥的路人 甲被木杖击倒在路边的泥水之中。
这木人是遍布千机门范围内的岗哨傀儡,但凡有 人鄙薄千机门,必遭其害。
被击倒的路人甲爬起来,对着木人作揖道:“小 人该死,自己掌嘴10下。”说着,他动手打自己的脸 ,木人待他自掌10下之后,便“嗖”的一下缩回草丛 中不见了。
“唉,浣母死后,再也没人能管束这娃娃,如今 这娃娃竟成了匠镇十害之首。”路人乙顿足叹息。
嘴欠的路人甲伤疤还没好便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是,你干的丢人事也被影石记录下来了。” 路人乙怒道:“刚才岗哨没有打死你,现在我要 打死你。”说着,他挥舞着拳头扑上来。两人打作一 团,在泥水中翻滚。
崖边的少年衣衫破烂,看着深不可测的悬崖下方 ,几次想跃下,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这一次,我一定要跳下去!”破衫少年给自己 鼓劲,结果脚刚伸出来,“嗖”的一下又缩回去了, 他还是没勇气往下跳,不禁哀叹道,“我真是废物, 连自杀都没有勇气。” “真磨叽!”少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就在少年 惊悚回头的瞬间,他屁股上吃了一脚,身不由己地飞 出去,落下悬崖。
“啊!”惨叫声传来,急速下落的少年闭眼等死 ,突然身子一顿,在百米高的悬崖壁上晃荡。
悬崖上围观的路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道:“走了 ,走了,没啥好看的,又一个倒霉蛋。” 先前那两个厮打在一起的路人也都停了下来,继 续沿着山路往镇子里走。
在“嘎吱嘎吱”的声响中,跳崖少年被拽上来了 。少年看着面带讥笑的路小遗,惊恐之余,怒从心头 起,恶向胆边生,抓起一根木棍朝着路小遗扑来:“ 让你踹我!” 然而下一刻,只听见“咻”的一下,少年被巨力 拽着,吊在老松树的树枝上,手里的木棍落在了路小 遗手里。路小遗在少年身上不轻不重地拍打着,道: “敢在小爷面前放肆!” 木牛出现在镇子口,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走过 ,“嘎吱嘎吱”声不绝于耳。牛背上的路小遗哼着小 曲儿,跷着二郎腿,丝毫不管路边镇民正捂着耳朵, 一脸痛苦。跳崖少年的双手被绑着,被木牛用绳索牵 着走在后头。
路小遗是匠镇人憎鬼厌的十害之首。以前他偷鸡 摸狗的时候,还不太遭人恨,但自从浣母死后,这家 伙仗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奇巧之术,制作了各 种傀儡,还用影石窥探各家隐私。虽然他并没有用此 敲诈勒索,但谁要是不老实,被他遇见了,他就会用 影石播放以那人为主角的精彩片段。
其他九害都想教训教训路小遗,结果一一栽倒在 路小遗五花八门的手段下。
“小姨,吵死人了!”从路边的一个小院门口闪 出一个少女的倩影,少女喝了一声。
牛背上的路小遗这才不情愿地拍停木牛,从木牛 上滑下来,刚落地便抱怨:“青青,我说了多少次, 不要叫我小姨,我是公的。” 少女青青走上前来,嫌弃地看了一眼后面穿着破 衫的跳崖少年,‘熟练地将手伸进木牛嘴内,按了一 下机关,木牛嘎吱嘎吱地乱响,很快变成一个四四方 方的、小儿般大小的木箱。青青上前将木箱抱起:“ 扰民,没收了!” “不要啊,这是我花了半个月才做好的,青青你 ……”路小遗一脸懊恼,少女青青假装没听见,消失 在门后。
这时,院门口出现了一个少妇,对路小遗笑着道 :“回来了。青青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我这就做 饭,你想吃点啥?跟干妈说。”
“只要是干妈做的,都好吃!”路小遗的嘴跟抹了蜜糖似的。少妇梅金云用充满怜惜的眼神看着他,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嘴真甜。”
“干妈,我带他去找丐帮算点账,一会儿就回来。”人人畏惧、避让的路小遗在少妇梅金云面前却变得极为乖巧。梅金云虽然知道他转身就会变为人憎鬼厌的人,但她并不在意。三年前,如果不是路小遗把遴选费拿出来求药,她丈夫孟大强的命早就没了,而路小遗因此错过了参加三年一次的遴选的机会,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路小遗呢,她只知道这是自己的好干儿子。
“去吧,早点回来!”她话还没说完呢,路小遗就牵着绳子,拽着少年走远了。
跳崖少年无比悲愤,心想:想我林薄,身怀奇志,父亲耗尽家资支持我,将我送来遴选,唯愿被选中,从此改变身份,不想路上先被劫匪抢劫,后被同行商队击伤。父亲抛下财物、忍着重伤,将我送到镇子外才气绝而亡。父亲下葬,连口棺木都没有。未等将父亲下葬,便又被丐帮打劫一通,装着衣物和干粮的随身包袱被劫走,老天为何如此薄待我父子?
神女庙,小镇丐帮的栖身之地。
路小遗懒洋洋地走来,就像牵着一头牲口似的,牵着林薄过来。
庙内避雨的乞丐看他进来,纷纷紧张地站起来,将手里的木棍对着他。
丐帮头子李泉是匠镇十害之一。他手下的乞丐坑蒙拐骗,好打闷棍,时时祸害往来行人、客商。
此刻,手持打狗棍的李泉却像见着鬼似的,战战兢兢地举着棍子。
路小遗,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丐帮人多势众,打狗棍可不是吃素的。”李泉色厉内荏,他身后的小弟们也都显得底气不足。他不说话就算了,一说话众乞丐都往后退,把他顶在了前面。
“啧啧,打狗棍啊,我好怕。既然你有打狗棍,那我就给几条狗让你打着”说着,路小遗伸手一掏,手上立刻出现了几个木球,只见他将木球往地上一抛,木球滚动之时,化作三条木犬。木犬没有叫,但是它们行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配上它们那毫无生气的脸,更让人毛骨悚然。
“啪”的一声,打狗棍落地,李泉膝盖一软,跪下了。别看这是三条木犬,但咬一口肯定会掉一块肉。
“路爷,您行行好,给条活路。”见老大跪下了,其他乞巧也纷纷跪下求饶。
半年前,路小遗不过放了一条木犬,就让丐帮鸡飞狗跳,现在可是三条。
“知道害怕了?来,再给你看点精彩片段。”路小遗一摆手,一块影石出现,同时,他手里多了一条记忆块,他将记忆块往影槽里一插。
影石上出现了一个院子,李泉正鬼鬼祟祟地踩着属下的肩膀,趴在院墙上往里看。
“李泉,要是被毒寡妇知道想你干的这缺德事,她会不会来报复你呢?”
毒寡妇是匠镇十害之一,娱乐行业领军人物,她专门买一些少女回来,强逼她们做苦力,其麾下有勇悍死士数十人。
李泉垂诞毒寡妇已久,他表白过一次,但被毒寡妇用洗脚水加马桶内的排泄物制成的混合物击退,那一次,他在小镇边上的清溪河下游洗了整整一个时辰,依旧难以消除难闻的气味。
目睹乞丐头子李泉跪在地上,双手将包袱奉上的一幕,林薄惊呆了!
离开神女庙的时候,林薄穿上从包根里拿出来的干净衣服,低着头跟在路小遗身后。
摇头晃脑的路小遗趾高气扬地在街道上溜达,后面多了个小跟班。
突然,什么都不怕的路小遗脸色一变,抓住林薄的手,大声喊道:“快跑!”
林薄一楞,只见路边一栋楼的楼上出现了一个身材壮硕、体重难以估量的女子,女子手里挥舞着一面小红旗。
“小遗,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