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腰腹确实坚,冯敏一直疑惑是怎么练出来的,毕竟从未看他干过什么活儿,练武也有限,原来是骑马,听他这样讲出来,脸颊便吹气般微热,冯敏垂下皓白的脖颈,将他推开,轻抚马儿的鬃毛。
遛了一会儿,她战战兢兢骑上去,听他指挥,怎么用腰用腿,怎么安抚马儿情绪,慢慢找到在马背上那种颠簸的规律,适应着跟随那种律动而动。控制住缰绳,轻夹马腹,马儿听话地得得慢跑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她就熟悉了这种感觉,却不敢骑的太快,而且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移动物体之上,再多的心里准备也有点害怕。冯敏紧紧盯着马儿前面一块地,适应了许久,才敢注意周围,抬头便见蔡玠离她两步,健腰长腿,俊肃的神色,全神贯注一错不错盯着她呢。
冯敏心里稍稍感动,等他策马过来并肩而立,春光无限,长莺飞,对上他含笑温柔的眉眼,心里不免复杂起来。
晚上,夜阑人静,山谷里风声呼啸,整个营地陷入沉睡,其中最大的一处木屋,紧闭的窗扉缝隙里漏出几缕烛光,帐中昏暗,热潮涌动,情动的男女交股缠绵。灵与肉的结合将欲望蒸腾地熏人欲醉,冯敏紧咬下唇,无骨的花儿一般缠住刚劲的男人,呼吸急促,热汗淋漓,被剧烈冲击的不仅是身体,仿佛还有心灵,因为他一面欺负她,还追问感受。
在极尽温柔的呵护索取中,冯敏昏昏欲醉,迷茫的眸子布满水汽,听他饱含欢愉地叫她敏敏。
山下的马场很大,绵延出去大概有几十里,河流纵横,林密深,因着挖矿的大工程,很是废了一番力气将规模整肃起来,春末夏初,雨水繁多,正是饮马的好时候。冯敏来了两次便喜欢上了,也喜欢那种纵马飞驰的感觉,但是蔡玠很不放心她一个人来,时常叮嘱她不准丢下他单独来玩,等他有空了就带她来跑马。
这一天明树静,蔡玠穿了一身玄色为主的箭袖,发冠高束,骑着跟了他好几年的塞外宝驹,名叫夜照玉狮子的一匹宝马,驰骋在人烟稀疏的马场,英姿挺拔,神采焕发。开矿的工程稳步进行,在父亲的介绍下,他跟表兄三皇子也通上信,两个人有着天然的联盟,彼此也并非无能之辈,对很多事情都有深刻独到的见解,很是投机。
迎着清爽的春风,广袤无垠的青青地,晴天白云宽阔无限,他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心旷神怡。纵马跑了一圈,控着马儿朝一处小山坡走去,在那里,漆黑健硕的马背上,立着一个同样安静如玉的美人,看见她,胸腔便不由自主热热的,满足的幸福感几乎充斥期间。
这种感觉是陌生新奇的,甚至有改变人的魔力,将他的目光跟心不断往她身上拉,让他第一次这样在意一个人,可他不但不排斥,反而乐于接受。时至今,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显而易见的变化。
两匹马儿越来越近,蔡玠伸出手,笑着邀请,“你过来我这边吧,咱们还没有共乘一匹马过呢。”
冯敏粉润的脸庞泛着柔光,看了看四周,虽然人少,零零落落还是有几个,她才不要跟着他胡闹,马儿随着她的心意后退了两步,“我重,不要压坏了你的宝贝马儿。”
明明是不想来,话却说得好听,可再好听的拒绝还是拒绝,而她总是一直在拒绝他,心头爬上了阴霾,他略微不满,“这可是玉狮子,再来两个你也压不坏,我的马都没有叫其他人碰过,我只给你坐。”
即使心如古井,在复一的春风轻抚中,也不免顿生涟漪,冯敏低下头,掩饰着微妙的情绪,只是摇着头不肯过去。蔡玠倔脾气上来,紧两步,威胁道:“你不过来,我就抓你过来了。快来,不会摔到你的,玉狮子很听话,我们慢慢走,你说停就停。”
他真的伸手过来,冯敏吓一跳,连忙翻身下马,拒绝着朝斜坡下跑去。蔡玠气的要死,不就是想跟她亲近一下嘛,有那么难?他也翻身下去,两步追过去,抓住她的那一刻,闹腾中脚下一滑,只来得及将她护在臂弯里,咕噜噜便朝坡下滚去了。
躺在坝上,目之所及湛蓝的天空,这一段时间简单舒服的子太好过了,不必为生计发愁,没有繁琐的人情交往,冯敏心情平静,都快忘了府里的一众人等。他躺在她身边,深深吸了几口气,拿这没良心的丫头没办法,突然道:“我第一次到庭州,是三岁的时候,印象中也是这么蓝的天。”
当时大姑姑刚刚登上皇后宝座,祖父动用了关系将父亲派往西北,行程匆忙,他在路上感染了天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情况很危急,恰巧同程的李夫人幼时也得过,既会照料病人,又熟悉药性,将他抱到身边照顾了几,这才渡过难关。
原本只算萍水相逢的两家人这才亲近起来,李家是因家势低微被人排挤到云阳城来做官的,天降一个大靠山,没有不抓紧的道理,人家热情,蔡家伸手不打笑脸人,交往越来越亲热,成为儿女亲家也算顺理成章。
蔡玠在李夫人屋里见到柳嫣,便玩在了一起。柳嫣身子不好,不能跑不能跳,小时候乖巧可爱,他是家中独子,多个柔弱的妹妹,总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她,渐渐便成了习惯,柳嫣并不麻烦,经常找他的不过些许闺阁里的小事,生病的时候总是很依赖他,李夫人还要靠后。
他自小早熟,玩得来的伙伴总比他大上几岁,稍微知事,发小们便陆陆续续成亲了。蔡、柳两家熟悉性情,都是京里来的,柳家家世比不上蔡家,低门娶妇,无可厚非,成亲是人人都要经历的一件事,与其娶个陌生人,不如选个知根知底的。
孩子们在一处,天长久,比血脉至亲也不差什么。他跟柳嫣之间是水到渠成,好像本该如此,连母亲在他小时候看两人玩得好,都打趣过,要不要接柳嫣来家里当媳妇。李夫人更是一味打趣撮合,只要他一去县令府,哪怕是去找柳捷的,柳嫣便会像个小尾巴一样出现,跟前跟后。
两人并肩躺在地上,蔡玠说完了,被微风轻轻吹在脸上,翻身去看冯敏,她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模样,他不甘心上前将她亲醒,暗含期待,“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冯敏眼神清明,其实一直没睡,自然将他说的话都听清了,也隐约有点明白他想听什么,他经常在她耳边呢喃喜欢,所求的不过一句回应。可她的所有情感,已经在第一次见面听到那句‘你放心’的时候便强迫自己封存住了,她家世低微,渺小普通,却从未想过去窃取别人的幸福。
他们之间的问题,简单又不简单,他这样避重就轻,不过是因为根本的问题没办法解决,想叫她妥协罢了。
其实蔡玠并非冯敏所想那样狡猾,不过这人情窦初开,第一次遇上浓烈到想完全拥有的感情,便迫不及待想从她这里得到回应,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排在后面了。偏生冯敏几乎冷酷到无情,立身之正,毫无破绽,也不肯给他丝毫攻略的机会,反过来主导了这段感情发展,不知不觉间倒牵着他的思绪走了。
冯敏到底没说什么,对他越来越明显的纵容跟宠爱,只好投桃报李将小小的家打理好,每的茶饭饮食细心裁度,有需要她出面的交际,小心着不落刺史府的脸面。
端午前夕,采办处往各家送了不少粽子,这里不敢怠慢,多出来好几份,冯敏怕吃不完浪费,往周围几家交好的女眷处送了点,转身回到家,蔡玠骑马从山上下来,刚翻下马,便一脸喜气道:“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看他一身劲装,阔肩长腿,一脸热汗,跟个在外面疯玩回家的孩子一样,冯敏冷水绞了帕子递给他,配合道:“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样跑回来。”
“当然是好消息,今有一批营州过来的兵士,其中有一人认识你哥哥。”
冯敏的哥哥冯骥十八岁时招兵入伍,现已经七年之久。最开始不过是云阳府兵,休假时还能回家,两年后朝廷派军剿匪,每个州都有名额,有条件的都将自家子弟留在了身边。冯家无人无财,冯骥被迫南下,好在有惊无险,半年后给家里寄了信,得知大军剿匪之后又被派到云南平叛,家里虽担忧,只无可奈何,这一去却是条不归路,平乱后又随军辽东攻打高句丽,辗转颠沛,几年间零星来了几封信。
从前年开始,大汉大军深入高句丽,两国持僵持之态,再无信件往来。冯骥到底是生是死,冯家一无所知,想找人打探,又实在没有门路可走。冯敏也有想过找蔡玠帮忙,总没有合适的机会,还是上一次他带她回家,在车上聊起家人,涉及了一点,后面他也忙,冯敏以为他忘了。
“一直没有机会跟辽东取得联络,信件来往又慢,我本来打算等这边事情告一段落,好好谋划。辽东的战事旷持久,朝廷拖不下去了,大军回撤,派了一支小队来,我就想到你哥哥了。”
来者并非小兵,是个总旗,之前跟冯骥在一个将军手下共事,打过许多照面,得知冯骥的妹妹乃刺史府内眷,不由上了心,知道的情况不多,斩钉截铁冯骥还活着,似乎立了不少军功,随着大军入京了,只不过未来的安排还不能确定。
冯敏关心则乱,真想亲自去见见那人,问问详细的情况,蔡玠就知道她会激动,回来的路上便想好了,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你不放心,我明再问问,不过你不便出面,等我再往京中去封信,保管打听清楚。”
蔡玠没有骗冯敏,那位刘总旗跟冯骥不熟,知道的情况就那么多,不过倒说过,冯骥所属的军队是谁带领的,祖父那边总能帮忙。冯敏挂心,他也跟着挂心,赶紧写了一封信,差不多二十来,京中蔡家的书信便到了,同时还有一封冯骥的亲笔,指名道姓给冯敏的,想来已经了解到怎么回事。
冯敏看完信,心中大石头落地,想到爹娘还不知怎么忧心呢,就想回家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一听她要回去,蔡玠反应很大,“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他当然照样干他的事情,她也不过回去住几,很快就会赶过来的,可这一来二去就是骑马也得将近半个月,蔡玠怎么都不愿意,软磨泡的,只肯叫冬来带着信件走一趟,他拉着她的手,细细分析,“你回去也不过陪着爹娘哭一场,这么远,骑马来去,身子吃不消,万一路上不太平,怎么叫人放心?要实在想家了,等我这边结束,咱们提前回去,去你家看看。”
他想得如此周到,冯敏不能不领情,勉强点头,想到哥哥的消息是他费心带来的,哥哥信中也说得了京城蔡家不少照顾,冯敏的心就更软了。她本是个心地柔软的,家人更是软肋,感觉到他对她家里人尊敬重视的态度,由不得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