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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你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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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人不清楚那些,只听儿子有出息,便忍不住落泪了,方天佑也不好说的太明白,闲话一番,朱秀儿带着冯敏跟娟儿姐妹钻进厨房准备午饭,冯老三陪着方天佑聊几年的行军之旅。

一家人都不肯怠慢冯骥的这位朋友,再者朱秀儿心里还有别的想头,打定主意要好好招待,头一天晚上便商定了五个菜。那鱼要昨晚上新捞的,母鸡自然也要现杀现煮,忙不过来,只叫冯老三来帮忙。

方天佑一点不拿自己当客人,挽起袖子,将长袍往腰上一别,就要帮忙杀鸡,一家几口拦他不住,就见那活蹦乱跳的鸡到了他手上,三两下便处理的利利索索,说是行军打仗练出来的,多少次没有吃的,只好就地抓些野物,连老虎野狼也吃过。

朱秀儿一听,联想到儿子在外面也是如此艰苦,不肯叫方天佑劳动,劈手夺过还没拔毛的鸡,只叫人去歇着。冯老三要帮忙,冯敏将方天佑请进堂屋,重新上茶,几句闲话过后便不知该说什么。看她低垂着漂亮的脸,肌肤粉润生光,如枝头正秾妍的桃花,方天佑也有点不好意思,清清嗓子,“昨你们盯着我的剑做什么,是不是没有见过?”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他空荡荡的腰间,冯敏摇摇头,“是二妞自从逃难回来,一直做噩梦,我听老人们说用个沾过人血煞气重的东西放在枕头底下睡几就好了,我们去庙里求了安神符。”

方天佑听罢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我这把剑笨重的很,你们女孩子拿着伤到自己倒不好,我还有一把小巧的宝剑,是从羌人先零部抢来的,也沾过血,可以借给你。”

他如此主动,冯敏也不推辞,先道过谢,第二拿到宝剑之后转给王二妞。时人笃信神佛,大凡小事心安了就比什么都重要,有这东西压惊,她又赠给二妞几枚安神的丸药,总不差什么了。

有了这两趟走动,方天佑跟冯家熟悉了起来,大军驻扎在城外,等候其他分支归队,但凡猎到个野兔野猪,冯家总能从方天佑这里得一份,不但搞的冯姑姑侧目,冯敏这一起床,忽见一个陌生老太太冷不丁立在她家院子里盯着她瞧,真是吓一跳。

朱秀儿跟着莫名其妙,问过之后才知是方天佑的寡母林大婶,竟是天没亮就起来,走了二十几里路赶来的。冯家一头雾水,林大婶很是爽朗健谈,只说听说方天佑跟冯家亲近,她当走亲戚来的,又带了不少东西,虽被迎进屋,视线还一直绕在冯敏身上,显是一副婆婆看未来儿媳的眼神,哪怕是欣赏的,也架不住如此强势。

冯敏默不作声,跟在娘屁股头后,收拾饭菜,被看的招架不住了,才躲进自己屋子,又趁没人的时候叮嘱娘,“我之前的事情,您可不要瞒着,人家要问就说清楚。”

“你当你娘老糊涂,自然要说清楚明白,能处就处,不行拉倒,咱们嫁女儿可不受委屈。”母女俩都隐约明白林大婶的来意,很意外,也得好好招待不是,冯敏甚至没搞清楚怎么就到这份上了,她跟方天佑也没说几句话呀,眼下却不好理论这个。

既然林大婶说是寻常来走亲戚,冯家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好菜好饭招待了一顿,想着林大婶回家还要走二十几里路,朱秀儿也不知她是什么个打算,若今还要回家,这天儿就得上路了;若打算歇下来,也要收拾房间床铺。林大婶没察觉朱秀儿话间的顾虑,吃过饭,倒把冯敏叫到跟前问了几句,特意说明,庄户人家活命都难,为了子过下去,谁家没个伤心事,很不必将过去的事情记挂在心上,他们方家也从不是那等不着调的人家。

朱秀儿一听,心里很觉感动,真心实意倒想将林大婶留下住一晚。林大婶挥挥手拒绝了,“我家里还养着几头猪,二十几只鸡,虽托了邻里照看,我不能放心。今儿晚了,往后有空总有聚在一起的时候,我托个大,叫你一声妹子,今儿原是我唐突了,咱们都是有儿子的人,二十七八了,谁不急?倒要请你的原谅。”

林大婶一张利嘴说的朱秀儿不好回什么,只好叫冯老三套车送一程,转头回来对冯敏道:“真是个厉害勤快人,那嘴也太利索了,难怪孤身一人,还把儿子养的那么好。”

冯敏笑了笑,这一,赶鸭子上架,被人相看了一回,还有些理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方天佑是知根知底的,有本事,跟大哥又是过命的交情,人才品行都没得说,她其实对他是很欣赏的,可是这种欣赏无关男女之情。

她才从一段复杂的关系里脱离出来,还没有准备好嫁人,奈何年纪不等人,二十二了,邻里闲话不断,爹娘也有些着急。再一点,她看得出来,娘很怕她还恋着蔡玠,毕竟光是外在便世间少有,还是那样的家世地位,她还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去解释。

总想着顺着家里的安排,嫁人生子,他们就会明白她脑子清楚着,没有发昏,可还一年都没有呢,真的太快了,若真就这么跟娘表白,家里会不会觉得她是在找借口?心里乱的很,也有点埋怨方天佑,一定也没透出来,搞得她家如此被动。

如今邻里都看见林大婶上门,连姑姑第二也赶忙来问是什么情况,冯敏越加苦闷。朱秀儿将林大婶的话跟冯大姑学了一遍,再加上自己带着欣赏的评价,冯大姑还算满意地点头,“倒是个真心实意的,就是太着急了些,就这么赤眉白脸跑了来,怎么也该提前说一声,大家商量着好好见一面。”

“谁说不是?我倒能理解,若是骥儿看上哪家的姑娘,我也急着要去瞧瞧,人家也解释过了,孩子不便要随军回京覆命,这一走又不知多少时候,眼瞅着奔三了,搁谁都得急。说起来,骥儿才刚来信,说是京里有人与他说媒,我这是又担心又高兴,能在京中落脚自然是好事,可一家子就要长久分离了。”

反正他们老两口舍不得云阳如今的家业跟亲眷,是不打算往京中搬的,儿子要回来,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如今就想着把女儿嫁近一点,后好来往。

大家都觉得林大婶过于着急了些,方天佑也这么想,他不过就在娘跟前提过那么几句,还没影儿呢,从他嘴里问不到冯家的地址,便找了他兄弟,急匆匆跑了去,令人懊恼又无奈,又担心冯家怪他唐突。是以,冯大姑前脚进门,没说几句话,方天佑也来了,一来便替他娘又解释了一遍,手上还拿着不少东西。

朱秀儿这下是说什么也不肯收了,每回来都拿东西,也会给外面造成一种假象的,可要不收,倒显得不肯原谅人家,只得再三嘱咐下次来不能再拿东西,不然就不叫他进门了,这自然是玩笑话。

方天佑诺诺应了,等朱秀儿跟冯大姑进了厨房,不好意思地踱到冯敏门前,只管沉默着瞧她。冯敏怎么好把外男请进闺房,立在门口说话也不妥,于是先一步走进天井,搬桌子拿椅子,又倒茶。等她忙活完,他也自省过了,迟疑着问道:“你生气了吗?”

他来往这么勤快,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心意,冯敏那么聪慧伶俐,他猜她一定明白,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反正事情已经被他娘摆在了明面上,他想或许可以问问她的答案。果然,她轻轻摇头,方天佑再接再厉,“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知道她之前的事情,也知道她跟那位蔡公子生了一个儿子,心里有点不舒服,不是嫌弃,是后悔,后悔没有早点跟她定下来。不过,他十八岁的时候,冯敏才十二,还是个小丫头,谁也没有多想,只能说造化弄人,这一次,他会把握好机会的。

冯敏心里乱糟糟,她想好好一下自己的心情,抵不过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推着她往前走,逆势而为,一定会有很大的麻烦,可就这么逆来顺受,却委屈了自己,她决定坦白,“我刚生了孩子,才过去半年,我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去想自己的终身大事,方大哥,我怕耽误你。”

不是讨厌他就好,数年从军,很少跟姑娘家打交道,真不知道常该怎么相处,就想着以心换心,只要他对冯敏好,冯敏总能感受到。他家有寡母,明白儿女之于父母的重要性,冯敏放不下那个孩子,合情合理,他也不是要强迫她现在就答应什么。

“事关终生大事,自然不能决定,只要你觉得我还可以相处下去,咱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至于我娘,你不用担心,我会跟她讲好的,我马上要回京城,她急也没用,你只不理她就是了。”

若真答应他一句半句,怎么可能不理他娘,就是现在,他们还什么都没有说好呢,林大婶又托人给冯家送了不少山货来,退都没处退去。自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冯家还算开明的,总要问过冯敏的意见才好,冯敏也说不好,她给方天佑的理由在父母这里可起不了作用,可人家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她又不是黄花闺女,真要挑挑拣拣,外头不知怎么嚼舌根呢。

也只好乐观一点,或许慢慢相处下来,她就真喜欢上方天佑呢,毕竟在她的选择范围里,他算各方面都不错了的。于是敞开心扉,打起精神,总不要太过被动,慢慢也就觉出他的好来了,两家越走越亲近,林大婶第二次来,姑姑也来见面了,聊得很好,都说是不是先定下来。

两家人再没有一个不满意的,不过方天佑行程匆忙,在说好的第二,大军突然开拔南下,见面的功夫也没有,人就走了。冯家有点可惜,冯敏暗地里松气,对着即将中秋快要圆满的月儿祈祷,家里要是不那么急就好了。

而此时的京都洛阳,皇城不远的永平坊,多是达官显贵才能居住的地方,有那等勋贵掌权之家,一个家族便占一条街的也有。当今皇后的娘家蔡府也在此,家里子侄大多在外为官,偌大的府邸倒有些空荡,年中回来了四房一家,总算添了些许人气。

连带着今年的中秋节,也热闹了不少,从宫中领宴回来,又在蔡老大人的院子热闹了一回。老大人年过七旬,风雨无阻每里上下朝,兢业谨慎为官,只抱着重孙儿的时候,才有几分老顽童做派,拿着一只拨浪鼓逗得孩子咯咯笑,打眼往人群中一扫,孙子跟孙媳妇都不在,想说什么又懒得开口,到底没做理会。

蒋夫人怎么没看见公爹的表情,儿子受太子倚重,这种子有应酬那是没法子,儿媳妇自回家便没有一停过药,大小节、家里人的寿辰也不愿意出来走动,公爹一早便埋怨他们夫妻怎么给玠儿找了这么个媳妇。蔡家的媳妇不一定非要出身优越,也不必要才女贤妇,起码为人交际别太叫人挑毛病,身子弱就罢了,自己有心保养也还好,却是孤僻怪诞、紧闭门户,仿佛一大家子都欠她的。

蒋夫人对儿媳妇不能说不失望,她一心维护儿媳,外人问起,只有夸的,总归四房的脸面一体。蔡府人多事杂,她本就需要个帮手来打理,儿媳不说帮忙,你去帮扶她,越加立不起来,再热的心肠也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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