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了,卡洛安却不敢碰艾迪。
她坐在餐厅里,呷着乘务员戴维端来的热腾腾的奶咖。她脸色苍白,身子不停发抖,嘴里不停地说她没事。然而每次艾迪把手放到她身上时,她都会畏缩一下。
他紧挨着她坐下,望着她,她却不愿直视他的眼睛。他们低声谈论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着了魔似的跟他一遍又一遍地讲那些人如何冲进家门如何把她托到车上。“我正站那儿给葡萄干装瓶呢!”她不停地说,仿佛这是整个事件中最恐怖地一幕。
“都结束了。”每次他都这么说,她每次也会猛烈地点头。但他看得出来,她并不相信。
终于,她看向他说:“你下次飞是什么时候?”
他这才明白,她是担心自己下次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害怕。他松了口气:这一点他可以很轻易让她安下心。“我不会再飞了,”他告诉她,“我马上就会辞职。反正他们也会开除我,他们是不会雇一个像我这样曾经故意把飞机搞下去的工程师的。”
贝克机长无意间听到了这部分谈话,打断了艾迪。“艾迪,我有话对你说。我能理解你做的事情。你也是被逼无奈,而且也尽全力周全了。我更想说的是:我觉得换了谁,都不会像你一样处理得这么好。你勇敢而且机智,能和你一起飞行我很荣幸。”
“谢谢长官,”艾迪有些哽咽,“我无法表达你的这些话对我多么受用。”他用余光瞥见了珀西·奥森福德。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副受惊的样子。“长官,我想我们都该谢谢年轻的珀西,他挽救了大局!”
珀西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
“说得好。”机长说。他拍拍艾迪的肩膀,走过去和大男孩握手。“珀西,你是个勇敢的男子汉。”
珀西立马有了精神。“谢谢!”他说。
机长坐到他身边和他攀谈起来。卡洛安对艾迪说:“你要是不飞了,我们做什么呢?”
“我会去做我们之前一直说的那个生意。”
他能看到她脸上露出的希望,但她还不相信。“我们能行吗?”
“我已经攒够买停机坪的钱了,再借点儿钱就能起步。”
她瞬间有了神采。“我们能一起经营吗?”她说,“我能不能在你修理加油的时候记个账接个电话什么的?”
他微笑着点点头。“当然了,至少宝宝出来之前没问题。”
“就像一家老爸老妈店。”
他伸出胳膊握住她的手。这次她没有畏缩,而是用力握了握作为回应。“老爸老妈店。”他说。她终于有了笑容。
戴安娜正在和莫巍拥抱,这时戴安娜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茜沉浸在喜悦和放松之中,为自己还有心爱的男人都还活着而欣喜不已。现在她又开始担心戴安娜会不会给这欢乐的时刻蒙上阴影。戴安娜离开莫巍时拖泥带水,离开之后还时有后悔的迹象。他刚才还和歹徒们讨价还价试图救她,这说明他还是在乎她的。她是不是要企求他让自己回去呢?
莫巍转身,给了他妻子一个戒备性的眼神。“戴安娜,干吗?”
她的脸上浸满了眼泪,但表情却很坚定。“握个手吧?”她说。
南茜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莫巍不自在的举止也告诉她,他也不确定。不过他还是伸出了手,说:“当然。”
戴安娜两手握住他的手,新的眼泪流了下来。南茜确信她就要说“让我们重新开始”了,但她却来了句:“祝你好运,莫巍。我希望你幸福。”
莫巍神情严肃。“谢谢你,戴戴。我也希望你幸福。”
南茜明白了,他们这是在原谅对彼此的伤害。他们依然会分手,只不过分开以后还是朋友。
南茜按捺不住冲动,对戴安娜说:“和我握握手吧?”
另一个女人迟疑了一刹那。“好。”她说。她们握了手。“愿你一切安好。”戴安娜说。
“我也是。”
戴安娜转身走向自己的套间,再没说别的话。
莫巍说:“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南茜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计划。“我要当奈特·里奇威欧洲大区的经理。”
莫巍很意外。“他什么时候给的你这个职位?”
“他还没给——但他会给的。”她说罢幸福地笑了起来。
她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声音很小,不如“飞剪号”发动机那样霸气。她望向窗外,看看是不是海军到了。
令她意外的是,绑歹徒的摩托艇和“飞剪号”还有水上飞机的绳子已经松开,小艇正急速驶向远方。
谁开的呢?
玛格丽特大开油门,将快艇驶离“飞剪号”。
海风吹开了她脸上的发丝,她兴奋地长啸一声。“自由啦!”她喊。“我自由啦!”
她和哈利不谋而合。他们当时正站在“飞剪号”走廊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此时工程师艾迪将汽艇船长带下楼梯,将他押进一号套间和路德放到了一起。相同的灵感闪过二人的脑海。
乘客和机组人员都忙着恭贺新生,没人发现玛格丽特和哈利已经溜去艏舱上了快艇。发动机正在空转。哈利负责松绳,玛格丽特负责搞清楚操控台。这艘船和父亲在尼斯的那艘一样,没几秒钟的功夫他们就逍遥而去了。
她不觉得会有人来追他们。工程师叫来的海军巡逻舰正火急火燎地追赶潜艇,才不会对这个在伦敦偷了副袖扣的小贼感兴趣呢。警方来了也是去调查凶杀、绑架和海盗行为:轮到哈利还得会儿功夫呢。
哈利撬开一个锁柜,找到了几张地图。他研究了一阵,说:“这里好多布莱克港附近海域的航海图,就在美加边境上。估计我们离那儿不远。我们应该朝加拿大的方向开。”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北边七十五英里处有个叫圣约翰的大地方,那边有火车站。我们是在朝北开吗?”
她看了看指南针。“大差不差,没错。”
“我对航海一窍不通,不过我们只要一直能看见海岸线应该就丢不了。傍晚的时候应该可以到。”
她朝他微笑。
他放下地图,站到她和船舵旁边,呆呆地盯着她。
“干吗?”她说。“怎么了?”
他摇摇头,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真好看,”他说,“而且你还喜欢我!”
她大笑。“谁了解了你,都会喜欢你的。”
他用胳膊揽起她的腰。“和你这样的姑娘在阳光中乘风破浪,真是够劲儿啊。我老妈总是说我运气好,她说得没错,是不是?”
“我们到圣约翰之后干吗?”她说。
“我们把快艇搁浅,找个房间过夜,早上再乘首班火车离开。”
“不知道我们要靠什么吃饭。”她担心地眉心微蹙。
“是啊,这是个问题。我就几张英镑,光够住酒店、买车票、买新衣服……”
“我要是像你一样把随身行李带下来就好了。”
他摆出一副邪恶的表情。“这不是我的箱子,”他说,“这是路德先生的。”
她被弄迷糊了。“你拿路德先生的箱子干吗?”
“因为里面大概有十万美金呗。”说完他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