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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迳自用剑为黄鼠狼去皮拆骨,一边道:“萍水相逢,管他姓什名谁,大师不要着相了。”

韩柏心想这人行为怪异,但转眼便给他的动作完吸引,这长达五尺的剑,本应极不方便作屠刀之用,但在那人魔术般的动作下,长剑有节奏地前弯后转,条上忽下,黄鼠狼像冰化作水般解体,不一会已成一份份切割整齐的肉块。

那人外型粗犷,一对手却雪白纤长,与他毫不相衬。

那人又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手一动,剑回到背后销内,不闻半点声息,就像长剑是有眼睛的长蛇,会找路回到自己的洞穴。

广渡大师叹道:“庖丁解牛,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那人喟然道:“高高低低,无能有能,也不外如是!”眼神掠过躺在地上的风行烈,似乎对他胸前插的七根长针视若无睹,再移往韩相脸上道:“小兄弟,外面那匹马是你的吗?”

韩柏刚想答是,猛地改口道:“不!是我家府主的,我……我只是他的仆人。”心下一阵自卑。

那人深望他一眼道:“那是有高昌血统的良驹,好了!你们在此稍待一会,我这就往取柴来生火,好好吃他一顿。”

韩柏要出言表示愿意帮手,那人早迈步门外,转瞬不见。

剩下广渡大师、韩柏、躺在地上的风行烈,和烧得霹啪作响的红烛。

广渡大师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神色充满了惊异。

“唉呀!”

一直躺着不言不动的风行烈shen • yin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扯回他身上。广渡大师站起移至风行烈身边,忽地神情一动道:“又有人来了!”韩柏这次运足耳力,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蓦地风声呼呼,一卷风从门外吹进来,烛火倏地转细,登时庙内一暗。狂风消去。烛火复明。庙中多了两个怪人。

两人一穿黑一穿白,身形高瘦,一眼看去像很年轻,但细看又像很年老,冰冷的脸容,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广渡大师不知何时盘膝坐在风行烈和两人的中间,白眉低垂,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韩柏不由自主退往一角,幸好两人看也不看他,使他狂跳的心稍微笃定。

穿黑袍的怪人道:“大师何人?为何要管这件事?”他的语气冰硬尖亢,生似一点人类的感情也没有。广渡大师一声佛号道:“贫僧乃‘净念禅宗’的广渡,风行烈施主和敝宗渊源深远,可否看在这点放他一马?”他一出言便点明自己来自武林两大圣地之一的“净念禅宗”,是因为看出敌手非常难惹,希望能因自己的出身知难而退。

白袍人漠然道:“尽管净念禅主亲临此地,也难改变风行烈的命运。”他的声音则和黑袍人相反,低沈沙哑。

狂风再起。

烛火立灭。

一时间韩柏什么也看不见。

“蓬!”

劲气激汤。

韩柏不由自主蜷缩墙角,劲风刮来,但觉遍体生痛,呼吸困难。

三点火星飞出,落在红烛台上,火燃起,光明重临,也不知是谁出手。

黑白怪客仍立原处,广渡大师却抱起了风行烈,贴在一边墙上,脸色煞白,已然吃了暗亏。

白袍客冷冷道:“只是一人出手,你已接不下来,大师最好三思而行。”

广渡大师微微笑道:“想不到随魔师庞斑隐居不出的黑白二仆竟亲临人世,广渡幸何如之,有缘得遇。”

黑白二仆脸容没有丝毫变化,但广渡和韩柏均知道他们随时会再出手,事实上他上次出手便不曾露出任何先兆。

韩相并没有听过魔师庞斑的名字,只知这黑白二仆连江湖地位崇高的“净念禅宗”也不卖脸,靠山当然是硬至极点。

广渡大师做了个非常奇怪的动作。

将手覆在风行烈的面门上。

黑白二仆一震道:“你想干什么?”

广渡大师忽地长笑起来,一字一字地道:“让我杀了风施主,所有人间恩怨来个大解决,落得干干净净。”

韩柏听得傻了起来,刚才广渡还死命护持风行烈,怎么一转眼又要把他杀了。

白仆低沉的声音嘿然道:“好!不愧‘净念禅宗’的高人……”眼光扫向缩在一角的韩柏,淡淡道:“这小子青春年少,还有大好的生命,这样因你夭折,大师于心何忍?”

他语气虽平淡无波,说的却是有关别人生死的事,份外使人对他的天性感到心寒。

广渡大师一声佛号道:“天下事物莫不在‘机缘’二字之内,生命便基于‘缘力’牵引而生,假若我让你们带走风施主,你会放过我们两人吗?”

黑白二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两人间亦没有交换目光,使人对他们的讳莫如深不由心悸。

韩柏打了个寒颤,首次感到生命的无依和脆弱,以及死神的接近!他在每一个幻想里都曾把自己塑造成无敌的英雄,但在眼前的现实里,自己只是个完无助的小角式,连站起来也因脚软而有所不能。

一把柔和的声音在门处响起道:“竟然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一只黄鼠狼看来还是刚刚好。”

那丑汉出现在门前,肩上托着一大困柴。

黑白二仆一直无表情,活像带了面具的冷脸首次色变。

除了是魔师庞斑,谁能来到他们身后而不被发觉?广渡大师也惊异得瞪大了眼睛,他早看出丑汉是高手,却想不到竟能到达如此“来无踪”的骇人地步。

韩柏却想到早前丑汉踏地沙沙有声,显是故意为之,不知如何,丑汉使他有种难言的亲切感。

丑汉像是一点也感不到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拍肩上柴枝,大步前进,要由黑白二仆中间穿身而过。

韩柏惊得叫起来道:“小心!”

岂知小心的却是黑白二仆,丑汉一迫来,他们心意相通似的往左右飘开,然后退往门旁,反而丑汉到了他们和广渡的中间。

丑汉将柴枝“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同韩柏招手道:“小兄弟来,助我架起柴火。”

韩柏勉力站起身来,压下心头恐慌,颤颤巍巍朝丑汉走过去,在黑白二仆冷眼投视下,十多步的距离像万水千山的远隔。

就在此时。

黑白二仆各自发出高亢和低沉两声绝然相反的长啸,力出手。

他们的动作奇怪无比。

黑仆的右手拍出,恰好迎上白仆横推出来的左掌。

“蓬!”

一股比先前与广渡交手威猛十倍的旋劲,以那双交接的手为中心旋卷而起,刹那间波浪般推展至庙内的每一寸空间。韩柏身不由己,打着转向一边墙撞去,心叫“吾命休矣”。

左右掌一拍即分。黑白两仆身形倏地加速,侧身分左右两翼攻向丑汉,手撮成刀,分插他左右两胁。

这种合击之术厉害无比,首先藉奇异的内劲,激起气旋,往敌人卷去,紧接着分左右施以雷霆万钧的猛击,确是威力无俦。

“锵!”

丑汉背后的剑像有灵性般从背后跳出来。

一股尖啸由他手中的剑响起。

剑锋圈了一个小转。

蓦地扩大,爆成满庙的细碎光点。

黑白二仆产生的气旋风声,像被光点击碎般消散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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