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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手将她的尸身放在一条小船上,点燃柴火,在洞庭湖上烧成了灰烬。

人死灯灭。

想到这里,一杯酒灌入喉里,火辣直滚入腹内。

浪翻云叹道:“好酒!”

窗外的雾毫无散去的意向。

这时还未到晚饭时间,二十多张桌子只有六七张坐了人。

就是喜欢那种清静。

脚步声从楼梯传上来,一重一轻。

重的脚步像擂豉般敲在木梯上,轻的似有若无,但总能令你听到,轻轻重重,形成一种非常奇异的节奏。

楼上的几台客人和店小二,都露出注意的神色,眼光移往楼梯上来处。

只有浪翻云无动于衷,连尽两杯烈酒。

先上来的是一名铁塔般壮健的年轻汉子。

众人见他足有六尺多高,肩厚颈粗,心下释然,这百多斤重的人脚步不重才怪。

但转眼间都惊得张大了口。

原来这“重”汉脚步踏在楼板上,步音竟轻若掌上可舞的飞燕。

“咚咚咚!”重步声紧随而至。

一位娇滴滴的美女,从楼梯顶冒出头来。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她秀色可餐的俏脸上,忘了重足音应否由她负责。

美女终走上楼面,一身紧身劲衣,身材玲珑浮凸,非常诱人。可是每一步踏下都发出擂豉般的响音,使人感到一种极度不调和的难受。

大汉神情有点忸怩,见众人望着他,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反而女子大大方方越过他身前,目光在众人脸上扫去。

那时的女人谁敢和男人公然对望,但这美女的目光却比登徒浪子还大胆,众人纷纷不敌,借故避开与她蹬视。

店小二见这二人行藏奇怪,一时忘了上前招呼。

女子最后将目光落在浪翻云背上。

女子踏前两步,望着背她而坐的浪翻云道:“下面那只小艇是否阁下之物?”

浪翻云再尽一杯,不言不语。

女子冷硬的声音放柔道:“刚才我在下面问人谁是艇主,他们说驾舟的高大汉子上了来二楼,究竟是否指阁下。”

浪翻云头也不回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女子声音转冷道:“若你是艇主,这艇我买了。”手一扬,一锭金元宝从纤手飞出,越过浪翻云头顶,再重重落在浪翻云杯旁处,嵌了一半进坚实的桌面里。

桌上的杯碟却没有半点震动。

楼上其它客人不由咋舌。

也有人想到这奇男怪女的功夫如此强横,干脆将船抢去了便算,何须费唇舌。

浪翻云斩钉截铁地道:“不卖!”

女子脸色一变。

一直没有作声铁塔般的壮汉踏前两步,来到女子身后,急道:“姊姊!”

女子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头怒火,道:“若非整个迷离水谷也找不到一条船,谁有兴趣来买你的破船。”

浪翻云哈哈一笑道:“虽是破船,却可以载你往你要去的地方,如此破船好船,又有何分别?”

女子一愕道:“你肯载我们去吗?”浪翻云缓缓点头。

举起了另一杯酒。

午后的日光下。一只白鸽在山林上急掠而过。

银白的羽毛在日照下闪闪生光。

眼看飞远,一道黑影由上破云而下,朝白鸽疾扑过去,原来是只悍鹰。

鸽儿本能地闪往一旁,岂知悍鹰一个飞旋,利爪一伸,将鸽儿攫个正着。

鸽儿发出一声短促的悲呜后,登时了账。

悍鹰抓着鸽儿,在空中耀武扬威地一个急旋,望东飞去,飞到一个小岗上,往下冲去,岗上站了一个高瘦之极的人,伸出装上了护腕的左手,悍鹰双翼一阵拍动,以近乎凝止半空的姿态,缓缓降下,直至双爪紧抓着护腕,才垂下双翼,停在那人腕托上。

那大鹰怕有三、四十斤重,加上坠下之力,足有百斤两上,可是那人的手腕却不见一丝晃动,显示出过人的臂力。

那高瘦之极的人,伸出右手在鹰背轻抚数下,哈哈怪笑道:“干得好,血啄!干得好,不枉我多年的训练。”

他的目光落在绑在鸽脚上的一支竹筒上,哈哈怪笑道:“果然是怒蛟帮的‘千里灵’,可惜遇上了我的血啄。”

被称为血啄的大鹰轻振长翼,感染到了主人的兴奋。

那人勾鼻深目,皮包骨的脸像鬼而不似人,配合着似若从地狱里飞出来的魔鹰,教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伸指一捏,硬生生将缚着竹筒的铜丝捏断,取下竹筒,一扬手,血啄一声长啸,直冲天上,再一个盘旋后,望北飞去,找地方享用爪下的美食。

那人拔开竹筒的活塞,将竹筒内的纸卷取出,张开看完后,仰天再一阵长笑,奔下山岗,在林木间展开鬼魅般的迅速身法,不一会来到一座山神庙前。

垂下双臂,恭敬地道:“上天下地,自在逍遥!”

一阵柔若女子的男声从庙内传出道:“听你的语气隐含兴奋,孤竹你定是有消息带来给找了,还不快进来?”

这才步入庙内。

孤竹朗声道:“多谢门主赐见!”

不知情者步入门内,必会大吃一惊,原来破落的山神庙里竟放了个豪华之极的大帐幕,雪白绣金边的帐布有着说不出的奢华气派,与剥落的墙、失修的神像产生出非常强烈的不协调对比。,帐内隐隐传出女子的娇笑。

孤竹脸容一整,向着帐幕跪下,恭恭谨谨地连叩三个响头,才站起身道:“门主,抓到了怒蛟帮的‘千里灵’,发信人是上官鹰,收信人是怒蛟帮里武技仅次于浪翻云的凌战天。”

帐内又再一阵女子的娇笑声,那柔嫩懒慢的男音传出道:“你读来给我听听。”

孤竹对女子嘻笑声听若不闻,从怀中掏出纸卷,张开读道:“抱天览月楼遇谈应手之袭,随身兄弟当场阵亡,仅吾与雨时身免,现已与长征等会合,中秋前将可返抵洞庭湘水之界,务必使人接应。”顿了一顿道:“信尾有上官鹰亲手画押,看来不假。”

那懒洋洋的声音传出道:“这信你怎么看?”

孤竹冷笑道:“信里虽没点明返回的路线,但今天是八月十二,上官鹰等若想在十五前到达湘水入洞庭处,则必须以快马抄捷径赶路,如此一来,我们只要守在一两个要点,便可将他们截个正着。”

帐内那人长笑道:“好!翟雨时不愧怒蛟帮年轻辈第一谋士,只耍了个小花样,便将你这老江湖瞒过,可是却过不了我逍遥门主莫意闲这一关。”

孤竹愕然道:“难道这也有诈,可是他们既知有谈应手这类高手追在后头,难道还敢在外闲荡?”

莫意闲阴声细气地在帐内道:“以翟雨时之谋略,知道谈应手巳出手对付他,我逍遥门又怎会闲着?又岂敢大摇大摆,滚回老巢去?”

孤竹恍然道:“我明白了,为避过我逍遥门天下无双的追踪之术,他们定须以奇谋求逞,所以一定选取出人意外的路线,如此一来确使人头痛。”

莫意闲悠悠道:“我原本也不敢肯定翟雨时有如此谋略,但这‘千里传书’却证实了我的猜想。”

孤竹也是老谋深算的人,一点便明道:“属下大意了,翟雨时若能猜到有我们牵涉在其中,自然会估到我们有截杀他们‘千里灵’的能力,所以这必是假讯息无疑,可是他们到了那里去?”

莫意闲阴阴道:“鸟儿在空中飞,鱼儿在水中游,孤竹你明白吗?”

孤竹仰天长笑道:“如此还不明白,还那配做逍遥门的副门主,既然他们离不开长江,顺流而去,唯一的路线就是往武昌去,武昌为天下交通总汇,四通八达,一到那里,逃起来方便多了。”

莫意闲语调转冷道:“你立即集齐人手,务必在他们逃出武昌前,将上官鹰搏杀当场,此事不能有丝毫延误,否则若惹得浪翻云闻风赶来,事情便棘手非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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