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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轮到韩柏要叹起气来,若他能过去,不如直接逃出这可怖的牢狱更为划算。

“啪!”

韩柏愕然抬头,往隔着两间牢房的墙璧顶部望去。

一块大石刚好往内缩入,露出一个可容人穿越的方穴,洞缘如被刀削,平正齐整。

韩柏一时目定口呆,那块大石最少有五、六十斤重,移动时的轻快却像豆腐般没有重量。

就像一场梦里才能发生的情景。

眼前一花,一个人穿山甲那样从璧顶洞穴钻出来,轻轻一个翻身,落到韩柏身前,此人身形雄伟之极,脸的下半部长满了针剌般的短髭,连棱角分明的厚唇也差点遮盖了,一对眼铜铃般大,闪闪生威,顾盼间自有一股慑人气态,那有半点阶下之囚的味儿。

韩柏张大了口,说不出半句话来。大汉挨墙坐下,目光灼灼上下打量着他,忽地哈哈一笑道:“算你走运,竟通过了我的体质测试。”

韩柏呆道:“什么体质测试?”

大汉道:“刚才我检查了你的受伤状况后,输了一道恰好能医治好你伤势的真气进你的经脉,再看你伤愈回醒的时间,便可从而推知你的体质好坏至何种程度。”

韩相不能置信地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的身体,道:“一道气便可治好人吗?”

大汉晒道:“这有何稀奇,世上尽管有千万种病症伤势,均起因于经脉受到伤害或闭塞,只要经脉畅通,其病自愈,其伤自痊,除非经脉肢体断去,否则任何肉身的创伤亦会复原,若能接回经脉,断肢亦可重生,我测试最难处只是在于有否那种判断伤势的眼力,其它又何足道哉?”

韩相似懂非懂,但眼前大汉的信心和口气,自然而然地使他感到对方并非胡言乱语之徒。

大汉忽地压低声音道:“你以比常人快了半蛀香的时间便身经脉尽通,显示你是块不能再好的好料子。”顿了一顿,仰天一阵大笑,无限得意地道:“庞斑!庞斑!任你智比天高,也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我找了六十多年也找不到的东西,竟在此等时刻送到我面前吧。”

韩柏身一震,道:“庞斑?”大汉笑声一收,沉声道:“你先给我道出来历身分,为何到此,不要漏过任何细节。”他的话声语调,均有一种教人遵从的威严气势,可知乃长期居于高位,惯于发号施令的人。韩柏给他一提,立时记起自己的凄惨遭遇,他仍是少年心性,这两天备受冤屈,从没有说半句话的机会,禁不住一五一十细说从头。大汉只听不语,每逢到了关节眼上,才问上两句,而所问的又都切中重要环节。韩柏说完。大汉哂道:“这事简单非常,真正的凶手是那马峻声,你却做了他的替死鬼,此等自号名门正派之徒,做起恶事来比谁都更阴损,还要装出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

韩柏心中也隐隐摸到这答案,但却不敢想下去,这时听到大汉说出来,忍不住问道:“他为何要杀谢青联?”

大汉嘿然道:“天下事无奇不有,又或那厚背刀藏着重大秘密,何用费神猜想”

他话题一转,问起来自慈航静斋的美丽女剑客奏梦瑶,由她的样貌行藏,以至乎她的一言一笑,无不极感兴趣,但韩柏却毫不觉烦厌,一来回忆起这美女亦是一种享受,二来大汉措辞干净俐落,绝无多余说话,痛快异常。

大汉听罢沉吟不语,像在思索着某些问题,忽地神情一动道:“有人来了,背转身!”韩柏不知他要弄什么玄虚,但却感到对方不会加害自己,闻言背转身来。

“啪啪啪!”

在刹那的高速里,大汉在他背上拍了三掌,每次掌拍背上时,一股热流便钻入体内,似乎顺着某些经脉流去,舒服非常。

大汉迅速在他耳边道:“他们这次有五个人来,显然是要将你押出去,苦打成招,记着,每当有人要打你某部位,你便想着那部位,保可无事,想个方法,拖着他们,死也不要签那分招供书。”

韩柏身一颤,骇然道:“假设他们斩我一只手下来,怎么办?”

大汉冷笑道:“我怎会让他们那样做!”似乎他才真正代表官府。

背后微响。

韩柏回身一望,大汉已失去踪影,仰头看,璧顶方洞又给大石填个结结实实,大汉手脚之快,使他怀疑自己只是在做梦,但体内三道流动着的真气,却是活生生的现实。

一阵金属磨擦的声音后,大门打了开来,数名凶神恶煞的牢役在大牢头金成起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金成起将韩柏碰也未碰一下的饭肴一脚踢起,碗盘带碟哗啦啦往韩柏的脸门砸去。

韩柏大吃一惊,自然而然所有注意力集中往脸门去,说也奇怪,体内的三道真气竟真像有灵性般,分由腹部、脚底和后枕以惊人的速度窜往脸门处。

同一时间,碗碟撞上脸门。

韩柏脸部被撞处蚁咬般轻痛数下,却没应有的剧痛,耳边响起大汉的声音道:“还不装痛!”

韩柏“乖乖地”惨叫一声,双手掩脸。

金成起阴阴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将他拖往刑室。”

其中两名牢役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将韩柏挟起,硬拖出去。

韩柏听到刑室二字,魂飞魄散,正想大叫救命,大汉的声音又在耳内响起道:“不用怕,刑室就在下层水牢旁,我会监视着,保证他们动不了你一根头发。”

当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韩柏给拖至牢道的最深处,一名牢役拉起了一块覆在地上的铁板,露出进入下层的另一道石阶。两名牢役一抽一抛,韩柏像个人球般沿阶向下滚去,手镣脚锁碰着石阶发出混乱之极的剌耳噪响。

三道奇异的真气在体内游走,韩柏不但感不到痛楚,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不过他却装作连爬也爬不起来。

金成起责怪道:“你们不要那么手重,摔断他的颈骨,你们能否代他画押。”

一名牢役道:“这小子强壮得很,牢头休要担心。”沿阶下去,喝道:“爬起来,否则踢爆你的龟卵子。”

韩柏大吃一惊,暗付不知大汉输进的真气是否能保护那么脆弱的部分,连忙爬了起来。这回轮到金成起等大吃一惊,看傻了眼,奇怪这人为何还能爬起来。

韩柏趁他们尚未下来前,偷眼一看,原来自己目下站在一个四、五百尺见方的大石室内,除了一张大木台和几张大椅外,十多种不同的刑具,散布在不同角落和墙璧上,一同营造出阴森可怖的气氛。

最使人惊心动魄的是在正对下来石阶的那边石璧处,打横排了一列十个不同款式的枷锁,每个枷锁上都用朱红写着名称,由左至右依次是“定百脉”、“喘不得”、“突地吼”、“着即承”、“死猪仇”、“反是实”、“正与反”、“求即死”、“失魂胆”、

“生即死”,只是名称已足使人心胆俱寒。

韩柏不知狱吏都是用刑的专家,而用刑除了利用肉体的苦痛令对方屈服外,最厉害的武器便是心理战术,若是浪翻云等高手,进此刑室,看其布置,即可测知对方用刑的水准高下,半分也不能强装出来。

金成起的刑道之术,正是附近十多个城县首屈一指的专家,故此何旗扬才不惜连夜赶路,将韩柏送到这来。

韩柏受到丰盛饭餐的招待,并非金成起有意厚待他,只是要他饱食体暖后,分外感到被施刑的苦痛对比,这种一软一硬的战术,最易使人屈服。

韩柏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一只手搭上他肩膀,韩柏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只见金成起铜铸般的黑脸绽出一丝极不匹配他尊容的笑意,道:“小兄弟,不用慌张,来!我们坐下好好谈一谈。”

韩柏受笼若惊,惶恐间给按在长木桌旁的椅子坐下,金成起在他对面坐了,斜着一对眼打量着他,其它四名牢役,两名守在金成起背后,两名则一左一右挟着韩柏,其中一人的脚更踏在韩柏的座位处,十只眼虎视耽耽,使韩柏浑身不自在。

金成起将一张供词模样的文件平放台上,待人准备好笔墨后,轻松地道:“小兄弟,我这人最欢喜爽直的汉子,我看你也属于这类好汉子,希望你不要令我这次看错了人。”

韩柏茫然望向他。

金成起伸手按着桌上的供状,道:“让我们作个交易,只要你签了这份供状,我保证直至正式提审前,我都会善待你,我人老了,变得很懒,心肠也软多了,不想费时间对你用刑,只想快点交差便算了。”

左边的牢役大力一拍韩柏肩头,将头凑上来道:“金爷绝少对犯人和颜悦色,你是例外的例外了。”

韩柏眼睛往供状望去,中间的部分给金成起的大手盖着,只看到右边写着“犯人韩柏供状”和左边签名画押的空位,供词亦不可谓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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