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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想僧身不由己,往后飘退,又落到另一屋宅“人”字形倾斜的瓦背上,还踏碎其中一块瓦,方才站稳。

庞斑代之立在他刚才站的屋脊处,负手含笑而立,像从来没有出过手的样子,欣然道:“痛快极了:想不到无想兄竟能挡庞某力一击,使庞某有混身舒泰的快意。”

无想僧毫不因落在下风而有颓丧之色,清瞿的脸容逸出笑意,缓缓道:“庞施主武功已臻人所能达的天人至境,化腐朽为神奇,绚烂为平淡,虽只一脚一拳,却使贫僧感到内藏无尽的天机妙理。尤难得者,已没有上两次贫僧深切感受到的那残杀众生的味道。”

庞斑悠闲地环视四下一望无尽的屋脊奇景,眼光落到远方灯火辉煌的皇城时,眼中闪动着奇异的神,充满了渴望和驰想,随意应道:“这正是魔门和白道正教的分别,你们若要shā • rén,必须找到这人该死的理由,才能凝起强大的杀意,名虽shā • rén,却是要救活其它人。我魔门则不理这一套,不把众生生死摆在眼内。至于谁对谁错,却是另一回事。例如大师可否告诉庞某,朱元璋究竟算是好人还是坏人,那当然是依佛门好坏的标准而言。”

无想僧苦笑道:“但愿贫僧能有个肯定答案。”

庞斑收回望往皇城的目光,冷喝道:“好:无想果非强辩虚伪之徒,便让庞某再赠大师两拳。”

语音才落,天地色变。

无想僧忽地发觉整个金陵城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庞斑,后者正一拳向他击来。

庞斑似若在极远处,但又像近在眼前。

那种距离上的错觉,以他坚若盘石的禅心亦不由起了个小涟漪。

波动一发不可收拾,席卷心神。

前前后后无数股力道,把他往不同方向拖拉撕扯。

他一声禅唱,谨守着有若在风雨飘摇、急流巨浪的大海中内挣扎求存那一叶小舟般的灵明。

耳际同时异响大作,宛若真的置身于万倾汹涌澎湃的波涛中,换了别个定力较差的人,早心悸神来,不战而溃。

无想僧知道对方正以嫡传魔宗蒙赤行精神战胜物质的魔门奇功,克制着自己的禅心,夷然不惧,口中一阵低吟。

一阵梵唱诵经的声音,似由天外传来,又若由无想僧口中传往天外,悠扬而不可即。弥漫场的魔森之气,亦要削弱了三分。

无想僧优美雪白的手弹上半空,化作无穷无尽的手势,接着骈指如戟,轻描淡写地朝前点去。

指势甫发,他身袍服都鼓胀起来,呈现出无数的波纹,同时随着指劲周遭涌起无数气旋,往前涌奔而去。

“波!”指拳交接,无想僧身剧震。

庞斑在一触间,分别把两股正反不同的真气破入了他体内,那就像有两名力士把他拉扯着,使他无所适从,根本不知应抗拒那一个人才好最后势将落得硬撕开作两半。

在体内那就更是欲拒无从。

庞斑飘回原处。

无想僧猛地将敌我双方所有真气收归丹田,以意导气,急旋两转后,“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后,身回复轻松写意。

他又发觉自己卓立于瓦背之上,一切与前无异。

金陵仍是那么壮丽。

尤其里城的灯火仍使人感到这处山灵水秀,乃天下的中心和枢纽。

庞斑长笑道:“大师真了得,竟能以这一口鲜血化去庞某必杀的一招。这最后一拳免了吧!”无想僧遥向庞斑合什敬礼,欣然道:“多谢庞施主一脚两拳的恩赐,宝僧受益之大,实难以想象,这就返回少林,闭关面壁。”

再微微一笑道:“三战三败,可是无想反对施主生出知己感觉。真是痛快极了。”

庞斑叹道:“不愧佛门高人,提得起放得下。”

无想僧一声佛号道:“天下间确只有浪翻云才能与施主一争雄长,只恨拦江之战,贫僧不能亲眼目睹。”

庞斑眼中射出热烈的光,微笑道:“若大师不能抛开此念,最终将一事无成。”

无想僧然一笑道:“无想晓得了!”飘身凌空飞退。

声音遥传过来道:“施主每次远眺里城时,为何眼神都如此奇怪?”

庞斑柔声答道:“因为那里正有远来贵客,静心地守候庞某。”

话尚未完,一代少林高僧,没入了金陵城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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