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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同仇敌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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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过电话了吗?”郑恒松问道。

乔纳摇头:“不过我想她应该没事,董坤不是在那里吗?”

“如果她肯听董坤的话,那当然会没事。可她一直把董坤当傻瓜……”郑恒松叹息着摇头。此刻他们正坐在他的车里,他刚刚把车开到“橘子妞”门前的小道上,而这时,他发现坐在他身边的乔纳显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如果你担心她,就给她打个电话。”他道。

乔纳马上去拉挎包的拉链,但随即她就放弃了。

“算了,还是等定完她要的‘拿破仑’再打吧。我的确有事要告诉她。”她忽然笑了出来,“她非要我打电话给崔云找一个什么刘助理,她说对方的声音很像高竞,可崔云说她自己就是个助理,她也不认识任何姓刘的男人,她火大极了……”她说着说着,脸又阴沉下来:“也不知道这件屁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郑恒松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现在最好不要想太多,”他道,“先去定你的蛋糕吧。”

“是‘拿破仑’。”她笑着说,“你要不要?莫兰说这里的‘拿破仑’是最好吃的……”接着,她又小声自言自语:“妈的,本来是想好好享受的,可现在买这个,就像在买供品!你要不要?!”她又问了一遍。

“亲爱的,你知道我不吃这些东西的。”

她回眸看着他,起初凶巴巴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没错。你千万要注意你的身体。你要好好活着。”她捏了捏他的下巴,亲了一下他的嘴,“至少你得活得比我长。我已经厌恨替男人送终了。”说完,她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看着她快步走进“橘子妞”。

但五分钟后,她却推开“橘子妞”的玻璃门失魂落魄地冲了出来,她神情激动,脸涨得通红,看上去就像刚中了一百万的彩票,虽然隔了几米远,她沉重的喘息声他仍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了?”他问道。

“快把你的手机给我!”她尖叫着扑到车窗上,他注意到她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但显然,它已经摔坏了。“快拿给我!快快快!妈的,我的手机居然在这种时候坏了!真是要命啊!”一绺头发掉在她眼前,她粗暴地把它往后一扯,“快!快快快!”她向他伸出手,皮鞋蹬得水泥地咚咚响。

他将手机递给了她。“你到底怎么了?”他问道。

“高竞活着!他活着!找到他了!”她像母狼般向他嚎叫,连声调都变了。

他虽然经历过不少风浪,但听到这个消息,也禁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点。”

可她没回答,却在拼命拉她皮包的拉链,但也许是用力过猛,拉链被卡住了,无论她怎么使劲,拉链就是纹丝不动。

“你到底想干吗?!手机不是给你了吗?”

“可是那个电话号码刚刚我放进包里了!妈的!这衣服没口袋,我又怕掉了,只好放包里。我要是再买没口袋的衣服,我就不姓乔!”她骤然停住,看着他道,“你有没有剪刀?或者枪也可以,我现在急需把这只破包弄开!”

“你别急!把包给我。”他向她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把包塞给了他。“好吧,现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边问,一边耐心地把拉链边从卡住的地方拉出来。

乔纳的手指着“橘子妞”,她的声音慢了两拍:“她们说,她们说……”她一口气没接上来。

他温和地看着她:“亲爱的,慢点说。我知道这是个好消息,但我不希望你在报告好消息的时候窒息而死。”

“妈的,你到底是不是人?!听到这种爆炸新闻,你居然还在这里……”她终于接上了气。他将包拉链拉开给了她。她马上翻开包,找出了之前放进去的小纸条,接着她开始拨电话,然而,电话居然打不通。

“怎么回事?莫兰的电话居然没人接?”她烦躁地按断了电话。

“你还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他好声好气地说道。

“她们说,她们……”

“她们是谁?”

“营业员,她们说前两天有两个男人来过,她们认识其中一个,他就是经常来买蛋糕的莫小姐的男朋友!她们也知道他在4月9日定了一个‘拿破仑’!那个跟高竞一起来的男人说高竞被车撞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橘子妞’,所以他们就找来了——妈的,怪不得联系不上呢,原来他不记得他自己是谁了——然后,那个跟他一起来的男人留了个电话——好了好了,你先别问了,我要马上告诉莫兰……”

她接着又拨了一遍电话,可仍然没通。“怎么会有这种事?她怎么没接电话?”

“我看你还是先打一下这个人的电话吧。”他指指纸片上的电话号码。

“好吧,听你的。”

他看着她满怀希望地拨了电话号码,把手机放在耳边,可转眼她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怎么了?”

“关机!”乔纳怒气冲冲地回答。

莫兰小时候因为阑尾炎住过一次医院。从那以后,她只要闻到那股酒精和消毒药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流血的伤口、又长又细的针头以及那些成排躺在纱布下面的手术刀。所以,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并且,她所在的病房竟然有二十多个病人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得马上离开这里。然而她刚起身,就觉得后脑勺一阵连皮带肉的刺痛。

“你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她慢慢转过头,发现是那个坐在窗前看杂志的中年女人在跟她说话。

“我这是在……”莫兰问了一半就停住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医院的观察室,普通病房不会男女混住,人来人往。她又看了一下自己,衣服破了,有点脏。“我是不是被人打伤了?”她摸到后脑勺有一小块纱布。

“是啊。有人用石头打了你的头,但伤口不深,医生给你缝了四针。你昏迷了半小时。”女人走到她床边,想帮她盖被子,她连忙摆摆手,坐到了床沿上。

“是谁干的?抓到了吗?”她问道。

“是许家的那个病老太。”

“她为什么打我?”难道她真是凶手?

“听说,她以为你是偷跑进树林采蘑菇的……其实她也被狗咬伤了……”

狗!天哪!小黑!我竟然把它忘了。“我的狗怎么样了?它在哪里?”她急忙问道。

“它咬人了,你说它能在哪里?”女人似乎不太满意她对受伤女人的漠视。

莫兰知道哪怕被狗咬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有些人还是会站在浑蛋那边的,而她没工夫也没心情跟这些人争论。

“打伤我的人伤得重不重?”她问道。

“她被咬伤了腿,刚刚在医院包扎好,已经被她的家人带回去了。”

还好只是咬伤了腿。“那我应该去看她一次。”她立刻表明态度,“不管怎样,是我的狗咬伤了她,如果她想让我赔偿,我也愿意承担……”

那女人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你这人不错。其实她也打伤了你。”现在,她好像又站在了莫兰这边。

“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要打我,都是误会。”莫兰话锋一转,问道,“大姐,那我的狗现在在哪里?”

“让我老公先带回派出所了。”女人道。

“那你老公是……”

“他是派出所的所长。唉!原来还想太太平平过了今年就退休的呢,可没想到今年会出这么多事。一会儿从河里捞起一辆车,一会儿县公安局派人来了,一会儿又是什么S市的警察过来,现在这会儿,他们全都跑到树林去了,说是要搜什么尸体。所以你看,人都跑光了,就把我从家里叫来了……”

莫兰听到这里,忙道:“那真是太麻烦你了,还让你特意过来,这也不是你分内的事。”

“可不是吗?”这句话说到了女人的心里,“你在找什么?”她发现莫兰在东张西望。

“我在找我的包。”莫兰想对女人的照料有所表示,而且,她还指望这女人带她去派出所领小黑呢,可是,她却没在病床上看见她的包。“不好意思,大姐,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包?”

“你的包?我来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了,我可是什么都没看见。”女人连连摆手。

莫兰又在病床上下以及旁边的床头柜里翻找了一遍,仍然没找到她的包。

“会不会是掉在树林里了?”女人道。

这句话倒提醒了她。

“大姐,能不能麻烦你联系一下你老公?”

“行啊,我问问他。”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机,她一边按键一边走出了观察室。

过了几分钟,她又走了回来。

“你的包是在树林里,掉在草丛里了,要不是你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们还发现不了呢。”

“那我现在就得去拿。”莫兰立刻下了病床。

莫兰本以为只要办个手续就能把小黑从派出所领出来,可没想到,对方还要求她录口供,这就耽搁了半小时。接着,对方又要莫兰出示养狗证。而她当时走得匆忙,小黑的养狗证,她没带在身边。莫兰央求那位派出所的所长夫人打电话给黄所长通融,可谁知电话通了,却一直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树林深处的信号不行。”女人道,“我看你还是直接过去找老黄吧。”

莫兰无奈,只好离开派出所前往树林。

下午1点左右,莫兰跟所长夫人到达看林人的小屋。所长夫人拨了一通电话后,莫兰又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才见到风尘仆仆从密林深处赶来的黄所长。

黄所长带来了她的手提包。

“你看看东西是不是都在。”黄所长提醒她,又道,“你发现的那个箱子,已经运回县公安局了,他们那边有人会仔细检查那件衬衫的。”

衬衫?!莫兰这才想起她被打昏前的惊人发现。她居然刚刚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是我男朋友的衬衫,我肯定。”她忙道。

“他们说那上面只有领子后面有一点点血迹。”

“那……他们会不会……”

“他们会继续在树林里面找,”黄所长和蔼地朝她笑笑,“你别担心,总会有结果的。这次由县公安局出马,他们搬来的一些设备,我连看都没看到过。”

这时,看林人给黄所长递上了一杯热茶。黄所长接过茶,友好地拍拍看林人的肩,看来两人是老相识了。

“吃过饭没有?”他问看林人。

“在做了。你吃过没有?没吃就在我这里随便吃点。”

“哎呀,不用啦,我吃过盒饭了。对了,S市公安局的人让我问你,你清点过东西没有?有没有少了什么?”

看林人摇头道:“没有。说来是挺怪的,那两个人就问了一些问题。不过……”他迟疑了一下,黄所长觉察到了什么,便道:“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觉得那个问话的人,有点像金元家的那个表哥。”

“金元的表哥?我怎么没听说过?”黄所长拉了张椅子坐下了。

“前两天,大概就是昨天,我看见金元和一个男人在车站上,我后来听人说那是金元的表哥。他表哥是个瘸子,人倒是长得蛮精神,身高超过一米八。今天另一个人,我觉得……呵呵,我觉得有点像金元,看他那走路姿势,还有那身材……你说,我要不要把这话告诉县公安局和那个S市分局的人?别的我倒不怕,就怕认错人,他们都蒙着面……”

“那你少了什么没有?”黄所长又问了一遍。

“没有。”

“你都检查过了?”

“不用检查,他们没翻过东西,问完话就走了。那你说……”

“别跟他们说!你又没缺什么!金元我们都认识,要不是他,以后见面你说尴尬不尴尬?再说,你上次腰疼不是还找他看过病吗?”

看林人听黄所长这么说,心里似乎有了底:“行,我明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以后还得找这小子看病呢!你别说,他的药还蛮管用的,虽说是三无产品……”

黄所长笑了:“这小子跟他外公学了不少,后来又上了大学。人家可是正牌大学生。”

黄所长和看林人的这段对话莫兰只听见两个要点——瘸子,身高超过一米八。

这不就是高竞的特征吗?她心神因此恍惚了好一会儿,先是猜想他们所说的金元的表哥是不是高竞,继而又忍不住骂自己太异想天开太敏感太脆弱,但紧接着,她又反问自己,现在箱子里只有衬衫,凭什么认定高竞已经遇害了?也许他逃走了呢?一想到高竞可能真的早就逃离了那个木箱,她就一阵兴奋。然而,她又忍不住问自己,如果他逃走了,他为什么不跟她联系?难道他只是被转移了?

她的心情起起伏伏,脑中的猜想一个接着一个,到最后,她不得不让自己打住。莫兰,她对自己说,先别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

“来来来,吃饭吃饭。”看林人的老婆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热汤走了进来,看见黄所长和夫人,忙招呼道,“哎呀,一起吃吧。我还炖了红烧排骨,今天受了惊要补补。”

饭菜的香味钻进了莫兰的鼻孔,她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你的手机刚刚就响个不停。”黄所长在一旁说道。

莫兰笑着朝他点头,表示谢意。

她查看手机,发现来电号码她认识,那是郑婷如旧居那部固定电话最后一个来电显示的号码。这几天她一有空就拨这个号,可惜她打过去,对方不是关机就是没有应答,或者根本没人接。就在今天上午来F镇的路上,她还连续打过十来个。怎么?这回终于把对方惊动了?

她走到室外,接了电话。

“喂?”

“你是谁?!”对方是个女人。

莫兰还没开口,对方就气势汹汹地说开了。

“你干吗老打电话来?!脑子有病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想买!我不买房子!不租房子!也不要商铺!以后不要打来了!妈的!自从我在房产公司登记出租房子,广告电话每天就不断!妈拉个巴子!你要再打来,我对你不客气!臭瘪三!”

也难怪她那么火大。莫兰几乎每天打她三十遍电话,看来这一次,她真是忍无可忍了。

“大姐!我不是推销员!”莫兰在对方即将结束咒骂的时候,终于插上了话。

“那你干吗老打电话来?!”

“我是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人!你曾经给她打过电话,因为来电显示是你的手机号。郑婷如,你认识吗?”

“郑什么?”

“郑婷如。”

“我不认识姓郑的。”

莫兰连忙报上郑婷如旧居的电话号码:“就是这个号码,你曾经打过的。”

“这个?”女人慢了一拍才回答,“我知道。可那女人不姓郑。”

“那……是不是姓屠?”

“对,姓屠。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

“请问你为什么打她的电话?其实……”莫兰决定说个小谎,“我现在正在找她。我是她的房东,她欠了我房租。我看了来电显示,我以为你是她的亲戚呢!”

“她欠了你房租?!”那女人听见这句一下子炸开了。

“是啊,我的房子在元河路,就是你打过去的地方……那你是不是……”

“唉!我哪是她的亲戚!”女人嚷道,“她跟我租房子,付了三个月房租,说是3月20日左右搬进来的,可现在你看,都4月中旬了,她连个人影都没有。打她手机她关机,打她的固定电话,又没人接,你看……我这里还有她的包裹单子,她人没来,包裹倒寄来了,你说麻烦不麻烦?”

包裹单?莫兰心头一阵兴奋。

“大姐,她离开我那边时,卷走了我原来留在房子里的一些东西,她很可能把它寄给你了。所以,你能不能把包裹单给我?”莫兰说完,立刻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让派出所的黄所长陪我一起来,她卷走我的东西,我已经报警了。”

女人听见“报警”两个字似乎颇为紧张。

“你都报警了?她是不是拿走你不少值钱的东西?”

“嗯……是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卖了。”

“啧啧!”女人道,“看起来,我运气还算好的,幸亏她没来,她的房间就在我们楼上。”

“那包裹单……”

“按理说这东西不能给你,可既然是派出所的人陪你来,我就没话说了。你要来就赶紧来吧,我一会儿还要出门。”女人报了个地址给莫兰。

郑婷如在F镇租住的小屋,离派出所不远,莫兰在黄所长夫妇的陪同下,没用几分钟就走到了目的地。

那女人早就候在门口了,她正跟几个邻居聊天,见了黄所长,马上笑嘻嘻迎了上来:“老黄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呵呵,废话少说,去给我们开门,我们要看看那女人租的房间。”黄所长大大咧咧地说着,一脚跨进了院子。

所长夫人则给莫兰和房东作了介绍。

“刚刚打电话的就是你啊。”房东笑着拍拍她,“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那些推销房子的人呢,你可别动气啊。”

“哪会啊,大姐。”莫兰忙道,接着又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租的房子?”

“3月初。说实话,我一看见她,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房东皱皱鼻子。

“嘁,吹吧!”所长夫人鄙夷地白了她一眼。

“我说的是真的!”房东追上了所长夫人,几个人一起朝屋内走去,“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个包,里面有个望远镜!我让她看看房子合不合适,就走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看见她拿了望远镜在朝外面瞧。你说,要是正常人,会这样吗?而且,她不讲价,我说多少钱,她一口就答应了。你说要不是琢磨着能把钱弄回来,她能这么大方吗?”

“她的房间在几楼?”莫兰问道。

“2楼。”房东指指前面,那里有个楼梯直通楼上,“就在上面,我带你们去。”

“她来过几次?”莫兰又问。

“也就一次。就是带望远镜的那次。”

“这么说,她的行李都没拿来?”

“可不是吗?”

他们已经走到了2楼某间房的门口,房东打开了房门。

一扇窗正对着房门。莫兰走到了窗前,发现不远处有一栋三层楼的欧式住宅,看起来豪华气派,跟其他的农村小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谁家?”

“那就是许家。”所长夫人回答了她。

“她用望远镜看的就是许家。”房东道,一边把窗帘通通都拉开了,“据说那生病的女人就住2楼,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看到2楼。”

莫兰顺着黄夫人的指引望去,果然发现那栋楼的2楼,有个白衣女人站在某个房间的窗前。

“就是她。”所长夫人道。

对面的白衣女人似乎在窗前凝神思索,莫兰发现她穿的是白色的长睡裙,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中国的老年妇女穿这样的睡裙。

“她看起来很年轻。”莫兰道。

房东有些妒忌地皱了皱鼻子:“人家是有钱人,就算得癌症,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可她不是被狗咬了吗?”

“那就是不太严重喽!”所长夫人道。

“她经常站在窗前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房东又把窗帘拉了起来。

这时,莫兰听到包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来。这次是乔纳打来的,可是,她才刚刚说了一声“喂”,电话就断了。大概是手机在树林里响太久了,这次是没电了。

她刚刚检查过来电显示,乔纳起码给她打过二十个电话,看起来真的有急事,也不知是什么事。她决定一会儿在邮局附近找个公用电话打回去,她不好意思总向所长夫人借电话。而现在,她准备拿了包裹单去一趟镇邮局。

董坤从来没这么急于想见到莫兰。他在树林里时,他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但因为手机信号不佳,他直到走出树林,才给来电的郑恒松回了电话。他万万没想到,他听到的是一个足以让他心脏病发的好消息。

挂上电话后,他忙不迭地给莫兰打电话,谁知她的手机竟然关了。他急忙飞快赶到看林人的小屋,谁知黄所长夫妇陪着莫兰早已离开了那里。于是,他赶紧又打电话联系黄所长,谁知,黄所长的电话居然是忙音,他只好又等了五分钟才打过去,这下终于打通了。

“老黄!莫小姐跟你在一起吗?”他急切地问。

“在啊。她刚刚……”

“让她接电话,快快,我有急事!”他大声道。

黄所长答应了一声,可是又过了大约几十秒,莫兰的声音才出现在电话那头。

“董警官……”她才打了个招呼,就立刻被他打断了。

“莫小姐,高竞可能还活着!”他道。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下来。

“莫小姐!”

“我听着!”电话里传来她极度克制的声音。

“有人前两天带着高竞去了你们常去的一家西饼屋,那里的营业员认出了高竞。跟高竞一起去的男人叫金元,他留下了一个手机号。郑局长已经查过了,F镇就有一个叫这名字的,他们已经查到了他的地址,可惜现在他关机了。我现在把他的地址发短信给你,我们十五分钟后在他家门口碰头,怎么样?”

他说完,对方久久没有开口,他本想再确认一遍对方有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他担心她会不会因为太高兴而昏过去。然而这时,电话瞬间断了。

她八成是飞奔去目的地了吧。

金元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赶紧把伸出窗帘的头缩了回来。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金元轻声问道。他现在正跟X一起躲在许家别墅底楼客厅那两块重重的窗帘后面。

“客厅的监控设备被关了。我可没关过。”X答非所问,见他没听懂,接着道,“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知道了哪里是监控室,所以今天两次到这儿,我都是先去了监控室。第一次,我去的时候监控设备都开着,我走的时候,也全是打开的。可这次,监控设备都关了。”

金元疑惑地看着他。

“还不明白?”X道,“一定是他们自己关了监控设备。他们一定是想说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因为一旦监控设备打开,在监控室就能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有脚步声。金元连忙朝X皱眉,后者闭上了嘴。金元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他无法想象,如果许家的人发现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根本没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实在想不通!”金元听出这是章羽雁又急又火的说话声。

“她可能觉得这女人知道了些什么。”章羽菲道。

又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她说她以为那女人是跑进树林采蘑菇的!”这是许夫人姚群文雅又略带嘲讽的说话声,“我倒不知道,她还那么爱惜林子里的蘑菇。”

一串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音。

“去看看门有没有关紧。”姚群命令着某人。

“我看过了,都锁好了。这边的监控我也关了。”章琦答道,现在听到她的声音,金元心里又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开什么会啊,我还想睡一会儿呢!”唯一的男人许岩在抱怨,他说完便大口喝起茶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别说这些废话了。都什么时候了!”姚群这句是对她丈夫说的,接着,她似乎是把目光转向了她的三个外甥女,“好了,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你们的父亲是被那个小三的母亲误杀的,到现在那女人还在牢里,现在怎么又会扯上了你们的妈?”

“是林子里的那个女人说的。”章羽雁道。

“她去监狱找过郑婷如的妈。她觉得这案子有问题。”章羽菲道。

“可你们的妈……”

“我们觉得很可能是她。”章羽菲道。

金元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他看见姚群和许岩背对着他们坐在大沙发上,那三个外甥女则站在沙发的周围。

“至少现在看起来就是她。”章羽雁又补充了一句。

“证据呢?”姚群冷冷地问道,“要说姚莉杀死那个什么,她叫什么……”

“郑婷如。”

“要说姚莉有杀死这个女人的心,我能理解。可你们说,她自己跑出去,亲手杀了她……”姚群回头看看自己的丈夫。

“你别看我,我对你妹妹可没什么好感。”许岩道。

“你觉得姚莉可能跑出去杀人吗?”

许岩的回答模棱两可:“我知道她经常溜出去。我还知道,她经常跑到监控室把开关拔了。我就知道这些。我说了,这事别问我。”

“那女人说,警察在监控录像里发现了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在4月9日深夜离开树林。”章羽菲干巴巴地说。

“旗袍!”姚群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冷哼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看见妈从外面回来,是12点多钟的时候。”章羽雁道,“第二天我问她,昨晚去哪儿了?她就对我嘘了一声,让我别告诉别人。”

“她没告诉你她去了哪里?”姚群道。

“没有。有时候跟妈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可我当时就怀疑她去过树林,因为她的衣服上有两根荆棘,我们院子里没有这种带刺的植物。”

“她去树林又怎么样?”姚群问道。

“就是那天,赵欣,还有那个女人的男朋友被运到了这里……”

“赵欣是谁?”姚群问道。

章羽雁胆怯地看看她的两个姐妹。

“是楚凡的同居女友!”章羽菲道。

姚群诧异地看着章羽雁。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她问道。

“她,她是楚凡过去的女朋友,他们本来五一要分手的……”

姚群像看一个智障儿童一般,看了章羽雁好一会儿,才说话:“警察搜树林,就是为了找到他们?”

章羽雁点头。

“警察在找他们两人的尸体。”章羽菲道。

“可是你妈有那个能力半夜把尸体埋在树林里吗?”许岩笑道。

“还有朱浩东帮她的忙。妈也知道那天老王他们不在,其实老王那天去体检,只有我们家的人才知道。”章羽菲顿了一顿,“再说,妈知道赵欣的事。”

所有人一起朝章羽雁望去。

章羽雁露出委屈的表情。“有一次,我跟我妈说了。因为她问我为什么不高兴,”她呜咽道,“妈一定是想帮我的忙……”

“等等等等,你先别那么早下定论。”姚群截住了她的话头,“我要问问清楚。那两个人是朱浩东从别的地方送来的,是不是?”

“S市。她跟朱浩东一起把他们从S市运到了这里。”章羽雁道。

“所以说她自己得去S市?”姚群转过头来问丈夫,“4月9日那天我们在哪里?”

“去参加你的同学会了,上个月就定好的饭局。同学会后,咱俩又跟你的那个什么中学密友和她老公去逛了商场,又一起吃了晚饭。你们两个话不是一般的多,一直聊到晚上8点才结束。那天,我们回来时都晚上9点了,你忘记我怎么催你的了?”许岩道。

“对对对,”姚群拍拍额头,“所以那天我们也是整天没在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家。可是……”她看着章琦和章羽雁:“你们不是说,要留一个人在家照顾她的吗?你们两人那天在家,你们没注意她吗?”

“那天我一大早就走了。我跟人约好谈广告合同的事。”章琦道,“我记得我前一天晚上跟你们说过的。”

章羽雁面露羞愧:“那天楚凡没给我打电话,我心情不好,就闷在房间里看电视剧,什么都没注意。”

“你整天都在自己的房里?”姚群问道。

“是,我一直在看电视剧,那个电视剧有八十多集。我以为她一直在家,我也没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我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我一整天都没注意她……”

“那你吃午饭的时候,都没见到她吗?”许岩问道,“你们没一起吃午饭?”

“我房间里有面包和薯片。妈的午饭,阿姨一般会放在厨房,都是妈自己去吃的。我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章羽雁不好意思地说。

“这么说,那天是没人瞧见她干了什么,所以也就不知道她是不是出去过。不过,你说她跑到S市,我实在是不太敢相信,别的不说,她的体力……”

“我看她的体力也没你想得那么差,她在树林里转了两三个小时,回来后照样跟你吵架,你说她的体力好不好?”许岩气哼哼地说。

“她跟我吵了一辈子了。这个家里,要是我不教训她,就没人教训她了。自己得个癌症也不知道在家休息,你说她跑到树林里去干什么!她还拿石头去打那个女人的头!哦,对了……”姚群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老黄让我给他打个电话,现在几点了?”

“快6点了。”许岩回答。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姚群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到了电话机前,她刚要拿起电话听筒,电话突然响了。

她神情疑惑地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略微迟疑地接了电话:“喂?”

“这里是邮局,有个姚群的邮包,请尽快来取。”对方是个年轻女子。

怎么什么都凑在一块了?!

“好的,我明天就去。”姚群道。

对方挂上了电话。

“谁来的电话?”许岩问她。

“邮局。”她开始拨号。

与此同时,章琦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她看起来非常疲倦,她的两个妹妹也相继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们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你们别说话!我都听不见了!”姚群不耐烦地喝道。

三个女孩立刻闭上了嘴。

姚群对着电话道:“老黄啊,是我,姚大夫……谢谢你,她已经醒了……是吗?”她皱起眉头,听了一会儿。“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让她在床上躺着比让她死还难受,就因为这个,她的病一直不见好……那位小姐……就是你说的莫小姐,她现在怎么样了?……哦!她没事就好……”她松了口气,接着又道,“我本想去看看她的……是啊,是啊,我想请她来我家里坐坐……”紧接着,黄所长似乎说了什么惊天消息,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听了好几秒钟,才开口:“……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既然如此,我们除了配合警方也没别的办法……什么?你说他们要找我妹妹问话?她能知道什么!她打了那个莫小姐,这是误会。她以为人家要来树林采蘑菇,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明白了……我知道,也不是你的事,是他们的事……哎呀,老黄,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本来我还想安安静静在这里养老呢……你要不要跟老许说话?”接着,她将电话交给了许岩:“他要跟你说。”

许岩拿了电话,走到了客厅的另一头。

“姨妈,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章羽菲问道。

“他们发现了两个箱子,一个是空的,里面有件衬衫,还有一个箱子离那个箱子大概十几米远,里面有具女尸,现在身份还不能确定——去给我倒杯水来。”姚群吩咐章羽菲,坐在她身边的章羽雁立刻站起了身,她忙道,“不要你去,我要羽菲去。”

“姨妈,您这是干什么啊?!”章羽雁委屈地小声道。

姚群没理她。不一会儿,章羽菲倒了杯热茶来。姚群喝了一小口,抚摸了一会儿胸口,才开口:“要不是你纵容这男人勾三搭四,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章羽雁委屈地撇撇嘴道:“楚凡答应五一跟她摊牌,他……”

“别说了!”姚群暴躁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我就问你,凭什么把尸体埋在我的树林里?!”

“姨妈,人又不是楚凡杀的,也不是他埋的,那天他在实习……”

“他要没有两个女朋友,林子里会有那具尸体吗?”姚群朝她怒目而视,“你倒还真是得了你妈的遗传,不仅脑子缺根弦,连找的男人都一模一样!一样的花花公子,一样的狼心狗肺!你要是聪明人,就快跟他分手!要不然,你妈就是你将来的下场!”

章羽雁不敢说话,低声抽泣起来。

“哭什么哭!烦死人了!”姚群嚷道。

许岩步履匆忙地从客厅的另一头走了回来。

“他怎么说?”姚群问他。

“就跟你刚才听到的差不多。他们现在已经把尸体运回县公安局了,接下来就是法医解剖。他说这案子跟S市的案子是同一个案子,也是同一个凶手做的,所以他们会联合侦查。大概的意思是,以S市为主,他们做辅助工作。现在挖出来的尸体,还没确认身份,不过,S市的警察早晚会来找我们。据说我们家有人是重要的嫌疑人,因为只有我们家的人才知道那天老王他们不在。”

姚群惊慌地看了一眼章羽菲,“让你说对了。”她低声道,“看来这事是躲不过去的。如果真是姚莉做的,我们也只好认了。”

“可是姨妈,您刚刚还说,您能理解我妈的。”章羽雁边说边抹眼泪。

“如果她杀了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这事,警察也只是怀疑,他们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章羽菲道。

“你怎么知道?”姚群马上反问她。

“如果他们有证据,在树林里就把她带走了,还能让您把她带回家?”

这句话让姚群平静了下来。

“郑婷如是哪天被害的?”她问道。

“她说是3月13日。”章羽雁道。

“都是上个月的事了。”姚群又朝她丈夫看去,“你那边有没有记录?那天我们在哪里?”

“你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上个月中旬,她有两天在医院检查身体……”

“是哪两天?”

“3月13日、14日。”章琦低声道。

“可我记得你们是轮流在照看她的,不是吗?”姚群的问话中带着明显的指责。

章琦不说话。

“其实我们不用管13日的事,现在警方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4月9日深夜,妈从树林里出来。到时候警察来问话,也是问4月9日的事,我们只要替她编个合适的理由就行了。我想过了,到时候就说妈有失眠症,她喜欢夜里出来走走。其实,就算妈去过树林,也不能说明她参与了谋杀。警察也只是怀疑她罢了。”

“你的话是没错,可谁知道警察手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姚群站了起来。“我看还是先问问她,把事情搞清楚再说。唉!”她重重叹息,“算我倒霉吧!上辈子也不知道欠了她什么!”姚群嘴里骂骂咧咧的,正要上楼,突然注意到章琦在抓耳挠腮:“你怎么了?”

“我不舒服!”她烦躁地答道,“有人进过我的房间了,我怀疑昨天那人……”

“你不是说他在门口碰见你的吗?那就说明他没进你的屋!”姚群严厉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少了什么?”她又问道。

“反正我不舒服!我的湿疹好像更严重了,如果你的金大神医有本事治,就快点让他拿药膏来……”章琦心烦意乱地在客厅里转圈,声音时高时低。

金元注意到X在偷偷朝他使眼色。他横了X一眼,不过,心里还是无法抑制地涌起一阵喜悦。她是真的对他有意思吗?他之前可从来没敢往这方面想。

莫兰的速度比董坤想象得更快,等董坤赶到金大夫家时,她显然已经搜索过整栋房子了。

“屋里没人,我都找过了。但2楼有他的衣服,那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件皮夹克……”她有些激动,但他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会这么快?”他忍不住问道。

“从邮电局叫辆出租车到这里,只要几分钟。我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莫兰指指墙角坐着的一个女人,“她说,她是来找金大夫看病的,她已经等了快半小时了。她说她昨天也来过,金大夫家里的确有个陌生人……”

那女人正坐在台阶上剥豆子,她小心翼翼地把豆壳丢在一个红色塑料袋里,听莫兰提到自己,便抬起头,朝他们笑了笑。

“金大夫常常不在,反正我也没事,就在这儿等等他。在医院候诊有时也得等上几小时,在这儿还自在。我家离这儿不远。”

董坤问她:“你昨天看到过金大夫跟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

“对,就昨天。他说那是他表哥。”

莫兰走到他跟前说道:“我已经给她看过高竞的照片了,她说那人就是高竞。”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别处,“但愿能尽快找到他们。”

“这事由我来做,黄所长他们……”

“他们很快就会来。”她急急地说。

她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很清楚,她一定是希望下一秒钟高竞就能出现在她面前。其实他自己也差不多。如果高竞死了,他可能会内疚一辈子。他本想给自己三十多年的警察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可高竞这小子的事,差点毁了他,所以,他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高竞的生死。虽然他现在知道高竞很可能还活着,可只要没看见高竞本人,他就没法真正放心。

“好吧。”他语气急促地说,“你在这里等黄所长,我现在就去找这个金大夫。他们可能在附近什么地方吃晚饭。”董坤看看手表,现在是晚上5点45分,他准备立刻去附近的饭店找高竞。可才迈开步子,莫兰就追上了他:“等等,董警官,有几件事我想告诉你。”

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急?董坤勉强收住脚步:“你说。”

“我们刚刚去邮电局把郑婷如的包裹领回来了。”

这句开场白让董坤焦急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郑婷如曾经往这里寄过包裹?”

“对,她还在这里租了房子。等会儿黄所长会把包裹带来,麻烦你查看一下那里面有没有这些东西……”她把事先已经写好的纸条递给了他。他看了一眼,心里虽然不明白她写的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他明白,她正在向他提供重要的线索。

“行,我明白了。”他把纸条塞进了口袋。

“麻烦你在这儿等黄所长。查过包裹之后,请跟我说一声,我们保持联系。”

他没明白她的意思:“你要我等在这里?”

“是的。因为黄所长随时会到。郑婷如的包裹中可能有重要的证据。我希望你能接手。”

董坤愣了一会儿神才问道:“那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高竞,我想他们很可能去了那里。”莫兰朝墙外望去。

董坤看见一幢欧式风格的小楼矗立在不远处。

“那是什么地方?”

“许家。袭击我的姚莉就住在那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用圆珠笔画的地图,“这是我在发现皮夹克的房间找到的。”董坤看见图的正上方写着“示意图”三个字。“这是高竞的笔迹。”她告诉他。

“他真的在这里!”董坤脱口而出,禁不住心头一阵欣喜。

可她却显得格外冷静。

“这是两户相邻人家的示意图,它们紧紧靠在一起,在这里有个通道,”她指指示意图上的红点,“我已经找到了这个通道,在南边的一堵墙上有一条裂缝,正好容一个人通过。另外,她告诉我,”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之前的那个剥豆的妇女,“有人在她之前来过,送来一盘菜,就放在大门口,用保鲜膜包着。她把菜拿到了厨房,请跟我来……”她一边说一边走,董坤跟着她,两人一起来到厨房。

灶台上果然放着一盘菜,他摸摸盘子,还是热的,看来是刚烧好不久。有趣的是,在保鲜膜下面还放了一张打印好的字条,上面只有六个字——“有毒。偷吃者死。”

“真的有毒,还是怕人偷吃?”董坤笑道。

“这是糖醋小排,高竞最喜欢吃的菜。”她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他由不得心中一寒。

“你觉得这是……”

“如果高竞在这里,凶手在隔壁不会看不见他,他一定会想办法杀人灭口。我只是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高竞喜欢吃这个的……”

“会不会是高竞自己定的菜?”

“纸条是打印出来的,可我没发现这里有打印机。”莫兰走到厨房的一角,“这位金大夫大部分的处方都是用笔写的。”她的脚下是一个垃圾桶,董坤弯腰捡起垃圾桶里的几张碎纸片,那的确是手写的处方。

“好,我叫人拿去化验。”

“谢谢。刚刚听黄所长说,找到了一具女尸?”

董坤点了点头。他看见她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定想问,高竞既然获救了,为什么没有及时报警?为什么没有及时寻找被害的赵欣?

“郑局长说,高竞大脑受损,丧失了大部分记忆——这是金大夫跟西饼屋的营业员说的。”他道。

她恍然大悟。

“还有……”她走到厨房门口,好像是忽然想到,“麻烦你帮我去查一个人,她叫杨艳丽,她跟章浩年过去在同一个单位,她的老公举报过章浩年,章浩年因此还丢了厂长这个职位。”

董坤记下了这个名字:“能问一下,为什么要查她吗?”

“她可能是目击证人。”莫兰道。

董坤想问莫兰,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她似乎并不想过多解释,匆匆走出了厨房。

“你现在要去许家?”他跟上了她,“示意图只能说明高竞去过那里,并不能说明他现在就在那里。莫小姐,我看你还是在这里等,我相信他们总会回来的。”

莫兰回头看着他,似乎在认真考虑他说的话,但紧接着,她又快步向前走去。

“这里最后一个电话是5点10分左右打进来的,”她一边走,一边说,“看来电显示,这个号码就在这附近,我刚刚冒充邮局打过去找姚群,是她本人接的电话。所以,我猜高竞他们可能被许家的人叫走了。凶手知道他在这里,一定会想尽办法解决他。当然也可能我猜错了……但我一定要过去看看才放心,再说很多事我都需要答案……”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南边的一堵墙边。

她的目光朝里一指,董坤拨开墙角层层叠叠的树叶,果然发现墙根处有一道不显眼的大裂缝,这条裂缝足以钻入一个人。

“真没想到。”他道。

“如果他们中有人是凶手的话,那金大夫家就是他们躲过监控设备的秘密通道。”她走到墙边说道。

“莫小姐,我跟你一起去。”他立刻道。

“你是警察,你没有搜查证,不能擅自闯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董坤承认莫兰考虑得很周到。

“别担心,”她道,“他们还不至于会对我怎么样……我们保持联络。”

“可你的手机好像没电了。”董坤提醒道。

听到这句话,莫兰不由慌了神,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事。他连忙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你拿着吧。有了消息,我会打过来。”

“谢谢!”莫兰朝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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