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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乘客

莫里斯·卢布朗Ctrl+D 收藏本站

从巴黎出发的特快列车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绅士,他的目的地是里昂[2],他要到那里去拜访一位朋友。

为了在里昂市内出行方便,他早在前天晚上就把自己的汽车托运到了里昂,随后,在今天早上,他坐上了直达里昂的特快列车。

在火车将要出发之前,七位贵族绅士把他送到了他所在的车厢[3]里面。

走进车厢的七个绅士中有五位都非常喜欢抽烟,因此,他们刚在座位上坐好,便立刻取出了香烟。没过多久,整节车厢便被烟雾笼罩住了,这个年轻人的内心中困惑极了。

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列车的车厢外是设有走廊的,而这条走廊可以直达餐厅、洗手间以及其他的车厢。可是,由于这是一辆旧式的列车,所以车厢外没有走廊,同时也没有专门为爱抽烟的人所设置的专用车厢。

由于列车上没有明文规定禁止吸烟,所以人们也就对他们的行为无可奈何。

说实话,这个年轻人也是非常喜欢抽烟的,可是,他却十分厌恶别人呼出来的烟雾跑进他鼻子里的感觉。

幸好离发车的时间还有一两分钟,所以,年轻人把他正在阅读的报纸和列车时刻表塞进了旅行袋中,取下外套,朝隔壁的车厢走去。

这个车厢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位少妇坐在座位上,因此显得十分空旷。当这位少妇看到他走进车厢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非常不情愿的表情。只见她那俏丽的眉梢微微蹙紧,然后将脑袋伸出了窗外。

车窗外站着一位绅士,看样子似乎是她的丈夫。他们两个人隔着车窗窃窃私语着。

这位似乎是她先生的绅士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刚刚走进来的这位年轻人。

丈夫或许是在劝她尽可放宽心,这位年轻人看起来是个气质优雅的绅士……接着,他笑眯眯地对这位像婴儿一样担惊受怕的女子喃喃细语起来,说完之后还在她的纤纤玉手上轻拍了一下。

这个女人的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年轻人。年轻人在彬彬有礼地向她点头致意之后,才将自己的外套和行李放在了上层的置物架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开始继续读他刚才读了一半的报纸。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报纸,虽然并不想听他们二人的交谈内容,可他们的说话声还是源源不断地进入到了他的耳朵里。

“现如今,事态已经变得相当严峻了,关于这一点,我们刚才已经商量过了,所以现在不能再继续犹豫下去了。假如不抓紧时间搜查的话,他或许会趁着这个机会溜掉的。亲爱的,列车就要开动了,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知道了,那你赶快去吧!”

这位绅士朝她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然后飞快地走出了站台。

汽笛嘶嘶地叫了起来,列车终于缓缓开动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突然大叫了一声:

“啊!危险……”

一位铁路上的工作人员想要拉住一个男子,可这个男子却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接着飞快地跳上了列车,然后径直走进了年轻人与那个美貌少妇所在的车厢。

他似乎刚刚奔跑了一段距离,所以胸口此刻起伏不已,而且还气喘如牛。

这时,少妇将身体依靠在车窗上,眺望着月台上拥挤的人群。

当她突然看到刚刚走进来的男人时,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原先的座位上。

惊慌和恐惧从她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上流露了出来,与此同时,她的一双大眼睛也瞪得圆圆的。

年轻人又一次打量了一番刚刚走进来的这个男子。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这个人并没有长着一副穷凶极恶、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孔。他的穿着既高贵典雅又大方得体,胸前系的领带绝对是一件价格高昂的奢侈品,与此同时,他那双修长的手上还戴着一副异常洁白的手套。

接着,年轻人又把目光转移到了这个男人的脸庞上……哇!多么清秀的一张脸啊!这张脸上充满了如运动健将一般的生机勃勃、活泼开朗和勇往直前的力量,渗透出了一种坚毅果敢的阳刚之美,不要说女子了,恐怕就连男人也很难抗拒这种征服一切的魅力。

不过,这个让人着迷的美男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面孔啊……我想我真的见到过呀……”

他的目光越过报纸,仔细而冷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美男子。他眉头紧蹙地思索了很久,想要在脑海中寻找到一丝线索。

这个美男子与少妇并排坐在座椅上面,那个女人看起来似乎对此非常害怕,身子不停地往另一边挪动,非常想要远离他。

“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呢……哦,想起来了,似乎是在报纸的照片上……可是,又好像没有见过,所以印象不怎么深刻……不过,我究竟是在哪家报纸上见过他呢?”

这个年轻人绞尽脑汁地想要搜寻出一点儿印象来,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

接着,年轻人的目光又转向了那个美貌少妇。

她的整个身子犹如塑像一般地僵在距离美男子较远的窗户跟前,双手紧紧地抓着放在膝盖上的皮包,而且还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着。她的脸色早已如白纸一般苍白,焦虑和惊恐的光芒从她那双大眼睛里不停地闪烁出来。

年轻人有些替这个少妇担心,生怕她会坚持不住而昏死过去,于是便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果您觉得身体不适的话,我们打开窗户透透气好吗?”

她对此不置可否,不过,她的眼神却在暗示年轻人一定要注意旁边的那个美男子。

年轻人和颜悦色地朝着少妇笑了笑,似乎是在告诉她:

“你不必担心,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为非作歹的恶人……即便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有我在这里,你大可放心。”

他用无声的目光,把安全和抚慰传递给了少妇。

此时此刻,那个美男子也开始注意少妇和年轻人了。

他将少妇和年轻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少妇的惶恐不安,所以尽可能地坐得离她远一些,于是,他坐到车厢里最靠边的位置上了。

特快列车继续风驰电掣般地在铁轨上向前奔驰着。

车厢中的三个人各怀心思,一种阴郁的气氛笼罩在他们的上空。

对于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少妇似乎再也无法忍受了,于是,她挪动身躯,坐到了年轻人的身旁,然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悄悄对年轻人说道:

“他……搭这趟列车……你明白吗?”

“他……是什么来头?”

“亚森·罗宾啊!”

少妇似乎是故意想让那个美男子听见一样,存心将他的名字大声喊了出来。

那个男人则把礼帽挡在了鼻口处,把脸孔遮了个严严实实。他可能是怕被人识破行藏,也可能是仅仅想休息一下而已。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笑着对少妇说道:

“夫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的。昨天法庭上的审判,亚森·罗宾都没有参加,他已经被判了二十年的徒刑。

“罗宾似乎打算乘船逃到美国去,可是,当轮船抵达纽约港的时候,他就被刑警哥尼莫抓获了。不过,没有几天的时间,他就又想方设法地逃了出来。

“警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加大力度追查罗宾的下落,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肆无忌惮地出现在这里的。

“与此同时,还有传言说罗宾从监狱逃出来之后已经成功地跑到了土耳其。似乎还有人在土耳其见到了他,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巴黎市区的。”

“不,他的确坐上了这趟列车。”

少妇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她为了让那个美男子也听到她所说的话,就故意提高了嗓门对年轻人说道:

“我的丈夫刚才到火车站来为我送行,他是警察局刑侦科的科长。当时,在站台上,有一个铁路巡警跑过来对我丈夫说,他们现在正在抓捕罗宾。”

“可是,我仍然不相信他会出现在这趟列车上。”

“不,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那个铁路巡警不仅发现了他的行踪,而且还打探到他购买了一张去往里昂的特快列车车票。”

“假如在那个时候将他立刻抓获,岂不是要更好一些?”

“可是,罗宾那时已经察觉到了有人正在盯他的梢,所以他立刻躲了起来,然后一直等到这列火车开动的时候才跳上车来。”

“他也有可能坐上一趟车啊!”

“不,他就是在上一趟车快要出发的时候跳下来的,然后在一个地方藏了起来……这些情报都是那个铁路警察刚刚报告给我丈夫的。

“我丈夫为了将亚森·罗宾捉拿归案,所以才急匆匆地离开了,假如罗宾跳到了这趟车上……不,他的的确确是从月台上跳到了这趟火车上。”

年轻人猛然间想到,刚才列车将要启动的时候,曾有一位铁路上的工作人员大声喊着“危险”,而那个男子不予理睬,飞身跳上了这趟火车。

那个男人正是眼前的这位……

年轻人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只见他已把礼帽拽到了嘴边,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于是,年轻人故意提高了声调说道:

“或许铁路警察也跟着跳上了这列火车,如此一来,他很有可能在列车上便落入法网,即便他能够抵达里昂,下车之后也插翅难飞,因为这班列车在半路上是根本不会停下来的。”

“可是,据说那个亚森·罗宾神通广大,是个非同凡响、无所不能的江洋大盗,你想他会无动于衷地坐着这趟列车一直到里昂吗?他一定会在半路上跳车逃跑的。在逃离这列火车之前,他说不定还会制造一起令人发指的案件呢!这个怪盗罗宾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逃跑的。想起来真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啊!”

由于惊慌失措和焦躁不安,这位风姿绰约的少妇开始浑身颤抖起来,年轻人见状,赶忙对她说道:

“夫人,有我在您身边,您完全没有必要担惊受怕,我敢保证您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再说了,即便罗宾真的在这趟列车上,他也不会在车厢里为非作歹的。

“他已经被法官判了二十年的徒刑,假如还在火车上胡作非为的话,法律还会加重对他的惩罚。罗宾是一个思维缜密、机智聪明的人,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去做如此愚蠢的事情的,我想你还是安心地待在这里吧!”

“果真如此吗?”

少妇似乎仍然有些放不下心来,不过也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年轻人打开报纸,接着看起新闻来。报纸上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消息,他感到十分乏味,这时,困意也开始袭击他。于是,他把报纸平铺在膝盖上,开始闭目养神。

“喂!你可千万不要睡着啊?”

少妇一边摇晃着他的腿,一边焦躁不安地说道。

年轻人睁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

“我并没有睡着,只是歇一会儿而已。”

“假如你睡着了,那我们就十分危险了!”

“您大可放心!”

年轻人笑眯眯地说道,然后把目光转移到了车窗之外。年轻人似乎非常关注身后的那个美男子,因而时不时地回过头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那个美男子坐在座椅的最边缘,身体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趟特快列车,以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直奔里昂而去。机械的车轮规则而单调地运转着,更增添了人们的困意。

“千万不能睡着啊!”

年轻人竭尽全力地与困意进行着斗争。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年轻人终于沉沉睡去了。由于工作繁忙,他昨天直到三更半夜才上床睡觉,所以他现在已经无法再抗争下去了,而是直接成了困意的俘虏。

少妇不断地将他推醒,可每次他都只是微微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身体之后,又接着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反正年轻人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突然,一个巨大而沉重的身影通过车厢的窗户跳了过来,压在了年轻人的身体上。当年轻人醒来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脖颈已经被对方紧紧地扼住了,使得自己连气都喘不上来。

这并不是发生在梦中的事情,他的的确确被一双铁钳一般的大手给扼住了喉咙。尽管他拼尽全力地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可尝试了好几次都不幸失败了。

年轻人一下子从座椅上摔了下去,对方随即用一条腿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胸膛上面,并且继续紧紧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觉得似乎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压在自己的身体上一样,使得自己的呼吸十分困难,没过多久,他就什么都不清楚了。不过,他仍然奋力地抓住了对方的双手。

当年轻人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发现一个古怪的人正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这个男人犹如一头凶恶的下山猛虎,露出锋利的牙齿,用炯炯发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年轻人。

“那个少妇……究竟怎么样了……”

年轻人的心头突然闪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他现在非常担心那位少妇。

于是,他十分费力地扭过头去寻找那个少妇。

只见少妇此时已经被吓得魂飞色散了,她慢慢地顺着座椅滑倒了地面上。她的面孔朝上扬起,眼皮紧紧地闭合起来,光洁而美丽的金色长发散落在地上,并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着。

年轻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这个男人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可由于呼吸被抑制住了,再加上无法看清楚对方,所以使得他的动作软弱无力。

他仿佛就快要断气了一样,大脑中一片空白,之后又好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潭之中。

没过多长时间,他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便身体呈大字形地瘫倒在了地上。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昏厥过去,不仅耳朵可以听得很清楚,眼睛也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些东西。虽然他的身体像雕像一样动弹不得,可大脑却非常清楚。

这个进行突然袭击的男人误以为年轻人已经昏死了过去,便松开了双手,用绳索把他的双手双脚牢牢捆住,然后又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一条手帕,堵住了他的嘴巴。

随后,这个男人站起身来,用手掸了掸沾在裤腿上的灰尘,又用手绢抹了抹嘴唇。

他看起来似乎非常沉着镇定,仿佛做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一样。啊!他可真不愧是一个心细如发、从容镇定的人啊!他即便不是杀人犯,也是强盗、地痞一类的人物。

他从年轻人的上衣口袋里把钱包掏了出来,数了数里面装着的钱,然后非常满意地大笑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又拿起了少妇的手包,将里面所有的珠宝、耳环和项链等首饰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装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他似乎还想抢夺什么东西,于是,他把那个少妇抱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少妇渐渐地苏醒过来了,她主动地取下了手指上佩戴的钻戒,递到了这个稀奇古怪的男人手中,然后说道:

“你把它拿走吧!不过,请你一定要放过我!饶了我吧!”

她说完这句话后,嘴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然后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古怪的暴徒从头顶上的置物架上把年轻人的旅行包取了下来,检查了一遍里面存放的东西之后,便笑嘻嘻地坐回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之上,开始悠然自得地抽起了香烟。与此同时,他又拿出了刚刚搜到的珠宝、钻戒和钞票来赏玩不已……似乎已然心满意足。

“旅行包里还有一万两千法郎。哈哈,真可谓是收获颇丰啊!其他的东西嘛,好像还有一些重要的文件,包括各种各样的信件和通信录……这些东西以后或许可以派上用场,所以我就先收着吧……现在,我的首要问题是该想什么办法从这列火车上逃出去。”

他吐了一个烟圈儿,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对策。

特快列车像刚才一样,以飞一般的速度向里昂驶去。

黑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降临了,雨丝不停地透过车窗飘进了车厢内。

这个暴徒拿起了年轻人放在座位上的旅行指南,仔细地翻看了一番之后,便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

一阵轰鸣过后,特快列车飞快地驶过了铁桥。铁桥下面流淌的正是美丽的塞纳河,暴徒将脑袋探出车窗外,朝外面望了望,由于正下着大雨,所以整条河已经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这个男人又看了看淋在车窗外的雨点,非常厌恶地叫了一声,然后从衣服架上把年轻人的大衣取了下来,同时又拿起了少妇的雨伞,卷起裤腿离开了。

刚才始终在假装昏迷不醒的年轻人,此刻偷偷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从容镇定地注视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当暴徒朝门口走去的时候,年轻人心中暗暗想道:

“他似乎想要跳火车逃走!啊!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在和生命开玩笑,假如从这辆飞速行驶的列车上跳下去,百分之百会被摔成肉酱的。

“他莫非疯了?或者是明知道自己已经插翅难逃了,所以才放手一搏吗?”

年轻人密切关注着那个男人的举动。只见那个古怪的男人把车门打开了一半,将一只脚伸出去,试探了一下外面的梯子。

此时此刻,列车仍然在风驰电掣般地向前行驶着。

车窗外大雨滂沱,如果就这样从车上跳下去的话,肯定会有性命之忧的。

古怪男子一边盯着自己手腕上佩戴着的手表,一边自言自语道:

“再等一会儿就到隧道了。”

没过多久,列车便开进了昏暗无光的隧道。车窗外一片漆黑,火车烟囱里冒出来的烟雾,一点一点地从车窗口钻了进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列车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古怪男人非常兴奋地说道:

“哈哈!果然不出所料!”

列车一直在持续减速。

五六天之前,这条隧道的出口路段就开始检修了,对于这一点,古怪男人早就仔细地核实过了。

他站立在台阶之上,随手把门关上,突然之间跳进了一团漆黑之中。一分钟之后,列车从隧道中钻了出来,继续向前飞快行驶,直奔里昂而去。

此时已经快十点钟了,通过隧道之后,用不了几分钟就可以抵达里昂了。

这个时候,少妇已经从昏迷状态中醒了过来,当她得知自己的珠宝和首饰被暴徒洗劫一空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失声痛哭起来。接着,她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年轻人,于是立刻走上前去,取出了他口中塞着的手帕,又解开了捆在他手脚上的绳索。

“啊!请不要动,列车抵达里昂火车站之后,我要让警方和铁路巡警来查看一番,这样就可以为他们的破案提供一点儿线索了。他们只需要看到我身上的绳索,立刻就会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么,我可以按响警铃吗?”

“已经太迟了,假如在我刚才被他控制住的时候按铃或许还可以。”

“可是,我当时被吓得昏过去了……假如我那时是清醒的,并且及时按响了警铃,他或许会对我下毒手的。你看,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正是亚森·罗宾,我全部的珠宝都被他一股脑地卷走了。”

“您大可放心,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把它们找回来的,那个暴徒迟早会被警方绳之以法的。”

“不,罗宾怎么可能会被捕呢?这样的念头我连想都不敢想。”

“不,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行动,他就一定会落入法网的。”

“我?你……你想让我怎么做?”

“当列车抵达里昂火车站的时候,你要大声地呼救,如果遇到站台的工作人员或者警察,你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与此同时,你还要一口咬定那个袭击我的男人正是亚森·罗宾。

“他穿着大衣,把帽子压得很低,手里拿着你的雨伞,从火车上跳了下去……你要把这些一字不漏地讲给他们听。”

“那是你的大衣?”

“是的!他根本就没有穿大衣,可是却带着我的外套逃走了,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那件大衣是浅灰色的,而领子却是黑色的……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要忘记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有必要让他们知道,那就是你的先生是巴黎警察局刑侦科的科长。如此一来,他们就会抱着一种比较严谨的态度去调查这件事情的原委了。”

列车又穿过了第二个隧道,里昂火车站已经近在咫尺了。年轻人趁此机会又对少妇叮嘱了一番,只听他说道:

“我的名字叫布奴勒,你就对他们说,我是你丈夫的老朋友。如果你不这样说的话,警方一定会对我的来历和背景纠缠不清的。假如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案犯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目前来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尽可能地节省时间,只有这样才能将案犯捉拿归案。所以,仅仅是为了这一点,你也应该把我认作你丈夫的好朋友,因为这样会非常有利于侦破工作的进行。”

“我知道了,布奴勒先生。”

列车非常顺利地开进了车站,少妇连忙将身子从车窗口探了出来,并且高声呼救着。

很多车站内的工作人员和铁路巡警,连忙从月台的另一头飞奔而来。这个时候,站长也赶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当少妇看到这个青年的时候,便对布奴勒说道:

“哦,那是我的弟弟杰特!我事先给他拍了电报,让他到车站来接我。”

列车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少妇赶忙跳下车去,一把抱住了杰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亚森·罗宾来了!我们遭到了他的抢劫,我的珠宝、钻戒……都被他抢走了!”

说着,她把脑袋依偎在杰特的胸口,伤心得泪流满面,就在这个时候,站长走了过来。

“站长先生,我敢发誓,这是亚森·罗宾干的勾当!当列车通过第一个隧道的时候,他从车上跳了下去……那个暴徒趁这位先生睡熟的时候扼住了他的喉咙。”

“你?”站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困惑不解地说道。

“哦,这位先生叫布奴勒,是我先生的老朋友了。我先生路拉特,巴黎市警察局刑侦科的科长,还有,这是我的胞弟杰特,他是里昂银行的负责人。”

“哦,我认识。”站长和颜悦色地说了一句。

由于站长已经及时报了警,所以警察局长带着五六名刑警立刻赶到了现场。

这个暴徒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居然敢对巴黎市警察局刑侦科科长的夫人和科长的老朋友下手。

警察局长和站长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

一位警官连忙上前为布奴勒亲手解开了捆在手脚上的绳索。

布奴勒将列车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并且指证强盗正是亚森·罗宾。

“不错,他就是亚森·罗宾,这是千真万确的。”

少妇一口咬定那个暴徒就是罗宾,布奴勒也极为赞同这个说法。

“罗宾果真从列车上跳下去了吗?”

警察局长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着有价值的信息,一边开口问道。

“不错,他跳下去的地方就是驶过塞纳河后的第一个隧道出口。”

“那个时候,他身上穿着什么衣服?”

“他头戴一顶礼帽,身上穿着我的那件灰色大衣。”

“你们有财物上的损失吗?”

“他从我这儿抢走了一万两千法郎的现金,以及存放文件的旅行包。科长夫人被抢走了珠宝和钻戒……其他的东西,就请夫人来说吧!”

少妇把自己被抢走的所有首饰和珠宝详详细细地列了一张单子,把它交给了局长。

这个时候,布奴勒对刑警们说道:

“我托运来了一部轿车,现在已经在火车站了,你们开着它去将罗宾捉拿归案吧!”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们对此已经部署了周密的计划,并且派出了两名警务人员开车到现场——第一个隧道进行仔细的搜查。”

“局长,您所做的这一切根本就不能将罗宾抓获。”

“为什么?”

“此时此刻,罗宾怎么还会在隧道附近待着呢?他肯定会躲藏在距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准备乘坐10点23分从里昂开往亚莫[4]的列车。”

“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实际上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推理问题了。罗宾曾仔细研究过我带着的列车时刻表,而且,我注意到,在时刻表上,开往亚莫的10点23分的时刻这一栏,留下了他查找时的痕迹。那趟列车在10点50分就可以抵达特奴德勒车站,所以乘坐那趟列车刚好合适。

“请注意一下,在特奴德勒车站这一栏下面,同样出现了他查找时的痕迹……”

“哦,真是这样的啊!”

警察局长感觉到非常惊讶,为什么他的判断力是如此地精准?为什么他的目光是如此地敏锐?即便是身为警察的我们,也没有注意到这些蛛丝马迹,他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推断能力,真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局长用赞叹、佩服的眼神凝望着站在眼前的布奴勒。

“可是,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呢?看他的样子,不是便衣警察就是私家侦探什么的……”

局长的心头出现了一个疑团。

布奴勒经局长如此长时间的注视,为了掩盖面部表情的改变,便有意无意地掏出了一条干净洁白的手帕,擦了擦鼻涕,并且清了清嗓音。

警察局长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10点50分……距离现在大概还有22分钟……”

“是的!只剩下22分钟了。”布奴勒说道,“必须要在这22分钟之内将他抓获,否则的话,夫人的珠宝和我的旅行包就永远都拿不回来了。局长,请你派出两个人来帮我的忙好不好?”

局长的神情似乎在告诉他不可以。

“局长,拜托了,麻烦您通融一下……”少妇也为布奴勒帮腔道,“局长,恳请您就按照布奴勒先生的话办吧!”

既然刑侦科科长的夫人这样恳求他,局长也就不便再表示反对了。

“那好吧,我就派两名警察给你。”

“局长,真是太感谢您了。”

于是,布奴勒带着两位刑警,来到了存放在车站停车场的轿车前,并且坐上了驾驶员的位置。

布奴勒手脚麻利地将这部昂贵的轿车发动起来,街道两旁的树木和房屋迅速地向身后退去了。

汽车开到郊区的时候,行驶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布奴勒的双手一直在紧握着方向盘,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

汽车开得越来越快了,这部小巧轻灵的跑车,就好像在云雾里穿梭一样。

“不管怎样,我都要亲手抓住那个暴徒,把我的旅行包、重要文件和夫人的珠宝取回来……那些珠宝个个价值连城,我可不能让它们从我的手中溜掉。”

布奴勒那充满阳刚之美的刚毅脸庞上,此刻泛起了红晕,他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专心致志地驾驶着汽车。

当汽车抵达特奴德勒火车站的时候,他们已经晚了一步,列车在大约三分钟之前就从这个车站出发了。

一名警察到检票处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有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男子,手提着旅行包,坐着头等车厢走了。

“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去追赶那列火车。”

布奴勒一门心思地想要赶上那列火车,于是,他双手紧握方向盘,双眼直视前方,对坐在他身后的两名刑警说道:

“刑警先生,请你们帮忙查看一下火车时刻表。”

两位刑警立刻查看了起来。

“这是特快列车,下一站停在尤西站……19分钟后就会进站,如果到那个时候还无法将他抓住的话,我们就必须要赶到亚莫了。”

“是吗?假如真让他跑到了亚莫,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因为亚莫地区刚好是巴黎与弟勒布的交汇处,所以他可以跑到任意一个地方躲起来。刑警先生,我们距离尤西还有多远?”

“23公里。”

“23公里,我们必须要在19分钟内赶到尤西。”

被大雨洗刷过的路面非常光滑,可是,布奴勒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这些,他仍然以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向前奔去。

卡车、私家轿车、计程车,一辆辆的汽车都被他追上并甩在了后面。汽车发狂一般地向前飞驰着,车轮似乎已经脱离了地面,好像在云雾里穿梭一样。布奴勒只要稍微有一丝马虎大意,汽车立时就会撞到路边的树干或者电线杆上。

“刑警先生,这一带的路面我不太熟悉,由你来指挥我好吗?”布奴勒向身后的刑警恳求道。

“好的……你现在就一直往前开!”

尽管刑警的嘴里这样说着,可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苍白了。他连忙直起了上半身,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啊!从那里向右转……就是那棵大树的前面……”

那里是平交道,道路和铁轨排列得非常整齐。

“向左转……又是一处平交道……当心火车……”

两名刑警气喘吁吁地说道,嗓音都变得非常沙哑了。布奴勒又将速度提高了几分,汽车真的如同在云里雾里穿梭一般。

“呜——”

一声汽笛的长鸣传了过来,在他们的身后,一辆火车飞驰而来。

“看啊!快看,就是那列火车,那就是开往亚莫的特快列车啊!”

“是的!刚才在平交道的时候,我们就超过它了。”

“哈哈!火车都落在我们身后了!”

两名刑警激动得大叫了起来。

布奴勒没有时间回头去看。他两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可是,没过多长时间,特快列车就已经超过了他们。

布奴勒咬了咬牙,拼命地踩着油门。突然,汽车轮胎与路面摩擦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然后便是汽车与火车齐头并进地向前飞驰着。

由于道路崎岖不平,所以稍微有一点疏忽大意,便会有大祸临头。这时,火车司机察觉到了这辆风驰电掣的汽车,于是万分惊讶地拉响了汽笛。

可是,布奴勒却对这个提醒置若罔闻,仍然飞一般地疾驰着。

“只需要提前进站一分钟,我们就成功了!”

布奴勒的脑门上不断地有汗珠落下来。而那两位刑警则从座位上将身子探了出来,双手紧紧地握在前排的座椅靠背上,随时准备跳下汽车逃命。

之后的四五里路,汽车与火车几乎都是齐头并进的。然而,没过多长时间,火车便慢慢地减速了,因为已经快要到站了。

当火车快要开进车站的时候,布奴勒和两名刑警已经等候在了检票口,他们的目光一齐盯在了头等车厢停下的地方。

尽管已经有了几个下车的乘客,可他们所要寻找的目标——列车上的强盗却始终都没有出现。于是,布奴勒一个箭步跃上了车厢,两位刑警则守候在车厢的前后两个出口处。

布奴勒小心翼翼地将每一个车厢都搜查了一遍,可那个强盗却始终不见踪迹。

“没有啊……所有的车厢都已经搜查过了,可就是找不到他。”

布奴勒非常认真地在周围搜查着,连洗手间这种地方都没有放过,可一无所获。

“哦,说不定他躲到二等车厢或者三等车厢里去了。”

就在布奴勒正准备冲过去的时候,不小心与匆匆赶来的列车长撞在了一起。

“列车长,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黑领灰大衣的男子?”

“你说什么?黑领灰大衣?就是他……我也正在为此而担惊受怕呢,因此……请你们……赶快动手……把他抓住吧!”

列车长显得非常焦躁不安,所以话说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的。

“我们会的,那么,那个男人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

“你,你认识他?”

“是的!他在哪里?”

“不……不在……不在火车上。”

“你说什么?那……”

“他已经从火车上跳下去了,我正打算把这个情况报告给站长呢……”

“跳下去了?在什么地方跳下去的?”布奴勒的脸色变得十分惨白。

“就在刚才,在火车快要进站的时候……你瞧,就在那面土墙附近……当火车把速度降下来的时候,他就立刻从车上跳了下去,我当时刚好在车厢的后部,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布奴勒沿着列车长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果然有一堵杂草丛生的土墙,而那个男子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

“哦?真的是他吗?”

突然,列车长大叫了一声。只见前方的栏杆处,一个身穿黑领灰大衣的男子正疯狂地向前奔跑着。

“没错!就是那个人!”

布奴勒毫不犹豫地从火车上跳了下来,站台上的刑警也紧随其后追了过去。三个人先后翻过了站台尾部的栏杆,直奔土墙跑去。刑警随即掏出了手枪。

那个男人的影子就如同黄豆一般大小,非常不好辨认,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人追赶,所以立刻向右转弯,翻过了土墙,冲到了前方的大树林里,而布奴勒等三人则紧追不舍地跟在他的身后。

“现在的他已经犹如困兽一般了,车站内的巡警立刻就会闻风而来的,他休想从这个树林里逃出去!他盯住右边,你盯住左边,我现在就到树林里去搜索一番,把他给撵出来。”

布奴勒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穿行于树林之间。

树林里面满是矮树和灌木丛,中间夹杂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他顺着这条小路缓缓地向前行进着。前方是一片空白的土地,路旁斜坡上的草丛刚被雨水浸泡过,所以只要认真辨别一下就可以发现上面有人的脚印。

他细致地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环境,并且竖起耳朵来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的面前有一座小土丘,上面有一间破旧的房屋,布奴勒赶紧跑到了土丘上面,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屋子的后面。

他将脑袋倚在已经破烂不堪的门板上,听到室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

布奴勒慢慢地把身子直了起来,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朝里面看着,只见屋子里面只有一个男子,此刻正靠在门板上。

布奴勒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向大门靠近。说时迟那时快,他以闪电一般的速度猛地扑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后。

这个男人发现有人冲进屋子后,立刻拔出了手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布奴勒猛地挥出一拳,击在这个男人的右脸上。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给吓坏了,连手枪也掉落在了地上。

接着,那个男人犹如猛兽般穷凶极恶地冲了上来,同时嘴里还发出古怪的叫声。

布奴勒两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将它们向男人的肩头压去,接着,又将这个男人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同时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卡住了他的脖颈。

那个男人拼命地挣扎,想要把布奴勒推开。然而,任凭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丝毫撼动不了布奴勒的双手,此时的布奴勒就像一块巨石一样死死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不许动!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布奴勒大声喝道,同时又在卡住他脖颈的手上加了几分力气。

“假如你再乱动的话,我立刻就扭断你的气管。赶紧把我的旅行包和那位夫人的珠宝交出来!如果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会放你一马的,否则的话,我会把你捆起来,并且交给警方。现如今,大量的警察已经把这个树林团团包围起来了,用不了多长时间,铁路巡警和其他的刑警也会陆续赶到的。

“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依我看,你不如老老实实地把你所窃取的东西交给我……你想怎么样……到底给不给我?”

被布奴勒卡住喉咙的男人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呻吟声。

“我……我交……”

虽然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可由于呼吸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只好这样回答。

“好,好,这样就好。不过,你看起来也不是个泛泛之辈。由于我这两三天始终在夜以继日地工作,所以才会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你竟然趁着这个机会,抢走了我们的财物,这样的事情,一般的小偷小摸的人物是根本干不出来的。我只不过是略微有了一点粗心大意,没想到居然被你洗劫一空。

“不过,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把盗的东西交还给我,我就会立刻把你放了。那些东西在这个屋子里吗?赶紧交出来!”

布奴勒从容自若地笑了笑,然后,他拉起了这个男人的手,想要把他搀扶起来。

突然,布奴勒一个不留神,这个男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对着布奴勒的胸口猛地刺了过去。

“可恶!”

布奴勒大叫一声,立刻纵身跳到了一旁,躲过了这一刀。

这把闪闪发亮的小刀从布奴勒的胸口擦了过去,把他衣服上的口子给划掉了,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男人刺这一刀时用的力气非常大,所以,在布奴勒躲闪过去之后,他由于失去重心而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布奴勒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打了一拳,这个男子随即便昏死了过去。

布奴勒在屋子里面搜寻了一番,终于在一个柜子里面找到了旅行包、重要文件、一万两千法郎的现金和少妇的珠宝,把它们全部装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他究竟是何许人也啊?人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他就是亚森·罗宾,哼,可在我看来,他绝对不是什么罗宾。

“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平凡之辈。真是太奇怪了,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布奴勒喃喃自语道。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这个男人的上衣口袋,居然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封书信!

当布奴勒看清楚信封上写着的收件人的姓名时,立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只见收信人上面写的是比若尔先生。

“哦?原来他就是比若尔……”布奴勒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

上个月的时候,法国巴黎的大街上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蒂尔旺夫人和她年轻美貌的女儿被人双双掐死了,而杀人凶手正是叫比若尔!

“喔,我明白了,怪不得我觉得他眼熟呢,原来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照片。

“难怪科长夫人会那么惊慌失措,她或许是把杀人犯的照片误以为是亚森·罗宾了……唉,这也难怪!”

布奴勒又看了一眼这个杀人魔头,然后取出了绳索,把他的双手双脚捆了个结结实实。如此一来,即便是他一会儿苏醒过来,也肯定逃不掉了。

接着,布奴勒将科长夫人的珠宝放在了这个小屋里,仅仅带上自己的旅行包,便径直朝屋外走去。他还没有忘记把掉在地上的手枪捡起来,并朝着半空开了两枪。

“这样,埋伏在树林外面的刑警们很快就会赶来了,这后面的事嘛,就全部交给他们了。”

布奴勒快步跑出树林,兜了一个大圈子,然后来到了火车站。他一刻不停地跳上了自己的汽车,随后闪电般地离开了车站。

站长和车站内的工作人员,全都朝着歹徒逃跑的方向奔去了,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布奴勒的举动。

几天之后,报纸上刊登出了这样的一则消息:

杀害蒂尔旺夫人和她女儿的杀人凶手——比若尔,已被警方捉拿归案。

立下这一卓著功勋的是名叫奥利和阿思登的两位刑警。

比若尔被警方抓获的当天,他乘坐从巴黎开往里昂的特快列车。在这班列车上,他袭击了警察局刑侦科科长的夫人,并且抢走了她的很多珠宝和贵重首饰。身处同一个车厢的年轻人布奴勒也深受其害,有一个旅行包和不少重要文件被抢。

比若尔作案成功之后,便从火车上跳了下去,想就此逃之夭夭,然而,警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很快就被捕了。

虽然年轻人布奴勒协助警方抓获了歹徒,然而,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在布奴勒用绳子将歹徒捆住之后,他拿起自己的旅行包便独自一人飞快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警方原本打算将嘉奖令颁发给布奴勒的,而科长夫人也想向他表示感谢。尽管警方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搜寻这个年轻人的下落,可是,截至本报发稿为止,仍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这位古怪离奇而又坚毅果敢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他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就失去了踪影呢?这实在是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如此说来,你就是那个年轻人了?”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罗宾笑嘻嘻地回答说:

“就是我啊!”

“可是,听说你从监狱里逃了出来,并且跑到了土耳其……”

“我怎么可能跑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呢?我在巴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我哪有时间和精力到土耳其去瞎逛啊!

“当然,有一点我并不否认,那就是对于古老的东方国度,我一直都是心驰神往的,我正想找个机会到那里去游历一番呢。特别是中国,我真想去一次,那可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东方文明古国啊……”

“你好像对中国特别有好感?”

“是的!我非常喜欢中国,尤其是中国的功夫,对我有着无法抗拒的魅力。除此之外,柔道和空手道等功夫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我非常想跟他们切磋一番,好看看究竟是谁更厉害。”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习这种高明武功的?”

“上次和比若尔较量的时候,我就使上了柔道和空手道的功夫。”

“你将科长夫人的珠宝首饰给找了回来,为什么不接受她的感谢呢?”

“我并不是为了得到那些答谢之物才去帮她的忙的,我所有救助孤寡老人、赤贫者和柔弱女子的行为,都是发自内心的,同时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事情。

“科长夫人是位气质高雅、端庄贤淑的女子,能帮她找回珠宝、摆脱困境,我就心满意足了。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她的什么谢礼。只要她的内心里能产生一点儿对我的感激之情,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真的,只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如此说来,你是一位扶危济困、侠肝义胆的绅士喽?”

“你如此地称赞我,真是太让我不好意思了,我还是会出去行窃的。如果你非要用‘绅士’这个词来称呼我的话,那么就请叫我‘怪盗绅士’吧!”

说到这里,罗宾又取出了一根雪茄,点燃后悠然自得地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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