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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母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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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斩后奏。郭瘸子就算心有不甘,碍于面子也不能直说,为了显示自己大度,只好挥手故作潇洒:“沙老师是大功臣,这画就当头道礼补送给你了。”

他那两个手下见了眼馋,但不便发作,直勾勾地盯着羊皮卷,一副饿狼见羊的贪婪样。

胖子揪着我追问遗像里的秘密。他直言说:“老子听得云里雾里,脑仁都大了。墓主到底谁啊?你们打了半天哑谜,考虑过围观群众的感受吗?”我说我也是半猜半蒙,心里没有准谱儿。

“那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啊,全当挠痒。”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向胖子解释说:“遗像多用来美化墓主形象。说白了就是,往美里画,往理想主义的道路上画。所以很多时候,通过对比我们就能够了解到墓主人生活时期的大众审美取向。”

“是吗?”胖子扭头看画,可惜羊皮卷已经被短发女子包裹起来,“那,咱们伟大的镇库人民审美取向大大地有问题啊!那年月,流行柴火妞?麻秆一样的骷髅脸?多瘆人啊!”

“关于这一点,又要谈到艺术创作中的抽象化。”

“等会儿等会儿,老胡你可以啊,在美帝待了没几天,开口闭口都是走资派的那套言论。说点人话成吗?兄弟求你了。”

“大白话。骷髅画象征镇库人的终极渴望。简而言之,死亡。”

“操!矫情啊!我他妈的第一次听说有这么矫情的人。他们都是傻子吧?脑子挨驴踢过。”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分析说,“从文献记载,到我们在遗址中的见闻,处处透着镇库人民的苦心。他们极力掩盖历史的真相,掩盖镇库城中深藏的秘密。这个秘密一旦暴露,整座城池将陷入万劫不复。我推测古城最后走向衰落,甚至被从精绝文明中抹去,都和这件事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怎么越说越糊涂了。那他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永生。”

胖子听见这两个字,伸出手指抠了抠耳朵,一脸迷茫:“你确定?”

“不确定。但壁画和羊皮卷中传递着隐晦的信息。镇库城的兴衰与此有关。镇库人似乎有着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他们的文明历史中从未出现过关于死亡的记载。你仔细想想,对不对?”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挺是那么回事。不是,那大将军的墓算什么呀?他不是在保卫战里光荣牺牲了吗?”

“对,可他并不是镇库人,他是一个外来保护者,来自精绝国的政治权利中心,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了镇库城。他为了守护这个地方,不惜与自然搏斗,不惜触怒统治者。他一直追求的是什么,墓中的雕像最终想说明的又是什么?”我又把龚朝阳家中发生的离奇事件讲述了一遍,胖子这才知道大将军的尸体早已凭空消失。

他快嘴道:“我操,老胡,你嘴够严实的!但大将军又没长腿,尸体自己跑了?”说着又改口,“腿长了,可死人怎么个跑法?又不是诈尸。”

“对。这就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可联系镇库城内的各种异象,我忽然有了一个新答案。也许,他还没有死,和这座古城一样,依旧活着。”

“嘿,这话可不敢乱说。”胖子吞下唾沫,低声道,“咱们还在别人的墓里边呢。他们,他们要都是长生不老的怪物,那精绝国岂不是老早就乱套了。”

“此言差矣。”沙老师推着厚瓶底凑了过来,他一点也不见外,硬生生地插嘴道,“统治阶级毕生的追求,不就是长生不老嘛。镇库人特殊的体质一旦曝光,会有什么下场,你们仔细想过没有?”

我回答说:“党同伐异。”

胖子打了个寒战:“免不了开膛破肚,被抓去做实验。”

“对喽。”沙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所以他们不断迁徙,避开外族人的耳目,把镇库建立成了一个封闭独立的城邦。以追逐矿藏为由,深居山林,行事低调。以至于历史上几乎没有关于镇库人的记录。”

“那这样一个神奇的民族,何以灭亡?”我急于寻找答案,想也不想,问题脱口而出。

沙老师面有得色,不紧不慢地说:“还记得祭台上供奉的东西吗?那就是答案。”

又是双耳黑陶瓶!

我心中咯噔一响,暗暗后怕,如果老揣的父亲所言非虚,那被我打碎的黄沙瓶或许真应了镇库城的传说:瓶子里装的正是镇库人长生不老、化腐朽为神奇的根源。

沙老师不知道我们先前的遭遇,他还在嘀咕着寻找双耳瓶的重要性。“一旦找到壁画中的供奉品,谜题就解开了。我这些年的研究也算没有白费。瓶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我魂牵梦萦,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我不敢告诉他,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瓶子摆在我面前,还没捂热就给碎了。胖子“哇”了一声,指着我说:“我操,这么说你之前碎的那个,可不是玩笑啊!老揣他爹说的真有其事。”我急忙捂住胖子的嘴,生怕他说漏了。

沙老师敏感地问:“你们在谈什么,和那个快要病死的人有关?”

我打了个哈哈,假装没听明白他的问题,找到郭瘸子说:“咱们赶紧去下一个地方。看这地方的布局,应该是三进门,墓室中线正对地表山峦。”我竖起手臂,与身体摆了一个九十度的夹角,握拳垂直于地平线,脑中念起寻龙秘术中的口诀,很快便确定了斋殿入口。

“上家伙。”我指着朝南的墙面,“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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