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火车是两个下铺,一整个车厢都没什么人。
这年头,没点关系是买不到卧铺票的,下铺票就更难了。
也不知道钟母上哪儿找的关系,钟文姝都做好一路坐着回去的打算了。
但是能躺着自然比坐着好,钟文姝开开心心睡过了那三十几个小时。
贺实带着北小弟来接站。
火车还在缓缓前进的时候,钟文姝忍不住探出小半个身子朝站台上的两个人挥手。
贺实见此,快走几步,就怕这丫头一个不小心直接从窗子里栽出来。
钟文姝还是很惜命的,笑嘻嘻将母女俩的包裹从窗子里递出去。
现在的火车站管理不严,站台上全都是接亲的人,一个个都从给车下的人递行李。
当然也要有浑水摸鱼的,那些个专门在车站盯梢的人等着就是这个时候。
收敛点的就是小偷小摸,状似无意撞一下那些情绪激动的人,再一个道歉,兜里的钱票就没有了,等被偷的人发现,哪里还找得到人?
不收敛的那可真是胆子大,直接趁车上的人没防备,一个用力抢了包裹就跑。
这不,贺实刚刚从钟文姝手里接过包裹,隔壁车厢窗子那里就传来女人的尖叫:
“啊!抢劫,有人抢包裹!”
贺实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腿已经开始朝骚乱处跑去。
北小弟眼疾手快贺实手里拿回包裹:“石头哥,你快去!”
抢劫那人大约是个新手,见到女人直接从窗子里翻出来追他,已经开始慌乱。
慌不择路中竟然跑错了方向,直直朝着贺实跑来。
贺实一个伸腿,人就直接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听着就疼。
人都摔了,那肯定是跑不了了。
车上的母女俩甚至都忘了下车,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就从窗口张望。
“妈,三姐,下来看啊,还在车上做什么!”
北小弟死死抱着两个包裹,他现在看谁都像是抢劫的,总觉得下一秒包裹就没了。
所以,妈诶,姐诶,下来帮帮孩子吧!
这事儿一出,贺实自然没办法送几人回家了,他得把人带去派出所。
衣服穿着,就得尽责,相思什么的都得放一放。
“这有小北,小贺你快去忙你的,晚上来家里吃饭啊!”
“行,婶,忙完我就来。”说着,和两个车站工作人员一起把这人和另一个团伙押去了派出所。
见人走远了,钟文姝心情复杂叹了口气。
你说说这,都还来不及说句话,真的是。
“三姐,你咋了?”北小弟走在母女俩中间,抱着包裹疑惑地问。
“咋?能咋?凑活着过呗!”
“小北,把包裹给你姐,让她拿着。”钟母咬牙切齿,“给这死丫头把力气用完,免得一天天精力旺盛得很!”
北小弟很听妈妈话,顺手就要把包裹给三姐,还颇为好心让三姐走中间。
接是不可能接的,虽然那包裹一点也不重。
钟文姝快步绕到钟母另一边,对北小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妈,我姐不拿!”
钟母觉得糟心得很,左右各瞪了姐弟一眼:“你俩别逼着我在这儿动手。”
姐弟俩瞬间达成友好协议,一人抱着一个包裹走在钟母两边,笑嘻嘻展现姐弟情。
所以钟母为什么突然火气这么大?
那自然是因为丰富的想象力了。
钟母见到北小弟就想起了疑似走上歪路的侄子钟文南,自然而然联想到了罪魁祸首李宝来。
越想越气,哎呀妈呀,那火气啊,蹭蹭蹭的。
姐弟俩不懂为什么,但知道言多必失。
为了避免引火上身,一路上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火车站离鹁鸽胡同还有段距离,三人选择坐公交车。
胡同口好事儿三人组也在,见到母子几人,刁大嘴率先开口:
“红娟呐,你们回来啦?”
“嗯,回来了。”钟母回道,“你们忙着,一路上累着了,我得回去好好歇歇。”
“是得好好歇歇,改明儿你可得好好给我们说说那东北啥样。”
“行,明儿你们过来!”
钟母走了,还有钟家小丫头,金婶子转移了目标:“姝丫头,你二姐过得好不?”
“我二姐特厉害,下地能养活自己,还长高了!”
“又长高了,这敏丫头得快一米八了吧?”刁大嘴的嘴巴长成了O字形。
“刁婶你真是越来越能瞎编了,我二姐走之前一米七,再长也不可能一米八不是?”
这年头一米八的男人都少见,单看他们这鹁鸽胡同就没几个。
“咋不可能呢?你们家人除了你都高,尤其是你那小姑你记得不?”蔑子婶说着,还伸手比画了几下,“你小姑比你爸可都矮不了多少哩!”
啥叫除了我都高?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可是还不待钟文姝为自己狡辩几句,金婶子就开口附和了:
“可不是,她小姑当年在咱们这边可出名,我小叔子还想和人家好,结果俩人站一起还没她小姑高哩!”
刁大嘴:“对,我也记得,说起来钟家三个丫头,就属老二和她小姑最像,不仅模样像,个头也像,肯定还能长......”
“你别说,侄女像姑的还真不少,不过少有敏丫头那么像的......"
眼见着胡同口三人组就这“外甥像舅,侄女像姑”这话题聊起来了,姝北姐弟俩赶紧溜了。
路上,钟文姝还忍不住朝北小弟抱怨:“我咋不像咱小姑呢,高点多好。”
“高有啥好?”
“好看啊,腿长。”姝姝老羡慕了敏敏的大长腿了。
“高不一定腿长啊,你看咱们院的李宝来,不也高?可腿也不长啊!”
“那倒是,高不一定腿长。”钟文姝表示认同,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啊”了一声。
“咋了咋了?”北小弟吓了一跳,这是又犯什么病了?
来不及和北小弟解释,钟文姝拔腿就往五号院跑,生怕自己回去晚了,亲妈就和桂花婶子打起来了。
北小弟不明所以,选择跟着三姐跑。
等两人脚步不停,迈进后院,就看见亲爱的红娟女士脸色极其不好,眼睛死死盯着在院子里看俩老爷子下棋的李宝来。
李宝来满脸不知所措,就那么坐着傻愣愣和钟母对视。
至于为什么是坐,钟文姝看向了李宝来那条打着石膏的腿。
不是宝来不想跑,宝来实在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