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他们这胡同里,五五年生的孩子真不少,单是五号院儿里就有四个。
如今都是正当成家的年纪。
可细数起来,也就只有钟家小闺女嫁了人,其他的都还没着落,连个有对象的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钟文姝嫁人一年多没怀上也没人催的原因。
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咱姝姝已经领先同龄人太多了。
为此,钟文姝不止一次双手合十,感谢各位兄弟姐妹的伟大牺牲。
包括但不限于敏敏、南南和小宝来。
王家的两“义”就不说了,这兄弟俩在钟家姐妹这儿是排不上号的,具体说那就是撑皮筋都想不来的人。
钟母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一点,所以她压根儿也没考虑过王家。
至于钟文敏的终身大事,钟母和钟父俩人也说了不止一次。
之前是在乡下,前途未明,自然是不想她嫁人的。
但如今前景一片大好,有些事情自然就会提上来了。
钟母就是这时代很普通的母亲,觉得人到了年纪就该成家,而且她也怕好人家的孩子都被别人拐走了。
在这一点上,钟父倒是想得很开,看着明显有心事的媳妇,他一边看报纸一边安慰:
“不用急,顺其自然就行。
孩子现在才进文工团,正是忙事业的时候,就算咱们在这边给张罗好了,孩子哪有时间回来相看?
而且小敏翻了年也才二十,不急。
咱现在最重要的事儿是好好感谢老二媳妇,人家给帮了大忙。”
可不是这个理,接到消息太高兴,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宜早不宜迟,卫圆圆是个性子好的姑娘,但拖得久了总归不好。
钟母活了几十年,在人情世故方面很有经验,虽做不到十全十美,至少卫圆圆收到钟家这边寄过去的东西的时候是舒服的。
要想关系长久,不说礼尚往来,但也得“你来我往”。
至于依旧没死心上门打探消息的婶子大娘们,钟母也就用了钟父那番说辞。
次数多了,婶子大娘们就知道钟家是真不着急,不是拿乔,渐渐的也就歇了心思。
私下里肯定会有些微词,但多年邻居,为了这点事儿老死不相往来真不至于。
有这工夫不如找刁大嘴几个多听听谁家的儿子闺女好。
没有了甜蜜的负担,钟母成天除了和李桂花呛两声,就没啥事儿做了。
有点无聊。
老大一家搬了出去,俩孩子都带走了。
大果子倒是经常来,不过这孩子还挺省心,也不费啥事儿。
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孙子,钟母是真疼这孩子。
至于二果子,钟母心软过,想着要是没时间照顾就给她送回来,当然了口粮也得一道送过来。
钟文姝知道妈妈的心思后,欠登儿跑到钟母面前,带着粮食,一会儿要吃春饼,一会儿要喝八宝粥,再不然就是袜子破了个洞让妈妈给缝缝。
甚至还愿意舍命陪妈妈再多爬几次香山。
把钟母烦的啊,那是啥心思都没有了。
钟文婷看在眼里,笑着安慰钟母:“姝姝这是心疼您。”
“心疼我?那死丫头是想累死我!”
看着当着自己面毫不避讳的母女俩,钟文姝果断把自己的脑袋插在了两人中间:
“妈妈您想哈,我不哭不闹,还不用换尿布,您心情不好给我两下,我准保都不嚎一声,您哄都不用哄,多省事儿!”
话落,就用控诉的眼神看着钟母。
钟母咬牙切齿给了小闺女脑袋一下,换来了“啊”一声惨叫。
钟文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挺好,都挺好!
----
八月底,钟文姝接到了敏敏寄回来的信,连带着还有一张穿着军装的照片。
照片上的钟文敏神采奕奕,看着镜头笑得灿烂,眼睛里的光更是亮得惊人,是钟文姝从没见过的模样。
钟文姝拿着这照片凑到贺实面前,让他看:“我家敏敏穿军装真好看!”
贺实也接过来看了看,也道:“整个人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可不是,贺石头你有空给我弄个相框,就钉在刚进门那儿,咱们把这些照片都挂出去呀!”
贺实点头应下了,然后就想看钟文敏寄回来的信。
钟文姝向后躲,把信死死护在胸前。
“我就看一眼!”
“不行!”钟文姝直接拉开前襟,把信塞进去,“你多大的人了,还干抢东西这种事儿!”
贺实看乐了,也不逗她了,弹了一个脑瓜崩就放小丫头自己去看。
钟文姝踹了贺实一脚,然后快速缩到角落,警惕看了贺实好几眼,她总觉得下一秒贺石头就会扑上来抢敏敏的信。
“你要不想看了,咱们来做点其他事儿。”
钟文姝选择不理他,哼了一声,掏出信低头打开。
信不长,大约是因为有人检查的缘故,钟文敏只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敏敏说,她一切都好,吃得好穿得好,住得也好,不用担心。
她现在跟着老师在学习发声唱歌,老师说她很有天分,声音有感染力。
留了地址和电话,顺带还说了今年过年应当是回不来了。
钟文姝仔细看了好几遍,拿出本子记下钟文敏新的地址电话,然后放在一个带锁的盒子,利落上锁。
一回头就看见贺实还盯着自己,钟文姝叉腰命令道:“你转过去,我要放钥匙了。”
贺实好脾气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动作,嘴角已经弯了不知多久。
钟家这边也收到了钟文敏的信,一起的还有钟文西和卫圆圆的照片。
老爷子拿出老花镜看了好几遍,还跑去前院给老伙计看。
嘚瑟一番后就让小孙子把堂屋里的相框拿下来,找了个空,把两张照片都摆了上去。
这相框可真就是老钟家的历史了,老两口年轻时候的照片都有。
钟母坐在一旁瞧着老爷子给南北俩兄弟讲那些照片,眼神不自觉停留在钟文南身上。
这人吧,忙惯了一闲下来,浑身都不得劲儿。
钟母可不就是这样,家就那么大,能干得活也不多,再加上最近没有小闺女捣乱,钟母觉得自己有点闲了。
于是乎,本来在听老爷子说话的钟文南,听着听着背后发凉,一转头就看见目光带着点啥东西的二伯母。
钟文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开口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二伯母,有啥事儿您直说,只要不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能给您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