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什么叫做“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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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姝突然想起,隔壁胡同那位会画画的老先生出事儿的时候,爷爷曾把自己抱在膝头,摸着自己的小脑袋说了一些当时的自己听不懂的话。

约莫就是,咬人的狗不叫,不吭声的人最会做“大事”。

后来长大一些,才从钟父口里知道,原来那位老先生是被他最安静的小儿子举报的,反倒是平日里最咋呼的徒弟因为给自己的老师说话被连累了。

今日之前或许更多是唏嘘,但现如今看着贺老大涨红的脸 ,钟文姝才算是彻明白老爷子的那声叹息,原来叹的是人性。

人性这种东西最难测,也最容易伪装。

钟文姝这时候不知怎的,还想起当年贺父冠冕堂皇管自己要工作的时候,自己还把老爷子口中的“咬人狗”和贺父对上了号。

仔细想想,贺父其实“叫”的次数不少,想当“咬人狗”都没资格。

贺伍就更不用说了,坏得明明白白,根本就不带掩饰。

反倒是贺老大,这个钟文姝一直忽略的婆家大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想到这儿,钟文姝没忍住嗤笑一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就连本还在细数贺老大“罪行”的陶美芳都停下了嘴。

“文姝,我......”

“大嫂,咱俩的事儿等会儿再说。”钟文姝打断陶美芳的话,转而看向贺老大,“大哥,刚我大嫂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没这么想过!我和老四是亲兄弟,怎么可能这么想!我知道弟妹你和你大嫂关系好,但也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我和老四才是亲兄弟!”

钟文姝等贺老大说完,面无表情点点头,才道:“大哥,我要听实话,不谈感情,只听事实。”

“我说的都是实话!”

“大哥,我没见过啥世面,好骗,你糊弄我没事儿,但我家贺实是干什么的大家都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贺实能知道。”

钟文姝平日里爱笑,总是给人一副好忽悠的样子,但乍一板起脸,还真挺能唬人的。

再加上钟文姝把贺实给搬了出来,贺老大哪怕依旧嘴硬,但明显底气不足。

至少在场的人,除了不知事的贺小双,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钟文姝没再搭理贺老大,看向了陶美芳,后者一见就举起手:

“文姝,嫂子给你发誓,我绝没有让你们两口子给养孩子的意思,要是糊弄你,我活不过明天!”

誓言这种东西,信的人奉为圭臬,不信的人一天可以说好几百遍。

钟文姝没说自己信没信,只是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吧。”

这态度让那边正闹腾的离婚的夫妻俩心里都有些突突,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陶美芳立马找回战斗状态,眼睛又瞪向了贺老大。

钟文姝还有些出神,脑子里正在回忆这些年和这个婆家大嫂相处的点滴。

大矛盾肯定是没有,小矛盾......似乎也没有,顶多就只能算得上一些小摩擦。

甚至比起自己的亲大嫂王兰,自己反倒是更喜欢陶美芳一些。

可是刚刚听了那些话,总归心里有点小疙瘩,不上不下的,还挺憋屈。

正想着,自己无意识攥紧的手被人轻拍了拍,钟文姝望了过去。

对上了贺母的眼睛的瞬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就没了。

还挺神奇...

钟文姝按了按自己的脑袋,然后一只手伸进衣服兜里掏了掏。

“妈,吃糖不?”声音很轻,但足够贺母听到。

停顿半刻,贺母还是从那嫩白的掌心中拿起了那颗奶糖,剥开糖纸,缓缓放进了嘴里。

很甜,是这后来的三十年没能感受到滋味。

被安抚到的钟文姝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那边两人身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谈论孩子归属权的问题。

一个说那是贺家的种,一个说孩子是自己生的,吵得不可开交。

僵持不下的时候,贺老大说了一句让人恨不得把鞋拔子甩他脸上的话:

“你没有工作,拿什么养活孩子?”

陶美芳刹那间红了眼,用手狠狠抹了下自己的眼睛,死撑着不让自己落泪:

“我为什么没工作你不知道吗?我本来都不想再计较这事儿,但你都说了,咱们就来好好说道说道,婚肯定要离,离婚之前要么你们贺家赔我个工作,要么把买工作的钱,还有这些年的损失赔给我!”

话一出,大家都知道陶美芳是什么意思,工作是不要想了,要是贺老大有这么本事,早就被贺父按着头给最爱的小儿子找工作了。

那么现在就只剩一个选择:赔钱。

而且陶美芳有种预感,不管是孩子还是家底,今天要是不争,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了。

至于为什么,陶美芳下意识看向了不远处的钟文姝和未发一言的婆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正当贺父又想横插一脚的时候,嘴里还含着甜味的贺母开了口:

“你们两个结婚这么多年,攒了多少家底儿,该怎么分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至于孩子,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他们自己决定。”

说着,手指一下下点着桌子,看着陶美芳继续道:“我这儿有你们两人交的钱,没动过,都给你,还有当年那份工作,就算五百吧,你公公会给你,至于其他补偿,你也可以找你公公要,毕竟你终究是嫁给了他的儿子。”

贺母话落,堂屋里就是掉针可闻的安静,在场的人都是心思百转。

三个孩子靠在一起,努力给彼此温暖。

贺伍向来对自己这个妈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贺母开口的时候他就缩起了脖子。

贺老大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贺母,还是没能接受自己妈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实。

贺父眉头狠皱,若是细看,像是在害怕什么。

陶美芳完全就是另一种心境了。

婆婆难得会说这么多话,还是向着自己,陶美芳有点想像昨晚上那样哭一哭,但今天比的就是气势,说什么也不能掉一滴眼泪!

于是,万分感动的陶美芳炙热且充满感激的眼神死死盯着贺母,愣是让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至于,钟文姝脑子里则是在想婆婆刚刚那番话。

什么叫做“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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