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只是“风暴”了。
第二天起引起的骚动若只称为风暴,就像指着珠穆朗玛峰口称高尾山一般。权藤查了字典,想找更甚于“风暴”的词。这段时期,一定要坐稳教导主任的椅子,别被风扫翻了。
宫崎老师开始拒绝来学校上课。他的理由是,小朋友们要做那么怪异的事,他是个正常的老师,根本拿他们没辙。
“冷静点,小朋友不过是好玩而已。”
权藤当了二十五年老师,头一次这么冷淡应对。对方气得脸色发青,在离开以前对于权藤直到现在还是教导主任、始终没能成为校长的原因,说了一段自以为是的理论。
他离开之后,权藤仰头哼了一声,挺直脊背。
“我也是仙人掌!”他严肃地宣称。
尽管大部分刺已脱落,水分也减少,甚至丧失了活力,但他还是仙人掌,没有被修剪过。
“难怪,所以我始终都无法成为壁龛的装饰。”他又补充道,随后孤寂地笑笑。
其他老师也施压甚剧。但理由和宫崎老师的不一样。他们认为,若同意一班那样的研究主题,对其他班级而言并非良好的示范。的确,其他班级大都是“汉字的历史渊源”、“日本的方言地图”、“残存于各地的绳文时代遗迹”之类,都是一些不用看谁脸色,即使经过千百年小朋友也不会主动提出的主题。
“那不妨也让你们班的小朋友自由提出真正感兴趣的主题啊。”
听到权藤的答复,担任教务主任的女老师扬起眉毛回道:
“这种自由研究可不是玩玩。最优秀的作品还要拿去参加东京的竞赛,事关学校的名誉和我们的名声。”
权藤模仿宫崎老师不屑的模样,随即在还没被激动的女老师揪住之前,迅速退回办公室。那天晚上,他喝了可以消灾解厄的烧酒“鬼杀”后,便早早地上床睡觉。
和家长之间也是烽火连天。虽然也有家长对此事感到有趣,但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无论是对学校让学生做奇特的自由研究,还是没采取任何措施便放弃的宫崎老师,大部分家长都非常生气。权藤于是召开说明会,不厌其烦地对家长解释,第三学期的课将由他亲自担纲,以及尊重小朋友的意志让他们做自由研究是有意义的。
挽救的唯一之道,是六一班的小朋友在各自家中继续奋战,坚持到底。虽然大人们颇难安抚,但小朋友们更是团结一心,意志坚定。
在权藤如此苦心周旋期间,六一班小朋友每天正常到校上课。二十六个盆栽也从学校消失无踪。
“不知他们在哪儿继续做研究?”事发后一个星期左右,彻带着胡麻烧酒前来看权藤时,权藤提出这样的疑问。“那些孩子像忍者一样不动声色地在进行研究呢。”
“要不要我出面去探听?”彻自告奋勇,“随便找一个来暗中询问,说不定也可以顺便瞧瞧他们研究的情况。”
“只要进行得顺利就好。”
“如果那些孩子的仙人掌能够预言股市,那就好得很了。对了,来尝尝这个吧。味道很棒。”说完,彻举起倒满胡麻烧酒的杯子。
一如约定,隔了三天左右,彻打来电话表示,他知道小朋友们的研究地点了。
“在稻川信一家,我和他碰过面。看来进行得相当顺利。”
信一家是栋精巧的钢筋水泥三层建筑,他们住一楼,二三楼租给别人。地下室有停车场,提供车位出租。小朋友们多半就是在那里进行研究。
“白天车开出去以后,停车场就空了,地方够宽敞,足够供所有小朋友进入。”
“你去里面看过了吗?”
“可惜他们不让我进去。听说那些孩子为了仙人掌,正努力把那里变成温室。地下室的湿度和温度都很高,信一浑身汗臭味。”
每天身处冷战之中,这个消息令权藤欣喜万分。不管做什么研究,只要进行得顺利就值得高兴,兴致才会昂扬。
可是,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权藤都处于极为不利的独力奋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