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奶娘这样,朱颜颜也有些无奈。
“阿柯,让你见笑了。”
施伐柯回过神来,知道这种事情她不好插嘴,便按下了心里的担忧,笑了笑道:“我三哥小时候也常被我爹打。”
嗯,现在还常被打呢。
但是爹下手有分寸啊,通常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导致三哥越来越皮,根本不怕他,哼。
正在街边小馆和同窗友人饮酒作诗的施三哥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谁又在想他了?他魅力真大啊。
因为朱家有事,施作柯也不好再待着,很快寻了个理由提出了告辞。
朱颜颜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常来看她,施伐柯在奶娘炯炯有神的注视中有点艰难地点头应了。
走出小厨房,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施伐柯撞到了一个抱着瓦罐的小丫头。
小丫头走得有点急,差点撞到她。
施伐柯赶紧扶了她一把,不小心碰掉了她手里抱着的瓦罐盖子,立刻闻到了瓦罐里传出了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闻一下都仿佛会中毒的感觉。
小丫头吓了一跳,慌忙捡起了盖子盖上。
“你这是什么?”施伐柯实在好奇。
刚刚惊鸿一瞥,只望见里头花花绿绿五颜六色,颜色竟比味道还要精彩万分……
小丫头差点碰到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见她问话,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便小声道:“你不要同旁人讲,这是我们家小姐熬的粥,奶娘让我寻个无人的地方埋起来。”
粥?那不可描述的物体竟然是粥?
……还要埋起来?
施伐柯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朱颜颜那罐放了好多材料的豪华版肉糜粥,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呢。
施伐柯心情有些复杂地走出了朱家的大门,然后忽然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正在不远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张望。
……贺可甜?
贺可甜今日是特意来打探敌情的,她眼睁睁看着施伐柯走进了朱府的大门,已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见她出来,却又忙不迭地想躲,然而已经迟了,施伐柯发现了她。
对上施伐柯的视线,贺可甜一僵,下意识便想躲,但随即便意识到此时躲了便是作贼心虚,因此她非但没有躲,反而很有气势地主动迎了上去。
“可甜,你怎么在这里?”施伐柯有点惊讶。
总觉得贺可甜最近有些神出鬼没啊。
“路过。”贺可甜绷着脸道,“你又为什么从朱府出来?”
“朱小姐约了我来府中玩。”施伐柯谨慎地道。
朱颜颜和陆池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自然不好外传,且她也不算完全说谎,今日她的确是受邀来玩的。
谁料贺可甜一听,便拉了长脸,酸溜溜地道:“你已经许久不曾来我家找我玩了,结识了新朋友,就厌倦我了么。”
……喂喂,你这般深闺怨妇一样的口吻是闹哪样,不要把我形容得像个负心汉啊。
“我打算下午去你家寻你的。“施伐柯道。
陆池的画留在家中她也有点不放心,总感觉随时会被三哥摸走,还不如早日赔给贺可甜安心,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当真?”贺可甜有些怀疑。
她才说了这话,她便这样说,莫不是在敷衍她?
“我骗你作甚。”施伐柯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跟她透个口风,“你那套粉彩的碗碟……”
“不过一套粉彩罢了,有什么稀奇的,我正好用腻了。”贺可甜心里一慌,只听了个开头,就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打断了施伐柯,一脸倨傲地道。
说完,就恨不能锤死自己,她这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嘴硬啊!
明明她是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套粉彩拿去给陆公子用了,只期盼他能欢喜,可是施伐柯问起,她却敢做不敢认……简直太怂了。
施伐柯听着,却是松了口气,原来是用腻了啊,那打碎一个可甜应该也不会太生气,再赔她一副陆公子的画,应该就万事大吉了。
“那我下午来寻你啊,我先回去了。”施伐柯放下了心头大石,挥挥手走了。
留贺可甜站在原地无语凝噎。
多好的机会啊,她明明可以借这个机会暗示施伐柯她有多喜欢陆公子的……可是又被她搞砸了……
施伐柯自是不知道贺可甜内心有多少的扼腕,她一边想着朱礼的事,一边又想着朱颜颜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家门口,然后,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眼熟的瓦罐。
上前打开一看,空空如也。
已经洗净了。
施伐柯想,吃了她的粥,气也该消了吧?
便打算去寻陆池,毕竟朱颜颜一口咬定要嫁于他,还将此事郑重托付于她,她也得再探探他的口风才行啊……如果能够办成了朱家这桩婚事,她就不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媒婆,八成就会成为一个威风八面的大媒婆了呢!
憧憬了一下那个画面,施伐柯立刻干劲十足。
将瓦罐拎回厨房放好,施伐柯便去学堂寻陆池,结果陆池竟然不在,说是告假了。
施伐柯不由得有点担忧起来,昨日他病得那么严重都没有请假,怎么今日反而就请假了呢,一时有些担心,便又去了柳叶巷。
门依然栓着。
施作柯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便打开了,快到……有点诡异。
仿佛那个人就一直站门后面等着开门似的,是错觉吗?
施伐柯看了看陆池,他穿着家常的薄衫,面色仍是有点苍白,看起来果然是没有完全康复的样子。
“多谢你的粥,瓦罐已经洗净放在你家门口了。”陆池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复又垂眸道。
“嗯,我看到了。”施伐柯点点头,“我去了学堂找你,说你告假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池闻言,又抬眼看她,“找我作甚?”
不知为何,施伐柯竟诡异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幽怨的味道。
“呃……我打算下午去把画赔给可甜,想着顺便将你这儿的食盒带去还给她,省得你自己去还了。”施伐柯觉得自己很是体贴。
毕竟陆池先前与贺家闹得有些不愉快,这食盒还不还,如何还,都有些难做。
陆池却是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体贴,额角青筋一跳,默默抿了唇,转身从厨房里拎出了食盒,里面装着洗干净的碗碟,“劳烦你了。”
施伐柯接过,想了想,又寻了个话头,道:“我今日去了朱家,朱礼好像被他爷爷打了。”
“嗯。”
那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挨揍不是很寻常么。
“打得挺严重,仿佛还请了郎中。”施伐柯又道。
这一次,陆池微微蹙了一下眉,半晌,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施伐柯见他别别扭扭的,终于忍不住了,“陆公子,你到底怎么了嘛!”
陆池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了眼皮,“无事。”
施伐柯想了想,无非就是前两回没吃着肉糜粥?可是第一次是被贺可甜打碎了,她也无可奈何,况且贺可甜也十分诚心地道歉了,还让家中厨娘做了丰盛的膳食给他,第二次是被朱颜颜吃了不假,可是她也解释了……
何至于别扭到现在嘛。
不过,想想他还病着,病中任性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往常陆公子还是十分通情达理的,只是看他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施伐柯想了想,觉得此时不是同他提起朱家那门亲事的大好时机。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啊。”施伐柯便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拎着空食盒转身走了。
身后,陆池懵了一下。
这就……走了?
不来哄哄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