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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今晚我不回来。”

肖蒙冷淡地,拿起外套,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过客厅,开门出去。

加彦还端坐著,握著餐券的手仍然夹在膝盖中间,低头怔了一会儿,把手放回兜里。

这个果然还是太廉价了。

但他的确也没办法拿出什麽好的。

自卑的感觉一下子又强烈起来,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压下去。揉了揉有点发红的鼻子,站起来数出一些零钱,想出去买碗面吃。

在夜市的面摊上草草吃了份牛杂汤面,又烫又辣,热热地出了一身汗,鼻涕眼泪也差点出来了,才觉得心里舒服一点,却还是有些怔怔的。

正怔仲著,街上一阵嘈杂,隐隐听得是男女对骂的声音。已有一些人在观战,男人虎背熊腰,凶神恶煞,长得就不像善类,那女人身材小他两号,却比他要凶悍泼辣上十倍。

不多一会,男人反倒先败下阵来,推开看热闹的路人们,忿忿又怒駡了几句才扬长而去。女人模样狼狈,头发散乱,吊带外衣也滑了一半,却旁若无人地一手拎著鞋子一手拎著手袋,挑衅似的朝人多的面摊走过来。

原先扭头偷看的现在都忙收回眼光,只有加彦笨拙了点,觉得那人眼熟,多看两眼,就被逮个正著。“看什麽看?!”

“抱歉……”

“哦,是你啊。”女人仔细看他一眼,放缓了脸色,好笑似的眯了一下眼睛,“木头人吃面。”

加彦想起来这个面熟的女人是那天晚上在店里捉弄他的女孩子,大概是叫多多的。

“你好……”

“好什麽呀,倒楣透了,”多多扯著嗓子高声叫老板来碗鸭肉面,就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遇到个变态客人,神经病,那麽点钱陪他两天还玩花样,有毛病,幸好我跑出来了。”

“呃……”加彦听她这麽无遮拦地谈“工作”,有些尴尬,抬眼却看她缺乏血色的脸上有伤,露出来的肩膀也半边青紫,吃了一惊,“你这是怎麽了?”

“没什麽,”她挥挥手,“死不了。老板,面上快点啊,磨磨蹭蹭的,我要饿死了。”

“急什麽,还有一群人等著呢。”

多多没趣地咂了咂嘴:“那我换一家好了。”就悻悻站起身来。加彦只看她刚站直,就猛然又矮下去,一下子变成缩在地上的一团。

加彦手忙脚乱,本能蹲下去扶她:“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女人晕眩得厉害似的垂著眼睛,嘴唇青白,但还是固执朝他摇头示意。

来往路人大多冷漠待之,无动於衷。但加彦这样的老好人,实在做不出把病人丢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的事来,著急了一会儿,只好硬著头皮:“要不然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喝过加彦端来的甜腻热饮,多多脸色好起来,开始有精神说话:“你住这麽好的房子?看不出来哟。”

加彦一边惴惴地为她不小心洒在沙发上的热可可而担忧,一边祈祷肖蒙明天千万不要看出来沙发被陌生人碰过,千万不要发现上面的污渍,千万不要闻出她残留的香水味。

“是我朋友的房子,我一直借住在他这里。”

“真不错呢,你每个月要交他多少房租?”

“啊,他吃住都不收我钱的。”

“你朋友跟你交情一定很好吧。”

加彦闻言露出点笑容,模糊地嗯了一声。

“那个,我这边有些常用药,你看能不能用得上。”加彦抱出家用的小药箱,“伤口消毒一下比较好。”

多多抓起沾了药水的棉签处理自己身上裸露出来的痕迹,又是恨又是疼地吸了几口气:“那个死变态!”然後就是一堆不堪入耳的咒駡。擦了两下,她停下来:“我能借这里洗个澡换一下衣服吗?”

“啊?”

“呆会要直接回店里,不想给他们看见我这副倒楣相。”多多牙疼似的笑了笑,“嘿嘿,我就是爱面子。”

想到要动用浴室,加彦更担心了,让肖蒙知道的话真不知会怎麽样。

但又不好让人灰头土脸一身脏兮兮的出去。想了想,还是抱著视死如归的心情点点头。

幸好肖蒙今晚不回来,等明天的话,痕迹都会消失的吧。浴室门关上以後,胆战心惊用软布试图磨灭沙发上可可污渍的男人这麽拼命祈祷。

肖蒙气闷地摇下车窗,更用力一踩油门。

放弃接下去精彩的馀兴节目,在派对中途告辞,独自开车回去,感觉实在挫败。

谁叫他莫名其妙一直心神不宁,害得自己食不知味,连跟人交谈都心不在焉。

加彦那种节俭的性子,会请他去外面吃饭,这还是第一次。

那家伙是真心想跟他和好吧。

想到这个就觉得懊恼。

一赌气就只会耍酷的自己实在不高明,但被加彦伤了心那是真的。

随便一个jì • nǚ就能把自己比下去。他们之前甜蜜过的那些又算什麽?

无理取闹般地要求“我们就这麽下去吧”,为了加彦含糊的一句答应就心花怒放的自己,也太可悲了。

而那家伙,即使被他抱了那麽多次,在他身下喘息shen • yin得几乎要哭出来,跟他温存得远远超过一般情侣的程度,居然还是喜欢女人的。

已经享受到那样的极乐,却还是固执地对女性有兴趣。

他还从来想不到这唯唯诺诺的男人身上也会有如此难以动摇的品质。

肖蒙真想用什麽歹毒手段把那木讷家伙的男性本能完全断绝掉。

这样加彦就会死心塌地让他抱,不再有什麽奇怪念头。

很快到了家,不知道为什麽有些心急,等不及敲门,直接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正蹲在沙发边的加彦见到他就有如见到鬼一般,站起来结结巴巴,惊慌得连说话都不会了,脸色发青,完全是做了坏事被抓奸当场的表情。

“你,你怎麽回来了。”

被这麽一问候,肖蒙心里有点疙瘩,拧了一下眉毛:“我不能回来吗?难道打扰到你啊?”

只是信口说说而已,加彦慌里慌张的表情却让他狐疑起来。

正待追问,突然留意到浴室里的水声,肖蒙震了一下,全身发冷,瞬间明白了大半。

来不及发怒,门就打开了,那景象让他的一股怨毒迅速膨胀著,卡在喉咙口。

走出来的果然是个女人,洗得新鲜乾净,重新上过妆,脸上还带点红扑扑的慵懒。

不用她开口,那从事某种行业的女性共有的丽妆容和衣著,就能让人一眼分辨出她的职业。

肖蒙被那汹涌而起却无从发泄的怒气和寒意弄得发晕,太阳穴扑扑跳,

女人突然和他打了个照面,吃了一惊,有些无措地转头看向加彦。加彦也吓坏了,强作镇定打圆场:“我朋友回来了。你要是弄好了的话,就回去吧。”

女人也敏锐觉察到气氛不对,忙答应著,把手里换下来的衣服胡乱塞进手袋里,敷衍地跟肖蒙打了个招呼,急忙忙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著,都僵硬不已。

“真抱歉,”半晌加彦战战兢兢地,有了觉悟一般地半低著头,“我不该把人带回来……”

见他毫不辩解,这麽爽直地承认,肖蒙气血愈发上涌,全身细细发著抖,动弹不得。只要稍微动一个手指,他恐怕就会控制不住把男人打死。

“对,对不起。”加彦看他全无声息,更加惶恐,“别的东西都没动,只是用了浴室。沙发有弄脏一点,我会把它擦乾净。”

肖蒙只觉得脑子蓦然一胀,几乎气疯了,顾不得轻重,一脚就踹在男人肚子上。

加彦立刻後退著跌坐在地上,痛得整个人都弓起来,原本就没什麽血色的脸瞬间青白。

肖蒙没有半分手软,喘著气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粗暴地拖到门口,打开门毫不留情把他推了出去。

门一关上,肖蒙就几脚把那让他胃里一阵阵恶心的沙发踹翻了。狂怒得异常的时候力气也大到可怖。只想到加彦和那个卖春的女人竟然在这张沙发上做,那种几乎令人发狂的情绪让他完全失去理智,眼前都发著黑。

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偷偷带女人回来,加彦这是第一次吗?

并非去旅馆开房间,而是直接带回家,还在客厅里做,加彦都已经熟练到了这种地步……而他竟然从来不知道。

熬了一个晚上,他的呼吸才渐渐平定下来,手边承受他怒气的沙发早就被划得面目全非。肖蒙突然觉得为了那麽一个差劲至极的男人而失控成这样的自己很可笑。

用凉水洗把脸,清醒一下,看镜子里的面孔又恢复成平日那种冷冷的高傲神态,半点颓废的痕迹也找不到,这才收拾整理一番,推门出去。

听到动静,门外的男人动了一下,转过头来。

肖蒙原以为他早就找个地方暖和去了,不想他却还等在门外,怕冷地缩著,嘴唇微微发紫。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各自掉开视线,不再看对方。

等肖蒙走了,加彦才迟疑地站起来,被踢到的地方一片淤青,隐隐作痛,脚蹲得发麻,走路都打颤,一瘸一拐进了屋。

虽然还只是秋天,可是入夜的时候室外已经颇冷,他在外面一晚上,冻得都有些感冒了。

原本想著肖蒙无论怎麽生气,气消了一些也会来开门让他进去,因此就在那里等著。

哪知道一直等到天亮。

他擅自把陌生人带回来,当然是有错。但只因为房子被弄“脏”,就发狠那样凶残对待他的肖蒙,真的有把他当朋友吗?

想起肚子上那重重的一脚和被赶到门外受冻的一整夜,他就觉得有些心寒。

朋友之间,怎麽会是这样的呢。

这次加彦忍著不去道歉。

他不道歉,肖蒙也不再提,就当没发生过,只是客厅里的沙发换了一套。日子还是照常过下去。

之後过了段时间,不记得是谁先开始的,两人又若无其事一般地同床了。偶尔也照以前那样***,也还是有感觉,但加彦知道不一样了,再没有那种自我满足的涨得满满的温暖感。

明白压在身上律动的友人其实并没有那麽把他当回事,被抱著反而会觉得有点点发空的痛。

20

加彦觉得自己该说点什麽了。

以往总是让他心跳得快要晕厥的“互相抚慰”,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射出以後就会满心空虚,结束後肖蒙也不再抱著他,自顾自翻过身就睡,两人背对著背,中间有缝隙。

他也在默默反省,只是为了解决的话,友人冷冰冰的爱抚和自己的右手,在功能上有什麽区别呢?

肖蒙再一次从他体内抽离出来,两人喘息著分开,并排躺著,身体还在发烫,气氛却很冷淡。加彦动了动麻痹的腰,看著友人毫不在意的侧脸,不知为什麽突然有些伤心。

“肖蒙。”

“嗯?”

“我们这样有什麽意思呢。”

尽管卧室里原本就没什麽动静,加彦还是感觉到这一瞬间突兀而强烈的静默。

“你想说什麽?”肖蒙用不以为意的口气。

“我不太想做了。”加彦转头看著他,鼻子有点发酸。如果肖蒙能问声“为什麽”,或者露出点吃惊不舍的表情,就好了。

但肖蒙只是“哦”了一声,半晌说句“那就算了”,就翻过身,背对著他迳自睡去。

加彦没再出声,怔怔望了他的背一会儿,也默默闭上眼睛。

接下去几天没有再***,但仍然维持著睡同一张床的关系。可加彦却怎麽也睡不好。肖蒙对他太冷淡了,总是一副看他出现在床上很碍眼的表情,睡觉的时候离他远远地躺在床边。

自己是个多馀的存在,这种感觉越来越鲜明,加彦不好说什麽,只是更加孤僻了。

幸好失眠了没多久,公司的业务繁忙起来,有时候要一直拼命加班到半夜。过著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跟肖蒙连说话的机会也少到几乎没有。

这天回到家还不算太晚,也就凌晨一点钟左右。边庆幸著今晚可以睡多几个小时,边轻手轻脚找钥匙,开门进去,连灯也不敢开,摸索著往里走。

肖蒙卧室的门并没关上,暗黄的微弱灯光从中透出来。加彦正好奇他开著床头灯会是在忙什麽工作,却听到一阵高亢起来的shen • yin。

从门口望进去,清楚看见伏在上方律动著的男人的脊背,是眼熟的修长柔韧的线条。抬高腿躺在下面不知道是谁,只听得那人舒畅到极致的哼哼声。

加彦望著那床上激烈冲撞的两人,吓得呆了。

呆滞半晌,幸好还知道转身悄悄走开,直到逃出门外,才敢大声呼吸。

喘了好久的气,还是惊魂未定。想著两人躯体交缠的景象,一时有些茫然。走远一些找个阴暗的地?

加彦第二天出门去银行,把自己的存款全取出来,反复数了又数,想了一整天。

在乡下除了吃饭,其他的用不到什么钱。他念过大学,在村子里的小加工厂里也许可以找到工作。找不到的话,他也可以做一点零工,节省一些总能活得下去。

从乡下到这里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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