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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跟她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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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毫无关系。”简东平理直气壮地说。

在桌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他都非常熟悉,肥头大耳抽着雪茄,活脱脱一个老年花花公子的是他当律师的老爸简其明,坐在他旁边的则是老爸的好朋友,沉着冷静,不苟言笑的刑警林仲杰。

“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天,林仲杰已经是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了。简东平明白,这是警察的一贯伎俩,即用重复的问题来考验你的耐心和承受力。简东平相信,任何人被问了100遍相同的问题后,都会陷入疯狂,放弃狡辩的。可惜,他没什么好狡辩的。

“我跟她毫无关系。”他也用同样的答案来回答对方。

“但是根据11月30日,她给男朋友林浩昆的最后一封电子邮件,她向林浩昆提出分手是因为你在追求她,她在邮件里说是因为受不了你的强大攻势,又因为不想脚踩两条船才决心放弃林浩昆的。”林仲杰慢悠悠地说。

“一派胡言!”简东平立刻说。

虽然他不想骂死人,而且还是个自己熟悉的,被人谋杀的可怜的死人,但是她这样凭空捏造事实,冤枉自己也实在太过分了。这女人脑子有毛病!他在心里暗骂。

“那你怎么会给她这样的误解?”简律师插嘴问道。

“对,你解释一下。”林仲杰接着说。

简律师给林仲杰递了根雪茄烟,殷勤地替他点上。

“好吧,我来说说我跟李雅真之间的关系。”简东平决定把一切和盘托出,他跟李雅真之间实在没什么可隐瞒的,“李雅真是我哥们林浩昆的女朋友,汉文中学的美术老师,24岁,跟我同年,他们是半年前认识的,浩昆很喜欢她,对她百依百顺。前些日子,李雅真迷上了野营,吵着想体验一次。我有个朋友是搞野营俱乐部的,他们每个月都有活动,林浩昆来求我让李雅真参加一次,本来说好了,林浩昆也要去,但恰好那三天,林浩昆临时要出差,实在没办法推掉,所以他就委托我一路上照顾她。因为她是第一次参加野营,所以准备不够充分,很多事也不懂,我不过是在野营的过程中帮了她点小忙,其实,我对任何一个初次参加野营的人都会伸出援手的,我对她根本没那意思,更谈不上什么追求,至于什么强大的攻势,这简直是……诽谤。我哪有在追求她?”

我喜欢的又不是她!这句话他差点脱口而出。但是他知道这话一旦出口,老爸过后一定会调侃他,一个劲地追问他,到底喜欢的是谁,又要问他讨照片看,又要把这事透露给保姆萍姐,然后两人一起调侃他,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了忍什么也没说。

“这么说,你只是在野营的时候跟她有交往?”林仲杰问道。

“是的。”

“野营结束后有没有联系?”

“没有。”

林仲杰笑了笑道:

“可是据我们所知,你在12月1日晚上8点左右,曾经跟李雅真在小雨茶室发生过口角。这是怎么回事?”

简东平知道对方最终会问起那天晚上的事,好吧,说就说,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跟我说,她跟林浩昆分手了,因为她觉得我,嗯比较适合她……反正她就这意思……我拒绝她了,我跟她把话都说清楚了,我明确告诉她,我不喜欢她。就这样。”

“哼!”林仲杰冷笑了一声。

“我说的是真的。”简东平不喜欢林仲杰的这声冷笑,他朝父亲看了一眼,简律师朝他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他只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那天她情绪有点激动,她一向自我感觉良好,所以突然被拒绝,有点受不了。其实大部分女人都受不了这种事。”简东平又想起那天晚上李雅真擂着桌子,尖叫着“难道这全是我的自作多情?”时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没想到那天晚上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李雅真。在跟他分手后,她竟然被人谋杀了,刚才在电话里,保姆萍姐就是这么对他说的,“你有个朋友叫李雅真被人杀了,警察一大早就来家里找过你,你人不在,现在他们在你爸的事务所等你,你快点去,快去!快去!”他当时感觉好像脑袋被人打了一下,接踵而来的就是一连串问题。她是怎么死呢?什么时候?凶手是谁?……不知道听到这消息林浩昆会怎么样?

“你们吵架了?”他听到父亲在问他。

“没有。只是不太高兴,”简东平看看父亲,又看看林仲杰,“我承认那天我是很不高兴。因为她在没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对林浩昆乱说,这等于是在破坏我跟林浩昆的关系,林浩昆会以为是我在枪他的女朋友,其实哪有这种事。”

“有人反应在茶室里,她扯着你的衣服大哭,你还脱掉外衣,拿了个东西给她。有没有这回事?”

提起那天的尴尬事简东平就一肚子火,他很想大骂一通李雅真,但想想她人也死了,他还这么斤斤计较,好像不应该,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有。”简东平干脆地点了点头。

“你给了她什么东西?还需要脱衣服?”简律师笑着问道。

“纽扣!”简东平没好气地回答。

“纽扣?!”林仲杰和简其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是的,纽扣。野营时我的衬衫纽扣掉了,她帮我钉上了一颗颜色相似的,那天她哭哭啼啼就是问我要纽扣。”简东平知道面前的两个老头为什么会这副表情,任谁听了他的话都会觉得难以置信的。

“是什么材质的纽扣?钻石还是黄金?”简律师忍不住问道。

“就是一颗很普通的玻璃纽扣,我都没仔细看,只记得是红色的。”简东平觉得自己的大实话不太有说服力。

房间里静默了两分钟。

“你是说她大哭大闹,就为了向你要回一颗玻璃纽扣?”林仲杰问道,他的口气,好像是刚刚听了个笑话。

是个笑话,简东平恼火地想。

“是的。”他冷冷地回答。

“这颗纽扣有什么来历吗?”简律师问道。

“她没说来历,只是说她只有一颗,唯一的一颗,本来以为我喜欢她,才会给我的,想不到……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看上去好像把那颗纽扣当成了她的命根子。”简东平现在想想都觉得李雅真那天的行为非常怪异。

简其明看着他,深深吸了口烟,好像陷入了沉思。

林仲杰又问了下去:“你是几点离开小雨茶室的?”

“大概是8点多,我没注意。”

“后来你去哪儿了?”

“我去酒吧了,跟朋友约好了要谈事情,冰舞酒吧,在环岛路上,你们可以去问。”简东平信手写下了酒吧的地址递给林仲杰。

“离开酒吧是几点?”

“差不多是12点,我离开酒吧就直接回家了。”简东平意识到林仲杰现在是在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难道我成了嫌疑人?

果然,林仲杰接着问:

“离开酒吧后你就直接回家了?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爸可以证明。”简东平说,他记得他回家的时候,老爸还没睡。

林仲杰把目光对准简律师。

“没错,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客厅看书,你知道我向来睡得很晚。”简其明笑着说。简东平觉得父亲的表情有些异样,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他在想什么?

林仲杰不太信任地回头斜睨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来问简东平: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简东平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会调查你说的一切,请你最近不要离开本市。”林仲杰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

简东平点了点头,诚恳地表态道,“林叔叔,你放心,只要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李雅真,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朋友。”

林仲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简东平接着问道:

“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可以告诉我吗?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林仲杰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说给你听也无妨,就在你们见面的那天半夜,她被人勒死在自己家门口的楼道里。”

“死亡时间呢?”

“法医判断是夜里11点至12点之间。”

简东平暗想,他跟她是8点多在茶室门口分的手,从茶室到她家才几站路,如果她11点左右才回到家,那很可能在这之前她还去过别的地方,见过别的人。她应该不会留在茶室,如果是这样的话,茶室的人肯定早就跟警方说了。

“谁发现的尸体?”简东平问道。

“邻居。”

“哪位邻居?”他又问。

这下林仲杰有些不高兴了。“小子,你是不是也问得太多了?”

“对不起,我只是很想知道……”他还想说下去,但林仲杰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你该知道的就少问。”

简东平知道再问下去也是不会有结果的了,于是只能闭嘴。

林仲杰离开简律师的事务所后,简东平立刻问父亲:

“李雅真的死还有什么内幕?在我来之前,林叔叔一定跟你说了不少吧?”

简其明嘿嘿笑了笑,用肥厚的手拍了下他的脑袋:“现在知道对女人太好也是麻烦了吧。傻小子,还充当绅士呢。”

“律师大人,你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他最讨厌老爸把他当小孩了,而且老爸太胖,手上的分量足有没有100斤也有几十斤,每次拍他都把他的心脏拍得咚咚响,相比之下,纤弱得像小柳树一样的江璇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只要一想到她,心里就暖洋洋,酥麻麻的,他觉得她就像颗蜜枣,又瘦又甜,吃完了还特别有回味。可惜,现在还没吃着。

他听到父亲在说话:

“老林今天口风紧得很,他什么都没说。”

“那我先走了。”他道。

“好,你先走吧。”说完,简其明朝窗外望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爸是怎么了?

房间里安静了10秒钟。

过了一会儿,简律师别过头来,看到他还在,颇为诧异。

“你怎么还没走?”他道。

“爸,你在想什么?从刚刚起,你就这副怪样子。”简东平忍不住问道。

简其明笑了笑,将雪茄烟磕在烟缸里,慢悠悠地说:“也没什么,你刚刚说到李雅真向你要纽扣,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过人血纽扣的事吗?”简其明问道。

简东平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是几年前有人在海外收藏家网站上炒起来的,听说这种人血纽扣的始作俑者是一个杀人犯,他每杀一个人,就将死者的血存起来做成一颗纽扣,所以命名为人血纽扣。有人自称收藏了5枚人血纽扣,愿意出让。这条消息一发布,马上就有很多人表示愿意收购这5颗纽扣。这些纽扣的价格一度被炒到5万美金一颗。”

杀人犯制作的人血纽扣?简东平觉得这故事有点玄。

“是谎话吧。也许根本就没什么杀人犯,只是出让者为了抬高价格弄出来的噱头。”

“有不少人也提出过这样的质疑,那个收藏者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还在网上放过一段录音,是被害人被杀时恳求杀手的录音,很恐怖。当然,这仍然不能证明人血纽扣的背景是否真实可靠,但不能否认,还是有很多人相信了,这段录音放过之后,纽扣的价格才一路飙升。”简律师津津有味地说着这个故事,那模样好像在品味一根刚出锅的蒜香骨,越啃越有味道。

“被害人对凶手说了什么?”简东平问道。

“被害人是女的,她一边尖叫,一边恳求杀手放过她。录音只有几十秒,但是好像蛮震撼的,听过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我是没听见,不过有人听过,而且听懂了,”简其明意味深长地瞅着他说,“因为被害人说的是中文。”。

“但再恐怖的东西也能作假,他们凭什么认为那是真的?现在伪造一段谋杀的录像都很容易,更何况是伪造一段看不见真人的录音?要是我,除非我亲眼看见他杀了人,把血做成纽扣,否则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传说。”简东平说。

简其明哈哈笑起来。

“我也是。”他带着嘲笑的口吻说,“不过有人很相信,而且还说这声音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这个人还真的失踪了,说这话可不是个容易头脑发热的人。”

“是谁说的?”简东平越发感兴趣。

“邱源。源头的源,听说过这人吗?”简其明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问道。

“我好像在报纸上看过他的名字。他是什么人?”简东平对这名字有些印象。

“他以前搞过房地产,现在好像什么也不干了,就在家养养花,搞搞收藏。我也不认识他,但我跟他的律师很熟。他说,邱源有一次跟他提起了录音带的事,他说录音带里的声音很像收藏家俱乐部里的一个女招待。这个女招待在三年半前辞职了,邱源后来委托他的律师打听过这个女招待的下落,结果发现这个女招待还真的失踪了,对此警方已经登记在案。”

“你刚刚说,被害人说的是中文。而她的声音很像一味失踪者的声音,这么说,如果谋杀真的确有其事,它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简东平觉得自己的毛孔徒地竖了起来,耳边好像还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

“有趣的还不止这些,其实当初听出录音里那个声音的是邱源的大女儿邱元元,但没过多久,这个小丫头就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信。”

“会有这种事?”简东平听出点味道来了,“那她的出走是不是跟她听出录音带里的声音有关呢?”

“不知道,她是跟她的一个同学一起走的,留了张字条说过两天就回来。结果……”简律师耸了耸肩。

“那他有没有报警?我是说关于他女儿失踪的事,还有那段录音的事。”

“女儿失踪他当然报警了,至于那段录音,你也知道,仅凭邱源一个人的说法,什么也证明不了。他也许听错了呢?他女儿也许听错了呢?”简律师说。

“可是那么多人听见了,应该可以找到那段录音的原始资料吧。”

“是的,邱元元保留了原始资料,后来警方拿给失踪女招待的家人、朋友、同事都听了,大部分人都说,声音有点像,但不能肯定。”

“那邱元元凭什么这么肯定?邱源又凭什么相信女儿说的话?”简东平问道。

“因为邱元元听力很好。”

“听力很好?”简东平觉得这好像不太有说服力。

“她只要听人说过一次话,就能记住这个人的声音。”简其明笑道,“她有一次在隔壁的律师办公室,我正好打电话过去是她接的,隔了两天我再打过去,她马上就听出了我的声音,总之,她认声音的本事好像很大,而且很懂得抓住别人声音里的特征。”简东平看看他,停顿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邱源那么信任她的女儿,一般中国的父母很难做到完全信任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我想说的。会不会是他自己听出来的?”简东平问道。

“不清楚。邱源家可真不太平啊,前两天他们家又出事了,”简律师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他们家的女佣被杀了,那女人死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颗――纽扣。”简律师说到最后两个字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纽扣?手里捏着颗纽扣?”

这是最近的新潮流吗?大家都把纽扣当成了宝石。不过当然,如果是传说中的人血纽扣的话,就不一样了。它不仅是收藏家眼中不可多得的宝物,还是凶手的犯罪证据,可是,女佣人手里拿的真是人血纽扣吗?简东平想想仍然觉得太戏剧化。

“她手里拿的纽扣是人血纽扣吗?”他充满怀疑地问道。

“我不知道。”简律师被他的神情逗笑了。

“那……你说这一大堆,是不是想说,李雅真问我要回去的纽扣可能是……所谓的人血纽扣?”简东平觉得自己像在讲武侠片的台词,“师太,你说的可是那至毒无比,武林中人人想要的人血纽扣?”……听上去真好笑。

“李雅真那颗纽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简其明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听上去,父亲好像真在怀疑李雅真的那颗纽扣是人血纽扣。不会吧。

“就是玻璃纽扣,玻璃表面下面是红色的……你想说,那个玻璃的纽扣里面的红色是……人血?”简东平觉得难以置信。

“我只是怀疑,不然好像说不通。她说唯一的一颗,说明还有其它的,但她手里只有一颗,人血纽扣有5颗。”简其明道。

“网上有没有人血纽扣的照片?”简东平觉得眼见为实。

“这我不清楚。”简其明摇了摇头。

“爸,你真的相信这个传说?”简东平一直很相信父亲的判断力。

简其明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其实我见过。如果那真是所谓的人血纽扣的话。”简其明的表情很复杂。

“你见过?”简东平大吃一惊。

“在电梯里,邱元元拿着一颗纽扣给她的同学看,说这就是人血纽扣,我当时正好在旁边。”简其明笑笑说,“当时觉得只是两个小女孩的把戏,后来从他家律师那里听说了关于人血纽扣的事,过了很久才想起这件事来。”

“爸,你有没有把这事告诉邱源?”简东平蓦然觉得这似乎很重要。

“没有。事实上,我刚刚才想起这件事。”

简东平虽然觉得老爸很误事,但想想也能理解,两个小丫头片子在电梯里偶尔的谈话,一个日理万机的律师的确未必会注意,即使注意了也未必会记得。

“你准备告诉邱源吗?”他问道。

“我也许会跟他的律师说的,不过事隔多年,不知道说这些还有没有用。”简其明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简东平知道父亲的意思,一个人失踪三年杳无音信,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刚刚说邱元元在跟她的同学说话,你怎么知道另一个女孩是她的同学?”

“因为她们急着回去上课,另一个女孩一直在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好像胆子挺小,在担心老师骂她们,但邱元元就不一样,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一直在滔滔不绝说着纽扣的事,声音挺响,好像故意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惜电梯里的人都很讨厌她,觉得她像只呱噪的麻雀。”

“那颗纽扣是什么样子的?”

“好像就是玻璃的,红色的,我说不清,你要拿来实物我才能辨别。”简律师说。

“你刚刚说邱元元是邱家的大女儿,那他还有一个女儿吗?另一个女儿对邱元元失踪的事知道多少?”简东平觉得一般小孩的同学或者朋友总比她的父母知道得多。

但简律师立刻否定了他的猜想。

“邱源早就问过那女孩一百遍了,她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提供不出来。”简其明摇了摇头,忽然眼睛一亮,“说起这女孩,我刚刚还看见她,她今天去隔壁找他们家的律师了,好像刚走。”简其明指指窗外。

“是吗?”简东平马上凑到窗前,问道,“哪个?”

“就那个,穿白衣服,长头发的,看见没有,正在过马路的那个。”

顺着父亲的指引,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那不是江璇今天的朋友吗?跟江璇约会半道溜走的那个,说起来,还应该好好感谢她呢,要不是她今天的突然离去,他还没机会跟江璇那么接近。既然她是江璇的好朋友,那就好办了。他已经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老爸,真的会有人收藏人血纽扣吗?”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后问道。

“当然有人收藏。”

“收藏家可真奇怪,我本来以为他们收藏的都是些美丽的东西呢,怎么连这么血腥的东西也收藏?”

“儿子,奇货可居这个成语你听说过吧?收藏就是要收藏别人没有的,这样以后才有升值空间。对这些收藏家来说,越是稀有就越是珍贵,管它什么血腥不血腥”

被父亲这么一说,简东平突然觉得收藏家是一群既贪婪又没有人性的人。

晚上8点,江璇刚吃完晚饭,简东平就来了。

“啊,你来了!”看见他,她很惊喜,她本来以为他只会打个电话来,自下午他走后,她就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想不到最后等来的却是他的人。

“好点了吗?”他对她左看右看。

“我好多了。”听到他提这事,她就不免脸上发烫,但又觉得他这么问,感觉两人好亲近,“你那边没什么事吧。”她问道。

“没事,只是警察的例行查问。”他笑了笑说。

江璇很想知道他的朋友到底怎么了,警察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但又怕问得太多惹他讨厌,所以她决定另外找些话来说:

“我刚刚吃完你带来的菜,真好吃,尤其是那个乳鸽,谢谢你,东平。”这样直呼其名,她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你喜欢就好,璇。”他说。他叫她璇,叫得好自然。

她心情好起来,兴致勃勃地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我中午的那个朋友还记得吧,她来了,她跟我一起吃的饭,她也说好吃。”

他仿佛吃了一惊。

“你说她来过?就刚才?”他问道,下意识地还朝门外看了看,好像准备追出去。

真怪啊。

为什么他的表情好像很失望?这让她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只见过依依一次而已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是的,她来过。我们一起吃的饭。”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她中午那是怎么回事?你说她是看到了一个熟人?什么熟人?”他问道。

“她的双胞胎姐姐在三年前失踪了,她今天中午看见了跟她姐姐一起失踪的那个女孩,所以她就不顾一切追了出去,但是那个女孩转眼就没影子了,她没追上。”她不太情愿地吐出这一段话,心里越发疑惑。他为什么突然那么关心依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叫什么名字?”他又问,好像完全没注意她的情绪,他的表情显示他在想别的事。

“她叫赵依依,怎么啦?”她有些不高兴了。

“她父亲叫邱源,她失踪的那个姐姐叫邱元元,是不是?”

“是,你怎么知道?”她很诧异。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接着问道:“她为什么不姓邱?”

“依依跟她姐姐元元是双胞胎,依依跟的是母姓。”江璇有些不耐烦了,说完这句便转身进了厨房。其实她去厨房也没事可做,她就是不想回答他那堆以赵依依为中心的问题,同时也想告诉他,她有些生气了,她希望他能及时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今天他好像有点笨,他跟着她来到厨房,劈头就给了她一句。

“江璇,我想见见她,能帮我约她吗?”他说。

原来说那么多是想见她。

她低头把厨房案板上的杂物理理好,随后走回到客厅里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给你电话号码,你自己约她吧。”她冷冷地说。

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心想,难道你跟我接近只是为了认识赵依依?你为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赵依依?好吧,你喜欢赵依依就自己去约她,我才没工夫为你们做红娘,我忙得很。她决定找些事来做,好显得自己真的很忙,可惜突然要找些事做还真的不容易。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一会儿理理被子,一会儿拉拉床单,一会儿又把桌上的杂志和瓶瓶罐罐放放好,嘴角慢慢浮起微笑、

正当她准备去拿门背后的扫帚时,他挡在了她面前。

“我对她没那意思,我找她是为了别的事。”他笑着解释道。

“你不用跟我说的,这跟我没关系啊。”她争辩了一句,觉得自己很小心眼没风度,但是就是忍不住要这么说。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想说,不可以吗?”他反问她。

她不说话了。

“帮我约她好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见她,我有些事想问她,是关于她姐姐的。”他神情严肃地说。

“你想问她姐姐的事?为什么?”她很诧异。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朋友被人杀了,现在警方把我当成了嫌疑人,她姐姐的事可能跟我朋友的案子有点关系,当然也可能没关系,是我多想了,但我想弄弄清楚。”他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你的朋友被杀了?警察把你当嫌疑人?”他的话让她非常吃惊,但是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他了,她为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的小心眼而懊悔,同时又为他难过,警察把他当成了嫌疑犯?那一定折磨过他了。

“他们打你了吗?是不是打你了?”她联想到了报纸上的刑讯逼供,又想到了朋友的遭遇,心不禁颤抖了一下,她忍着难过问道。

“什么?”他好像没听懂她的话。

“他们是不是打你了?警察对嫌疑人不都这样吗?我朋友海东说上次他赌博被抓,警察就用警棍戳他了,把他的腰都弄伤了。”她声音颤抖地说。

“没有。他们只是问了我几个问题。”他笑着摇摇头,她的反应似乎让他很意外。

她怕他在故意搪塞,便拨开他的头发仔细看了看,又把手伸进滑雪衫,隔着毛衣戳了戳他的腰,戳了好几下,见他没反应,她才放下心来,这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大胆地触碰他,他会不会以为她是在勾引他?她抬头看看他,发现他眼睛亮亮的,嘴边带着笑,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打伤。”她解释道。

“我知道。”他的眼睛左右移动了两下,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又立刻打消了,“他们没打我,你放心吧。”他说。

但她仍然觉得愤愤不平。

“警方怎么会把你当嫌疑人?他们有没有搞错?那个警察肯定是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冤枉人的大笨蛋!”她气呼呼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你,你是好人。”

他看着她,静默了几秒钟。

“璇,谢谢你。”他说。

“没什么好谢的,信任朋友是应该的。”她笑着说。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真的杀了人?”他忽然问道。

她一楞,接着站到他跟前,看着他,很有坚定地说:

“那我就相信那个人一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才会这么对他的,我相信你这么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就是相信你,没有二话。”

“可是你这样好像在帮坏人啊。”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温和地说。

“你不是坏人,对我好的人,就不是坏人。就算是坏人,我也当他是好人。”她说。他的话勾起了她对童年的回忆,她忽然很想说说一直憋在她心里的一些话,于是不等他开口,她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小时候,我父母从来没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过一句话,无论什么事,都是我的错。老师告状肯定是我的错,同学家长来告状,又是我的错,我跟别人吵架,也是我的错。他们一直认为这样才能显出他们是懂道理的好父母,但我觉得,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如果你最亲的人都不能站在你这边,那还能算亲人吗?我后来发誓,如果以后我有了孩子或者爱人,我就百分百要站在他这边,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站在他这边,因为我爱他,我是他的亲人,我没理由在别人打击他的时候,还站在别人那边。我对朋友也是一样的,我觉得这就是爱。”她说出这番话来,好像看见自己朝正在打麻将的母亲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就你还给我道貌岸然说什么人生的大道理!你不过是个不懂得感情的冷血女人罢了,你不配有亲人!

她的话好像让他很感动,他长久站在那里看着她,最后,他声音低沉地说:“璇,我没杀人。”

她朝他展颜一笑。

“我知道,我相信你。”听他这么说,她由衷地感到高兴,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去考虑如何为他撒谎,也不用为他是不是该逃跑而操心了。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忽然缩了缩脖子说,“你家好冷啊。”

“是吗?”她扯了扯他身上那件厚厚的红色滑雪衫,“你穿那么多还怕冷啊。”

“我天生怕冷。”他笑着,忽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说,“这样我就不冷了。”江璇觉得心里一阵狂跳,她感到他的脸帖着自己的脸,软软的,暖暖的,她还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说不清的味道,好温暖的味道,她有点眩晕……

我也不冷了,她很想这么对他说,本来我没感觉,你抱我之后,我才发现我原来也是很怕冷的,我以前不知道温暖的感觉,所以没感觉,可是我怕有了感觉就会一直找感觉,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带来更好的感觉,也不知道这好感觉会维持多久。

她伸出手臂毫不犹豫地环住了他的腰,立刻感觉他抱她抱得更紧了,现在,她深深感到他那件滑雪衫实在太厚了。

“你一定要找一个好人。璇。”她听到他忧心忡忡地说。

原来他在为她的将来担心,她觉得心里很温暖。

“我知道,我身边还是好人多。”她笑着说,接着打包票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约依依的。我等会儿就打电话给她。”一想到自己可以帮他干点实事,她就觉得非常兴奋。

“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保证我是个好人,这辈子都会是个守法公民。”他说。

“好。”她答应得自自然然,然后说,“就算你违法,我也跟着你。我当你的同谋。”

他紧紧抱着她,没说话。

“James……”她叫了他一声,但没说下去。

“知道了,同谋,以后有事就叫上你。”他笑着说,亲了亲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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