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苏老师,我觉得不太好。”孟叙冬似笑非笑。
“你又知道了?”苏青丢开门把手走过去。
孟叙冬斜靠着池台,星火随指尖垂下的动作飘散烟灰。干活的手,指甲修剪得圆短,骨节突出。他一手反拢台沿,似乎也因未知而吃紧。
苏青笑了,手搭上他肩膀,分开腿全副身心倚靠着他,“任何难题都有最简单的解法,我教你。”
说话之间,她解开皮带扣捂了上去。孟叙冬忍耐着才没有吐出闷哼,这种被完全操控的感觉不太好,但没办法说不。
她的手纤细有力,让人联想到漂亮的板书。如果那是她的学生,她会是一个记住学生习惯并迅速作出调整的资深老师。
“这样可以吗?”
“嗯。”孟叙冬一手揽着她,一手抓揉软肉。显得有点青涩,甚至脆弱。
密闭的空间放大神经,苏青不敢去看他或镜子里的自己。偏头亲吻他脖颈,他很受用,手里脉络反应有点明显。
“快一点。”
“嗯?”
孟叙冬哑声,“拜托苏老师,快一点好吗?”
苏青并不想知道缘由,他偏偏逮住了她耳朵,湿湿热热的喘息透进,“射给你。”
这种文绉绉的 dirty talk 比以往那些骚话还具杀伤力,她也有些难捱。
“乖孩子才有资格被奖励,你乖吗?”
“我乖啊,做春梦都是老师。”
“梦什么了?我穿蕾丝,还是被你抓破的丝袜,嗯,也有想象什么都不穿的样子吧?”
“想你偷偷和我上招待所,红着眼睛叫我名字。”
苏青抿了抿唇,保持呼吸,“要叫老师。”
“小青老师……”
手黏湿一片,苏青打香波冲洗。孟叙冬料理了残迹,说:“我抽烟。”
“记得刷牙再过来。”
孟叙冬带着清爽的气息躺下时,苏青已经恢复了平静。电影音乐隐隐透过房门传来,惹人感伤。
苏青摸出手机给苏南发消息说,他们在度假小镇,有事联系。
哪能有什么事,是想问大姐姐在章家情况如何。同丈夫分居好一阵子,除夕夜让豆豆在姥家过,体面的家庭不会闹到发廊,只会关起门来清算。
苏南也还没睡,回复叫他们多玩两天。
“你回去了吗?”苏青问。
“陪豆豆在这边待两天,没事儿。”
苏青打了很多字,最后都删了。转发了几张应来拍的照片,“这儿还不错,带豆豆来玩吧,我们一起多住两天。”
大年初二,苏南带着豆豆出现在度假小镇,旁边还有个穿始祖鸟硬壳冲锋衣的男人,防风面罩松落兜在衣领里,戴一副墨镜,一副征服雪山的架势。
孟叙冬寒暄起来,称呼章总。
除夕夜章晚成端着酒杯说了一晚上“太见外”,孟叙冬也没改,如今他不好再纠正。
午后阳光晴好,一行人坐快速传送带上雪丘,去坐雪滑梯。
成人雪道坡度长而陡峭,苏青滑到尽头,捡起充气圈又上去,叫喊声撒了一路。
工作人员给他们他们指方向,上雪林子玩“时光机器”。一家子坐在相接的充气圈上,在阳光婆娑的林子里荡来荡去,像童年动画片里摇摇晃晃的时光机器,要带人复返最珍贵的回忆。
旋转木马就那样出现在了眼前。
一片平坦辽阔,令人感到空寂的冰雪上,一座金灿灿的旋转木马矗立着。豆豆欢呼着跑过去,一家人作陪。
苏青只站在外边看,孟叙冬不管不顾拉着她乘上一匹蓝色小马,“多大了,还有阴影?”
这事儿苏青有印象。县城公园第一次出现旋转木马,挤满了小朋友,苏青和孟叙冬也在。场面混乱,孟叙冬抢占了苏青看好的小马,旋转木马便启动了,苏青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后来老孟把孟叙冬带回家,哐哐两巴掌。因为没有让着她而挨揍,这种事时有发生,他们的童年回忆对他来说应该有点不幸。
小马旋转起来,苏青侧坐着握紧支柱,冷风从四面八方来,她冲身旁骑大马的王子笑:“你才有阴影,我只是觉得幼稚。”
“幼稚还笑那么开心。”孟叙冬嫌弃地别过脸去,中心的玻璃镜子映出了他藏起来的笑意。
苏青摸出手机,拍下了那金色逆光中的剪影。转念一想,发了朋友圈。
他们玩了很多项目,最后玩的是雪上碰碰车。一个浑圆的座驾,像巨大的彩色冰球。应来和陈春和商量好了似的,围着章晚成攻击。苏青觉得战况复杂而激烈,转而瞄准孟叙冬。
估计他也这么想的,率先撞了上来。苏青天旋地转,胜负欲飙升,卯足劲撞回去。
陈春和觉得有趣,过来加入战局。师徒打配合,直把苏青推向防护栏。
苏青不是那么容易较真的人,只是不肯输。她一打二,应对不暇。
那边应来见气氛有点紧张了,过来帮,最后所有人打成一团。看管的老大爷说没见过大人也这么认真的。
苏青不懂什么认真不认真,就要孟叙冬跪地求饶叫爸爸。
他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游刃有余操作碰碰车,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让人头昏眼花。
结束后苏青冷着脸走了,孟叙冬才觉得不对劲。追上来,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对峙。
“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苏青双手抱臂,拒绝他伸手碰她。
孟叙冬也恼了,“不玩么?哪有你这样的。”
“我什么样?”苏青掀抬眼神,无心无情似的,“什么样你说啊!”
孟叙冬唇角微翕,偏脸冷哂。
“不玩了。”苏青轻声作结,拢紧衣领往前走。
“小青……”苏南唤不答应,叫豆豆跑来追。
小孩摔了跤,苏青急急忙忙回头,伸手要抱他。
豆豆自己爬了起来,拍拍小手,说:“豆豆勇敢。”
苏青一怔,笑着叹气,转而瞧苏南,“你比我适合做老师。”
苏南给豆豆拂去羽绒服上的雪渍,抱起他,“那不至于,我只管这一个。”
仿佛牧场迁徙,一行人沿着地上的足印朝小镇中心走去。
他们订了自助餐,三八八一位,有什么龙虾,一人一只。男人们率先去领号了,她们跟着应来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应来牵着豆豆去找爸爸,桌上只余姊妹二人,苏南才说:“真生气啦?”
苏青正点开朋友圈准备删掉那张照片,手上一顿,“没有啊。“
苏南睨她一眼,“只为这事儿?”
“还能有什么事。”苏青点开朋友圈,发现一水儿人点赞留言。
她微信好友一千多人,很杂乱。唱片店 live 现场认识的美女欢迎失踪人口回归;大学那波人问谈恋爱啦;一帮发小吵闹着发狗粮了又,只有美美问,在哪儿。
下一条,绫子说,她也在这儿。
苏青收起手机,留下了那则动态。
抬眸见孟叙冬他们端着餐盘走来,她若无其事看向窗外。
天色暗了,茫茫一片深蓝色迷雾,玻璃上倒影着明亮而热闹的景象,孟叙冬抽开椅子坐在了她身旁。
餐盘里盛着炙烤的波士顿龙虾,水产超市里常见的鳌虾,不是人们所谓的龙虾。不过还有海胆、飞鱼籽、大闸蟹、大虾、本地产鲍鱼与海蛎子;烤牛舌、牛肋骨、小羊排,火候有点过,需要佐酒;啤酒品类多样,无限畅饮;小孩喜欢的哈根达斯。
苏青闷头吃,要吃回本的架势,也不管孟叙冬起身了多少次给她取餐。
用餐限时,好让人吃饱喝足去楼上泡汤搓澡。
苏青自是免了,打道回府。
昏暗路灯照映薄霜覆盖的石板小路,两道影子拖得很长。
后面的人停下了脚步,打火机擦亮的声音淹没在风里。
苏青转头,望着三步开外的男人。孟叙冬觑眼瞧了她一眼,吐出烟雾,“你想怎么样?”
风吹开了头上的外套帽兜,她低头,拨开散乱的碎发。
“老婆……”他上前一步,又冷下脸,侧过身去吸烟。
“你就该让着我。”苏青声音不大,像呓语。
孟叙冬垂下夹烟的手,又上前一步,“你说。”
“孟叙冬你就该让着我!”苏青将话砸了过去。
孟叙冬就那么盯着人,烟灰掉落也未在意。他忽然笑了,“你就作吧。”
说不清,心头堵得厉害,苏青转身往前冲。孟叙冬追了上来,逮住帽兜让人被迫止步。她斜眼瞪着他,有多恨似的。
“我什么样,你再说一遍?”
孟叙冬偏身来到她跟前,宽厚的肩膀如同一堵墙。她迈步欲绕开,他一步挪过来。
“老子让了你一辈子。”话从喉咙里滚出来,他气压极低。
苏青勐然抬头,“一辈子还长呢,你咒我?”
孟叙冬气笑了,单手掐住她的脸,捏烟的手抬起来,悬在半空。她睫毛颤了颤,“杵啊!”
他一下丢了烟,手捂上她的脸。烟丝气味充斥,她扭头,被掰了回来。
四目相对,她张口要咬他的手指,他反而将大拇指送上来抵在她牙齿间。想要说话,舌头划过那指尖,她气得不行,胡乱拍打他双手,他欺身上来压制住她,教人再不得动弹。
两个人都微喘着气,溢出彼此不解的恼意。
“至于么。”孟叙冬放缓语气。
“你撞我!”
“我不该,我错了老婆。”
苏青微怔,想呛声的,却只是努了努嘴唇。
“这么委屈呢。”孟叙冬低头,一瞬不瞬端详她表情,“是我不好,我道歉,不生气了好吧?”
苏青垂眸,小声说:“你错哪儿了?”
“该让着你。”
“你说我作!”苏青倏地瞪大眼睛,灯光下亮晶晶,摄人心魄。
孟叙冬眉头微蹙,哑然一笑,“好,是我作。”
苏青别过脸去,“假。”
“要有假,让狐大仙立马收了我。”
苏青一顿,看了看男人近在咫尺的脸,撇开目光,“我立马改嫁。”
凌冽的风袭来,孟叙冬伸手为她盖上帽子,扰乱了视线。一切看不真切,只听见他笃定的话语,“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