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结了婚的人,得明白你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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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冷风吹散热气,苏青倏尔挣脱开他。缠纱布的手勾了下衣服扣子,她轻轻握住手,蹙眉忍耐。

“我看看。”孟叙冬又来拉她的胳膊。

“有什么好看的?”苏青不经意撞见他神色,严肃而急切,很关心她似的。他当然该关心,他是她的丈夫。

苏青转身,“小事儿。”

孟叙冬眉头微拢,“客观来说,这伤是小事儿。但我没说你受伤是小事儿,懂不?”

本意不是旧话重提,更没想到他会耐心解释,苏青讷讷地“哦”了一声。

“还生我气呢?”

“没有。”苏青从头到尾就没有生气。

像失败的警探,后知后觉发现凶手的作案诡计。

牌桌上,夜市里,允许燃放烟花的海滨,他们第二天就去了那里。他在台球厅的旁若无人,彰显证明他们夫妻关系有多好。还有别的时候,他总是故意做给谁看一样。

而那个谁,这么多年与他保持密切友谊。为他打点一切,习惯成自然以至于无视他已经有了妻子。

种种迹象表明,他和绫子关系不一般。假若他们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情况就更严重了。

他、军儿和绫子,微妙的三角关系,在适婚的年纪失去了稳定性。为了维持多年来的友谊,他找别人结婚了。

这个别人,完全受骗。

也怪她结婚之前没问清楚,只问他是否有别的人。应该加一个定语,他的心是否交给了别人。

回到草莓大棚,苏青还有点心神不宁。人们围上来说着什么,好聒噪。奶奶专门问附近的相亲接了个有靠背的椅子,叫苏青好好休息。

只不过是手划伤了,苏青不要闲着,问起奶奶草莓装箱的事。

“你这闺女……”奶奶心头高兴,孙媳妇是个勤劳肯干的人。她叫孟叙冬拉来泡沫纸箱,安排苏南和苏青一起将草莓装箱。

大伙儿收割完一批,停下来歇息。几个烟民到外边吸烟,章晚成也一道。苏青奇怪,“姐夫不是不吸烟吗?”

章晚成本人不吸烟,但会将烟当作社交工具,散烟给别人,偶尔也会陪别人吸一支烟。

苏南以前觉得这是优点,如今的感受不同了。一个以利益为重的人,不觉得这些伪装是一种让渡,更不理解身边的人忍耐有多辛苦。

“陪妹夫呗。”苏南将一颗草莓轻轻放进泡沫凹槽里。

苏青不想提起孟叙冬,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吸烟太凶了,一个月要花四五百块。”

“叫他戒烟?”

“我劝不动。”

苏青想,绫子的薄荷糖劝得动。可结婚后,就连那些薄荷糖也成了残存的念想,他吸烟一日比一日厉害。

苏南有所察觉,朝大棚外头看去。庄绫手里夹着薄荷烟,仰头和孟叙冬说着什么,委实近了些。

“绫子和那个戴耳钉的是一对?”苏南不露痕迹地说。

“不知道,反正他们……”苏青不大自在,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八卦在她过去的生活里几乎绝迹。

苏南又说:“绫子一看就是高中受欢迎的姑娘,喜欢被人环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比旁人亲切些,也正常。”

苏青听出话外之音,笑着掩饰,“我没那么无聊。”

“你就是太不无聊了。”苏南轻轻摇头,“我说反话你也听不出来?”

苏青怔然,大姐姐才见过他们两回,竟然都看出端倪了。

苏南没有再说,起身将草莓丛里的豆豆薅出来。小家伙弄得灰头土脸,草莓上有泥也往嘴里塞。苏南叫他等一等,姨姨包好了拿回家洗了再吃。他中气十足地喊不,还叫妈妈也吃豆豆摘的草莓,“可新鲜!”

苏南哭笑不得,豆豆还说:“奖励妈妈!”

园子里的人都笑起来。苏青放下手里的活儿,一把抱起豆豆,额头顶他脸蛋儿,吧唧一口亲上去。

豆豆咯咯笑着,把手里捏软的草莓往苏青嘴里塞,“姨姨也辛苦了!”

苏青忙着吃,偏头不经意看见了孟叙冬。他站在一步开外,习惯性的插兜姿势。他表情有点冷淡,又像很专注。明媚的阳光穿透大棚塑膜,为他周身轮廓染上暖意。

“姨父——”豆豆不认生,要挣脱怀抱扑过去。

苏青只好抱着孩子走到孟叙冬面前。

“嗯,也要奖励我?”孟叙冬眉眼笑开。

“姨父,姨父举高高!”

孟叙冬握住孩子的手,一把将人抱到肩上,“唷,豆豆比我还高了!”

“飞——”豆豆摆动小手,好不闹腾。

“飞咯……”孟叙冬抬手托住豆豆,就着狭窄的草莓梗道冲了上去。一连跑出了大棚那一头,又绕着棚外跑过来。

苏青笑着笑着,呼吸一滞。

“冬子肯定是个好爸爸。”庄绫话锋一转,“我来帮你装箱吧,我要带二十箱走呢。”

苏青迅速转身回到位子上,庄绫紧跟着坐下。

门外孟叙冬将豆豆放下来,章晚成蹲下给豆豆的毛衣里隔毛巾,“好玩不?”

豆豆乐呵呵点头。

“那你要和姨父说什么?”

“Thank Q,豆豆还要飞!”

笑声阵阵,苏青独自同泡沫箱子作斗争,一度负隅顽抗。

“哎呀,你也休息会儿吧。”庄绫凑近瞧了瞧苏青的手,似乎想询问她伤情,可冷不丁说,“你的手好漂亮。”

很少听见有人夸别人手漂亮的,有种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不舒服。苏青稍稍曲起手指,看见庄绫手上戴了装饰戒指,卡地亚铂金钉子,还有一枚镶钻。

苏青说:“我这是劳动人民的手。”

“什么呀。”庄绫抿笑,“不过我也就来乡下玩儿,帮着奶奶干活儿。奶奶好能干,有时候我都怕帮倒忙。”

“是吗?”苏青淡然,“奶奶不让我做事。”

庄绫缓慢地挪开视线,拿起草莓装箱,“草莓酱你喜欢吗?我做的冬子都说还不错,等回头做了,拿给你尝尝。”

苏青实话实说:“我喜欢草莓,但不喜欢草莓酱还有草莓味的东西。”

“啊?”庄绫似乎没明白。

“草莓的口味很难模仿,大多草莓制品和草莓毫无关系。草莓有超过三百六十多种挥发性物质,风味构成复杂。草莓香精只有几十种效应化合物,无法还原草莓的口味。我只喜欢草莓本来的味道。”苏青一顿,“你呢?”

“我没有想这么多。”庄绫蹙眉而笑,眼尾上挑,“好吃不就行了吗?”

“好吃你就都要吗?”

“不可以吗?”

庄绫浑然不觉似的,合上装满草莓的泡沫箱子,挪到旁边,“这些草莓,我是要拿去送人的。吃到孟奶奶的草莓,才是真有口福。”

苏青拍着手上的灰屑起身,“你慢慢装,我不陪着了。”

无论如何,收成里总会有坏果。今年雪大,大棚重新覆膜,影响了温度平衡,坏果率足有百分之二。

对于以千斤计算的产量来说,这着实有些惊人。不过奶奶倒比往年还宽心,反正这草莓大棚都是大孙子整的赔钱货,赔给媳妇儿,和赔给旁的人,那大不一样。

天黑之前一大群人收工往小院移动。

奶奶和孟叙冬几个哥们儿在院子里刨猪肉,烧铁锅。奶奶闲他们城里孩子干活不利索,将人轰散。

作为孙媳妇,苏青帮着升炉火煮茶,从奶奶指的柜子里取出饼干点心,招待客人。忙活了一小会儿,便被进进出出的奶奶叫停。

苏青心里闹得慌,踅至后院寻清净。

开了春天气也不见暖,昼短夜长。天色将暗未暗的白夜,苏青蹲在地上裹一团雪。

听见轻微的脚步,她回头瞥了一眼,见是孟叙冬,起身便将雪球往他身上砸。

这一下使了力气,雪在他面额上粉碎,落进衣领。

孟叙冬笑,俯身拣雪团。苏青心知不好,忙要躲,可刚迈步便被他逮住了。

她忍不住笑,“放开,听见没?”

“尽管砸。”孟叙冬把雪团往她手里塞。

苏青忽然不笑了,静默地看着他,“你不喜欢草莓,还吃别人的草莓酱。”

孟叙冬皱眉,“啥意思?”

“你自己知道。”

绞在两人手里的雪散碎,苏青挣脱开来,退了大半步。

孟叙冬嘴唇翕张,没由来笑了,“就为这事儿?”

孟叙冬上前,仔细瞧着她模样。苏青错开目光,话语有些磕绊,“我管你心头有什么鬼,但你现在是结了婚的人,得明白你的义务。”

停顿片刻,孟叙冬咂摸出什么似的,挑起眼角眉梢,分外不着调,“草莓酱酸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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