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点香?
程娇打了一个激灵,视线从居高俯视的半空落在了昨日开宴的屋子里。
这会儿客人还未入席,院子里只有仆妇侍女在忙碌,说话间,几个侍女便要往正房走去。
程娇紧跟而上,却在门口处遇见了两个仆妇,那两个仆妇半低着头,手中端着铜盆往外走去。
几个侍女进了门,便去取香盒子里的线香点上,程娇顿了片刻,转头便去追刚才那两个仆妇。
这几个侍女没问题,应是有人提前将要用的香给换了,刚才走出去的两个仆妇,是眼下她唯一可以追查的线索。
所幸这两人走得不快,程娇在门口便追上了,其中一个仆妇捂着肚子说肚子疼,想去茅房,与另一个仆妇商议了一下,便将自己的铜盆交给了对方,转头匆匆往茅房走去。
程娇紧跟而上,随着她进了茅房。
那仆妇见看了一下四周无人,便从窄袖里取出一块帕子,那帕子不知包裹着什么,有半尺长,有点像像线香的长度。
程娇走到她的身边,看到了帕子里的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是换下来的香。
那仆妇将线香搓搓碎碎,然后丢进茅坑,转头大步离开,待她与另一个仆妇汇合,打水的时候还用皂角洗了洗帕子,给自己擦了擦脸。
“大志家的,你的事情如何了?夫人可是应了你?”
“没有。”那仆妇摇头,“想要脱籍谈何容易,夫人说我夫家是因罪贬为奴,又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哪里能说脱籍就脱籍的。”
“我们这些人为奴为婢倒是不打紧。”另一个仆妇又叹息,“可是你家阿树,真的是可惜了,会读书识字,就因为是奴籍,这辈子都不能上书院读书考科举”
“会好的。”
“难啊”
二人又端着铜盆要离开,程娇还想跟上,只是眼前一阵眩晕了,她又晕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青罗帐顶。
盯着帐顶看了片刻,回过神来时,她猛地一下坐了起来,掀开床帐。
看着屋子里熟悉的陈设,恍惚之间才想起自己是在自己的屋子里。
可是那个梦
那个夫君叫大志的仆妇
想到这里,她心就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她伸手捂住了心口,掀开被子下床,冲着外面喊:“铃铛!铃镜!”
“娘子醒了?”铃铛与铃镜推开寝室的门走了进来,旺财也从她们脚边挤了进来,然后跑到程娇腿边磨磨蹭蹭。
程娇蹲下来揉吧揉吧它的狗头,差点把它揉得要翻白眼。
“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午时了。”铃铛答了一句,又问,“娘子可要吃些什么?”
程娇没什么胃口,但也有点饿了,想了想道:“让厨房那边给我煮一碗粥吧。”
“是。”铃铛领命,转头便出门去厨房。
程娇则是问铃镜:“祖母现在如何了?大兄那里查出什么来了吗?”
“刚才得来了消息,老夫人已经好多了,夫人如今也在福安堂,世子那边倒是没什么消息传来,目前在审查几个人,就是没什么进展。”
程娇心头一紧,觉得这事很难。
若是不出所料,那妇人如此做,是为了帮她儿子脱去奴籍,便是查到她身上,她宁愿死,也不会将这背后的人供出来的。
事情仿佛又陷入僵局。
铃镜劝她:“娘子莫要太过担心了,世子定然会将事情查清的,绝不会让害了老夫人的人逍遥在外。”
“但愿如此吧。”程娇还说什么,只是希望能如此了。
用了一碗粥,程娇便去找了程谦。
“可是查到什么了?”
程谦平静的眼中含着冷意:“抓了几个人,但一直没什么进展。”
“大兄可是想过,从这些人背后入手?”
“此话怎么说?”
“这人害人,总该是有点原因的吧?大兄查一查谁人家里遇见了什么难事,迫切地想要求得什么,如此,若是有人许诺了她什么,她才会下手呢?”
程谦心头一凛:“六妹说的不错,确实可以从这里入手。”
程谦是相信程娇的,程娇自小便在祖母身边长大,在一众孙辈之中,与祖母感情最好,不可能为了什么去害祖母。
“只是,就算是查到了人,怕是也不会松口。”程娇是担心这个。
“无妨。”程谦不认为这是什么难题,“只要找到人,要她开口便不难。”
听他这么说,程娇就好奇了:“哦?那怎么让她开口?”
程谦顿了顿,然后道:“能让人开口的酷刑无数,我便不信她能受得住,便是受得住,那若是毁掉她所在乎的一切,她是不是还能死撑着不开口?”
程娇瞳孔微缩。
是了。
确实是个好法子。
程谦见她如此,又解释道:“六妹,不管是这个人为了什么害了祖母,都不是无辜的,既然敢做,便要承担一切后果。”
哪怕是付出生命,付出所在乎的一切。
这些话有些残酷,却也是生存法则。
“我明白的。”程娇也不同情那妇人。
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既然害了人,那不管是什么结果,那都是应得的报应。
“希望大兄早日查清此事,为祖母报仇。”
“好。”
程谦的动作很快,仅仅用了两日,便寻到了下手的仆妇,再用一日,便撬开了她的嘴。
害程老夫人的不是别人,正是程妩。
程妩
程娇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有些懵。
“你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临安侯震怒,“你你这个”
萧氏脸色苍白,满脸的不敢置信:“是啊,阿妩,你怎么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可真相却是摆在这里。
程妩允诺了那仆妇帮她儿子脱去奴籍,让她将掺了‘一点葵’的香换了屋子里原本的香,又让人将一点葵干草放在了小清苑草丛里。
若是谁人都不知程老夫人是被人害的,事情就过去了。
若是发现了,有人查了,那矛头也直指程姝,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