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没过几日,他就给崽崽做了一只小蝴蝶,用细薄的木板做的,上面用颜料绘了蝴蝶的花纹,挂在崽崽小床帐顶上,纱帐摇晃的时候,蝴蝶一晃一晃的,仿若在翩翩起舞。
苏莞也得了两个比较大一些的蝴蝶,就挂在床顶上。
李公子给崽崽做玩具的时候,也没忘了他夫人。
霍岩在石桥村住了两日,而后便打算离去,大家为他饯行。
霍老先生以前对他真的是嫌弃得要死,甚至多年都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徒弟,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便是不善说话的人都有许多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弟子者,将师父当成父亲一样,可许多师父,也将弟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愿他长进,愿他平安,愿他长久。
临近离别,总有诸多的不舍压在心头,最后的最后,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话。
“活着回来。”
活着,平安,这大概是最大的期盼了。
夜里酒席散了,霍岩与苏莨在花园水榭里坐着说话。
今夜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从天上洒落,花园里照明灯发出柔和的光芒。
霍岩手中拿着一张叶子,贴在眼睛上遮挡起光线。
“我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这两年你先陪着师父,记得要好好练功,若是到时候你还太差了,那就继续练着吧。”
“两年后,若是我空得出手,我就来接你,再看看师父,这两年倒是能在姐姐姐夫这边住着,就是两年之后不知道师父想去哪,到时候先将他安排好了。”
“若是我没有时间回来,这些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师父若是想要留下来,姐姐和姐夫他们倒是挺欢迎的,他在这边我也放心,我就是怕他不愿打扰。”
李临和苏莞这边时常也有人来住一住,短住也罢,长住也好,夫妻二人都是挺欢迎的,就像是居住山林雅居,偶尔来个客人,或是来了一个邻居。
苏莨点头:“我记下了。”
说罢,苏莨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心思也有些杂乱,他道:“我真的不能与师兄一同前去吗?”
想了想,他又道:“罢了,我还想多学两年,免得扯师兄的后腿,到时候有什么事情还要你来救。”
说起来实在有些无力,他也是很想去的,但是不能。
霍岩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只是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总会有那一天的,不急。”
苏莨也早就看开了,就是不妨碍他郁闷,他道:“也好啊,正好可以多看看阿识,他可好玩了。”
崽崽都是小时候好玩,长大了就是熊孩子,一天不被揍都是皮痒的。
“是啊,可以多看看阿识啊!”霍岩感慨,师兄弟都是挺喜欢这只崽崽的,得了空闲就过去陪他玩一会儿。
大人之间的分别也就是这样了,就是有点舍不得小崽崽。
“之后好好练功吧。”
师兄弟俩夜话到半夜,这才是散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霍岩就要离开,苏莨和他一起离开,送他到归雁城上官道再回来。
临走之前,霍岩去霍老先生门前磕了三个头,然后告辞离开。
李临和苏莞带着孩子将他们送到了村口石桥,让人送上了他们准备的行李,一个可以放在马上的木盒子,里面装着一些草药和药品,另外还有一些盘缠,有银票还有碎银子,甚至连铜板都有一些。
最后还有一个包裹,装了两套换洗的衣裳和今日早上吩咐厨房早早起来做的干粮和糕点,另外还有一个羊皮水囊。
苏莞道:“此去一路平安,切记,不管是什么时候,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李临道:“我已经去了书信,说你这个时候过去,等到了无尽城,便有人来接你,虽然你一身好本事,但是无尽山的土匪凶狠,有人同行更安全一些。”
崽崽不知道发生什么,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然后呀呀了两声,看着马匹眼睛发亮。
霍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还有些不高兴,他的脑袋也不是谁都能摸的。
霍岩笑了笑:“阿识,我走了啊。”
言罢,他又笑了笑,然后退了两步,拱手一拜:“二位保重。”
二人回礼:“保重。”
而后霍岩便与苏莨一同翻身上马,骑马离开,夫妻俩抱着还在站在桥头,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看着人影消失不见。
三月的春风徐徐,似携着春日的花香。
石桥下水面的流水缓缓,经过一个冬日光秃秃的地面长出青草,树木枝头吐出新叶,开出各色的花,不知不觉,四季已经是又一个轮回了。
石桥的风有些大,她觉得有点凉,李临抱过孩子,伸手揽了揽她:“我们回去吧。”
苏莞点点头,与他一同往回走去,待进了花园,正好是见霍老先生在水榭那里坐着发呆,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了。
二人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霍老先生抬眼:“他走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霍岩了。
李临道:“刚走。”
霍老先生叹气:“后来的那些日子,我心中就有些后悔,不该是让他背负上这些,我当初的壮志,原本也只是我一人的事情的。”
这原本是他的事情,不该是让别人去背负的。
若不是因为他,这些事情都与霍岩没有什么关系的。
“不过也已经晚了,他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甚至为此一直努力着,后来又多了一个阿莨,他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李临道:“霍老也不必是这样想,他有为了你的原因,但是同样的,也有为了天下的,他大概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也愿意为此做出努力。”
“只不过是霍老让他看清这一些,知道路该怎么走罢了。”
“就是。”苏莞笑道,“就好比霍老当年,那个天下如何,不也和您没有关系吗?您出身氏族,是大氏族公子,又领了将军之职,一辈子风光无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可是您也是这样做了,您能这样做,为何他就不能了?”
霍老先生笑了笑:“也是,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人都走了,说什么都是虚的,不想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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