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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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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采摘的红柿表皮晶莹,沁出新鲜的香气,闻着便让人感到蜜甜,卿卿食指大动,将柿子分了几只小篮分别盛放,一篮用作现吃,一篮晾晒做柿干,还有一篮留着做成修严给她吃的那种馅饼。

在舅舅家时,一家人的饭都是卿卿烧,来到红柿居后,菱歌的厨艺最好,便都是菱歌下灶,卿卿和淑娘只管大快朵颐。

现在淑娘和菱歌都在帮忙看店,卿卿在家里清闲,她不好意思让菱歌回来之后还要饿着肚子忍受烟熏火燎,让修严将柿子剁成碎零零的馅儿。

修严望着那一滩红柿子肉半晌也不动,倚在灶台边,修眉折曲。

卿卿看他不动,疑惑地问:“上次你做的柿子馅饼可好吃了,修严,你怎么啦?”

修严不可能承认,他活到这么大,根本没进过庖厨。

上次也不可能乖乖待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还给她亲手做柿饼,偷溜出去之后,回来时为了掰扯一个说得过去的说辞,他故意在外面点心铺买了一盒柿饼。那个时候红柿居的柿子没成熟,做出来的根本又酸又涩不能吃。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修严若有所思。

卿卿使唤他不动,默默叹了口气,自己去揉面团了。

修严看她伶俐地将和面,将面擀得薄而透明,沾了白面的素手握擀面杖又稳又准,不一会儿将面分成十几个剂子。

卿卿在家里时,一个人被当成三个人使唤,要看顾家中厨房,要喂养鸡狗,还要照顾农田,本来应该是家中男丁干的事,因为舅舅懒惰,全压在卿卿一人头上,姜雪薇自是指望不上的,她只管起来美美地为自己上妆,等候卿卿将饭食送到她的屋里,卿卿到山腰除豆时,她打扮得风风光光去城里逛胭脂铺子。

照舅母的意愿,希望姜雪薇在城中邂逅一位王孙公子,等进了富贵人家做妾,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卿卿等将柿子馅饼包好,下了锅,才有空询问修严今天为什么犯懒,是不是刚才摘柿子累了。

修严就梯而下,打了个呵欠,嗓音染了困倦:“唔,卿卿妻主,我在双凫楼没学过这些,手不能提,肩也不能扛,让你笑话了,我真的有点累。”

卿卿关切道:“那你去睡吧,晚饭好了我拿房里给你。”

她这个美男小妾,长得沈腰潘鬓、弱柳扶风的模样,仿佛哈一口气,便能让他飘摇而举,乘风而去。

修严自然答应,他走到门口,回眸望向卿卿忙碌不停的背影,眸中一动,道:“其实我识字,会算账,你让我当个账房吧。”

卿卿正发愁要雇一个账房先生,不然做了一个月的生意,还是糊里糊涂的,听到修严这么说,卿卿那双秋水盈盈的剪眸涌动起欢喜,“修严你真能干!”

被夸了的修严唇角戏谑地一勾。他的确很能——干。

她得试试才知道。

这个小娘子自幼命途多舛,嫁进陈家冲喜,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座大宅,收容了一个病弱美男妾,修严不懂,她为何不及早将他“就地正法”。

她对自己的容色并非全无兴趣,几番勾引,他都能令卿卿心旌摇荡,可惜每每最后,她都把持住了。

修严不禁怀疑自己的魅力。

他要什么女人,勾勾手指就能让她们过来,可当她们靠近,修严却发觉自己已经没多少兴致。

卿卿与那些女人截然不同,她身上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

他是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女人的,就算只是为了,她是他的可口良药。

陈远道的出现只是一段猝不及防的引子,没能让卿卿激起什么波澜,不过,红柿居既然是陈慎之的遗产,她得了这座大宅,第一年的柿子,给陈家送去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卿卿打定主意,将新鲜摘的柿子放入地窖收藏。

晚饭做好之后,淑娘和菱歌闻着味儿就回来了,卿卿手艺不错,今天除了做了柿子馅饼,还有一碟子豌豆黄,整整一锅鸡肉馄饨,她们吃起来时,卿卿知晓修严喜雅,单独用了一只斗彩白瓷莲纹碗盛了馄饨,青瓷小盏扣了豌豆黄,用红漆描金海棠纹托盘放着,要端给修严。

淑娘见了也就笑道:“娘子哪里是找了个男妾,分明是供了个祖宗!”

这也就是一句玩笑话,可卿卿面嫩,不堪取笑,脸颊唰地便红透了,只是,她也不知怎的,耳濡目染地习得了修严的轻浮,脱口就说道:“爱妾,本就是用来爱的。”

“……”

一阵诡异的宁静之后,淑娘与菱歌笑得前仰后合。

卿卿愈发羞赧,咬住了雪白的银牙。

“你们别笑,修严可不是绣花枕头,他说他会算账,我们不是正好缺一个账房先生么?”

淑娘看她端了两人吃的饭食要走,留住她又问了一句:“娘子还真打算带他上街?只怕重复看杀卫玠的悲剧,寸步难行。”

卿卿微微一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时人爱美,狂热地追逐美男,也是六朝以来的一大风潮,那个世子就被人夸赞“貌占八斗”,要不然,怎么旁人不夸点儿别的?

“我有我的办法,不让他抛头露面就是了。”

别说看杀卫玠,的确,容颜渐渐好转、即将痊愈的修严,若是上街,很容易引来别人的的窥伺。

她忡忡地端着晚膳来到寝屋,探头朝里观望。

窗外起了一点风,吹拂着树枝摩挲屋檐,发出簌簌清音。

半开的支摘窗下,卷着一点细丝的晚风吹动着竹制罗汉床上男子的墨发,他沐浴之后改换棉绫寝衣,垂感极佳,胸口隐隐露出一方玉砚般的白皙皮肤,一腿微蜷,拱成小山状,靠在床围上手捧经卷,似乎读得专心致志。

既不知窗外风雨,也不知来者何人。

这样的修严,没有了造作脂粉习气,仿佛本真如此,风姿逸洒,华茂春松,让卿卿狠狠地为之惊艳。

卿卿在门框上“咚咚咚”敲了三下,修严放下书卷,从那张静默肃容上,卿卿分明地看见,他一点点抽出谄谀风尘的笑意,将方才的气质全然掩盖。

她吃惊于修严看到她这种变化,走了过去,将饭食替他放在漆案上。

“你饿了吧,吃点儿垫垫肚子再看。”

修严立马将书抛在一旁,品尝起卿卿做的馄饨。

不算难吃,也不算好吃,修严装作尽兴,埋首解决温饱问题。

卿卿好奇地扫了一眼他的书:“修严识字?”

看来双凫楼也并非不好,至少还教授这些,不像她,待在姜家日复一日地劳作,根本没有机会像姜雪薇一样识字。

修严一滞,面上笼罩起一层愁云惨雾。

“卿卿妻主不知,我们双凫楼的鸭,身不由己,学这些也不过是取悦贵人罢了,若是不肯,学不好,难免遭受毒打。”

说着他便放下了汤匙,转身背对卿卿,要脱掉自己的外裳,在卿卿怔愣之际,他凄风苦雨地咬牙道:“我后腰上有好些伤疤,卿卿可要替我瞧瞧?”

他说脱就脱,丝毫不带含糊的,把卿卿都看傻了。

“修、修严!”他利索地剥掉了寝衣外衫子,只剩下贴着肌肤的一身薄如蝉翼的亵衣,卿卿脸颊激红,如酒醉般热气冲涌,立马拾起修严的外裳,从身后替他盖上,这样一来,也从身后贴住了修严的背脊,似搂住了他的身。

修严微微翘起嘴角。卿卿小娘子,叶公好龙,一边说着养男妾,一边却设了大防,连他身体都不敢看。

自然了,他背上光溜溜一条,完好如璧,能有什么伤疤,不过是诈她一诈罢了,她果然上当。

“我有一件事要告知妻主。”

修严握住她的柔荑,微微侧身,神情恢复低迷。

卿卿哪知他这一系列的六月天变脸行为,见他似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心中动了恻隐,“你说。”

卿卿温柔地没有拒绝他的轻薄,修严指腹擦过她的手背,轻抚,卿卿雪玉似的手背上有五个浅浅的涡,他的食指点在中央的涡儿上,似一根火柴,焚燃了卿卿早已为之悸动的心。

“曲水流觞宴在即,我有一个曾在双凫楼相依为命的同伴,受邀为筵席奏乐,他琴技不如我,加上久已不练,技艺荒疏,怕那天触怒贵人,所以——”

卿卿懂了他的意思,“你要去吗?”

他的卖身契在卿卿手里,是她的人,被双凫楼借走一日,只要按时归还,让修严成全了兄弟之义,卿卿不会小气。

不过,她却转念一想,曲水流觞宴?倒像是在哪里听过。

对了,上次夹缬店做了一笔大单的郑娘子,她买了几匹绸料,又订了一身成衣,貌似就是为了曲水流觞宴,去见她“八分貌”的美郎君。

那这个曲水流觞宴,世子也是定会出席的了?

卿卿突然担忧了起来,双眉紧蹙。

“修严,你若是艳压了贵人,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修严薄唇一动,十分不解:“什么贵人?”

卿卿咬牙:“淮安世子,谢律!”

“……”

作者有话要说:谢修严:我艳压我自己?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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