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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巧擒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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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来到百尺楼顶,心中仍填满与玉倩亲热温存的动人滋味。

富金、郑工、石如山、詹荣俊和张岱五人拥上来团团围着他,既兴奋又紧张。北风呼啸里,楼顶比府内任何地方更要寒气迫人。

张岱道:“今夜天公造美,月蔽星疏,最适合采花盗出来犯事。”

龙鹰笑道:“照你老哥的相法,他们的气运如何?有没有财运?”

张岱叹道:“我太紧张了。事情又与自己有关,得失之心过重,不会看得准。”

詹荣俊将一个小袋子递给龙鹰,道:“这是我们特制的红水臭弹,失败多次后终制成五个,数目是少了点。唉!”

龙鹰接过小袋子,随手取出一个半拳般大的臭弹,用手试重量。

富金道:“外壳以纸浆制成,加两层麻布,内藏清水、红色染料和臭叶汁混成的液汁,只要沾上采花盗,保证他一时没法清洗,且臭味附身。”

龙鹰道:“记着!当我发出暗号,立即敲响铜钟,通知府卫不要胡乱发箭,更不要阻截我追击采花盗。”

众人低声答应。

富金呼吸沉重的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龙鹰来到楼顶中央处,盘膝坐下,道:“什么都不用做。你们可轮流到下面楼内避寒,我只须你们中的一个人在楼顶当值。”

说毕闭上双目,摒除万念,守一于中,依杜傲教的练功方法,进入冥坐的状态。

自离开荒谷小石屋后,他还是首次冥坐,感觉是焕然一新,刹那间升华至空而不空的精神境界。在练至种魔大法第九重功法“成魔”后,先是与端木菱精采绝伦的一战,接着是大运河和长江的两场水战,他都在庞大的压力下屡次攀上第十重“魔极”的成魔至境,却始终没法持亘,就像登上楼顶后又掉回地上去。但已非常管用,助他屡避灾劫。究其原因,正因魔种虽与他的自身融合无间,偏是“道心”和“魔心”仍差那么的一点点,处于“魔道分离”的状态,未竟全功。

不论“道心”“魔心”,均是无影无形、玄之又玄的东西,急也急不来,只能顺其自然。可是今夜的情况非常特别,既是一发千钧般的紧张,又是漫无休止的等待,闲得发慌的时间,等于两个极端情况的融合,偏是在这奇异的处境里,龙鹰晋入魔极的境界,以道法坐功令“魔心”持亘不断,保留在这个状态。

采花盗最厉害处,不只是借助天遁爪来去无踪的本领,而是防不胜防,也是防守无门。如果他今晚确出现在蜀王府内,那他便是首次被掌握到行止,更可能是唯一予人可乘之机的机会,错过了将永远没法抓着他。

所以今夜不容有失。正是在这种迫切性下,魔种再次显其神效。

龙鹰的灵奇感应不住扩展,将整个蜀王府体会于寸心之间,那不止是眼耳鼻舌身的敏锐触角,而是“心”的感应,以前只能偶一为之,现在却是“有会于心”。

浑浑融融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龙鹰心中一动,生出感应,倏地睁目,长身而立,把守在身边的詹荣俊吓了一跳。

龙鹰移至楼顶边,俯瞰夜色深沉,只廊道和城楼亮起灯火的蜀王府。

詹荣俊移至他身旁,紧张得不敢说话,富金等也拥了上来,人人大气不敢透一口。

以龙鹰视黑夜如白昼的锐目,仍看不到府内任何异样的情况,可知采花盗潜踪匿迹的本领何等高明。

幸好他仍清楚感应到他。

他缓缓取出五个特制水弹,藏于袖内,轻轻道:“待我擒得采花盗,明天我们去吃早点庆功。”

说毕跃离楼顶,投往一棵大树的横干去。

几个起落,龙鹰来到迎仙宫西面的园林里,静待采花盗上钩。他把守的是如采花盗采花不遂,最快离开蜀王府的路线。凭采花盗的身手和工具,即使以龙鹰之能,亦没法截着他。

几下呼吸后,箭矢破空和叱喝之声从玉倩的小楼处传过来。龙鹰心叫厉害,这家伙肯定有准确的情报,故可以不用寻找而潜到小楼所在处。

龙鹰保持在魔极的境界,忽然移动,在林木间左穿右转,然后斜窜往上,落到一棵大树之顶。

破风声起。

一个黑影在他眼前横空而过,疾如劲箭,同时手上机栝声响,射出连索遁爪,延往前方三丈外一株老树伸出的横干,正要抓个结实之际,龙鹰的五个特制红水臭弹连珠投去。

采花盗确是高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仍及时警觉。空出的手撮指成刀,劈中最先到达的“暗器”。

“啵”的一声,水弹应手爆成漫空红雨,由于龙鹰用劲巧妙,照头照身的往采花盗洒去。

天遁爪抓个结实。

同一时间另四个水弹在他前方逐一爆开,采花盗的加速适令他消受另四蓬红色臭水液。

龙鹰发出尖啸,循采花盗的背影狂追去了。

漆黑的夜里,一个大湖拦在前方。

龙鹰从蜀王府吊着采花盗追至城内,又从城内追到城外,仍凭气味一直掌握住对方的行踪。

可是到这里后,气味消失了。

湖另一边的林木间传来微仅可闻的马儿轻嘶声。

龙鹰心中叫好,沿湖掠去。

采花盗非常狡猾,又是准备充足,应变计划至少有两个。

在正常情况下,采花后他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藏身处,转换回能掩饰他的身分。

情况危急时,例如今晚的情况,他可直逃城外,循预先拟定的最佳逃亡路线,快马远遁而去。

“飕”的一声,龙鹰挑了附近最高的大树,登上树顶,俯瞰远近。既知对方以快马逃走,只须审度地形,即可掌握到他逃遁的方向。

他几敢肯定对方不晓得自己追在后方,因他的追踪法与别不同,可锁紧对方的精神,不露形迹的锲而不舍。

龙鹰知时机稍现即逝,展开他的林上提纵术,半盏热茶的工夫来到官道旁的一棵树上。

蹄声自远而近。

龙鹰用神看去,知对方上当。

采花盗再不是先前一身夜行衣的打扮,而是换上另一身的衣服,外加御寒披风。如果采花盗晓得他紧跟在后面,哪有时间换衣服?

龙鹰收摄心神,又运功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泄露任何可惹得高手生出感应的破绽。

蓄势以待。

采花盗已扔掉头罩,现出本来面目,乍看只是个没有什么特征的中年汉,细看却感到他脸容阴森,双目异芒闪烁,使人心寒。唯一令龙鹰不太惬意是,本以为他用右手拿兵器,故选从左方攻击他,此时见他的马刀挂在马鞍左边,始知他左手用刀,但已来不及改变攻击的位置。

龙鹰早祭出蛇首刀,算准马速、距离和方位,从藏处射出,刚好攻向采花盗的左后侧。拿捏的精确度,尽显他魔种超乎一般高手的灵锐。

采花盗也是了得,龙鹰双脚离树的一刻,他立即警觉,想都不想的拔出马刀,反手后劈,动作一气呵成,堪堪挡格龙鹰此刀。

龙鹰是蓄势而发,贯注全身全灵的魔功,采花盗是临危应变,仓卒还招。即使两人功力难分轩轾,亦要大大吃亏。

高手相争,往往系乎此一着之差。

“锵!”

两刀相争,发出声传里外的激响,溅出金铁碰撞的火花,粉碎了黑夜官道的宁静。

健马痛嘶,吃不住力道的往右方歪歪斜斜的倒跌下去。

采花盗喷出漫空鲜血,被龙鹰的刀气魔劲连人带刀劈得抛跌下马,滚进道旁的疏林里去。

龙鹰给反震得手臂酸麻,暗叫厉害,岂容对手有扳回平手的机会,点在马股处,借力如影随形的往采花盗投去,触地前,已化去被反侵的惊人气劲,持刀的手回复灵活。

采花盗撞断了一株小树后,借力弹起来,来不及拭去嘴角的血渍,龙鹰一阵风般杀至,一刀朝他颈项抹过去。

“叮!”

采花盗再挡格龙鹰一刀,挫退两步,双目凶光大盛,现出拼死力战的气概。

龙鹰知他走的必是以命搏命的路子,岂容他有全面展开刀法的机会,欺往他右侧,刀光剧盛,倏忽间向他劈出十多刀。

金铁鸣声爆竹般响起,火花四溅。

采花盗从没想过有人用刀比他更凌厉,全是不顾命的打法,无一刀不是险着,令他只能见招拆招,完全陷于被动。

龙鹰知对方败势虽成,却非没有反击之力,采花盗固然被自己杀得左支右绌,却是韧力惊人,气脉悠长。而且对方显然擅长打这种硬仗,往往利用树木的障碍闪躲挪移,只待一个脱身的机会,便可利用天遁爪逃之夭夭,所以自己极可能功亏一篑。

龙鹰可肯定对方是比得上横空牧野的高手,绝对在薛怀义之上。若不是多方设计,现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龙鹰刀交左手,以左手刀对左手刀,展开另一轮猛攻。

采花盗刚摸热了点他的右手刀,龙鹰竟改用左手,刀刀如天马行空,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登时吃不消。

“当!当!当!”

采花盗不知碰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空门大露。

龙鹰清楚掌握到他心神一丝不乱,显然在用诈,不以刀刺,反侧身以肩头硬撞往他胸口,蛇首刀则劈向他扬起的刀。

“当!”

蛇首刀险险挡格住对方回劈而来的一刀,采花盗则应肩往后抛掷。龙鹰没有丝毫迟疑的追过去,就在采花盗落地前,蛇首刀连点他三下,封闭了他大小穴道。

“砰!”

采花盗重重摔落一堆草丛去。

龙鹰也双脚发软,坐在一块石上,不住喘息。首次晓得魔种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可以因过度损耗而力竭。

他从魔极的境界回落下来,却与以往稍有不同,但又很难说出不同处在哪里,直觉是不似以前般回落至谷底,而是提升了一点点。

“叮!”

六碗豆浆碰在一起,然后齐齐一口喝干,就像喝烈酒庆功那么兴高采烈。

郑工叹道:“真想不到,白日梦变成了现实。”

张岱道:“这是个大功德,我该已化去灾劫。”

富金道:“究竟是什么灾劫,总是不肯说出来。”

张岱再不将灾劫放在心上的道:“往事不消提,想想将来干什么事方为正理。”

詹荣俊道:“当然是追随范大哥,跟他学东西。”

龙鹰笑道:“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学的,男人追求的,一是钱银,一是女人。你们现在人人发了笔大财,够你们豪花几年,不好好享受人生是正蠢蛋。明白吗?”

六人处身的地方是位于少城商业区的一所豆品店,刚开门他们便一拥而入,吃的虽是馒头,感觉却如山珍海错,特别是际此大功告成,赏金入口袋的时刻,当然,由于金子过重,仍是存于库内。

街上人来人往,回复热闹,一切如常,没人晓得采花盗已经落网。

郑工笑道:“范大哥说得对,现在成都就是我们的乐土,连总巡捕也和我们称兄道弟,军中有熟人朋友,不在这里荒唐一段岁月,怎对得起自己?”

石如山道:“无所事事的日子还过得不够吗?我认为早上该找点事做,晚上才去逛青楼寻乐子。不如今晚我们一起去青楼,每人搂着个娘儿来庆功,不是更棒吗?”

见众人目光往自己投来,龙鹰叹道:“我没有你们的福气,回蜀王府交代两句后,我须立即赶往青城山去。”

詹荣俊怪笑道:“还说没有福气,范大哥的艳福我们是望尘莫及呢。”

众人齐声起哄。

此时总巡捕来了,神采飞扬的道:“节度使想见范兄,其他人继续吃喝好了。”

蜀王府。

节度使内节堂,黑齿常之请龙鹰坐在下方右首,另一边是启越将军和王昱。

黑齿常之道:“我们以大刑伺候了他两个时辰,他仍不肯说半句话。这类人我见过了,心志坚毅超常,休想从他身上问出半句话来。”

启越道:“范先生有办法吗?”

看他恭敬的神情,龙鹰晓得他亦知悉自己的真正身分。道:“换了来俊臣来也问不到东西。此人武功之高,可比得上风过庭,所以我们绝不可让他活命。”

黑齿常之同意道:“我打算在正午时分,将他在市内先施以凌迟之刑,再斩首示众,以收杀鸡儆猴之效。”

王昱道:“没法从他身上追寻出同党,是否很可惜呢?”

龙鹰道:“我看还是一刀斩掉他的臭头较好一点,以免夜长梦多。”

转向王昱道:“他没有招出任何人,但我们却可诈作他已招了供,只要有人做贼心虚,我们便成功了。而由于我们肯给他一个痛快,会更令敌人疑神疑鬼。”

王昱欣然道:“那我们是否该请池上楼那个小子到来见节度使大人呢?”

启越道:“给我一点时间,做好布置,可把池上楼和他的奸党一网打尽。”

此时曹良午匆匆赶至,铁青着脸道:“池上楼天未亮已率人离开成都,乘船溜掉了。”

黑齿常之轻松的道:“能逃到哪里去?立即给我发出通缉令,让他尝尝天下虽大,却没有容身之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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