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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洱西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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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鹰指示下,三千施浪战士,忽然停止前进,在一道河旁设营立帐,还生火造饭,摆出在此歇宿一宵的姿态。

全速急追一天后,他们抵达洱西大平原的边缘区域,地势开始起伏不平,林木茂密,十多里外是延绵的山峦,地势多变。

从灾场到这里,均是由善于追踪的施浪人主导,龙鹰不加任何意见,到日落西山,人马困乏不堪,不再摸黑赶路,是理所当然的事。龙鹰正是要制造出一种形势,就是让施浪战士的追击行动,一切尽入敌人的计算里,以为施浪战士真的中计,丝毫不察对方布下的死亡陷阱。

在营帐、人、马和岸旁疏林的掩遮下,龙鹰三人亲力亲为,加入疲乏的施浪战士,神不知鬼不觉的掘出三道半月形的壕堑,又将掘出的泥土在最后方的壕堑后堆土石为墙。壕堑深三尺,宽五尺,没有尖木的设置,相隔半丈,皆因要留点气力,以应付敌人夜袭,但因有倚河之险,已形成强大的防御力。壕堑留有过道,以供出击之用。

到一切妥当,天已黑齐。以龙鹰三人的体质,也感吃不消。为激励士气,表明与施浪战士同甘共苦,三人各负责一堑,运铲如飞,铲铲贯足内劲,一人等于十多个人的效率,否则绝不可能在个把时辰内,完成工事。施浪人则分作三批工作,完成此几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任务。

此时最前线壕堑之外,竖起百多个营帐,包围着阵地,任敌人如何观察,仍没法窥破营地后的玄虚。

龙鹰又使人在靠河处砍下树木的横干和枝叶,秘密送入堑外空帐内,泽阳和十多名高级将领,终明白龙鹰的战略,无不叫绝,虽然疲倦,却是心中踏实,感到兴奋。

三人和泽刚等十多人,故意离开营地,来到离营地数千步的一处高丘,诈作观察形势,以延迟敌人进攻的时刻。

杰飞有点患得患失的道:“如果敌人今晚不来犯,我们岂非白辛苦一场?”

杰飞是泽刚手下的头号猛将,短小精悍,善使双斧,正是他出言问龙鹰是否为没法被杀死的神巫。

他说出泽刚等人的心声。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在我们前方三里处,左右的山野密林里,各藏着一支逾万人的部队,正养精蓄锐,等待我们去上钩。问题在对方是等待我们明天进入山区才攻击,还是不错过今晚趁我们人困马乏的机会来犯?”

万仞雨扮作恭敬的道:“神巫请不要卖关子了,快点说出来。”

龙鹰没好气道:“说故事要说全套,不能漏了精采关键处。哈哈!”

泽刚等听到对方兵力达二万之众,全体色变,可是在两人嘻笑闹玩的感染下,扯紧的心情又松弛下来。

风过庭道:“让我代神巫来问,蒙巂诏和越析诏联合起来的总兵力,大约是多少人?”

龙鹰大讶道:“公了真知我心。”

泽刚却完全不明白敌人今夜是否来攻,与敌人的总兵力有何关系。只好答道:“蒙巂人号称有十万战士,不过依我们的情报,称得上是精兵的不到六万人。越析人与我们相邻,我们对他们相对清楚多了,可随时开上战场者,只在四万之数。”

风过庭道:“如此说,敌人的总兵力应在十万之间,而眼前的敌人,是敌人总兵力的两成,且极可能是对方最精锐的战士。如此劳师动众,可见敌人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

万仞雨道:“若要像现在般夷平洱西集,需多少人才办得到?”

泽刚答道:“洱海白族在很多方面都非常了得,我们缺乏的东西,都要向他们买,独是武功不行,也没有出色的战士,五千战士的突袭,已足可造成现时的局面。”

另一猛将古盘道:“所以今次敌人攻打洱西集,是针对我们的一次行动,否则何须动员如此庞大的兵力?”

龙鹰道:“不但是针对你们的行动,且目标正是泽刚兄,诸族里只泽刚兄有那个勇气和胆量,敢去追击他们。邆睒人之所以龟缩不出,又不肯借道,正因被敌人警告不可插手他们的事内。而由于贵族据地邻近越析人,受其牵制,能动用的兵员不多,所以对方有把握尽歼泽刚兄的人。没有了泽刚的施浪族,等于没有了牙的猛虎,不足构成敌人之患。哼!现在形势明显,谁能主宰洱西平原,便为将来统一洱滇区奠下强大的根基,洱海富饶的物资,尽归其有,所以风城已成必争之地,敌人最害怕的,是有如泽刚兄般的人物助防。”

杰飞叹道:“邆睒的邆罗颠本也算是个人物,怎知自宗密智成为蒙嵩人和越析人的共主后,竟现出懦夫的本质,对两族的暴行噤若寒蝉!”

泽刚给龙鹰赞得飘飘然,感到大有面子,问道:“神巫是否在遇上我们时,已想到整个情况?”

万仞雨道:“神巫老哥是先凭神通掌握形势,然后再考虑实际的情况。”

泽刚等人更是佩服。

风过庭道:“敌人故意带着大批掳来的女子上路,只凭女儿家留下的香气,我们便不虞追失。现在我们在此扎营,明早一是派探子到山区探路,没有伏兵方会深进,另一可能性是怕中伏故就此而回,无论哪个可能性,总是不利敌人,所以敌人绝不会错过今夜全歼我军的良机。”

泽刚点头道:“该是如此,特别是蒙巂诏,军令极严,任务失败者不被处死也要被废,所以绝不会错过机会。”

万仞雨道:“时间差不多哩!当敌人以为我们入帐睡觉之时,就是来攻的一刻。我们回去争取点休息的时间,然后予敌人一个天大的惊喜。哈哈!”

回营地后不到一个时辰,果如龙鹰等所预料的,敌人开始悄悄逼近营地,而最令龙鹰三人讶异的,是竟不闻马儿偶发的嘶鸣声,可见南诏人操马之技,实不在突厥等塞外强族之下。

三千施浪战士已枕戈以待,其中十多人仍留在壕堑外的营帐,装模作样的放哨。

龙鹰托着接天轰的长形革袋从营账钻出来,雪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来到泽刚等人聚集处。

万仞雨和风过庭亦牵马而来,气氛立呈紧绷。

神鹰被召下来,立在风过庭左肩处。

泽刚、杰飞、古盘等的目光自然落在龙鹰肩负的革袋去。

龙鹰先将革袋挂回雪儿马鞍旁,接着掏出两件接件。

泽刚等看得目不转睛,如此形状古怪的兵器,谁能不心生惊异?施浪人自少玩各式武器长大,只看其形制,便知非是凡器,且极难使得好。

“锵!”

接件嵌合,龙鹰又故意卖弄,伸长缩短,最后成一丈二尺的最大长度,还在头上耍弄几招,在月照下闪动着慑人的光芒。

泽刚叹道:“只是看看已教人心寒,天下间竟有如此神器。”

万仞雨笑道:“你们还未见过公子的彩虹剑,比起来,神巫的接天轰亦要逊色少许。”

泽刚等齐朝风过庭瞧去。

“锵!”

彩虹剑离鞘。

众人所处之地的气温立即直线下降,如纸般薄、晶透如玉的刀身,异芒流闪,刃体奇异的涡旋纹似在活动着。剑再非剑,而是有灵性的神物,寒气以之为中心扩散,令人如入冰窖,更是难以相信。

连龙鹰、万仞雨和风过庭自己,也吓了一跳,便像第一次看到彩虹成器那一刻的感觉。

以前的彩虹,绝不是眼前的形态和感觉。

龙鹰道:“我的娘!彩虹要饮人血哩!”泽刚和十多个将领,目睹彩虹离鞘至此刻,没法说出半句话。

风过迁还剑鞘内。

寒气消失。

万仞雨道:“确是天赐神兵,异乎寻常。”

泽刚道:“三位在中土定是大大有名的人,难怪敢来向爨斑收烂账,他欠你们什么呢?”

龙鹰将接天轰插在身旁地上,从外袍内取出折叠弓,微笑道:“救回被掳走的可怜白女,今晚喝酒庆祝时,我们再把盏谈心。敌人已来至近处,正蓄势待发。拿箭来!”

他们位处后防壕坑之旁,由于龙鹰和风过庭先后祭出神兵奇器,惹得附近大批战士来围睹,见他拿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又开口要箭,均摸不着头脑。

万仞雨从雪儿旁挂着的箭筒拔出四支劲箭,双手捧着来到龙鹰一旁,故作恭敬的道:“劲箭在此,神巫老哥请!”

龙鹰苦笑道:“万爷又耍我哩!”

话是这么说,手却不客气,熟练地接箭,然后变法术似的纯凭单手五指和掌肌的运动,将四箭夹茌指隙间,神乎其技至极。

所有施浪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此战之凶险,实不在当日被军上魁信率军突袭之下,只是军力的对比没那么悬殊,今次更是有备而战。但若要打垮敌人,却是力有不逮。现在龙鹰三人使尽浑身解数,正是要激励斗志和士气,以成就几近不可能的任务。

因着敌人兵力在二万人之间,占上压倒性的优势,会采取潮水般的攻击战略。就是将兵员分成数军,轮番出击,向营地展开浪接浪般的攻击,即使初战失利,仍无损全军士气,还可因应形势,调整进攻策略。进可攻,退可守,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龙鹰轻松的道:“待会我们会杀出去,夺取敌方主帅的首级,记着千万勿要跟来,最重要的是守稳营地,使我们三人没有后顾之忧。”

泽刚等对他们已是奉若神明,心忖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就该是像他们的神气模样。

众人轰然应是。

“锵!”

折叠弓张开,在月色下辉闪着金色的芒光,神奇至极。

龙鹰将一支箭架在弦上,道:“还记得我说过,当敌人第一声惨叫声传来,立即吹响号角,将前线的兄弟召返来吗?我说漏了一点,就是不只是一声惨叫,而是连续四声惨叫!”

最后一句尚未说毕,折叠弓随他转身改向,拉为满月,望夜空射出,朝营地东面的林野射去,另三支箭连珠发射,与第一箭的方向不同。唯一相同处是都似是漫无目标,乱放空箭。

人人头皮发麻的等待着。

“呀!”

撕心裂肺的惨嘶在二、三千步外隐隐传来,接着是从另三个不同方向和位置传至的惨叫,勾划出敌人漫野杀过来的情况。

泽刚等爆出喝采声,至此对龙鹰这个没人能杀得死的战巫的本领,再没有丝毫怀疑。

号角声起,前线的兄弟纷纷撤回来。

火箭漫空洒至,壕堑外的营地纷纷着火,敌人却不晓得,火烧营帐的惯常手段,会变成他们的死亡陷阱。

三千施浪战士,全躲在隆起五尺的土石墙后,箭架弦上,等待最佳的还击时刻。营帐的火,迅速蔓延至放在帐内淋上火油的柴枝,火舌冒闪,生出大量乌黑的浓烟,随着西北风,往敌人第一波攻来的四支千人部队卷去。

在天然环境的利用上,天下间无人能超越龙鹰。

数千骑踏地的声音,轰动整个河区。

龙鹰、万仞雨和风过庭架在弦上的箭,同时发射。

敌方则是东歪西倒,战马失蹄,累得战士也随之坠进壕坑去。

泽刚一声令下,三千战士以强弓劲箭,朝对方乱成一团、军不成军的四千前锋兵无情的施放。

浓烟已席卷平野和山区间的广阔上地,视野不清,敌方主帅仍未知中计,只以为初攻失利,又吹奏战号,派出第二波共六千人的马队,增援前线陷于苦战的己军。

施浪人想不到火帐阵加上壕堑和风势,合起来竟有如斯威力,心中大定,彼消我长下,变得士气如虹,更是杀得敌人落花流水。

四千前锋军,没法对阵地形成任何威胁,最了得的在未越过第二道壕堑前,已被射杀。

另一波敌人杀至,冒烟冲过来,不但没有增添冲击力,反令乱上添乱,不用抵达第一道壕堑,已被己方坠地的战士和马儿绊倒,加上劲箭暴雨般洒去,敌人纷纷中箭坠马,伤亡惨重。

敌人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当发觉坠入陷阱,立即以号角知会后方主帅,然后暂且撤退,再组攻势。不幸的是,他们的敌人中有龙鹰这个在战场上神通广大的人,一开始便射杀对方领军的头子和旗号手,敌军等若失掉了主事的脑袋,变成无主却深陷敌阵的孤军。

号角声起。

第二波的领军将领终察觉有异,吹响后撤的号声。

龙鹰探手与泽刚伸来的手紧握,均生出肝胆相照的感觉。

风过庭和万仞雨已飞身上马,等待龙鹰,雪儿则踏蹄喷气,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催促主子。

龙鹰道:“记着!接到我们的讯号后,立即全军离营出击,军力要集中,不可走散。”

泽刚道:“明白!”

龙鹰哈哈一笑,一个闪身,已安坐马背上,接天轰单手斜收背后,在壕堑外的火光映照下,三人确是状如从天上来的战神,威武万状。

三人交换个眼神,生出从战争成长起来的奇异感受。

龙鹰呼啸一声,雪儿箭矢般飙射而前,风过庭和万仞雨的爱骑不用吩咐,已如影随形追着雪儿,踏上越壕的过道,迅如幽灵鬼魅的没进壕堑外的烟火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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