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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洱海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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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城卫所前的广场上,摆开十多个箭靶,供众人和丁娜四女练箭之用,更轮番试射折叠弓,为今夜之战作好热身准备。

龙鹰和万仞雨不约而同,扯着风过庭,到市集的无人露天食堂,坐下说话。

龙鹰道:“你和月灵谈了多久?我们等到睡着。”

风过庭露出苦乐难分的复杂神情,道:“你不逼我,我也会和你们分享。我随她离开这里,上王堡,穿过宫室园林,从一条长石阶登上王堡后山上的最高点,那里有座六角亭子,不但可俯瞰山城内外的形势,还可将不见边际的洱海尽收眼底,风光佳绝。”

万仞雨和龙鹰两人不由朝王堡后的靠山望上去,前者道:“从下面看去,看到的是一排树木,见不到亭子。”

风过庭神思飞越的道:“我和她在亭子坐下,风从洱海不断地吹来,明月当头下,她真有点月夜幽灵的味道。”

龙鹰好奇的问道:“她有为你解下面纱吗?”

风过庭道:“她找我,纯粹为了公事,不涉及男女之私,不要想歪了。”

万仞雨不解道:“公事?”

风过庭道:“她第一句话问我,在下面城头处,我看到的是什么呢?由于一直走上来,她没说过话,所以这句话,感觉特别深刻。”

龙鹰和万仞雨愈发感到月灵不简单。

风过庭道:“我不知如何回答她,因觉得此问题背后殊有深意,不容易回答。在墙头处,看到的当然是敌方的军容和河川形势,除此外还可以看到什么呢?而她不待我给出答案,就问另一句话。”

万仞雨道:“是句怎么样的话?”

风过庭道:“在这里,你又看到什么呢?”

龙鹰拍案叫绝,又苦恼的道:“她不可能不是眉月的轮回转世,这一生是回来和公子谈情说爱,并与宗密智继续恶斗。他奶奶的熊,究竟眉月的死生之计,在何处出了纰漏?”

万仞雨叹道:“她不但不像十五、十六岁的少女,且不像十八、十九岁,而像是看破世情,历尽沧桑的女子。”

风过庭道:“她邀我一起站在亭子旁,并肩观看星月下的洱海,听着她温柔的呼吸声,嗅酱她动人的体香,还有衣袂飘扬的响声,也不知陪她站了多久,忽然间我感到有离开的必要,因为我抗拒她的意志力,如烟云般消散,只好逼自己下山回兵卫所去。”

龙鹰站将起来,沉声道:“事实上她才是最高统帅,并已做出最重要的指示,我们必须调整作战计划,着眼的再非一个城池的攻防战,而是整个洱海区的争霸战。”

兵卫所大堂。

龙鹰、万仞雨、风过庭、皮罗阁、觅难天、夜栖野围着摊开在桌子上,临时绘制以风城为中心的山川形势图,举行今夜行动前的军事会议。敌人的位置,以红色的旗子标示分明。

皮罗阁担心的道:“临时改变拟定好的作战计划,会否令最后的收成,因加得减呢?”

夜栖野道:“别的不论,光是派人去知会施浪诏和贵族,请他们采取行动,趁敌人的主力全给牵制在这里的良机,分别攻打越析诏和蒙巂诏,肯定是有利无害。”

万仞雨道:“于我们中土人来说,这招叫‘围魏救赵’,切实可行。至于粉碎越析诏人如芒在背的战舟队,更是必需的,可使风城不致成为孤城,任我们如何自负,对方的兵力可是我们的五十倍,在城墙被毁后,只要日夜不停,五百人一队的轮番杀进来,我们能顶他们多久呢?且城内粮食终究有天会吃完,没有补给是不成的。”

风过庭道:“只要我们能捱上百天,可打破宗密智战无不胜的神话,大幅削减他的威望,更让他族内族外的人,晓得他非是无所不能。当他不得不退兵时,洱海区将再不是由他话事了。”

龙鹰道:“风险的确大增,若是正面对撼,我们肯定全军覆没,可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对方完全不晓得我们竟制成了十二艘战力强大、速度惊人的战船,且计算精确,当潮涨达至顶点,我们该已到达洱西囚禁俘虏家属的营寨,并完成任务,撤往洱海。希望仍是风大雨大,越析诏的洱海部队对洱西发生的事一无所觉,我们便可奇袭他们的船队和岛上的驻军,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对日后的战事,当大大有利。”

觅难天道:“计划虽做出大修动,却更巧妙,以宗密智的才智,晓得我们和造反的俘虏会去营救人质,当然会涉水也好、泅水也好,趁退潮的当儿,截断我们的回城之路。岂知我们竟绕个大弯,收拾了越析诏的洱海部队后,施施然从后山通往第三层台地的秘径,返回城内,而敌人仍在城外呆等,想想便觉得冒什么险,都是值得的。”

皮罗阁道:“我给说服了。越三今夜离开后,不要随我们回来,而是去联系所有在洱海作业的白族渔民,告拆他们越析诏的战船队已被打垮,再看可怎样在各方面支持我。”

龙鹰赞道:“好计!想不到令妹两句话,就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该请她来代替我才对。”

皮罗阁想起了月灵,向风过庭道:“舍妹今夜会参加我们的行动吗?”

话说出口,他这个身为兄长的,亦感别扭不自然。

风过庭苦笑道:“我正想问你。”

他的话引来哄堂大笑。

丁玲进来道:“那蠢材登坛作法哩!”

在高台四角插着的火把映照里,一个肩宽腿长、如高山峻岳般雄伟的男子,以斗篷披风由头罩下来,昂然立在台子中央,左手捏法诀,右手持杖,一边喃喃自语,发出没人听得懂、咒语般使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住地重复几个动作。

立于丘陵区高处的各大小营寨,包括处于西缘的俘虏营地,所有人都被唤出营外,参与这场开战前的法事。

龙鹰等大部分人是首次得见宗密智,无不用心观察掀起洱海区腥风血雨、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大奸邪。

觅难天道:“这不失为鼓励士气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皮罗阁笑道:“我现在最希望看到的,是他晓得今次作法是多么愚蠢后的反应。”

越三紧张的道:“水位开始上升哩!”

众人目光投往被堵塞了河段外的流水,发现河水果然升了少许。

月灵像幽灵般来了,龙鹰和风过庭往两边移开,让她站入他们两人间,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时被她吸引。

她依然面挂重纱,悠然道:“我必须留守风城,宗密智才智高绝,恼羞成怒下,他会率鬼卒来攻城,尽屠城内之人,并守候你们回来。”

众人无不暗抹冷汗,心忖这么有可能发生的事,偏是他们这些自诩才智者没有想及?

龙鹰毫不犹豫的道:“公子留下来,最好顺手宰掉宗密智。”

觅难天道:“或许隧他来的还有钦没晨日和他的亲卫高手,我亦留下来,会稳妥点。”

夜栖野道:“此事不容有失,否则将是得不偿失,我率一半兄弟留下来,对付鬼卒我们最在行。”

皮罗阁道:“最重要的是稳守瓮城这道防线,除原定留下守城的三十人外,我再多拨十个人给你们。”

万仞雨皱眉道:“我们岂非实力大减?在船上仍没有问题,但若要到岛上攻击越析诏近千人的部队,怕力有不逮。”

月灵轻柔的道:“我看过你们打仗呢!在对方千军万马里,如入无人之境,庭哥儿的两位兄弟不用妄自菲薄了,区区千人,又是措手不及,有些仍未睡醒,怎可能是你们敌手?”

龙鹰岂肯放过她,向她笑嘻嘻道:“公主知否你的两重面纱,对小弟没半分阻挡作用,如果不想我透露公主花容的秘密,至少唤声龙鹰来听听。”

月灵无动于衷的揭开面纱,现出涂满战彩的容颜,淡然自若道:“透露?看可以透露什么?只懂唬人。”

龙鹰尴尬道:“公主确是算无遗策。嘿!由你来当主帅如何?”

月灵道:“没时间和你瞎缠,天神在回应我们呢!”

滚滚黑云,从洱海一方横空而至。

雨未至,狂风先来,高台上的四支火把,被吹得明暗不定。

百多个营寨五、六万人,爆起摇天撼地的欢呼呐喊,益添宗密智作法施咒的威势。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仍没有想到在倾盆大雨下,配合大涨潮,城内外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一会儿,山城内已多处主溪流出现山洪暴发的情况,腾奔而下,贯通山城的斜道,则成了当然的去水道,两边街巷的水汇集,像水瀑般倾泻而下,往城门冲去。迅速高涨的河水,再不被堵塞的泥石包约束,涌上堵塞的河段,还渗进城内去。

山城最低层处,顿成泽国。

已搬至瓮城和主墙间的十二艘小型战船,全浮起来。

吊桥缓缓降下,外面风雨迷茫,天昏地暗,不但看不见高台的火把,还看不到任何营地的灯火,怕都该被刮熄了。

留守城内的人,涉着已来到胸腹的水,将战船逐一推往城外。

领头的战船由龙鹰坐镇,六人负责划船,丁娜四女是此舟的箭手,好得龙鹰保护,再配以两个身手特别出众的鹰族战士,越三负责掌舵。

六支船桨,从船的两侧探出,作用只是调校方向,因从洱海涌上来的大量海水,早冲得战船从两座只余下上半截的箭楼间穿过,越过被淹没了的石桥,朝高台的方向冲去。

战船鱼贯而出,一艘咬着一艘,像雨夜出没的鬼船,无声无息的向目标推进。

立在船首的龙鹰,灵觉全面开展,暗叫可惜,因为宗密智早离开高台,如果仍在上面作法,喂他几刀,看看他是否刀抢不入。

大量的水,一波比一波急地从河道涌来,由于大段河道被泥石包堵截,从洱海来的河水只余下一条支流疏导大涨潮,加上倾盆大雨下山洪暴发,河水急升,泛滥的河水以惊人的速度和威势,注入敌军立营设寨的丘陵区,位于高地的营寨成了一座座被水围困的孤岛,不要说来管俘虏的事,营与营间亦没法往来。

龙鹰吩咐道:“除非能肯定是敌人,否则不要发箭。”

丁娜笑道:“接令!”

“飕!”

龙鹰满弓射出第一支箭,此时刚绕过高台,离俘虏营尚有二、三千步的距离。

惨叫声在远处传来,听位置,该是俘虏营外围箭楼上的敌卫,被龙鹰神乎其技地远距射杀。

龙鹰尚未有机会射出第二支箭,俘虏营的方向已穿透风雨的传来一阵阵的震天喊杀声。

四女雀跃道:“造反了!造反了!”

营地出现前方,看不见的北面栏栅传来大幅倒塌的声音。

四女终有大展箭术的机会,与两个鹰族战士,对外围箭楼上的敌卫,以冷箭射杀之。

龙鹰收起折叠弓,道:“继续依原定路线绕往北边,入洱海,我自会回到船上来。”

施展弹射,越栏投进寨内去。

广阔木寨内的白族俘虏,在共同的目标下团结起来,发挥出爆炸性的威力。

由于敌人从没想到会出现水淹全区的情况,所以一旦河水泛滥,立告处处失误。

为方便他们来填河,营地设于边缘区最大的台地上,万多人被关到此处来。这是俘虏营,更是俘虏被逼制造诸般攻城工具的作坊。俘虏砍下的树木,全被送到这里来储存。

由于有他们的家小在手做人质,根本不怕他们造反,主要依赖在外围的八座箭楼,监视俘虏,营内可说任得他们自由活动,等于开放式的大监狱。有起事来,附近的敌人可迅速支援。

所以当小福子成功混入他们里去,告诉他们整个逃亡计划,他们一边削尖木枝制成原始的矛,又将大批的树木,在众志成城下,一口气赶制了数百个木筏出来。最讽刺的是当第一声惨叫响起,他们以原本作为攻城用的撞车,捣毁北面的栏栅,推倒箭楼,再以尖木矛杀死任何来阻拦的敌人。

接着每十多人一组抬着简陋的木筏,投进台地下的洪水去,随水飘往洱西的方向,抵达高地时弃筏登陆,朝离他们不到半里、囚禁家小的敌营,万众一心的冲杀过去。

龙鹰挟着小福子重返船上时,计划的第一部分已圆满完成,在敌人无计可施下,俘虏们逃个一干二净。 小福子兴奋的道:“下雨时,我们趁机在北栏下开了几个洞,将箭楼上的家伙全收拾了。水来前,我们中身手最高强的几百个人,已先一步去攻袭洱西的敌人,该不用再劳烦我们。”

龙鹰大喜道:“那我们改去对付越析人吧!”

十二艘战船,改向朝洱海开去。

再没有人分得出哪处是陆地,哪处是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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