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娇觉得很热。
不是肌肤表面的热,是心窝热,是腰热腿热就连呼吸都热起来。
青峰立刻想到了原因。
“一定是因为地龙烧得太旺,”他蹲下摸了摸地面,“武侯长您也知道,我们殿下怕冷。”
李策惧寒,所以一年四季都爱晒太阳,冬天的地龙也烧得旺。
“那就把窗子打开。”叶娇道,“都开开,楚王不是也怕暗吗?”
“还是您了解我们殿下。”
青峰笑着恭维,伸手推窗。可他刚打开一扇窗子,便听到叶娇的喘息声。
叶娇右臂按着食案,螓首低垂,几乎俯身到桌案底下。
“武侯长,您怎么了?”青峰连忙走过去。
叶娇缓缓抬头,细嫩的手指紧按胸口,脸颊红得像成熟时的桃子,勉力道:“你快出去。”
“武侯长,你……”
青峰迟疑地站着,慌乱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出去!”叶娇忽然厉声驱赶,她努力起身,像是在竭力控制着什么情绪,神情扭曲。
青峰吓得跳出去,身后的房门“咚”地一声关上,然后是门闩插紧的声音。
他疑惑地转身,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挠头:“殿下又不在里面,锁什么门啊?”
叶娇觉得整个人燃烧起来。
不是体热,体热不会这么难受,她应该是中毒了。
这种毒让她想脱衣服,想躺在床上,想……这种想缠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应该怎么描述?
叶娇解下披帛,手指下意识揉搓脖颈,揉得锁骨处一片殷红。
忍着,不能在这里丢人。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赵王府。
拉了一下门闩,身上滚烫,手足无力,竟然抽不开。
有人晃动着门闩推门,接着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娇娇!你怎么了?”
叶娇扶着门板稳定心神,那人已经从窗子里钻进来。他玄青色的衣衫流云般翻动,那一对寒潭似的眸子,此时充满关切。
“思思……”
叶娇上前一步,扶住李策的手臂。
“思思,我忍得好累,好疼,好慌……”
叶娇依偎在李策怀里,在焦躁和炙热中嘴唇干涩、头痛欲裂。
“那便不要再忍,”李策急急道,“告诉我你吃了什么?或者身上有没有伤口?闻到过什么香料吗?”
青峰去请他,说武侯长有些不对。李策撇下晋王和赵王,心急如焚赶回来,一眼看出叶娇似乎是中了毒。
“不用忍了吗?”
叶娇凄迷痛苦的眼神忽然清亮,像是得到了什么恩赦,又像是放弃了什么坚守,唇角荡漾起一抹迷醉的笑意,抬手勾住李策的脖子。
“好。”
她的手插入李策的腰带,“啪”地一声,腰带被叶娇解开,掉落在地。
李策的身体瞬间僵硬,在叶娇的手插入他衣襟时,按住了叶娇的手腕。
“娇娇……”李策欲言又止,被叶娇的动作唤醒悸动,声音滚烫而克制。
他的视线扫过屋子,落在食案上,食物和碗筷动过,应该是叶娇用过膳。但赵王府的饭菜不会有毒,是什么?
李策带着叶娇走到食案前,注意到一碗平时没有的汤药。
他用一只手臂揽紧叶娇,另一只手端起汤药,放在鼻前微嗅。
这不是他平时的药,这是什么?
“思思。”叶娇在他怀里挣扎,手指揉搓他的耳朵,额头磨擦他的脖颈,牙齿寻到什么咬什么,又抬起下巴,要去亲吻李策的唇。
“不要动。”李策压低声音道,“你中毒了,我们先看看是什么毒,再来解。”
“我没有中毒,”失去神智的叶娇猛然跃起,双腿缠住李策的腰,呢喃道,“我要吃你了。”
我要吃你了。
这是句让人浑身酥软的情话。
叶娇一定不是要把他放在火焰上烤熟吃,她是要用她那白净的贝齿,啃咬他的肩头,把他那陷入情欲的三魂六魄,尽数吸食。
然而除了心中翻滚的欲望,李策还着急、担忧、愤怒。
哪儿来的毒药?
这药会不会伤身体?
有没有解药?
叶娇从他身上滑下来,又不甘心地去解李策的外衣,因为李策一直攥着,她愈发恼怒。
“给我啊!思思,别反抗了!”
刁蛮的姑娘若撒起娇,能让人血脉贲张。
然而李策看向屋外,喊道:“青峰!青峰!你给我滚过来!”
李策没有喊来青峰,反而喊来了晋王和赵王。
青峰说得含糊不清,只道:“殿下,武侯长不舒服了!”
李策急切地离开,李璟也有些坐立难安。
怎么不舒服了?那个女人厉害起来能打死老虎,还会不舒服?
但晋王李璋在,李璟就不能动。
今日李璋突然造访,还没有提起正事,李策就跑了。如果他再跑,李璋肯定会生气的。
但是出乎意料,李璋凝眉思索一会儿,看向李璟道:“武侯长毕竟负责京都防卫,她出了事,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李璋肯去探病,这真是天大的面子。
李璟立刻带着兄长过去,原以为看到的不过是叶娇躺在帐子内,府医在诊脉,没想到推开院门,便见半开的屋门内,叶娇挂在李策身上,正扬起她娇俏的下巴,要去亲吻李策的嘴唇。
叶娇的手也没有闲着,一只手插入李策衣襟,一只手掀开他的领口,露出李策刀刻般的锁骨。
他的傻弟弟小九正在努力抗拒。
李璋被这一幕惊得迅速转身,李璟怔怔一瞬,才想起非礼勿视。他转过头,忽然间心便乱起来。
不会是……
完了!
“五哥!”李策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沉声道,“烦请你去问后厨,桌案上的汤药是哪里来的。娇娇中毒了。”
他特意说明叶娇是中了毒,以免有损她的清名。
而他们屋门敞开,也是为了免除外人揣测幻想。
李璟听到这一句,明白叶娇是怎么回事,顿时拔腿就跑。
这时青峰才带着府医赶过来。
李策索性把叶娇拦腰抱起,放在屏风后的床榻上。叶娇偏过头,似要吮咬什么东西,李策把手腕送过去,被叶娇紧紧咬住。
她的牙齿很尖利,李策只觉得一阵酥麻,皮肤便被咬破。
在炙热的疼痛中,血液淌入叶娇口中。
府医把丝帕放在叶娇手腕上,为她诊脉。
“的确是中毒,”府医蹙眉道,“武侯长吃了什么?”
青峰把药碗端过来。
“这个是赵王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是补药。”青峰把“赵王”二字咬得很重,藏着想要拔刀的怒火。
府医舀一滴汤药,送入口中仔细甄别,慎重道:“这的确是补药,是王爷和王妃日常服用的。说是补药,其实最重要的功效是养阴生精。为了后继有人,王爷已经吃了好几年。不过没有这么浓,这个剂量应该是加重了。”
“剂量加重而已,怎么就让武侯长如此?”李策生硬地质问。
叶娇已经安静下来,许是太累了,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面吮吸李策的鲜血,一面含笑看着他,像喝醉了一般。
“因为里面……”府医有些尴尬地低头,想躲过这个话题,可还是在李策的压迫感中交代,“因为里面有一点催情的成分。”
催情……
怪不得她会如此。
府医有些慌乱地起身:“鄙人去熬些解药。”
“快去。”青峰恨不得踢府医一脚。
李策轻轻抬手,把叶娇散乱的刘海拨到耳后,轻轻哄她道:“娇娇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叶娇轻哼几声,松开李策的手腕,缓缓闭上眼睛。
看来即便不吃解药,等她闹累了,也会恢复如常的。
只是辛苦她如此受罪。
庆幸她中毒后,是自己在身边。
不,如果不是自己,她也不会来,不会误食毒药。
李策内疚地把叶娇的手捂在手心中,额头抵着她的手指,脸上风云变幻,微阖的眼眸中露出冰冷的光。
“小九,小九呀……”
门外是去而复返的李璟,他在轻声说话。
“武侯长好些了吗?”这次没有说“女魔头”。
李策没有回答。
“小九啊,”李璟继续道,“你记不记得那一年太后大薨,我们兄弟守灵,我只有一个包子,给你分了一半?”
李策深吸一口气,依旧不说话。
李璟又道:“虽然给你的,是掉进香灰的那一半,但我只给你了,对不对?”
李策这才开口。
“因为别人都有母妃准备食物。”
只有他,是从皇陵日夜兼程赶回来,被披上孝衣直接带到灵前,所以饿了三天的肚子。
李策那一年五岁,这是他最早的记忆。
巨大的棺木和白幡,他饥饿的肚子,还有五哥仔细掰开的包子。
外面的李璟显然松了一口气。
“所以……”他试探着问,“看在那个包子的份上,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我有错啊。
错在找错了肚子。
你的娇娇,的确不能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