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郁一副要去大开杀戒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的一群蜀陵师侄们也只好卯着劲儿赶上,追着个尾巴尖,边赶边聊天。
“申屠师伯何必这么着急,喜帖上日子还没到,咱们一路游山玩水,大可以慢慢来嘛。路途看见有些地方气运风水出现奇怪变化,这么赶我都没法下去看看情况。”
“恕我直言,我越来越觉得申屠师伯不像是去参加婚礼,像去参加战斗顺便搞一场葬礼。”
眼看螭风洞快要到了,众人又看见前方的申屠师伯有了动作,他竟然离开云头,整个人再次加快速度,落在了螭风洞的绝壁上。
他们只见自己的申屠师伯忽然变作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兽,狰狞铁齿,锋利铁爪,一巴掌下去,把绝壁砸开了一个豁口,露出一棵巨松和宫殿一角。
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拆家的巨妖凶狠残暴。
师侄们:“……”
事情发生太快,他们一时失语,半晌才有人说:“申屠师伯他,连情况都不问,上去直接打吗?而且,申屠师伯是不是直接暴露了他是食铁灵兽的身份?”
申屠师伯的食铁灵兽身份,难道不是个秘密吗?亏他们先前知晓此事的都守口如瓶从不外传,结果他老人家直接就当着他们一大群人变身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有人问,也有人无奈失笑答:“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凑近点看了。”
申屠郁一巴掌拍掉薛衣元君老巢外壳之前,薛衣元君和虺夫人两人已经闹翻了。
她们在众宾客头顶打了起来,虺夫人身受重伤,血撒了遍地,薛衣元君也了招,心口黑气缭绕。
辛秀躲在暗处观望,心道不对,虺夫人怎么会对薛衣元君动手,她不是痴恋薛衣元君……等等,莫非因爱生恨,她其实已经不想再和薛衣元君玩什么相亲相爱的戏码,要搞相爱相杀?
果不其然,虺夫人变成的巨蛇一副要拖着薛衣元君一起去死的姿态,嗓音阴毒缠绵,“义兄,薛衣,今日我们二人同归于尽,等我吃了你,把你融入我的骨血,从今以后就再不分开了!”
薛衣元君也是冷笑,“你从前只是执迷不悟,如今是彻底影响了心性,疯魔成这样。”
辛秀推测了下,两人可能都带着要偷袭杀死对方的心,还都以为对方毫无防备,于是完了,一下撞车了,同时露出恶人面孔的结果就是最后谁也没偷袭成功,各自都受了伤,搞得场面僵持。
她只能求祖师爷保佑这两位自己打自己的,别给眼神她这个小角色,最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她也好趁乱逃跑。
谁知道刚求完祖师爷,一抬头就听到轰隆声响,大地震荡,螭风洞绝壁成块碎裂,露出一张巨大而狰狞的熊脸。
辛秀:“……”
看到这场景,她不由想起了某知名动漫《进x的巨人》里,巨人趴在围墙上往里看那一幕。
山岳一样高大的残暴熊猫刨山像刨蜂巢,一抓就下来一大块。哪怕是这么一张狰狞大脸,辛秀也一眼认出来这是自家熊猫师父。
她一脸木然,捂了捂额头:师父,您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怎么就这么寸呢!早不来晚不来,这种混乱时候出现,等薛衣元君和虺夫人打完了再来收尾捡宝箱不好吗,这样高调出现吸引火力,万一薛衣元君和虺夫人不打了,决定先一致对外那不是太操蛋了!
遇见什么大场面都不虚的辛秀,此时吸了两口凉气,只想立即带着憨憨熊猫火速退场。
但是退场是不可能退场的,申屠郁这个拉风惹眼的出场,以一己之力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先前被变故吓得躲在一边围观的宾客们又是一阵惊慌,对着越发紧张的事态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躲到了辛秀这屋子附近,避开最可能的战圈。
“这是怎么了,找薛衣元君寻仇的?”
“这是什么妖?我竟从未见过,有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申屠郁刨掉了大半个苍山,将螭风洞整个暴露在外,又一掌打掉了那个红彤彤挂满灯笼彩花的喜宴台子,把那些对他来说像模型玩具似的宴会桌椅全压了个稀巴烂,才瓮声瓮气道:“薛衣!你将我徒儿藏到了何处!”
辛秀灵力被封,申屠郁一时间没有找到她,如果不是担心徒弟被藏在这建筑的某处,他可能直接就踩断巨松把螭风洞的宫殿全部摔烂了。
但他带着怒火的声音,还是像雷声,震得人耳朵疼,离得近些的修为低些的,直接就被震翻,好些个宾客驾着术法飘在空,这会儿都不敢再飞,生怕自己被这巨兽一巴掌拍成了苍蝇。
那边打得难分难解的虺夫人和薛衣元君,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薛衣元君这个被点名的还没说什么,虺夫人就大怒道:“是谁,敢来此坏我好事!”
申屠郁的怒气半点不比她小,闻言看过去,咧开嘴喷出一口气,“一条假虺,也敢猖狂!”说罢抬手抓她。
他直接用的法相真身,格外庞大,先前缠在宫殿上的巨蛇和他比起来也只有他半个胳膊粗细,熊爪按下去后,虺夫人逃避不及,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虺夫人被他的力量惊住,深觉可怕,下意识就用了自己的最厉害的毒牙,企图毒杀这来历不明的大妖。谁知她一口咬下去,别说毒杀,连延缓他的动作都没能做到,她锋利的毒牙根本没能刺穿申屠郁的熊皮。
申屠郁能以不到人仙的修为,凌驾于蜀陵几位已经修成人仙的师兄之上,就是因为身为妖身,他的防御力和攻击力都太过惊人。
所有人都见到那巨大的食铁灵兽双爪撕扯虺夫人,将她长条的身躯生生撕成了两半。
“啊————”
虺夫人的尖叫,伴随着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尖叫一起,此起彼伏,薛衣元君也暂时压住心口毒牙黑气,飞身而起,拿到宫殿上方旋转的风珠。无数风刃成刀,从天而降,全落在申屠郁身上。
虺夫人乘此机会挣脱开申屠郁的手,砰一声撞在山壁上,贴着山壁游走。
申屠郁没有追击,他挡开这些风刃,看向薛衣元君,一手举起虺夫人另一半身躯,塞进了嘴里。
“咯吱、咯吱”
那咀嚼的声音非常清晰,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人都没见过如此凶残的妖物,竟然一个照面就吃掉了虺夫人半个身躯!谁知道他跑来这里,会不会顺手再抓几个其他的吃了,如果这样,那他们岂不是也危险了?!
至于看见这一幕的辛秀,她有点相信自己师父年轻时候可能真是个暴脾气了。别看平时是个铁憨憨社恐,生气起来还挺可怕。
“从何而来,为何在我这里闹事!”薛衣元君好好一个大婚之日,接二连三遇到搅局,也是气的不行,可他不像快要疯魔的虺夫人,他能看出面前的妖起码已经是妖王境界,哪怕是他也没有把握杀死对方,只得压着脾气问。
申屠郁却不给他面子,俯身看他,恶意十足地龇了龇牙:“交出我的徒儿,否则我就吃了你!”
薛衣元君冷哼道:“你的徒弟是哪个…等等,你莫非是辛秀的师父?”
申屠郁:“果然是你将她藏起来了。”
薛衣元君呼出一口气,打量面前大妖:“辛秀前世是我妻子,今生自然也该是我妻子,你既然是她师父,来此与我动手又是何意?”
薛衣元君自觉自己这话没有错,可说出口,就见面前大妖不知为何又被激怒,盯着他忽然就是一巴掌砸过来,眼神里的杀意清楚明白。
薛衣元君:“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我敬你两分,可你再要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我。”
申屠郁:“她是我的徒儿,不是你的。”
说罢又一巴掌劈头盖脸砸下去。薛衣元君见他不依不饶,同样召出法相,变成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模样,手拿着巨钺挡住他。
薛衣元君也有许多年没动用过法身,他从前和人比拼法身从未输过,可这一次,那股巨力他竟然没能完全挡下,法身被砸的往下一沉。如此还不算,那大妖抓住他的法身,张口便撕咬,连他凝实的法身都撕扯下一根手臂吞吃。
薛衣元君知道此时才大吃一惊,迅速退后,再不敢让他近身。
“你竟然能吞吃人魂魄!”也不怪薛衣元君如此震惊,能吃人魂魄的妖实在太少,如果不是有特殊血脉,就是身怀异宝,如果是因为本身特殊血脉,这样的妖比寻常妖物更难对付百倍。
申屠郁带来的妖将和后面跟着的那些蜀陵弟子,此时才到了近前,恰好见到申屠郁将一条法身的胳膊吞吃下去。
只听一道苍老又气十足的声音从蜀陵弟子传来:“申屠师弟,你打人可以,吞吃魂魄还是算了,如果师父知晓你吞人魂魄,怕是要罚你。”
蜀陵弟子们这才看见他们焱砂师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跟着他们一起来了,还混在他们间,如果不是他突然开口,他们一个都没发现。
申屠郁也听到了焱砂师兄说话,但他仍是用被激怒的神情望着薛衣元君法身魂魄,“我今日要吃了他。”
一字一句,异常沉冷。
不说在场战战兢兢的宾客们,就是蜀陵一群看热闹来的师侄,听着都有些害怕,不由往八师伯身后缩了缩,悄悄用眼神交流片刻。
不得了,申屠师伯原来真的是这么凶的吗?不能惹不能惹!
这一来一往只是片刻间,辛秀恰好没见到。她没了灵力无法靠近,只能劳动双腿从阁楼上跑下来,跑到外面空旷显眼处,等她跳下楼梯跑上平台,就见薛衣元君法身都出来了,还少了条胳膊。
“这大妖原来是来抢薛衣元君夫人的?”
“听这意思,他似乎是新夫人师父……可这当师父的,徒弟成婚也不用如此愤怒吧,倒像是被抢了道侣一般。”
辛秀穿过静观事态的人群,跑到摇摇欲坠空无一人的平台边缘,靠着栏杆大喊:“师父!”
别人都在避开申屠郁二人,就她一个不怕死凑近,还大喊师父,立刻显眼了,申屠郁刚准备继续去撕薛衣元君,听到声音低头,见自己徒弟活蹦乱跳地在蹦跶。
暴怒熊猫眨了下眼睛,一只熊爪凑近徒弟。辛秀直接踩着栏杆一个飞扑,跌在熊爪厚实的皮毛里,打了个滚,像只蚂蚁被他托着凑到眼前。
“阿秀,你没事吧。”
刚才还担心师弟要凶性大发的焱砂师兄,听到师弟瞬间放轻的声音,嘶了一声,总觉得有点牙酸,默默又藏进了一群师侄堆里。他真就是随便来凑个热闹,方才随口提醒一句,可不是想管事的。
辛秀在熊爪里坐起身,抓着几根毛毛大声告状:“有事,我的灵力被封了,还有这个!”她扯下衣领露出脖子上一个蛇圈,“刚才被师父吃掉一半的那条虺,她留了这东西在我身上,师父快把她找出来,别让他跑了!”
众多故事教训告诉大家,斩草不除根,后患必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