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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十五章 寻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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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神秘兮兮的道:「以大姊的身分地位,与小弟今夜关系上的变化,该不用急着下达,或许根本没有机会,对吧!」

无瑕给他引出兴趣,唇角含春的道:「是又如何?」

龙鹰道:「小弟的提议,是我们间的变化,限于我们两人之间,表面上一切如旧。」无瑕皱眉思索,柔声道:「你这人呵!确是无隙不窥,如人家答应你,岂非等若背叛敝方?亏你想得出来。」

龙鹰道:「小小的隐瞒,却刺激过瘾,颇有偷情的妙趣。」

无瑕道:「人家不答应又如何?」

龙鹰道:「那便显示大姊仍一心一意对付我,只好拉倒,小弟心情好,见面时敷衍你们所谓的主婢两句;心情欠佳,小弟会变得不耐烦,连我都不清楚自己会说些甚么不好听的话。」

无瑕不以为忤,含笑道:「若人家表面答应你,暗里违背,范爷怎晓得?」

龙鹰叹道:「那大姊尽管试试看,瞧范某人是否如此容易欺骗。」

无瑕道:「若你的目的在乎策反人家,是多此一举,因为我们再非敌对,而是合作的伙伴。」

龙鹰道:「那就要看大姊如何看待我们的关系,是否愿意让我们有个发展的机会?这是个保证,让小弟感到我们间的事,并非贵方计划内的部分,而是属于我们的。」

无瑕用神打量他,似须对他重新评估。

龙鹰暗忖以她的智慧,掌握到自己看来只是小小一个请求的微妙处,于两人关系上,不但猛跨一大步,且是在她无懈可击的防御上,突破了一个小缺口。

也等于逼无瑕以眞功夫,和他在情场上正面交锋较量,不容任何人插手。

龙鹰明白无瑕的心态,因他是同级的高手,假设无瑕不敢应战,势造成她畏战的心魔,对她的媚术将有深远的影响,遗害不下于爱上一个男人。

于练就精神奇功的人来说,便是心灵的破绽,一种被重挫的不良感觉。

所以龙鹰的提议虽然荒诞不经,令人难以接受,却不愁无瑕不点头。问题在若她答应,等于输了一招,因为是被逼的。

马车停下来。

无瑕「噗啸」娇笑,道:「人家可以答应你,却有个条件。」

龙鹰知她反击了,无奈的道:「说吧!」

无瑕笑迷迷的道:「人家要你展露诚意。」

龙鹰叹道:「仍嫌小弟诚意不足?是否要将心掏出来给你看?」

无瑕道:「范爷那么懂得欺骗良家妇女,鬼才信你的甜言蜜语。找一件我们不晓得的秘密说出来,而我则受到协议约束,绝不告诉任何人,岂非更刺激有趣?」

又警告道:「勿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人家认为不够诚意,我们的协议立即拉倒。嘻嘻!你的提议相当不错。」

今回轮到龙鹰被逼落下风,抓头道:「还有何事是大姊不晓得的?」

无瑕瞅他一眼,娇哼道:「勿装蒜了,你只是在盘算哪些可说出来,哪些不可说出来吧!人家给你三天时间,逾期作废。范爷请!」

与无瑕交手,多多少少要吃点亏,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仍没有改变过来,特别在今夜,他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她提出的条件,骤看是强他之所难,然横蛮里却不无道理,就是展示诚意,该是双方面的,其巧妙之处,是如你说出来的秘密震撼力愈大,她愈有机会接受协议,因此听得秘密后,守口如瓶。

问题在,他泄露哪方面的事,才可令她感到物有所値,但又不会影响自己的全盘计划?

回到铺子,乐彦在候他。

龙鹰坐入他旁边的椅子,之前一直强颜欢笑,陪乐彦说话的郑居中乘机告退后,闲聊两句,转入正题。

乐彦道:「龙头晓得范爷来了西京,说在这几天赶回来,着我先知会范爷,他会和范爷碰头见面,顺道为范爷洗尘。」

龙鹰道:「田当家太客气哩!」

他特别留神,观察乐彦是否在说违心之言,却寻不到分毫精神或神态上的破绽,故极可能是依心直说。当然,并非表示乐彦对他有特别好感或交情,双方的关系建立在利益之上,可是田上渊既有此决定,乐彦晓得和他的「范轻舟」仍未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故尔虞我诈。

在田上渊的得力手下里,他见过的「三大战帅」之一郎征,又或符太在《实录》描述的虎堂堂主虚怀志,均不似中土人士,故乐彦在北帮的领导层中,可能是田上渊少数汉人手下之一,不属最内层的圈子,一些关键事情,会瞒着他。因此,乐彦大有可能对田上渊早潜回来并行刺他一事,懵然不知。

乐彦该为田上渊的汉人手下里,位置和被重用程度最有分量者,如此理解非常重要,若想分化北帮,乐彦便是有可能突破的缺口。

乐彦道:「有件事,在下一直横梗心里,想请范爷指点。」

龙鹰轻松的道:「像在牧场时那样吧!大家呼兄唤弟,比较亲切自然。」

乐彦感慨的道:「牧场那段日子,令人怀念,可是当时的感觉,却远比不上事后回想起的强烈,因而在下想到,当时如能用心一点,便不致有此错失的憾意。」

龙鹰心忖乐彦就是田上渊的外政大臣,言词了得,他怎会是伤春悲秋的人,这般说,是要勾起龙鹰和他的共同回忆、感受,动之以牧场相处建立起来的交情,尽量减掉「质问」的意味。

龙应先发制人道:「不是又要问河间王的事吧!」

乐彦一怔道:「范兄确善解人意。唉!凡人皆有隐私,在下非是故意犯忌,而是因有责在身。龙头回来时,必问及范兄的诸般情况,在下只是想有个交代。」

龙鹰暗叫头痛,乐彦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言下之意,是着他将过去几天,在西京发生的,事无大小的从实招出。最难交代的自然是今早的福聚楼之会。牵涉的人太多了,难保不泄出风声,或从被收买的人得知其二一,自己若说谎,立被拆穿。

本来说给他知,没甚么大不了的,问题在乐彦可藉泄露此事,只要造成是龙鹰一方泄出去的假象,便可打击在福聚楼辛苦建立起来的互信,破坏了与各方得来不易的关系。

在西京的每个行动,均是随机应变,不可能想得周详,也因而带来种种后遗症,顾此失彼,穷于应付。

龙鹰讶道:「原来田当家尙未告知乐兄,当日与田当家在洛阳首次见面,他问过有关河间王的事,小弟早向他详细解释。」

乐彦大感错愕,显然在此事上田上渊一字不提,使他陷于眼前尴尬的处境。

现在龙鹰的愿望,是打发他走,可以舒舒服服的沐浴更衣,小睡片刻,然后捧着符小子的《实录》继续用功,明天去起出〈西京篇〉,顺道看符太有否留下秘密会面的暗记。

不容他说话,顺道解他窘迫,道:「乐兄想问的,该是今早福聚楼与韦温、翟无念、京凉等人的聚会,对吧!」

乐彦只好点头。

龙鹰是以一招,封着乐彦的百般变化,搪塞敷衍,使他不好意思质询下去。欣然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夜随小弟来的竹花帮兄弟,与他们的人龃龉,发生小冲突,小弟遂请出季承恩和陆石夫出来,摆平此事,顺便让他们清楚,小弟到西京来,是老老实实的做香料的生意,绝无霸地盘的意思。」

乐彦半信半疑的听着,看样子是不信多于相信,只是龙鹰的解释有眞有假,避重就轻,以乐彦的精明,仍难分辨。

龙鹰叹道:「想不到在西京,比在扬州更忙,席间小弟赠他们刚制成的香膏,又惹出别的事来,刚才便给闵天女召去,看来小弟做对了行业,香料在西京,处处受欢迎。」

又从怀里掏出两盒香膏,笑道:「秀才人情纸一张,小弟的见面礼却是香膏,一盒请乐兄转交田当家,另一盒给乐兄把玩。哈哈!」

任乐彦如何愚钝,也知龙鹰有送客之意,只好告辞离开。

茂平和常青穿上主药的官服,不知是否看惯了他们以前的模样,总有「穿上龙袍不像太子」的别扭,不过两人显得非常神气。

韦后又有任务派下来,着符太到宫外应诊,似要他忙得没暇去理其他闲事。

符太那级数的高手,自少浸淫武学,对人体的五脏六腑、经络穴位,不单清楚,还不住试验,不住内察,离不开阴阳五行、寒热燥湿,武学医理,根本一脉相承。一旦被千黛的医家瑰宝《行医实录》开窍,从打人到医人,水到渠成。

医风来自性格和识见,与龙鹰相比,自然大异。

龙鹰的医术,大半来自魔种的灵觉天机,诊症如是,用药也离不开灵应,辅以魔气,符太想学也学不来。

不过,符太在用毒的知识,则远非龙鹰能及,擅于以毒攻毒,以奇制胜,故此若他开出的药方,落在一般的医家手里,会给吓得魂飞魄散,幸好他医绩彪炳,谁敢说他?

两个小子跟他习医,学的当然是符太离经叛道的一套,犹幸两人对医道涉猎尙浅,未生成见,算是可塑之材,又见符太屡能妙手回春,更是深信不疑,随他出诊数月,极速上手,大减符太的医事负担。

尙药局在宫内属非常保守的地方,事事论资排辈,茂平和常青这么快上位,羡煞其他药童。他们的升官,连带大大提升符太的地位。符太在禁中如何受尊崇重用,如何得李显欢心,尙药局的人并不知情,可是令手下两个小子升官发财,却是有目共睹,加上前倨后恭的尙药丞韩登对符太奉承巴结,符太终在尙药局建立起超然的地位,再没人敢来惹他。

这天连看五个症后,符太返东宫去,半途给高力士截着。

符太与他并肩返紫云轩,奇道:「发生何事,神情如此古怪?」

高力士压低声音道:「刚有噩耗传回来,到西京的船队,入关前遇上风雨,荣公公失足坠河,无影无踪。」

符太道:「寻得到才奇怪。」

高力士大喜道:「果然如此。小子认为汤公公也猜到了,是汤公公着小子来通知大人,还要小弟留意大人的反应。」

符太道:「多天没见公公哩!精神好吗?」

高力士道:「已可坐起来喝茶吃药,现在他对宫内的事不闻不问。嘿!小子该如何回复公公?」,

踏入紫云轩,走在竹径上,符太道:「你是否天生爱问长问短的人?老子已显示了大方向,还不懂拿捏。告诉汤公公,老子听后大笑三声。」

高力士摸头道:「这个……这个……不怕公公起疑?」

符太骂道:「又是你说的,公公已对宫内的事不闻不问,只关心老子对荣公公坠河的反应,还不明白?小心我怀疑你的资质。」

高力士忙陪笑道:「大人骂得好,一骂小子立即开窍。」

两人走出竹径,符太立定,道:「尙有何事?老子今天很累,需要休息。」

高力士恭敬道:「共三件事,小子可明早再来禀告,横竖大人今晚该没精神处理。」

符太仔细打量他,道:「人老精、鬼老灵,你这小子一副乳臭未干的样子,便学得如此工于心计。说吧!」

高力士正容道:「全赖经爷指点提携,自己也觉得在各方面均有长足的进展。最希望是经爷多点指示,使小子晓得应在哪方面特别着力。」

符太淡淡道:「当上大宫监再说。」

高力士道:「小子的机会看来不大。」

符太讶道:「汤公公没向皇上举荐你?」

高力士小心翼翼,惟恐触怒他的问道:「当大宫监有何作用?」

符太淡淡道:「想晓得吗?」

高力士叹道:「想得要命。」

符太道:「记着!勿出卖我,否则就算你当上宰相,我都要宰你。」

高力士苦恼道:「经爷仍不信任小子?」

符太道:「你现时如何,对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坚持下去。看!我们正处于人间最容易迷失的地方,诱惑处处,得失可发生在旦夕之间,少点定力也不成。我承认你是个可造之材,问题在你为何舍易取难,竟愿意走上一条没法回头的不归路?」

高力士道:「经爷明鉴。请容小子禀上衷情,要说冠冕堂皇的话还不容易,可是小子想说的却是眞心话。由于……唉!不用说经爷也明白,小子可以追求的事并不多,但自小有个愿望,就是不甘于平凡,希望可经历惊心动魄的事,所以鹰爷成了小子心中的英雄,要活得像他那样子,方能不负此生。」

略顿后,深吸一口气,双目闪现异芒,沉声道:「本来以为只可以在午夜梦回才敢想想的事,因经爷的回来忽然成为现实,宛如可将水中之月摘出来般,到眞的拜见经爷,才知天下间眞有如经爷般对权势全不卖帐的人物,而……」

符太不耐烦地打断道:「不用你吹捧我,我亦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记着,你尙未完成挑皇帝的游戏,快从远远近近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族去找出眞命天子来,当然不可打锣打鼓的寻人,这是最后的一关。」

高力士一揖到地,大喜道:「多谢经爷提携。」

符太一头雾水道:「有何値得这般兴奋?」

高力士神秘兮兮的道:「经爷恕小子率言无忌,因为与小子所期望的没有出入。嘿!鹰爷和经爷不单有全盘计划,且成竹在胸。不知小子是否猜对?」

符太恨得牙痒痒道:「死性不改,仍敢试探老子口风。」

高力士陪笑道:「怎敢!实在太兴奋了。在沙场上,鹰爷从来都是以寡胜众,观之现时经爷在禁中,以一敌百,仍是游刃有余,小子怎还不死心塌地。经爷放心,小子宁死不出卖经爷。」

符太没好气道:「勿愈说愈过火,很多事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困难,你试过酷吏的手段便明白,铁般的意志亦可被捣成碎粉。以后再不准问这方面的事,说吧!你道我像你般闲着无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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