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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第四章 将错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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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一百三十枝雷火箭,二百多个火球,联合起来的威力有多大,龙鹰一方没人想过,也想象不到,遑论敌人。

龙鹰的火熠子准确无误地落在堆积似小山,隆起在筏首的雷火箭堆上,由于火球是易燃物,立即熊熊起火,烈焰冲上离筏面丈许的高度,一时尚未有动静,一如燃着篝火,箭枝的干身成了柴枝。

龙鹰在筏尾靠北的一角投河,双脚卯足魔劲猛撑一下,来个临别秋波,令本已有一泻千里之势的被弃战筏,产生往右旋的力度,当龙鹰入水的一刻,战筏再非往前直放,而是首尾不分的打着转,朝敌阵旋过去。其时双方距离不到三十丈,几是龙鹰入水,战筏已撞上对方前排首当其冲、有参骨坐镇的大排筏。

顺流水猛,加上宇文朔和龙鹰连手的11度发功催速,战筏一旦打着转,如陀螺般势难休止,更非人力能逆转,除非动力经连番剧烈碰撞,否则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消退。

筏旋再加火焰,浓烟如脱缰野马般往四面八方喷射,倍添威势。

在敌方筏阵上的火炬光照射下,战筏如从黑夜里扑出来、择人而噬的猛兽,血盆大口猛喷烟雾,声势汹汹的放流旋来,对方晓得不妙,却是无从闪躲。尚未想清楚,火筏的一角重重撞击参骨所在的大排筏。

包括参骨在内,全体狼军立足不稳,往北岸一方倾跌,撞击力令整个大排筏宛如没重量的浮萍般,打着转旋开去,猛撞在北面最接近的另一艘友筏去。

下一刻,战筏来到第二线的排筏阵前方,势如破竹。

十多枝长钩竿从敌筏探出,希望将战筏煞止。

这一刻的战筏,已烧着了筏央两边的挡箭墙,烈焰冲天,浓烟以旋转如龙卷风的方式急促扩散,大河中央方圆五十丈,尽被波及。

爆炸就在这一刻发生。

「轰!轰!轰!轰!轰!」

一时间其他所有声音全被没收了,只剩下如雷贯耳、连续不绝的「轰隆」。

战筏的左右挡箭墙化为火星、火屑,弹上高空。

整个战筏实时解体,组成的木干化为水面檑木,朝所有方向急滚,一些且给震得弹离河面。

爆炸核心处如盛放的烟花,烧着大串爆竹,不过规模大上百千倍,产生的震波,激得四周河水喷发上三、四丈的高空,随爆炸波而去的是大量毒烟、薄铁片,且是像龙卷风般往敌阵所在的大片河区扩散。

前后最接近的七、八个大排筏,本是气势如虹,阵容鼎盛,有拦河之威,此刻却如玩偶般硬给掀离河面,筏仰人翻,有若狂风扫落叶,剎那间七零八落,溃不成阵,筏上战士无一幸免坠进冰寒的河水里去。

较远的排筏全受波及和影响,不是被激浪抛掷于河面上,就是给在水面滚过来的「水檑」撞击,同时被毒烟吞噬。

以金狼军的本领,如此毒性薄弱的烟雾实难奈何他们,但确可障眼,且可令眼睛生痛,大大影响他们的应变能力。

敌人自顾不暇下,一时哪来能力去管水底内的事,更无从组织构想拦截龙鹰等于水中的艰巨任务。

龙鹰入水后,准确无误的追上活命木的干尾,两手前探,十指陷进干身逾寸,抓个结实,免去干体不住转动之忧。

事实上活命木早稳定下来,除符太以双脚夹着木朝前的一端,其他人都以手抓指陷的方法,挂附长达1一丈的木体上。

活命木等于他们在三门峡闯关的「水底战筏」,成为将他们团结起来的宝贝,生死与共。

符太驾轻就熟的两手运劲,加上各人背弓带兵合起来的重量,带得活命木深潜往离水面达二十丈的河床,水的压力令人人耳鼓疼痛,幸而各人功力深厚,运转内劲,瞬即复常。

不过!众人武功参差,如龙鹰、符太和宇文朔,精擅内呼吸,可长时间潜行水底,区区一里、半里,不成问题。博真、虎义和管轶夫,亦具长时间闭气之能,可是功力逊上一、二筹的容杰和桑槐,在深水之下,顶多能捱上一盏热茶的工夫,便不得不到水面换气。幸好通过活命木总揽众兄弟情况的龙鹰,已从各人真气的波动,

掌握情况。

龙鹰藉木传讯,知会打头阵的符太。

有了三门峡的水底经验,符太立即醒悟,就在筏头触底的剎那,符太两手按往河床,活命木立即往上翘起。

此时轮到龙鹰双足踩上河床实地,双脚魔气爆发,来个水内弹射,活命木仿如会飞的大鱼,从深水处斜斜冲上水面,蓦地里,符太已离开水面,活命木才再往水面拍下去。

就在此刻,活命木搭载的八个人,一起目击战筏在敌阵中央处激爆的盛况。

敌阵已破,再没有能力阻止他们闯过死关,即使对方高手力能拦截,却须先应付符太最能在水里发挥威力的「血手」。

下游离第三座河寨两里处的大河南岸,伏着他们八个人,都是筋疲力尽,急待回气。

突围到这里来,非是顺风顺水,而是不断受对方水内能手的攻击,全赖打前阵的符太「血手」逞威,令挡者披靡,龙鹰又寻空觑隙的屡施弹射,才成功逸离水下的重围。

以当时河面的情况,筏上的敌人,不可能做出如此有效的水下拦截,唯一能解释当时情况的,是这批敌人早潜伏筏阵的另一边,防止他们借顺水之势遁逃。

想及此点,人人心呼庆幸,若没有雷火箭,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未能将雷火箭带回去作守阵之用,可是在刚才生死悬于一发的关口,其他计算只好全撇往一旁。

号角声从北岸阴山高处鸣响,又在调兵遣将。

连最不在意的符太,也现出犹有余悸、不敢小觑的神色。

龙鹰在浅滩坐起来,竖耳聆听。

凭魔种异于凡常的特性,他最早回复过来。

博真双手双脚摊在湿泥上,成「大」字形,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寻宝舒服多了。」

他肩头给敌人水刺挑中,衣服破裂,深可见骨,此时虽已止血,伤口仍令人触目惊心,博真却不以为意,像给蚊子叮了一口般不碍事。

活命木载来的八个人,人人多少受了点内伤、外创,如非集中胜分散,肯定他们里有人没命到这里来呼吸河风。

宇文朔两手撑后,勉力坐起,朝河寨方向遥望,道:「烟散哩!河寨的大火被救熄了。」

符太冷哼道:「西寨肯定完蛋,中寨则只烧掉半边墙、几个营账。我们今晚不住将目标调低,先是三座河寨,接着是抬两箱雷火箭走,现在则连家都可能回不去了。」

虎义是第二个坐起来的人,道:「竟没人追来。」

桑槐道:「追来不但徒劳无功,还多此一举,敌人只须将我们的河阵重重包围,不到我们不去硬闯,那时收拾我们方是上策。」

符太从浅滩弹起来,舒展筋骨,向龙鹰问道:「有感应吗?」

龙鹰朝仍躺在身边的桑槐道:「希望老兄没将卷烟随身带着。」

桑槐微笑道:「明知很大机会落水,怎会这么蠢?」

龙鹰这才答符太,悠然道:「是否达致目标,现时言之尚早。」

接着仰观夜空,淡然自若道:「离天亮有个半时辰,足够我们干很多事。」

符太坚持道:「有感应吗?」

龙鹰答道:「一众兄弟的精神波动,非常强大,显然成功粉碎敌人从大河来的强攻。现在敌人并没有停下来,正调军遣将,策动对河阵的攻打。不过他们亦非铁铸的,怎都要稍作休息,故此天明前理该不会发动。」

又道:「我没立即答你,因需一点时间,将灵觉提升。」

宇文朔道:「『道心种魔大法』果然不同凡响。」

管轶夫坐将起来,见人人脸露关注之色的瞧他,笑道:「放心,我的内伤早好了,赖的正是鹰爷的『种魔大法』。如只凭己力去疗伤,可能到现在仍爬不起来,又或旧伤复发,此刻却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强大。当日鹰爷不住将魔气送入我经脉内,惟恐不够,那种感觉怎都形容不了,除兄弟之情外,还充盈勃勃生机,使我晓得绝不会一命呜呼。」

龙鹰奇道:「老哥当时不是昏迷了?」

管轶夫道:「是半昏迷,部分脑袋仍然清醒,只是失去手脚的感觉。」

桑槐和容杰先后坐起来,后者道:「还有多少休息的时间?我看老博最不济,没一个半个时辰,肯定爬不起来。」

博真叹道:「小容你真不是明白人,我现在不是休息,而是在享受劫后余生无与伦比的感觉。老子回到战场来,追求的正是这么的剎那光景,清楚享受到活着的滋味,明白生命的难能可贵。」

虎义喝道:「说得好!想起我们三大暴发户花天酒地时,浑浑噩噩的,似造梦多过活着,现在方是有血有肉,且心里充满恐惧,没甚么特别的理由,纯为害怕不知天亮后,敌人有何手段。」

桑槐讶道:「老虎竟然害怕?」

虎义苦笑道:「我担心自己的兄弟。」

众人沉默下去。

符太在滩岸边的一块大石坐下,道:「今晚我们方见识到莫哥的真功夫,确名不虚传。」

龙鹰深有同感,正因敌人今夜高明的应变,令人人生出惧意。符太惨中莫哥惑敌之计,感受当然更刻骨铭心。

淡淡道:「但他犯了个错误。」

宇文朔愕然道:「在何处犯错?」

龙鹰哑然失笑,道:「这个错误,他尚未犯,只是即将犯。」

博真终肯坐起来,抓头道:「未犯的错,怎算犯错?」

符太欣然道:「技术就在这里!对吗?」

河水不住冲上岸滩,拍打他们的身体,温柔可亲,河风徐徐吹来,于此激战后的时刻,周遭似特别宁静。

宇文朔点头道:「太少这句话,令我在暗黑里见到一线曙光,正因我不明所以,恰证明了鹰爷的想法与众有别,非我等凡人能想象。」

龙鹰道:「宇文兄绝非凡人,若没有你一句『三门峡』,我们可能已命丧大河。」

符太不耐烦的道:「还不说!」

他们现在是边说话,边休息,一举两得。

龙鹰道:「换过你们任何人代替莫哥的位置,亦要犯同一错误,分别在你们是明知故犯,莫哥却自以为机会难逢。」

桑槐笑道:「仍不脱卖关子的本色,不过确充满吊胃口的趣味。」

龙鹰向符太道:「想到了吗?」

符太骂道:「你奶奶的!想到就不用问你。技术究在何处?」

龙鹰道:「莫哥虽然没有告诉我们他会怎么办,但眼前马不停蹄的兵力调动,不啻亲口知会我等,他将于天亮前全力攻打我们的河阵,好将我们逼出来。」

稍顿,接下去道:「我所谓的机会难逢,于莫哥来说,就是清楚我们不在河阵内,等于我军被断成首尾难顾的两截,让他可分头应付,击溃我们任何一方,他便稳操胜券,还赢得无比的声誉。」

宇文朔同意道:「鹰爷没说错,换过我是莫哥,定采此手段,却怎么想,也想不到有甚么明知故犯的地方。」

虎义拍腿道:「我明白哩!」

符太讶道:「老虎明白了甚么?」

桑槐道:「老虎明白的,是莫哥将犯之错,就是低估了我们河阵的防御力。」

博真精神大振,道:「对!」

龙鹰插言道:「宇文兄想不到,是因对我们认识始终限于过去的几个月。太少想不到,因即使大家转战千里,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人独闯,且对一众兄弟漠不关心,到现在才改变过来。」

符太牙痒痒的道:「你这小子乘机糗我。」

龙鹰道:「是说事实。」

接着向宇文朔道:「为了在绝境里打出血路,自远征开始的一刻,各兄弟人人处于精进励行的状态,战场成为他们的练武场,行军等于你老哥的苦行,最难得是团结和彼此间的默契,故虽只区区数百人,却如无坚不摧的利器。」

「怀朴和伏民,乃战场上的绝配。若是冲锋陷阵,多我们八个人,或少我们八个人,分别确非常大。但若只死守一隅之地,又能结木为阵,凭河而战,肯定可守得稳如铁桶。唯一可虑者,是对方的投石机,可造成对河阵最大的威胁。」

众人回复神采,眼睛芒光烁闪,静心聆听,因熟知龙鹰性情,晓得他胸有成竹。

容杰沉吟道:「由敌人河寨到我们的河阵去,有二十至三十里远,且河道纵横,路并不容易走。」

博真道:「用排筏从水道送去,顶多一天工夫。」

虎义道:「仍需时间安置到攻击点,依我看,最快也要第11个早上,投石机方能运作,投进攻打河阵的行动去。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够我们做很多事。」

符太道:「看来大家都没有归家之意,甚合老子心意。」

博真兜他一眼,哂道:「还用说吗?赶回家等于给老莫牵着鼻子走,正中他下怀。」

管轶夫叹道:「他们不但低估河阵的兄弟,更低估了我们。」

桑槐提醒道:「万勿轻敌!」

符太道:「休息够了吗?足半个时辰哩!天亮前,怎都要杀几个人来泄口气。」

众人齐朝龙鹰瞧去。

龙鹰道:「想先请教各位大哥一件事,如你是莫哥,会否在河寨上防我们一手?」

宇文朔道:「凭早前与莫哥交手的痛苦经验,他绝不会有此疏忽。」

龙鹰道:「既然如此,那他若要封锁河阵水陆两面的交通,就必须调动山寨的狼军,渡河作战。对吗?」

以符太的胆大包天,亦为之色变,失声道:「我的娘!你竟要攻打狼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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