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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第十八章 机会难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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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等待着。

却知不须等太久,一俟无瑕发觉宗楚客没立即返回他的新大相府,将会离开。这条能在曲江池底通往宗楚客大宅的秘道,出口在中园的假石山内,若如插入相府心房的利刃,平时可作窃听之用,必要时,可作为行刺或攻入快捷方式。

试想,即使武功高强如宗楚客,于睡梦里惊醒过来,骤然遇上无瑕、台勒虚云,至乎杨清仁、洞玄子等的连手突袭,存活的机会近乎无。由此,可知沈香雪可起的作用。

现时,台勒虚云舍不得杀宗楚客,除了为对付田上渊,宗楚客能起的作用外,大江联对唐室的宗旨,是愈乱愈合意。即使确有杀宗楚客之心,以破掉韦、宗的强大联盟,也至少留待李显的「驾崩」之后。

一个沈美人儿,竟可令宗楚客露出绝不该有的破绽,香霸竭力栽培女儿,确有先见之明。

霜乔又如何?

化整为零,移师北方的大江联,以往笼罩大江的有效情报网,近乎崩溃。在洛阳,可算是其情报网在寿终正寝前的回光返照;在西京,陆石夫主理城务、民防之时,户籍方面查核严谨,大江联偃旗息鼓,不作此图。取而代之是北帮的探子,在武三思和宗楚客的护翼里,可明里暗里的置西京于监察下。

像龙鹰今回于宗楚客密会途上被田上渊截个正着,可知政变后,北帮在西京的势力大幅增强,水涨船高。

夜来深心生不忿,指老田视其如无物的怨言,有感而发,因宗楚客仍容忍、包庇田上渊。于夜来深的位置,当然认为宗楚客不但姑息养奸,且是养虎为患,不明白宗楚客须忍一时之气的苦处。

「玉女宗」三大玉女,除无瑕仍然活跃外,柔夫人和湘夫人均处在半退隐的状态,或可说为功成身退,没必要披甲上阵。亦是在这个情况下,无瑕安排柔夫人与符太重遇。

这小子现在和柔夫人,究竟是柔情蜜意,还是较劲角力?

唯一清楚的,是符小子对柔夫人,不会像他对妲玛般的全心全意,也不如对小敏儿长时间培养出来的怜香惜玉之心。很大程度上,因柔夫人始终出身于从属魔门的派系,令符太没法摒除对魔门中人的敌意,情况仿如面对的是以往大明尊教的同门。

这心态微妙异常,符太本身不可能自觉,龙鹰旁观者清推想出来。

霜乔为何力邀符小子的「丑神医」去当她新居落成所举行雅集的特别嘉宾,还劳师动众的请长宁为她做说客?

符太又在雅集中说出怎么样的故事来?

在明晚和老宗把酒长谈前,读《实录》成为必要。

感应到。

龙鹰从纷至沓来、杂乱无章的诸般思虑脱离出来,集中精神。

身穿夜行衣,秀发亦用黑布包扎着的无瑕,幽灵般出现在离他约三百丈的曲江池北岸,先蹲在柳林之间,观察远近,同时运功蒸走身上水气。

稍前时,二更的钟声传来。

白天热闹,游人众多的曲江池畔,此际行人绝迹,唯一须顾忌的是夜巡的街卫队。

芙蓉园已成西京贵胄大臣聚居之地,兼之有武三思等遭害的前车之鉴,防护大幅加强。北岸还勉强可以,闲人如想闯入南岸宅第所在处地,是想也勿想。以龙鹰之能,自问办不到。

虽有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进老宗府第的秘道,但想探得消息,纯碰运气。

将成数提高的方法,是选在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之后,又与老宗有关系,他回府安顿好,找来心腹商量,始有收成之望。像今晚与「范轻舟」谈判之后。

如无瑕窃得机密,可以之比对「范轻舟」交代出来的版本,证其虚实。

想想也暗抹冷汗。

思索至此,忽又心生一计,或可在明天付诸实行,来个他奶奶的「以毒攻毒」。眼前这般可跟踪无瑕的机会,绝无仅有,龙鹰总不能守株待兔的,待在岸旁经年累月的守候。

今晚却是既清楚无瑕现身的位置,更晓得她接着到哪里去。如此良机,百载难遇。每次偷进新大相府,无瑕须冒很高的风险,那天龙鹰从假石山内钻出来,却不敢离开假石山中的藏身处,正因察觉到府内明岗暗哨林立,还有恶犬巡逻,少点道行亦难走寸步。

无瑕从潜藏处窜出,魅影般迅速掠离岸坡,横过十多丈的沿湖车马大道,投往附近民房的暗黑里去。

夜深人静之时,追踪如无瑕般灵锐差他不大远的高手,近乎不可能。

可是,若晓得她的目的地,为另一回事。

下一刻,他继无瑕之后飙刺而出。

现时等于和无瑕来个有心算无心的速度竞赛,比拚谁先抵达因如赌坊,台勒虚云在西京的临时居所。

龙鹰计算,无瑕新大相府之行,虽无所得,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好该找台勒虚云报告新一轮的情况,令总领全局的台勒虚云掌握形势。

假设无瑕只是返香闺睡觉,没关系,在因如赌坊等一刻钟仍见不到人,改为去找宋言志。

可是,如一切顺遂,不单偷听到无瑕和台勒虚云的说话,还可像在洛阳般,知悉台勒虚云的「汗舍」,有事时晓得该到何处碰运气。

此一想法刚起,没预料过的,他晋入魔奔的离奇状态。

抵达北里,龙鹰回复过来,啧啧称奇,没想过魔奔可在这么短的距离发生,同时感到由于起步较迟,在短途里大可能追不上无瑕,魔种因而介入。

魔种究是何物?到此刻仍弄不清楚,或许,弄清楚时,便是「魔道合一」的时候。因如赌坊的后院,保安并不严密,也无此必要,徒惹起疑窦,只须在高处设三、四个暗哨,足够有余。

除非像龙鹰般的人物,并深悉内里情况,有台勒虚云坐镇处,想瞒过他的耳目,难比登天。思及此之时,心里生出疑问。

此时他置身的位置,是一道位于两座房子院墙间的长巷,朝前出巷口,左转,走约五十步,是香霸上趟送他离开因如坊的后院门。

当夜,甫离开,立给无瑕截着,带他在西京兜了个大圈,好引田上渊亲自主持的「覆舟小组」布局狙杀他。

因如坊规模极大,呈长形,占地跨四分一个里坊,面积与秦淮楼看齐,坐北向南。前面正大门开在主道北里大街,后为次两级的街道,虽商铺林立,车来人往,但比之北里大街的热闹,差远了。

北里西靠漕渠,东邻东市,兴庆宫就在东市东北的位置,故而那晚他由北里经东市返兴庆宫,乃避开巡卫街岗的合理路线。

秦淮楼和因如坊,均位于北里西北的位置,邻近漕渠,故可引入漕渠之水,成湖成河,营造出江南园林的特殊环境。

著名的北里桥,跨漕渠而筑,在西端接连北里大街。此桥又被昵称为「花里桥」,过桥后就是烟花胜地,桥西还是寻常街道,东面却是西京的不夜天,仿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北里桥亦是西面进入北里的唯一通路,另一边是东市。

魔种显然非是循此正路进入,过桥入北里,而是翻墙越屋、飞檐走壁的经南面的宣阳坊到北里来。

疑惑就在这里。

依魔种的惯例作风,好应像以往般,进入因如赌坊的后院,方魔退道长,令自己回复平常意识,就如那趟藏身猛狼石崖壁的情况。

何独今趟却是功亏一篑,差数十步却来个开小差,须由自己去完成魔种未竟全功的最后一段路。

想到这里,暗抹一把冷汗。

此时一群结伴来北里找乐子的伙伴朋友,穿巷而来,旁若无人的高声喧笑,没一个的脚步是稳当的,左摇右摆。

龙鹰就趁这群酒气熏天的寻欢者擦肩而过的一刻,觑准无人注意,升上左边高墙,再贴墙无声无息的滑落地面。

丝竹管弦之声,从墙内灯火通明的宅舍传入耳际,看来是所青楼。他岂敢久留,藉院墙掩护,似鬼魅的高速沿墙疾掠,快抵青楼北墙角前,倏地止步,否则将进入青楼正门灯火映照的范围里。

这座青楼算有规模,当然不能和秦淮楼相比。秦淮楼的正大门面向北里大街,此楼的正门则开在次上数级的偏僻街道。

下一刻,龙鹰翻上青楼主堂的瓦顶,伏在屋脊的位置,居高临下的观察远近。外街一切如常,没任何可惹他注意的情况。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误会了魔种?

想想也感好笑,误会魔种,等于自己误会自己,可算是笔胡涂帐。

他的目光离开长街,审视因如赌坊后院对面的一排十多间商铺。

蓦然心里一震,心呼好险。

他看到了台勒虚云。

《天地明环》卷十七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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