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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卷 第四章 换人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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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扣门环。开门的是小敏儿,该换上了睡服,裹在厚棉袍下,她不同众人,怕冷,特别在船上,稍不慎便着凉。

龙鹰问道:你的太医大人呢?

小敏儿立即两颊生霞,不知想到什么的道:大人说出去打个转,已去有一刻钟,快回来了吧。

龙鹰瞧她模样,大概猜到是什么事,定与男女间房中乐有关,否则小敏儿不会做『贼心虚 』,不由羡慕起符小子的艳福来。

道:告诉他,有事找他。

正要离开,小敏儿道:鹰爷呵!进来喝杯热茶,外面风大,大人快回来哩!

龙鹰不忍拒绝,随她进入舱房。

分配给符太的舱房 ,因着小敏儿,乃楼船上最华丽和宽敞的房间,中间以屏风分隔,后寝前厅。

龙鹰坐下后,小敏儿奉上香茗,站在一旁。

龙鹰道:坐!

小敏儿摇头,神情坚决。

龙鹰没话找话说,问道:小敏儿伺候娘娘时,除睡觉外,什么时候娘娘身边最少人,又或孤单一人?

小敏儿道:即使睡觉,仍有两个婢子在旁边陪她。噢!想到哩!嘿!怎说呢?

她欲语还休,神情尴尬。

龙鹰拍腿道:给小敏儿一言惊醒梦中人,解决了几近无法解决的事,这般简单,想到就是想不到。

符太推门而入,道:大混蛋想到什么?

龙鹰叹道:老子想到的,是从宗晋卿逼出练元藏身处之计。

水师船护航下,楼船驶进新潭码头。

鼓乐喧天,大批洛阳的文武官员在码头迎接,还有个高达三丈的爆竹塔,仪式隆重。

此时楼船上除了龙鹰、符太、席遥和小敏儿四人外,全为如假包换的吐蕃人,全体穿回吐蕃官服,带着浓烈的民族色彩保证在街上碰上,即知是来自吐蕃的贵客。

龙鹰和席遥再非『穆爾没』这个子虚乌有人物易容外相,而是依林壮副手先锋将,另一兄弟巴山杜为易容对象,弄出三个巴山杜来,当两个假巴山杜功成身退,真的巴山杜自然顶上,无缝结合。易容上的改变,代表着计策的精密化和完善。

符太则依另一兄弟马陀变脸改容,俾能与林壮共赴宗晋卿尽地主之谊的洗尘宴。

依外交礼节,宗晋卿不会直接问林壮赴宴的人数和人选,而是微询护航船的总指挥荆蒙的意见,他等于已方的联络官员。

送增大唐朝的数百车贡品留在楼船上,由宗晋卿派人看守,护航船队亦负起保安的责任。

至于其他的吐蕃兄弟,虽没参与洗尘宴,然另有安排。

吐蕃和亲团全体被招呼到东城承福门外,漕渠坊内的八方楼,乃专门招呼外宾的院舍,占地广,有十多重院落。当年由突厥公主凝艳领军的外族团便入住该处,龙鹰还偷进去探听敌情,听到秘族元老级高手万俟京和凝艳的对话,转瞬十多年了。

宗晋卿曾派出负责外事的官员,在八方楼大排筵席,招呼和亲团其他成员。

龙鹰透过荆蒙,知会宗晋卿楼船只在洛阳逗留两天,然后开赴关中。

重返洛阳,龙鹰岂无感慨。

回想当年自己仍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卒,不光彩地被太平押返时成称为京师的洛阳,怎想过甫抵达,立告异芒绽射,还得女帝殊宠。成为武瞾的『腾写员』。

其中过程,符小子形容贴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砰砰砰砰砰』

爆竹塔爆起漫天火光和爆竹衣,楼船则在轰隆声里,靠在官方在新潭码头区内最大的码头。

八方楼主堂。

龙鹰、席遥、林壮、巴山杜、小敏儿围着中间的大圆桌坐,聚精会神的瞧着符太,将药液涂在天玉夜光杯的杯心。

符太小心翼翼,动作稳定,涂得均匀,如蒙上一层薄膜。

完成后递给席遥过目。

席遥瞧一眼立即眉头大皱,道:气味可勉强过关,但色泽明显有分别,既然杯子由天玉所制,不该内外不同。

说完递给龙鹰看

符太道:我已着意调校,尽量接近天玉的色泽,他奶奶的!不过天玉就是天玉,,色泽独特,这可是谁都没法子多的事。

夜光杯送到小敏儿的眼前,她不敢接央求符太接过去。

此药液由符太到北市买材料,精心炮制,乃今夜洗尘宴的成败关键。

巴山杜叹道:怎办好?很可能因而功亏一篑,还令对方生疑。

小敏儿欲言又止。

龙鹰见状,问道:小敏儿有何好主意?

小敏儿囁嚅道:涂上整个杯子成不成?

众人拍檯,拍额,齐声赞叹。

席遥哑然失笑道:老江湖竟比不上个嫩娃儿,是脑袋不懂拐弯了。

小敏儿既害羞又兴奋。

荆蒙回来了,向众人打出一切妥当的手号,众人鼓掌欢呼。

马车驶离八方楼。

据荆蒙所说的,今夜的主宾为林壮大将,先锋将巴山杜,和亲团的统筹官马陀,等于林壮、席遥和符太。主家当然是宗晋卿和周利用,此为国与国的交往,若非不是由一地最高官阶的官员接待,另一方面会认为是侮辱,故不愁宗晋卿不现身,现身变成。

荆蒙为陪客。

如席遥所料,宗楚客发下命令,荆蒙的护航船队到此为止,须掉头回航,护送的责任交于洛阳水师负责。

龙鹰早一步离开八方馆,守候车队离开,皆以宗晋卿 始终没说在何处设洗尘宴,可以是他的总管府,也可以选取旧皇城内处所,同样合乎外交礼节。

只此可见宗晋卿的谨慎,际此大变将临的时刻,保安乃须关注的头等大事。

不过,天下间,不论何等严密的保安,恐怕仍难不倒龙鹰的魔门邪帝,严密如当年的东宫,他亦可在接近李显寝宫的位置,方被有備的东宫高手劫着。

这方面的能耐,他只在席遥和法明之上其他人更不用说 ,何况对方压根儿不晓得有他此一大敌窥伺在旁。论森严,不论宗晋卿在总管府或旧皇城内设宴,仍远比不上西京的皇宫。皇城、亦比不上京师曲江池的的权贵大宅。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任何一环出岔子,直接影响成败。

正嘀咕马车载林壮等人到哪里去,才发觉踏足的街道似曾相识。显然来过。梁王府出现在对街处,牌匾被拆掉,外院们紧闭,径自透出一股荒凉没落的意味。

龙鹰心内感叹,想起当年武三思的风流,武氏子弟的盛极一时,早被雨打风吹去,不过此时岂是抚今追昔的恰当时候,收摄心神。

马车队再走过一个街口,右转进入另一不论占地和规模,不在梁王府之下的府第去,外有门匾,上书『洛阳总管府』五个金漆大字。

不到一刻钟,龙鹰已凭灵觉摸清楚总管府里外情况,是从府外附近院落的高处隔远窥察。

论防护,几近无懈可击,简单,实际,有效,分内、中、外三重。

最外是设置关卡检查,压根儿不让闲人走进,比邻总管府的街道,还有骑兵巡逻,欲攀过环绕总管府而建高达半丈的高墙,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重是八座靠墙建立的哨楼,各有一名卫兵站岗,高达三丈,俯瞰远近,即使有高来高去的本领,要横渡近二十多丈的距离抵达府内,休想瞒过楼上哨兵 的耳目。

第三重是府内的巡兵,领有恶犬,任何风吹草动,能瞒过人也瞒不过犬儿。巡兵穿梭於各自被院墙隔开的宅邸间,这么看过去,大大小小超过二十座,座座灯火通明。

如席遥所言,入得府内,仍难寻得宗晋卿在处,可以在主堂,亦可以在任何一座院落里。

今晚还多了个困难,是天色太好

离中秋还有五天,虽非满月,仍比平时的月儿明亮,被察觉的风险大幅增加。

唯一有利的,是正刮着清劲的秋风,吹得火炬光忽明忽暗,令人眼花缭乱。

龙鹰的灵觉全面展开,不错过任何触动心灵的讯息。

等待的是席遥的呼叫。

『黄天大法』,其极致正是天人合一,并非象征或寓意,而是经过精、气、神的修炼,能在现时做出实践的无上功法,玄秘莫测。

据席遥的『卢循』所了解,当时的天师孙恩,更是凭黄天大法的精神功力,超越了辽阔的距离,搜寻边荒里的燕飞,促成了『三珮合一』的决战。

练成『至阳无极』的本世席遥,『黄天大法』等同当年孙恩的终极成就,又晓得龙鹰在附近,向龙鹰传递一个精神的讯号,易似探囊,接受的是龙鹰开放的魔种。

看似容易,不知由多少条件玄巧配合,始可成就。

此讯号非是随意发放,而是吻合计划的步骤,不迟不早,刚好是到达洗尘宴的场地,坐下来的一刻。

故此收到讯息后,龙鹰须争时夺刻与时间竞赛,在下一重要环节发生前,赶赴宴会现场,延误等同失败

念头刚起,龙鹰收到席遥的心灵呼唤。

龙鹰趁一阵清劲的秋风吹过的时刻,两掌推出,助长风势,其中暗含细碎的至阴之气,为秋风加料。

路经的六人骑兵巡对立即中招,马儿跳蹄嘶鸣,趁此混乱,龙鹰似变成一片没重量的落叶,在两把火炬差点熄灭,视野不明之际,从墙头滑往地面,然后再马腿的空隙间穿过,拿捏之准确,不能有半分误差,妙至毫颠。

火炬复明之时,他已贴着总管府的外墙,升上墙头,翻进总管府内去。

他取得位置、落点。刚好是一座哨楼之旁,也是楼顶哨位视线不及的位置,除非探头俯首下望。

龙鹰进入魔种的巅峰状态,方圆百丈之地的动静,尽入感应,莫有遗漏。

一对巡兵正从百多步处朝这边走过来,还有犬儿的呼息,若非收敛全身毛孔,说不定瞒不过犬儿灵鼻。

下一刻,他靠近哨楼,接着手足生出吸摄之力,就那么往上攀爬,觑准楼内唯一的哨位注意另一边的间隙,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登上哨楼的盖顶去,俯伏其上。

他奶奶的,终抵总管府内最安全的位置,也是到达目标的最佳起点。

哨楼内乃总管府内的制高点,在府内其他位置望上来,可看到楼内的哨位,却无法看到楼顶上的情况。

唯一可发现他的位置,是从其他的哨楼瞧过来,可是两边的哨楼,离他的哨楼超过百步,少点眼力绝难察觉有异,何况压根儿不在意。

此时的龙鹰。处于魔种神通广大的境界,不因任何事吃惊,亦不因任何事自喜。

一个牵着巨犬,提着灯笼的巡逻队伍,在哨楼下方走过。

适才若他冒险横过,肯定在犬儿的灵鼻下无所遁形。

如留在哨楼旁的地上犬儿生出警觉的可能性颇大,那是兽类本能的直觉,超乎寻常。不容有失下,龙鹰必须作出在这个情况里最有利他的选择。

被时间局限下,他不可错失任何机会。

弹射!

籍着一阵强风,好掩盖他的破风声,龙鹰弹离哨楼顶,斜斜直上三丈的高空,横过一座宅院。落到宅院的园林里,触地后脚步不停,不片刻深进总管府,朝目的地迅如鬼魅的潜过去。此时,他收到席遥另一讯息。

每一讯息,均有其重要的含意。

此第二个讯息,代表完成了计划首个环节,就是向宗晋卿和周利用献上重礼,也代表第二个环节即将展开。

此讯息亦等若绝对黑暗里的灯号,令龙鹰晓得须赶赴的现场。

席遥提出的两个难题,首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这方面凭龙鹰的魔种解决掉。

另一难题,是如何从偌大的府邸里,寻得目标。

现时的总管府,确处于异乎寻常的警备状态。

若依外交礼节,好应在主堂设宴,却不是这样做,而是移师东南角的宅舍。只是座宅院,莫不灯火通明,便为疑兵之计,令人难从表象侧其虚实。总管府的警备,亦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以龙鹰之能,展尽浑身解数下,始成功偷进来。

如没猜错,宗晋卿收到了乃兄西京的警告,嘱他打醒十二分精神,不可轻忽大意,否则给人宰了仍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两大老妖』突袭田上渊,『夺帅』参师禅被断首,弃尸闹市,无不敲响警号。

以宗楚客和田上渊的雄才大略,又有谋士如九野望,理该清楚洛阳於皇位争夺战能起的决定性作用。

如洛阳有失,即使韦宗集团能置关中于绝对控制下,亦等于失去了关外的天下。

天下三大战略重镇,为西面关中的西京长安,曾为东都位处中央的洛阳,以及南方紧张=扼运河、大江、海口交汇的扬州。

扬州现时落入陆石夫,竹花帮和江舟隆的控制下,与王昱治下的成都於大江首尾遥相呼应。故此,洛阳是不容有失,北可制幽州,南可压扬州。而洛阳的最大凭恃,正是独霸北方的北帮。

龙鹰与北帮之争,在这样的情况下,已成皇权争夺的前哨战。

龙鹰翻过院墙,落入宅舍外的园林中,蹲伏在林树草丛的暗黑里。

百多步外的宏伟宅堂灯光火亮,笑谈声传将出来。

他奶奶的,终抵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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