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第十六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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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湖之战,成败关键在乎赚敌人湖,骤然突袭。 向任天之计,就是扮作凯旋回来,并俘获江龙号的「范轻舟」,加上有二十艘飞轮战船,倍添事情的真实性。

唯一问题,是对方于昨天的汴河之战,是否有警觉?

当作探子的符太在离清平湖水道口五里处登上练元号,带来对方毫不知情的报告,大局 已定。

席遥提议,己方仍派出高手,趁火烧敌船之际,清剿入水道两岸的敌岗,俾可原路离开,因汴河以南的运河已被廓清,成为安全水道,令分布附近的敌船来不及追截。

众人称善。

席遥点将下,此任务除自己参与外,由法明、博真、虎义、管轶夫、桑槐、容杰、权石左田负起,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威势,于第一艘敌舰起火之时肃清敌人。

安徘妥当后,船队驶入水道。

练元号领头而行,灯火通明。

最妙是挡箭围板未拆掉,像龙鹰等汴河之战前看到的情况,讳莫如深,从外瞧过去,甚么都看不到。

江龙号紧跟后方,乌灯黑火,在夜色里,隐隐见到十多个头扎红巾的人在甲板上工作。

两船均以人力为动力,虽逆流而行,速度可控。

二十艘飞轮战船,十艘在前开道,十艘队尾压阵,战船上的兄弟都头扎红巾,来个鱼目溷珠。船首只挂上一盏风灯,秋风呼呼下,灯焰闪烁,敌哨一时哪分辨得出真伪。

他们亦留有一手,以免阴沟里翻船,如水道两岸的敌人稍有异动,立即由前后战船的兄弟,跃上岸对付敌人。

既然是凯旋归来,自须大张旗鼓。

进人水道,立即燃放烟火,又击鼓如雷,将睡着了的敌人惊醒过来。

湖岸本黑沉沉一片,闻声众敌舰纷纷亮着灯火,还欢呼喝采回应。如眼所见的非是个骗局,那就是自扬楚河段的大败后,北帮再次吐气扬眉,难怪敌人欢欣如狂。

练元号里,众兄弟伏在登上围板顶的木阶梯处,神火箭搭在强弓上,又有兄弟手持火把,负责点火,静待时机。

龙鹰提着一个霹雳火球,淮备投掷。

符太在旁拿着烧红的烙锥,以燃点火球。

符太笑道:「这班蠢材叫得多么开心。」

龙鹰没有附和他,因心里不忍。

可以的话,他宁愿明刀明抢,与敌分出生死胜负,

然而战争从来如此,不容测隐之心有存身之所。

练元号左转往敌舰集中处驶去。

龙鹰道:「点火!」

符太以烙锥锥穿火球,片刻后,火球冒烟。

龙鹰将霹雳火球在头顶上旋飞两匝,在众兄弟引颈企盼下,忽然脱手飞出,高上夜空。

「砰」的一声,霹雳火球化为一团烈火,横过夜空,消没在围板视野之外。

伏在围板顶下的兄弟们,人人探头到围板上,观看火球投敌的异景。

敌方的欢呼声倏地收敛歇止,显然发觉异样。

练元号上的兄弟爆起震湖采声,接着是来自江龙号和飞轮战船的咬喝,然后是敌人惊惶失措的叫喊。

敌舰起火焚烧。

不待命令,从飞轮战船、练元号和江龙号射出的神火箭,如骤雨般往敌舰欐去。在湖面上的夜空,划出无数火痕。

投石机响。

霹雳火球一个接一个投往敌舰。

还有弩箭机的机括声,飞轮战船凭其灵动性,各自找寻猎物,予以无情的攻击。

战争一面倒的进行着。

天明。

晨光下,船队沿汴河南下。

江龙号领前,练元号随后。

练元号拆掉围板,升起桅帆,后面拉着两大串共四十五艘没载人的飞轮战船,像大串的鸭子,蔚为奇观。

除操舟的人员外,大部分人躲进舱内倒头大睡,三日三夜的连续战斗,铁铸的都消受不起。

龙鹰睡了半个时辰,给席遥和法明弄起身来。

三人到江龙号船尾说话。

席遥问道;「还想暗杀洞玄子吗?」

龙鹰差些儿忘掉此事,闻言认真思索,道:「从杀练元之难,可推想杀洞玄子不会易很多,此人精通旁门左道之术,人老成精,杀他须冒大风险。」

法明道:「任何事情,只合在某一时机下进行,若我们现在专程回去对付他,总有别扭不自然的感觉,而非水到渠成。」

席遥道:「此事暂时作罢,看日后如何。」

龙鹰心中认同法明的说法。

像当日在西京,龙鹰和席遥、法明兴致勃勃的密谋对付洞玄子,可是这么的离京,挑战北帮在关外的霸权,洞玄子立即变得微不足道,便是时移世易的道理,大有勉强之感。

法明道:「既然如此,我们在此和鹰爷话别。」

龙鹰生出不舍之情,道:「何不多聚几天,难得有此机缘。」

法明笑道:「那就是放不下哩!」

席遥道:「光阴匆匆,吾所念者,是进行得道前的修行,以天地为家,心无罣碍的云游 四方。」

法明笑道:「你两辈子的修为还不够深吗?那我怎么办?」

席遥道:「问题正生于我比别人多了一辈子。非是说笑,剃掉胡须扮毒公子后,卢循在我心里似复活过来,助鹰爷对付北帮,思考的方式,正是卢循的方式。由此,我感到修养上仍有弱点,此弱点就是卢循。唉!我等了近两百年,不容出任何岔子。」

龙鹰大奇道:「竟有此异事?」

法明深有同感,点头道:「确为异事,只可以发生在天师身上,也只有天师可解决。」

席遥欣然道:「是个玄机,亦为孽报所在,我视之为得道前的一个难关。」

仰望天上蓝天白云,悠然道:「能否破空而去,就看鹰爷的福缘,惠及我和僧王,对此我们有十足的信心。」

法明道:「鹰爷『仙门诀』的得失,还看仙胎、魔种的终极结合,舍此不知要磨蹭至何年何月。我有个直觉,仙魔合一的刹那,我和天师不论在千里或万里之外,仍生出感应,届 时自会来寻鹰爷。」

龙鹰讶道:「我刚刚想到这个可能性。」

席遥道:「这便是玄机妙应。」

龙鹰问法明道:「天师闲云野鹤,去留无迹,僧王是否返家静养?」

法明道:「该这么说,我是去处理凡尘俗事,做好破空而去的淮备工夫,最重要是让儿子坚强独立,懂趋吉避凶之道,好好照顾母亲。」

接着眼现精芒,扫视长河、林岸、晴空上壮观的云朵,感触良多的道:「自与鹰爷在长安火慈恩寺外马车里的一席话后,整个天地颠倒过来,以前所有抱持的信念,刹那间土崩瓦解,同样的天地,变得有截然不同的意义,怎都算是一种看破吧!」

龙鹰讶道:「可是接下来,大家又扮作两大老妖到房州去,我却完全感受不到法王有这么彻底的改变。

法明道:「只是没显露出来,也因过往的包袱太沉重。在房州外,鹰爷提出『仙门诀』乃千百世之福缘,错过便是错过,深深打动了我,只恨无从入手。」

席遥道:「僧王毕竟是僧王,疑无路处,寻得出路,于是到南方来寻我,也惠泽于我,使我看到『破碎虚空』的一线曙光。」

稍顿,续道:「到今天,仙门之秘,大白于我们三人之间,伸手可触,只差那最后一着。现在不论多么枯燥的事,都变得兴致盎然;一草一石,莫不蕴含真理意义。这是多么动人的人生。」

法明道:「是离开的时候哩!老弟珍重!」

三百多个霹雳火球,全告用罄。

江龙号的舱厅回复原状,却空空荡荡,没桌没椅。

众人岂会介意,晚膳就席地吃。

晓得天师、僧王离他们而去,众人都感到难舍之情 ,然离别本就是人生不可分割的部份,片晌,早置诸脑后。

也因两人的离开,众人聊到未来的去向。

博真对向任天道:「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吗?」

向任天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何况还有黄河帮,我们竹花帮也只是在旁为他们摇旗呐喊,辛苦的事,由他们承担。」

黄河帮实与大江联无异,众人均感向任天言之成理。

若要牺牲,由大江联去牺牲好了。

符太道:「田上渊见势不妙,会否派人出潼关支援?」

君怀朴道:「恨不得老田这般做,他更是不得不这么做,让大江联和北帮来个两虎相争,互相削弱对方实力,我们的竹花帮可坐收鱼人之利。

度正寒鼓掌道:「说得精彩!」

坐在他旁的凌丹笑道:「这小子正急不及待的赶返扬州泡钮去。哈哈!」

博真赞许道:「聪明!聪明!」

胡安伸个懒腰,叹道:「我们盼这一天的来临,盼得颈都长了,终于盼到。」

众人记起随船南下的练元首级,乃自北帮冒起后,竹花帮最辉煌的战利品。

桑槐问龙鹰道:「西京需要兄弟们吗?」

龙鹰想到西京错综复杂的形势,立告头痛,还有抵达西京的吐蕃和亲团,不到他不理。

答道:「西京已成一滩大浑水,生人勿近,你们绝不宜踩入去。」

博真、虎义、管轶夫齐声欢呼。

符太没好气的道:「溷蛋始终是溷蛋,稍有收敛后,又故态复萌。」

博真哂道:「人之性情,如物之异,各个不同,我们乐此不疲的,太少这辈子亦不明白。你奶奶的!大乱之后大治,大战之后就是大休,真正的大休正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

生活。今天不知是何年何日,又忘记了明天,想想也令人心神向往。」

向任天道:「老博说的不无道理。」

容杰笑道:「难道向大哥也与我等同行,一起寻欢作乐?」

向任天苦笑道:「你找错人哩!」

众皆大笑。

龙鹰顺口问道:「其他兄弟是否和你们行动一致,共进共退?」

君怀朴答道:「有十来个兄弟加入我们,其他的趁机返乡,过一段安乐日子,等待鹰爷另一次召集。」

符太讶道:「怀朴竟也爱这个调调儿?」

君怀朴道:「我是趁热闹,也可一窥中土青楼技艺引人人胜之处。」

博真斜眼兜着他道:「这小子长得那么英俊,真怕给他抢去老子的风头。」

哄笑声山洪般爆发,人人笑弯腰,而最惹人发噱的,是博真认真的表情。

虎义道:「我们今趟是反其道而行,先在扬州逗留一段日子,然后沿大江返成都去。」

桑槐道:「我们谈起成都,都发觉在成都过的日子最写意,其特色在于乃众多不同民族聚居一地,多采多姿。」

博真咕脓道:「仅不同民族的钮儿,花蝴蝶般的服饰,教人目不暇给。」

君怀朴道;「我们就在成都候命,等待鹰爷的召集。」

博真用手肘撞撞身旁的符太,道:「太少真的不随我们去吗?」

又提议道:可让小敏儿女扮男装,陪你一起去青楼趁热闹。」

符太道:「趁你的娘!」

众人笑得合不拢嘴。

权石左田骂博真道:「损友!」

容杰道:「太少还要和鹰爷返西京?」

符太询问的目光,朝龙鹰瞧来。

龙鹰笑道:「太少另有重任,不会陪小弟回朝。」

符太奇道:「甚幺娘的重任?」

龙鹰道:「待会说!」

博真道:「鹰爷,依你看,在一众兄弟里,谁人对你最够义气?」

龙鹰听得抓不着头脑,不解道:「我的兄弟,包括你在内,个个义薄云天,何来分别?又如何量度?」

博真大乐道:「最能急你之所急者,就是最够义气的人。看!多么简单。」

虎义没好气道:「你又怎样急鹰爷之所急?」

博真笑道:「技术就在这里!大家都晓得鹰爷须为安乐的大婚筹募费用,也人人听过就算,只有老子将事情摆在心上,为鹰爷出力,现已募得三千多两金子,只差一千八百两,再来一次向众兄弟募捐,

让各兄弟慷慨解囊,鹰爷便可向安乐交差。」

全场静默。

龙鹰大喜道:「好小子,怎筹得这么多金子?」

向任天道:「其他的我不晓得,不过敝帮主亲口答应老博,捐献一千五百两黄金,以示我们对鹰爷的支持。」

博真道:「几千两金子,对我们入宝藏而没有空手回的暴发户,非大数目,问题在须变卖部分珍宝。此事我们交由桂帮主代办,到扬州某秘处起出我们的东西,依桂帮主估计,该可卖个二、三千两黄金,不够时便向各兄弟募捐,为鹰爷解决此一难题。」

龙鹰赞叹道:「老博果然义薄云天!」

各人再次起哄。

容杰问龙鹰道:「陪我们一起到扬州去吗?」

龙鹰道:「须看情况而定。」

他这么说,众人均知他另有计划。

君怀朴有感而发的道:「鹰爷何时才能歇下来?」龙鹰乏言以对。

符太长身而起,朝龙鹰道:「是否有话和我说?」龙鹰点头起立,偕符太到下边甲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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