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边说边拍了下楚含岫的手背,用眼神跟他说明意思。
从他进来,目光就望着他,神情腼腆但是直白的秦少卿站起身对他拱手:“含岫表弟。”
“表哥,”楚含岫回了一礼,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对秦少卿没想法,顺着侯夫人的话道,“那我们去水榭那边玩吧,正好叫上小玫他们,省得她们在屋里闷燥。”
“去吧去吧,”侯夫人乐得看见他们玩在一块儿,想当年他们那些表哥表弟,不也玩着玩着成了好几对,“金串儿,你瞧着安排一下,给少爷小姐们准备写吃的喝的。”
瞧着楚含岫和秦少卿,侯夫人就忍不住心里的高兴。
瞧瞧这两个,多般配。
以后要是生了小子或者哥儿,不知道多好看多漂亮!
一屋子人往水榭那边去,赫连泽直接飘到楚含岫身边,用肩膀顶了一下他:“才几天哦,就来府上找了。”
“你喜欢少卿表哥不?”
楚含岫小声道:“你觉得我喜欢不?”
“不知道啊,”赫连泽抓着脑袋,“不过吧,少卿表哥是个好人,之前来我们府上玩儿,府上很多弟弟妹妹都喜欢跟他玩。”
楚含岫摸了摸鼻子,他忘了眼前这个人,可是连阎天阔那么大个大活人杵在面前,恨不得宣示主权了,都把阎天阔当好兄弟的,想让他看出两个人之间的那点事儿?
楚含岫觉得可能要别人两夫夫两夫妻抱着孩子,说那孩子是他们自己生的,他才能扭过那股筋儿。
他直接小声地道:“少卿表哥挺好的,但是我不喜欢,我现在谁都不喜欢。”
赫连泽看着他:“那得赶紧跟少卿表哥说清楚,他要再来两次,母亲和安国公府上都要以为你们两个看对眼了。”
“搞不好,过些时日就派人来提亲来了。”
想想那场面,楚含岫立马道,“放心吧,待会儿我找机会,跟少卿表哥说清楚。”
金串儿的手脚比他们快,等他们到水榭的时候,两个亭子里已经摆好了东西,还放了围棋,毽子,投壶。
楚含岫对秦少卿没有那种感觉,但是又不是跟人有仇,还是打算让人好好玩一玩地,指着那堆东西道:“想玩什么?”
秦少卿站在他旁边,“表弟喜欢玩什么?”
他确实是生的好,就像一株兰花,温文俊秀,气质出众。
跟楚含岫说话的时候,温柔得仿佛和曦的风和月,跟着一起来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看向他们。
楚含岫道:“那玩投壶吧,大家都能参与进来。”
“行啊,好久没玩投壶了,”就没有赫连泽不喜欢玩的,“但是要有点彩头吧,不然干巴巴地没什么意思。”
楚含岫道:“那是自然,这样,大家就地取材,从自己身上取件小物件,当做彩头,哪方赢得多,就能拿哪方的物件儿,怎么样?”
边说,楚含岫边在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扯下夏兰给他做的一个荷包,荷包上面坠着两颗小玉珠,很是精巧漂亮。
“这有意思,”赫连泽二话不说,把自己腰上的一枚玉佩拿下来,问楚含岫,“那怎么分人,要是把你跟我分到一块儿,不就没什么意思了吗?”
一旁的秦子卿看着楚含岫,“泽表哥和含岫表弟投壶很厉害?”
从自己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的赫连静面容冷情,温温柔柔道:“论玩儿,京都的哥儿里大概没比他们更厉害的。”
用一根簪子当彩头的赫连筝嘟着嘴:“反正三哥你不能跟含岫一组!”
楚含岫把他一下子扯到自己这边:“那你跟我一组。”然后手顺势就揪了揪他的脸,真软,软唧唧的~
嘟着嘴的赫连筝一下子安静得跟小鸡仔一样,“哼,那就跟你一组。”
赫连泽是知道楚含岫对秦子卿没有意思的,这么一看,肯定不能让自己好哥们难做啊,给楚含岫一个你懂的眼神,转头对秦少卿道:“少卿表哥,那我们一组吧。”
其实想跟楚含岫一组的秦少卿浅浅笑着,点了点头:“好。”
很快,他们就分好了,楚含岫这边是赫连筝,赫连静,赫连如,还有之前一起去庄子上的赫连玫。
赫连泽那边是秦少卿,秦少卿的妹妹,以及侯府上另外两个庶女。
一边五个,正正好。
玩儿之前他们定了规则,每个人手里三根箭,总共五轮,五局三胜制,赢的局数多的那一方拿走所有的彩头。
楚含岫望着已经跟秦少卿几人嘀嘀咕咕的赫连泽,拉着赫连静赫连筝他们道:“静哥儿,你们投壶玩得怎么样?”
赫连静一如既往地清冷,“还好,三支能投中两支,另外一支看运气。”
“那不错了,小筝呢。”
“啊,我……”从刚才开始就有点走神的赫连筝道,“我玩得不怎么样,运气好能投中一支。”
“也行,”楚含岫拍拍他肩膀,然后问赫连如跟赫连玫,“你们两呢。”
赫连如腼腆地道:“我投壶是二哥教的,跟二哥差不多。”
赫连玫脸红红的:“我也玩得不好,含岫,要不……你另外找个人把,我不能拖累你。”
“哪儿拖累了,”楚含岫使劲儿揉揉赫连玫头上的发髻,“咱们五个人,每一个都很有用。”
“田忌赛马知道吗,我们——”
“不知道。”赫连静赫连筝几人一齐摇头。
楚含岫哽了一下,想起这儿确实没这句话,解释道:“简而言之,敌强我弱,敌弱我强,赢面还是比较大的,来我们先分一分……”
本来只是个投壶游戏,被他们这么一弄,旁边的金串儿等人都莫名其妙地跟着牵肠挂肚起来,一人说含岫这边赢,一人说泽少爷那边赢,还全都有理有据。
投壶很快开始了,第一轮,楚含岫这边上的是赫连玫,赫连泽那边上的是侯府的一个庶女,那庶女玩得中不溜,但赫连玫更差一些,一箭没中,输了。
第二轮楚含岫这边上是赫连静,赫连泽那边是秦少卿的妹妹,赫连静这次发挥正常,连中两箭,赢了。
第三局,赫连泽那边赢。
第四局,楚含岫这边赢。
最后一局,还没上场的只剩下楚含岫和侯府的另外一个庶女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庶女不是他的对手,他们胜局已定。
果然,庶女三根箭只中了一根,还是投进了中间小口旁边的大口。
按照他们定下的规则,得的分没有投进中间小口高。
楚含岫站在庶女旁边,拿起投壶的箭。
第一支,投在了小口左边旁边的大口。
第二支,投在了小口右边旁边的大口。
一左一右,挂在两边,很是对称。
知道自己败了的赫连泽大声喂了一声,“好你个楚含岫,在鞠球场上显摆的那个劲儿呢,今天全收了?!”
“快点快点,小爷们这边不差你那最后一分,要超超多一点!”
楚含岫知道,他这又是想看自己整花活儿了。
要不是对上的是文文弱弱的庶女,对上的是他,他早就让他知道输字怎么写,拿着箭支一个转身,在众人望着他离铜壶越来越远的时候,背对着铜壶随手将箭支往后扔去。
只见尾羽有青红两色参杂的箭支不偏不倚,叮当一声叩击在铜壶中间小口的底部,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一手,看呆了金串儿还有秦少卿的妹妹,以及没有看过他踢鞠球的下人,秦少卿的心,也随着这一声,泛起了更大的涟漪。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楚含岫就像一团暖融融的火,天上的太阳,走到哪儿哪儿就散发着引人靠近的干净蓬松的气息。
是常年循规蹈矩的秦少卿从没有见过,触碰过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将装着两方人彩头的托盘端起来,走到楚含岫跟前:“含岫表弟,你赢了。”
楚含岫望着站在他身后,挤眉弄眼的赫连泽,把东西接过来,拿给赫连静后对他道:“少卿表哥,我们去那边走一走。”
秦少卿望着他指的野趣横生的一条青石小道,目光几乎无法从他漂亮的眉眼上离开,心跳如鼓地应下:“好。”
两人在众人不同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向着小道走去。
赫连曜没有料到,自己到水榭歇息,竟然会遇到来这里玩的楚含岫等人,还带着秦少卿。
他一下子想起在慧音寺时母亲说的话,有意撮合楚含岫和他这个表弟。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方才才决定,再不见楚含岫道赫连曜让健仆抬自己离开,只是肩辇还没抬起来,楚含岫竟然跟秦少卿往他们对面去了。
繁盛的花木里,穿一身士子长袍,俊秀温文的年轻男子走在身量纤细,与他相比矮小半个头的哥儿身旁,一枝横生的花木横在身前,年轻男子浅浅笑着,伸手将花木拉开。
于是,眉眼漂亮的哥儿对他笑了笑,两人如同一对璧人。
此前从未对哥儿或者女娘有过异样情愫的赫连曜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奇怪的感觉,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驻了片刻,削瘦的手一点点收紧,唇也抿成了冷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