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滓启的母妃淑妃,出生于现在的吏部尚书郑家,容貌自是不必说,一等一的好。
但是周滓启没得到半分,反而跟圣上长得很像。
有点耷拉的八字眉,矮鼻梁,嘴唇不厚也不薄,再加上他不算高的身材,微微凸出的小腹,就跟人堆里随意揪出来的老百姓一样。
好在穿上最显贵气的紫色衣袍,戴上金冠,倒也有几分天潢贵胄的尊贵气息。
楚含云望着近在迟尺的周滓启,除了脸上那点绵绵情意,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个人。
但是周滓启是三皇子,想想日后他就是三皇子的夫郎,装也装出了几分情深意重。
周滓启搂着他,坐在旁边的榻上就开始动手动脚,迫不及待要与他做好事。
楚含云赶紧推开他,“殿下你先别急,听我跟你说一个好消息。”
被拒绝了好事,周滓启面色有些难看,但转瞬间就变回了之前的模样:“什么事有孤和你的事重要,孤倒要好好听听。”
楚含云一脸的娇羞,拉着周滓启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望着周滓启:“殿下,我有了你的骨肉了,再过八个月,殿下就可以听见他叫殿下父亲了。”
周滓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楚含云笑着道:“我怀了殿下的骨肉,已经两个月了。”
周滓启被他拉着的手动了一下,一直看着他的楚含云瞧着他脸上的神色,“殿下不高兴吗?”
高兴?
十四岁在贴身伺候的宫人身上通了人事,到现在,他府里有名分的哥儿和女娘已经有十五六个了。
另外那些只是随便睡睡,姿色一般,也没什么家世的婢女小厮,更是多得用马车拉都拉不完。
他缺孩子吗?
不缺。
但是周滓启可不是蠢人,他勾搭上楚含云,一来是想找找刺激,二来也是方便在侯府里安插监视的人。
平安和平成都是他通过楚含云,才顺利放进靖国侯府的,毕竟他可是赫连曜的夫郎,谁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周滓启还想通过楚含云,知道侯府上更多的事。
周滓启脸上露出喜悦的笑,摸了摸楚含云的小腹:“高兴,怎么能不高兴,这可是你跟孤的孩子。”
“孤只是想,等他出生了,要给他起什么名字。”
自己怀的可是皇孙,楚含云仰着下巴道:“定要取个尊贵的名字才配得上他。”
周滓启满脸孤也是如此想的表情,他搂着楚含云,突然道:“对了,最近赫连曜的身体怎么样了,好转一些了吗?”
“之前京都传得沸沸扬扬,说他玉屏穴恢复了,天钥穴却恢复不了,也站不起来,现在怎么样了。”
那会儿周滓启也去看望过赫连曜,但过了这么多天,他有些不放心地问,怕有什么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发生。
楚含云捏着他的手指:“能有什么好转,我昨天才刚刚见过他,还不是坐在椅子上被仆人抬着走来走去。”
周滓启:“那个姓邢的大夫,你接触过吗,他怎么说?”
不说还好,一说楚含云就想起自己因为这件事被禁足了半个月,想了想府里的事儿,道:“能怎么说,天天在赫连曜身上捣鼓一些东西。”
楚含云很不想在这会儿听到关于赫连曜的东西,装作生气地扭着身体:“每次出来,殿下您不是问东就是问西,怎么就不问问我。”
“哎呦,”周滓启亲了他脸颊一口,“孤问的不就是孤的心肝儿吗。”
“对了,你办的那件事怎么样了,你那个庶弟,叫楚含岫的,现在如何了?”这件事儿周滓启也是在侯府上看见楚含岫,问平成才知道的。
他真是没有想到,连芝麻粒都算不上的楚家,胃口竟然这么大,竟然想出让人替楚含云圆房这种昏招,想绑在侯府和自己的身上。
真是……又大胆,又可笑。
可惜那个楚含岫了,被赫连曜得了手,原本周滓启惦念了好一会儿,想把人弄进府封个侍君玩玩呢。
忽然,周滓启脑袋里冒出个念头。
楚家和楚含云的这个计划,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要是楚含岫真的怀上了赫连曜的子嗣,自己握着楚含岫和他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岂不是就握住了靖国候府?
赫连曜可是靖国候和侯夫人唯一的独苗,为了这个孩子,他们也会投鼠忌器。
至于为什么不用这个现成的……
周滓启早就听闻靖国候府里那个姓邢的老头,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脉象根本瞒不过他。
“含云,孤也想你尽快离开侯府,来到孤的身边。”
“但你父亲和阿爹让楚含岫替你圆房,希望他怀上赫连曜这事儿是对的,赫连曜虽然残废了,但他在霁州和永州经营多年,人脉宽广,万一咱们俩的事情败露,靖国侯府怕是会发难。”
“你要尽快让楚含岫怀上赫连曜的子嗣,咱们才能顺顺利利地在一起。”
昨天才因为这事,在赫连曜那里没脸的楚含云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是经他这么一说,亦觉得如此,点头跟周滓启说他一定会办到。
周滓启是个很谨慎的人,估摸着见楚含云的时间跟他挑选料子的时间差不多了,从那条暗道里离开。
楚含云也整理整理衣裳,随手指了几匹料子,让赵嬷嬷进来,去告诉刚才那个中间男人,这些自己都要了。
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坐上轿子回侯府。
墙角下蹲着的两个护卫掐着时间,看他从霓裳阁出来,两人互相看了眼,都没觉出什么异常,起身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从霓裳阁离开的周滓启在另外一个隐秘的地方,见了一个长相端正,浑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
在这个中年男子面前,他一改在楚含云面前的好色,端端正正地:“外祖父。”
中年男子,如今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吏部尚书郑德泽看着他,“殿下,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你带着这身脂粉香气,怎么成就大业。”
周滓启道:“祖父,这可不是别人身上的脂粉香气,是赫连曜娶的那个夫郎,楚含云身上的。”
“孤刚才见他去了。”
说着,周滓启把刚才从楚含云嘴里知道的全说给郑德泽,郑德泽道:“你是说,靖国候府上的那个大夫,还没有死心?”
“是,祖父,那个老头不是一般人,医术高超,要不是他,赫连曜早在坠马的时候,就……”
郑德泽森冷的目光看向他,周滓启不敢再说下去了。
赫连曜坠马一事,他从祖父嘴里知道来些许内情。
掺和进来的不止曾经在赫连曜手底下吃亏的朝臣,还有……大越的皇帝陛下,他的父皇。
为了做成此事,各方出人出力,搜集来天下对武人最为阴毒,最为稀有的一味毒药,才布下了这个局。
但是前不久传出的赫连曜玉屏穴恢复的消息,让他们再度陷入恐慌,要不是各方不敢在这个档口引起赫连曜的注意,早就有所异动。
郑德泽的眉峰也因为他说的话拢起一道沟壑,“现在的靖国侯府,里三层外三层,外面的人想要混进去并不容易。”
“赫连曜居住的地方更是有众多护卫把守,想要再对他动手,难于登天。”
周滓启急了:“那怎么办?!”
“要是他真的可以恢复,霁州军和永州军势必要回到他手上,民心所向,军心所向,父皇为了稳住他,也不会另寻他人。”
“那我们之前派人去霁州做的,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急什么,”郑德泽道,“动不了深居简出的赫连曜,不还有靖国候。”
“他手里掌管的三千禁军,也是不少的筹码,他倒了,安排人顶上去,届时,我们进退都有后路。”
周滓启眼睛一亮,“妙啊,三千禁军,到时……”就算强闯宫门,他也有底气。
郑德泽继续道:“这事要做得漂亮,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咱们沾手的痕迹,就把靖国候的葬身之地安排在庆涛楼吧。”
“那里是二皇子的地盘,二皇子用庆涛楼揽了那么多的金银,也让他跌一跟头。”
周滓启就知道自己祖父有办法,一想到不仅可以把三千禁军握在手里头,还能让一向压在自己头上的老二倒大霉,他忍不住好哈哈大笑。
郑德泽面色严肃,让他别高兴太早了,道:“此事要尽快,我会让手底下的人准备好,明天或者后天就动手。”
“殿下这两天不管去哪儿,都不要往庆涛楼凑,但也不能让别人觉得避嫌,最好有很多的人证明,靖国候出事的时候你根本走不开身。”
“孤明白。”周滓启兴奋过后,后背其实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靖国候啊,可是在昔年一力扶持他父皇登基,与他父皇称兄道弟的人。
被封为靖国候之后一直掌管禁军,是外人眼里父皇最信任的兄弟,臣子。
小的时候,父皇还经常让他们叫靖国候叔叔。
但是现在,靖国候却要死了。
死得好啊,为他的大业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